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吐出更多不怀好意的身影。雨水冲刷着他们手中的钢管和弹簧刀,泛着冷腻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腥气和一种更污浊的暴力意味。
系统748在林夕脑海里发出最后的、绝望的电子嘶鸣,随即彻底没了声息,像是被强行掐断了电源。
林夕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不断滴落,校服湿透,紧贴在身上,更显得她身形瘦削单薄。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几个呈扇形围拢过来的混混,目光依旧落在巷子最深处的黑暗里,仿佛那里藏着比眼前危机更值得关注的东西。
“妈的,还是个学生妹,细皮嫩肉的……”刀疤脸啐了一口唾沫,眼神淫邪地在林夕身上刮过,“哥几个今天运气不错!”
另一个黄毛晃着手中的钢管,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大哥,赶紧完事拿钱,这鬼天气冷死了!”
刀疤脸上前一步,脏污的手直接抓向林夕的肩膀:“小妹妹,别怕,跟哥哥们去个好玩的地……”
他的话音,和他的动作,一起戛然而止。
林夕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格挡。
在她动的一瞬间,巷子里所有的光线,包括那昏黄摇曳的路灯光,仿佛都被吸入了她周身方寸之地。她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并非那种力量爆发的刚猛,而是一种极致精准、极致经济的移动。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一声极其轻微、却让人牙酸的“咔嚓”声。
像是枯枝被折断。
刀疤脸抓向林夕的那条手臂,以一个完全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扭曲了过去,软软垂落。他脸上的淫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化成痛苦,只有瞳孔在极度震惊中疯狂放大。
林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他另一侧完好的肩膀上,五指如铁钩,看似轻轻一按。
刀疤脸超过八十公斤的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双脚离地,轰然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湿漉漉的墙壁上!
“砰!”
闷响混在雨声里,并不刺耳,却让剩下所有混混的心脏都骤停了一拍。
墙壁上的污渍被震得簌簌落下。刀疤脸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扭曲的胳膊和嘴里溢出的血沫在雨水里迅速晕开。
死寂。
只有雨点砸在地上的噼啪声。
剩下的混混们僵在原地,手里的武器仿佛瞬间变得滚烫而沉重。他们看着那个站在雨幕中、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女生,看着她脚下迅速扩散开的那滩混合着血水的雨水,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这他妈是什么?!
黄毛最先反应过来,怪叫一声,抡起钢管就朝着林夕的头砸过来!恐惧催生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钢管带着风声落下。
林夕甚至没有改变站姿。
她的左手不知怎么向上微微一抬,精准无比地托住了黄毛挥下钢管的手腕,向侧面轻轻一引一折。
“啊——!”黄毛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手腕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钢管脱手落下。
但钢管并未落地。
林夕的右脚脚尖极其隐蔽地向上一点,精准地踢在钢管中段。
那根沉重的钢管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凌空旋转半圈,握柄的一端啪地一声,如同自己长了眼睛,狠狠撞在黄毛的太阳穴上!
黄毛的惨嚎戛然而止,眼珠猛地向外一凸,一声不吭地仰面倒下,溅起一片水花。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一丝力气。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人体最脆弱、最能瞬间瓦解战斗力的节点上。
这不是打架。
这是拆解。
剩下的两个混混彻底吓破了胆,手里的刀棍哐当掉在地上,转身就想跑。
林夕没追。
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几枚从路边积水里捞起的鹅卵石,手指微弹。
“咻!咻!”
