省城的酒店房间里，赵海川挂断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敌人已经出招了。
举报信写得那么具体，说明对方对他的生活习惯，甚至是对德发公司查封的资产细节，都有一定的了解。
能接触到这些信息的，圈子很小。
黄波涛！
前任镇委书记，李光照的老领导。
他在清河镇根深蒂固，即便人走了，影响力还在。
自己推动的每一项工作，都在刨他的根。
他有足够的动机。
马金宝！德发建筑公司的老板。
自己查封了他的公司，断了他的财路，他狗急跳墙，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两个，嫌疑最大。
这次搜查虽然扑空，但“被纪委调查”这个标签，已经贴在了自己身上。
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搞臭自己的名声，让自己在清河镇寸步难行，让干部群众对自己产生怀疑，从而瓦解自己的权威。
想得美！
赵海川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你们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吗？
那我就陪你们，把这潭水彻底搅浑！
“我得回去……亲手把送我这份大礼的人揪出来！”
……
天刚蒙蒙亮，清河镇政府大院门口。
镇党政办主任杨光早已等在门口，一脸焦急。
“书记，您回来了！”
“昨晚镇里都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
“我按您的吩咐让陈群加派了人手，档案室和财务室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人守着。”
赵海川点点头，拍了拍杨光的肩膀，没说话，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清晨的镇政府大院格外安静，但赵海川能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
无数双眼睛，正偷偷地观察着他这个“被纪委调查”的书记。
……
办公室里，赵海川甚至没坐下，直接用内线电话拨给了县纪委。
他没有找下面的人，直接要了王主任的办公室。
“王主任我是清河镇赵海川。”
“我刚从省城赶回来，听说你们昨天来我宿舍了？”
“我想当面跟您汇报一下情况。”
“另外那封举报信，我想看看原件。”
半小时后，县纪委的王主任亲自带着两名工作人员，出现在赵海川的办公室。
王主任五十出头，表情严肃。
“海川同志，我们也是按程序办事。”
赵海川亲自给他们倒了水。
“我理解也支持纪委的工作。”
他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前倾。
“王主任，信呢？”
王主任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工作人员将一个物证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一张打印的a4纸。
赵海川将信纸抽出。
信上内容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罗列了他“贪污”德发公司查封资产的“罪状”，时间、地点、物品，写得有鼻子有眼，最后点出他将一批最值钱的金条珠宝，藏在了镇政府宿舍的床底下。
赵海川看完，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放下信纸，从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牛皮纸袋里，拿出几份文件，一一推到王主任面前。
“王主任，这是查封德发公司资产的完整清单，每一件都有编号，一式三份。”
“这一份，有德发公司老板马金宝的财务总监亲笔签字。”
他又推出，还有我们镇财政所、县财政局三方交接人的签字。”
“时间、金额，精确到分。”
王主任的目光在文件上移动，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拿文件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收紧了。
赵海川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至于信上说的我把金条藏在宿舍床底下……这就更有意思了。”
“我住的宿舍，是八十年代建的老楼，配发的老式木板床，床板下面是实心砖砌的床基，连个缝都没有。”
“除非我拿锤子把床基砸开，再重新砌上。”
“写这封信的人要么是看电影看多了要么……”
“就是故意编造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点，来恶心我。”
“他很聪明，因为一个不存在的地点你们永远也搜不出东西。”
“但只要你们来搜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调查”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把刀。
王主任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赵海川的声音冷了下来。
“王主任！这不是一封简单的举报信！”
“这是彻头彻尾的诬告！是精心策划的政治构陷！”
“现在是什么时候？”
“清河镇正在处理石桥村和德发公司历史遗留的土地纠纷！”
“这是硬骨头，是老大难！
“全镇干部群众都盯着！”
“我这个镇委书记，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捅了这么一刀，是什么后果？”
“群众会怎么想？”
“干部会怎么看？我的话还有没有人信？”
“清河镇的工作还怎么开展下去？”
“我个人名誉是小，清河镇稳定发展的大局是天！”
“我请求纪委，不！我要求纪委！”
“立刻成立专案组彻查这起诬告案！”
“必须把这个躲在阴沟里，企图破坏清河镇发展大局的幕后黑手给我揪出来！绳之以法！”
王主任被赵海川这番话震住了。
他见过被调查后喊冤的，见过痛哭流涕的，也见过死不认账的。
但像赵海川这样，不但不辩解，反而倒逼纪委，要求反向调查诬告者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需要何等的底气和魄力？
王主任看着桌上那些铁证，再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沉默了许久。
“海川同志，你放心。”
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你反映的情况这些证据，我们都会如实记录向县委领导汇报。”
“这件事，我们纪委一定会追查到底还你一个清白。”
他站起身，对着赵海川点了点头，这已经是一种认可。
送走纪委的人，赵海川脸上的锐气瞬间收敛，只剩下深深的疲惫。
他通知杨光让萧蔷、陈群、凌楚楚马上到他办公室开会。
……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萧蔷、陈群、杨光，还有一脸状况外的凌楚楚，都看着主位上的赵海川。
赵海川环视一圈，把刚才的情况简单通报了一下。
“纪委那边，初步结论是恶意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