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骂骂咧咧地从公共厕所里出来,刚提上裤子,就觉得不对劲。
院门口,空荡荡的。
刚才还蹲在那玩泥巴的宝贝孙子,棒梗,不见了。
“棒梗!棒梗!”
她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没人应。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她想都没想,转身就冲进了中院,对着正在水池边洗菜的秦淮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秦淮茹!你个丧门星!我让你看着孩子,你死哪儿去了?我孙子呢?我那么大一个孙子呢!”
那尖利的嗓门,像一把锥子,瞬间刺破了四合院清晨的宁静。
秦淮茹被骂得一懵,手里的菜叶子掉进了水池里。她脸色发白,连忙解释:“妈,棒梗刚才不还在门口玩吗?我……我就洗个菜的功夫……”
“洗菜?你还有脸说洗菜!我孙子要是丢了,我扒了你的皮!”贾张氏叉着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秦淮茹脸上了。
院里的人都被这动静惊动了,纷纷探出头来。
“怎么了这是?”
“一大早的,贾家又吵什么呢?”
三大妈杨瑞华端着个笸箩,从屋里走出来,皱着眉说:“张姐,你喊什么?刚才不是你自个儿把棒梗领出去了吗?我还瞅见你往胡同口那边去了。”
她话音刚落,刚从屋里出来的一大妈谭赛花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也看见了。你还跟孩子说,带他买大肉包子吃呢。”
轰!
这两句话,像两道雷,劈在了院子中央。
所有人都愣住了。
贾张氏自己也傻了,她眼珠子瞪得溜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带他出去?我刚才就去了趟厕所!我什么时候带他出去了?”
她急得满脸通红,指天画地地发誓:“我要是带棒梗出去了,就让我天打雷劈!”
杨瑞华和谭赛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
“可我们真真儿地看着,就是你啊……穿的衣裳都一模一样。”杨瑞华小声嘀咕着,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确定和惊疑。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不是贾张氏带走的,可又有两个人亲眼看见“贾张氏”带走了孩子。
那……带走孩子的,是谁?
一股寒气,从每个人的脚底板,慢慢地往上爬。
“我孙子……我的棒梗啊!”贾张氏终于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拍着大腿,哭天抢地,“天杀的啊!是哪个挨千刀的,敢偷我的孙子啊!”
秦淮茹的脸,早已没了血色,她丢下手里的东西,疯了一样就往院外冲。
贾东旭也从屋里冲了出来,听到事情原委,腿肚子都软了,扶着门框,话都说不囫囵:“快……快找人!报警!快报警!”
就在这时,骑着车子刚从街道办回来的易中海进了院。
他一看这乱糟糟的场面,脸当即就沉了下来。问清楚情况后,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脸上却丝毫不乱。
“都别慌!”他把自行车一支,沉声喝道,“东旭,你马上去派出所报案!其他人,跟我分组,分头找!就从咱们院子周围的胡同开始,一寸一寸地给我搜!”
他到底是轧钢厂的八级钳工,管着一个车间的人,关键时刻,这股子威严和镇定,总算让慌乱的众人找到了主心骨。
“刘海中,你带人往东边搜!阎埠贵,你带人去西边!剩下的人跟我走!”
易中海三言两语,就把搜寻队伍组织了起来。人心惶惶的院子里,总算有了一点秩序,但那股看不见的恐惧,却像雾一样,悄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厂里食堂,傻柱正掂着大勺,准备做大锅菜。
一个跑来打饭的小工,气喘吁吁地把院里发生的事跟他一说。
“咣当”一声!
傻柱把手里的大铁勺直接扔进了锅里,油星子溅了他一身,他也顾不上,抹了把脸,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
“傻柱!你干嘛去!菜还没炒呢!”食堂主任在后面喊。
“炒个屁!”傻柱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出人命了!”
他像一头蛮牛,冲回了四合院。看到满脸是泪,失魂落魄的秦淮茹,他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秦姐,你别急!我帮你找!”
他没多说一句废话,直接冲向了公共厕所的方向。他脑子简单,就认一个死理,孩子是在厕所门口丢的,就得从那儿找起!
警察来得很快,贾东旭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在院里简单问了问情况。
傻柱绕着厕所转了一圈又一圈,急得满头大汗。他绕到厕所后面,那儿堆着一些破砖烂瓦,平时根本没人来。
他正准备走,忽然,耳朵动了动。
好像……有什么声音。
极其微弱的,像小猫在叫。
“谁?”他喊了一声。
那声音停了。
傻柱心里一紧,几步就跨了过去,搬开几块碎砖头。
然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砖头堆后面那个小小的凹坑里,蜷缩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小身影。
正是棒梗!
孩子穿着的蓝色小褂子,被血浸透了,变成了暗红色。他闭着眼睛,小脸煞白,嘴唇发紫,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着。
“棒梗!!”
傻柱的吼声,撕心裂肺。
整个院子的人,连同两个公安,都疯了一样冲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淮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贾东旭“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
“别动他!”一个老公安经验丰富,立刻拦住了他,“快!送医院!”
混乱中,那个年轻一点的公安蹲下身,试图唤醒孩子。
棒梗的眼皮,艰难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一条缝。他看着围在身边的大人,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恐惧。
“孩子,别怕,告诉叔叔,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公安同志的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棒梗的嘴唇哆嗦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血污。
他张了张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蚊子哼一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是……是奶奶……”
“奶奶……拿刀……割我……”
一句话,像一道天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响。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唰”地一下,齐齐射向了瘫坐在不远处的贾张氏!
贾张氏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她张着嘴,像是被抽走了魂,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医院,抢救室的红灯,刺得人眼睛生疼。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来苏水味和绝望的气息。
几个小时后,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
“命是保住了。”
贾东旭和秦淮茹猛地扑了上去,抓着医生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医生,我儿子他……他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孩子伤得很重,特别是……特别是下身。我们尽力了,但是……他以后,可能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了。”
轰!
贾东旭只觉得天塌了。
贾家,三代单传。
到他这儿,断了根!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响彻了整个医院的走廊。贾东旭双腿一软,像一滩烂泥,顺着墙壁滑倒在地,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秦淮茹呆呆地站着,眼泪无声地流淌,仿佛整个世界的声响都离她远去。
院里跟来的人,也都沉默了,一个个低着头,神色复杂。
而贾张氏,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的尽头,背对着所有人。
灯光昏暗,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又细又长。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浑身,在剧烈地,无法抑制地发着抖。
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走廊窗户外,那片沉沉的夜色,瞳孔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恐惧和惊骇。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可棒梗为什么要那么说?
那个……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个冰冷的,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念头,毫无征兆地,蹿进了她的脑海。
她猛地想起了昨天,那个一脚踹烂了自家大门,眼神像看死人一样的青年。
她想起了他走进那间黑暗破屋时,那道孤寂又怨毒的背影。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贾张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真相,仿佛就藏在某个人的影子里,正对着她,露出一个无声而残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