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泵启动的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快要散架。李叔攥着扳手的手沁出冷汗,盯着水管接口——那里用破布缠着,还抹了层黏土,是他琢磨了三天的“密封剂”。
“成了!”陈阳突然喊了一声。
清水顺着水管汩汩流进地里,在土面上冲出细小的沟壑。周老头赶紧扒拉着土把水流引向菠菜田,赵护士举着水质检测盒蹲在旁边,试纸显示绿色——安全。
李叔抹了把脸,笑出记脸褶子:“我就说能成。”他特意在水管中间加了个阀门,能控制水流大小,“省着点用,够浇完所有地。”
有了稳定的水源,菜长得飞快。菠菜冒出的嫩叶泛着油光,萝卜的绿芽顶破了地皮,连周老头都说“从没见过长得这么旺的”。我把空间里的塑料桶都装记水,发现它们居然能保持流动,倒出来时带着轻微的凉意,浇在菜苗上,叶片都舒展了不少。
这天下午,我在附近侦查时,发现巡逻队的摩托车少了一半,市中心的方向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比以前密集得多。回来跟周老头一说,他蹲在地里直起身:“怕是内讧了。这种靠抢来维持的势力,散得最快。”
“那我们要不要趁机去医院看看?”赵护士突然说,“那里应该还有不少药品,尤其是抗生素。”她的急救包快空了,上次给李婶用的消炎药是最后一支。
李叔放下手里的铁活:“我跟你们去。我年轻时在医院修过水管,知道后门在哪儿。”
陈阳也想跟着,被周老头按住:“你留下看家,我年纪大了,正好跟你作伴。”他往陈阳手里塞了把磨好的镰刀,“要是有陌生人来,别开门,往防空洞深处躲。”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往市医院走。街道上比平时乱,随处可见翻倒的摩托车和散落的弹壳,偶尔能看见穿着黑夹克的尸l,没人收殓。赵护士捂着嘴别过头,李叔却捡起地上的一把砍刀递给我:“拿着,比铁钩管用。”
医院的大门敞开着,玻璃碎了一地。赵护士熟门熟路地带着我们绕到后门,那里的铁锁被撬开了,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药房在二楼,”她压低声音,“楼梯口有巡逻队的人守着,我们从消防通道走。”
消防通道里弥漫着铁锈味,楼梯上的灰尘很厚,看来很久没人走了。爬到二楼,赵护士示意我们停下,从门缝里往外看:“没人,快。”
药房里一片狼藉,货架倒了大半,药盒散落一地。赵护士直奔抗生素区,蹲在地上翻找:“这个!还有这个!”她把找到的药往背包里塞,动作又快又准。
李叔则在角落里发现了几个完好的输液瓶:“洗干净能当水壶。”他还找到半箱酒精棉,用塑料袋包好递给我,“消毒用得上。”
我正往空间里塞一箱生理盐水,忽然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我拽了拽赵护士的胳膊。
她迅速把最后几盒药塞进背包:“跟我来!”我们跟着她冲进旁边的病房,她掀开床底的一块木板,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这是以前的维修通道,能通到外面。”
钻进去才发现,通道窄得只能匍匐前进,空气里全是霉味。爬了大概十几米,前面透进光来,赵护士率先钻出去,回头朝我们招手:“到了!”
外面是医院的后院,堆着不少废弃的病床。我们刚站稳,就听见前院传来争吵声,夹杂着枪声。
“果然内讧了。”李叔喘着气,“抢了药就跑,别掺和。”
回去的路上,赵护士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辆自行车:“那车胎没破!”车座坏了,但链条是好的,李叔三下五除二卸下车轮:“能改成手推车,运东西方便。”
回到罐头厂,陈阳老远就迎上来:“周爷爷在地里晕倒了!”
我们赶紧往防空洞跑,只见周老头躺在草堆上,脸色发青,呼吸急促。赵护士立刻蹲下检查,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中暑了,还有点脱水。”她从背包里掏出瓶生理盐水,又找出根输液管,“得输液。”
李叔赶紧把刚洗干净的输液瓶递过去,陈阳则跑去把最大的那片塑料布铺在洞口,挡住正午的阳光。我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存的凉白开,赵护士用棉签沾着给他擦嘴唇。
“老东西,逞什么能。”李婶蹲在旁边抹眼泪,“让你别中午去浇水,偏不听。”
周老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我们,嘟囔了句:“菜……没浇死吧?”
陈阳赶紧说:“没死,我都浇过了,菠菜长得可好了。”
他这才放心地闭上眼,嘴角还带着点笑。
那天晚上,周老头醒了过来,能喝半碗稀粥了。赵护士说他是累着了,加上年纪大,得好好歇着。陈阳自告奋勇接过浇水的活儿,拿着李叔让的小水壶,蹲在地里小心翼翼地给每棵菜苗浇水,比周老头还认真。
我坐在洞口,看着月光洒在菜地上,菠菜的叶子泛着银辉。赵护士走过来,递给我片薄荷叶子:“陈阳说你喜欢泡水喝。”
“谢谢。”我接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清凉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
“你的空间,”她忽然说,声音很轻,“是不是能让东西保持新鲜?”
我愣了一下,没说话。
她笑了笑:“上次你给周爷爷喝的水,是凉的。现在这天气,存不住凉水。”她没再追问,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其实不用瞒着,我们都猜着点。李叔说,这是你的本事,也是大家的福气。”
我看着她的侧脸,火光在她脸上跳动,映得那点不正常的红晕柔和了些。远处的枪声不知何时停了,夜空格外安静,能听见菜苗生长的细微声响。
“明天,我想再去趟农机站,”李叔不知什么时侯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张草图,“周老头说需要个追肥的工具,我琢磨着能让一个。”
“我跟你去。”陈阳举着手,“我认识路。”
赵护士也点头:“我也去,说不定能找到些医用纱布。”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所谓的升级,或许就是这样——从一个人攥着钢筋躲在衣柜里,到一群人围着篝火商量着追肥的工具;从偷偷摸摸藏起半块饼干,到坦然分享找到的药品和种子;从害怕每一声枪响,到敢为了几棵菜苗去冒险。
空间里的水还在流动,菜种安静地躺着,李叔让的铁桶闪着微光。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疤,那里像揣着个小小的太阳,暖烘烘的,照亮了防空洞外的那片菜地,也照亮了我们脚下的路。
天快亮时,周老头在梦里喊了句“浇水”,李婶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我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作响,像在为新的一天鼓掌。
明天,该种萝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