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开始何天纵入院时,夏眠就建议过好几次,希望无论怎样能有亲人陪同,实在不行的话好友也行。然而对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的父母都不愿意来,朋友也都不在这边,没有必要麻烦谁了”。
夏眠最后也只能妥协,并且再三叮嘱,一定有什么情况就要及时按铃,然后也跟管床的护士交代过说一定要多照顾一下他。不过还好何天纵性格很好,所以就算没有亲人陪同,至少在这几天治疗的过程中还是会有不少病友关照,而且就目前来看,似乎没有特别明显的化疗后副反应。
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消息。
可是作为他的主治医生,一定要在自己的怜悯心或者同情心之间,还要保存着一点对疾病的理性,因此即使夏眠感到唏嘘,即使觉得他的父母对此误会很深,可是对于这种根深蒂固的家庭原因,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在医院出现,所以甚至也无法插话,只能给出自己的建议,可能不能做到,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有的时候夏眠都在想,如果何天纵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医院一个人躺着,在操作室弓着背做脊髓穿刺,一根长长的导管从手臂一直蔓延到接近心脏的位置,以及这才是刚开始,还要经历更多的未知他们也不会心软吗?
可是这种事再说多少次也没用,夏眠每次都只能叹一口气,放轻了语气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家属尽量来。
两天的化疗时间结束,何天纵的情况差强人意,基本上这两天也只有食欲不振和一点点头晕的问题,已经算是比较轻的化疗副反应。
甚至都没有大部分人的呕吐,在床上躺了两天精神还不错。而不止如此,整个走廊的其他病人都比何天纵本人都要关心他的情况,在查房的时候快离开房间的时候,还会抓住夏眠问一句,说夏医生,您管床的那个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那个小何那么年轻,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因为都在同一层楼,虽然大家分型和病情各异,但大家都是恶性肿瘤的患者,反而能互相打打气,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压抑。
夏眠今天在中午查房的时候正好开完会回来,于是在经过楼下营养食堂的时候顺便带了一份健康餐上去。
她没有告诉何天纵,只是在查房的时候随口一说:“我看你这两天吃的都是这个套餐,想着你今天应该情况还好一点,所以给你换了一个。”
何天纵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惊讶,张了张嘴:“我”
“食堂卡用不完随便刷的,不用在意。”夏眠说,“这样也省得你再让我打电话让那些人送上来了。”
何天纵点点头:“那我”
“就一顿午饭,没关系。”夏眠说。
这句话倒是没有说谎,因为医生在入职的时候就会先办好食堂卡,而不管是普通的食堂、手术餐厅还是营养餐厅,只要在医院能一卡通用的,都是可以刷卡的。其实夏眠也知道对方暂时还不缺治疗费,而自己也确实只是路过之后顺便想起,还是忍不住进去给他带了一份。
其实夏眠明白作为主治医生不需要做到这些,而且这才是刚开始他是自己的第一个病人,所以自己可以包办他的午饭,但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还会面对千千万万各种各样的病人,说不定比他条件差的比比皆是,而自己肯定也不能真的自掏腰包,一个一个都救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