两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正在狂奔的两个混混膝弯处同时一麻,像是被高速射出的橡皮子弹击中,腿一软,惨叫着扑倒在地,在泥水里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巷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雨水的声音,和几个倒地者压抑的呻吟或彻底昏迷的死寂。
林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那个最初昏死的刀疤脸身边,蹲下身,在他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找出一个老式的按键手机。
她按亮屏幕,翻到最近的通话记录。最新的一条,没有署名,只有一串号码。
林夕看了一眼那号码,手指在按键上随意按了几下,似乎删除了什么,然后随手将手机扔回刀疤脸身上。
她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巷子深处那片浓黑的阴影。
雨幕之中,那片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
林夕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她没有说话,转身,踩着地上混合血污的雨水,如同踩过一片无人的旷野,从容地走出了这条弥漫着血腥和恐惧的小巷。
在她身影消失后不久。
巷子最深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同样穿着类似军装的制服,肩章徽记却更加隐晦,气息比之前在校长办公室那个男人更加冰冷内敛。他看了一眼巷子里横七竖八、彻底失去意识的混混,目光最终落在那部被林夕扔回的手机上。
他走过去,捡起手机,检查了一下。
通话记录里,最新那条未知号码的记录,已经被彻底粉碎删除,无法恢复。
制服男人抬起头,望向林夕离开的方向,雨水打湿了他的帽檐,沿着冷硬的下颌线滴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惊悸”的情绪。
他按动耳麦,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雨声:
“目标确认。”
“评估等级……深渊级。”
“建议策略:绝对观察,禁止接触。重复,禁止任何形式的接触。”
……
林夕回到那间狭小潮湿的出租屋时,雨还在下。
她脱下湿透的校服,换上一件干净的旧T恤,头发用毛巾随意擦了几下。
脑海里的系统748像是终于重新连上了线,发出微弱而颤抖的电流杂音:【宿、宿主……您刚才……删掉的是……】
“雇主的电话。”林夕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总得知道,是谁这么惦记我。”
【可、可是那个号码……】
“苏家的人。”林夕打断它,语气平淡,“或者说,是借着苏家名头办事的蠢货。手法太糙。”
系统748:【!!!您怎么知道?!】
“猜的。”林夕拿起桌上那个冷掉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味道有点变了。”
系统彻底没了声音。它觉得自己的数据库需要一次彻底的格式化,或许都理解不了宿主这轻描淡写下的腥风血雨。
第二天,圣樱学院。
关于小巷斗殴的流言更加离谱,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官方消息,也没有任何人来找林夕的麻烦。那几个混混连同他们背后的指使者,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顾宸看起来一夜没睡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他看着林夕的眼神更加复杂,几次想开口,却在接触到她那平静无波的目光时,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苏婉婉则显得更加安静和……苍白。她甚至不敢再与林夕有任何视线接触,偶尔目光扫过,也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惧。她身边的那个保镖,今天没有出现。
课间操时间,全校集合。
广播里却并没有响起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而是校长略显激动和正式的声音。
“同学们,安静!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他是我们国家数学界的泰斗,科学院院士,陈景华陈老先生!陈老先生此次莅临我校,是为了……”
冗长的介绍词之后,一位精神矍铄、穿着中式褂子的老者在校领导的簇拥下走上了主席台。
台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礼貌性的掌声。
大多数学生对此并不感兴趣,只觉得耽误了课间休息。
陈老先生接过话筒,笑容和蔼,说了几句勉励学子的话。就在大家以为仪式即将结束的时候,他话锋忽然一转。
“当然,老夫此次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学生,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了高三S班的方向,定格在了那个站在队伍末尾、显得格格不入的女生身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灼热和激动,甚至向前走了两步,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请问,哪一位是林夕同学?”
“老夫钻研庞加莱猜想三十年,困于一处瓶颈,昨夜有幸得见林同学那精妙绝伦的解法,茅塞顿开,却又生出新的疑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今日冒昧前来,只想向林同学当面请教一二!”
“还请林同学,不吝赐教!”
全场死寂。
风掠过操场,卷起几片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学生,所有老师,包括台上的校领导,全都僵在了原地,张着嘴,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术。
顾宸猛地转头,看向队伍末尾的林夕,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苏婉婉手里的跳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校长手里的演讲稿滑落在地,被风卷走都毫无反应。
只有林夕,依旧站得随意,目光平静地看着台上那位激动得脸颊发红的老院士,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过了好几秒,死寂才被打破。
是系统748在她脑海里发出的、一声扭曲变调的、极度惊恐的电子尖啸:
【宿、宿主——!!!陈景华!!!那是数学界的活化石!!!是这个世界基础规则稳固的重要支柱之一!!!他对您的关注度超标了!!!世界稳定性警报疯了!偏离度70%!75%!80%!!!要崩了!这个世界要因为一道数学题崩掉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