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素晚,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上一秒还在电脑前吐槽一本名叫《深宫锁凰》的古早虐文,下一秒,我就穿成了书里那个被虐得只剩一口气的同名女主——大宁朝的废后,林素晚。
此刻,我正跪在冷宫沾满腐烂落叶的青石板上,十二月的天,寒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原主因为被诬陷谋害太子,龙颜大怒,直接被打入冷宫,连带着整个林家都下了大狱。
【来了来了！经典冷宫开局！宿主别怕,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前面的,叫什么宿主,叫晚晚！】
【晚晚,听我的,现在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示弱！想办法见到狗皇帝,梨花带雨地哭,让他想起你们的旧情！】
眼前,一片半透明的、五颜六色的弹幕疯狂刷过。
哦,穿书还附赠一个野生弹幕系统,观众就是我原来世界里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读者。
旧情我心里冷笑一声。书里狗皇帝对原主那点旧情,薄得跟纸一样,不然原主也不会被虐得肝肠寸断,最后咳血而亡了。这个套路,用烂了。
【哭没用！听我的,我们走黑化复仇流！你现在马上找机会,收买一个小太监,去给狗皇帝的饭菜里下毒！要慢性的,不易察rayed的！】
【对对对！我这里有配方！草乌、附子、断肠草,保证他三个月内暴毙！】
看着这群比我还兴奋的观众,我真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下毒先不说这冷宫连只耗子都溜不进来,我上哪儿找小太监。就算找到了,皇宫里的安保和试毒机制是摆设吗这届观众的宫斗水平,还停留在十年前的电视剧里。市场需要新的刺激。
【你们这方案的风险评估做过吗成功率低,风险高,一旦失败就是株连九族。】我尝试在心里跟他们沟通。
弹幕静了一瞬,然后炸开了。
【宿主居然会吐槽了！有意思！】
【风险高才刺激啊！我们看的就是这个！】
【别废话了晚晚！你现在最大的筹码,是还没死的太子！你必须去抢太子的抚养权！母凭子贵,才能翻盘！】
抢太子抚养权
我抬头看了看这四四方方的天。金色的琉璃瓦,红色的宫墙,像一个巨大而华丽的牢笼。
我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所谓的恩宠,就要和一群女人斗到头破血流,争一个孩子的抚-养权,然后继续在这个牢笼里,重复日复一日的空虚和猜忌
这只是在重复自己。
我的人生,就这点出息了
我不想斗,也不想赢。我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有没有更新的玩法】我在心里问。
弹幕又是一滞。
【啥晚晚你说啥】
【宫斗还能怎么玩不就是争宠、夺嫡、当太后三件套吗】
【宿主好像被虐傻了,姐妹们,我们得加大力度！】
我没再理会他们。我撑着冻得僵硬的身体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原主被打入冷宫已经三天,只给了一碗馊掉的稀饭,此刻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与其听这群馊主意,不如先自救。
我开始在冷宫里四处翻找。这里破败不堪,除了蜘蛛网就是厚厚的灰尘。终于,我在一间偏殿的墙角,发现了一个被前人遗忘的狗洞。
弹幕瞬间高潮了。
【狗洞！天呐,是经典的越狱环节吗！】
【快爬！晚晚！爬出去就有机会！去找你爹的旧部！】
【对！卧薪尝胆,东山再起！】
我看着那个仅容一人蜷缩爬过的洞口,又看了看远处连绵不绝的宫墙。爬出去外面还是皇宫,能跑到哪里去
但这个洞,通向的地方,是后山。
书里提过一嘴,皇宫的后山,是一片绵延百里的禁地,据说有猛兽出没,寻常人不得靠近。
富贵险中求。最危险的地方,或许藏着唯一的生机。
我没理会弹幕的催促,而是回到殿内,把唯一一床还算干净的被褥撕成布条,搓成绳子。然后,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一个破掉的香炉砸开,取了块锋利的瓷片藏在袖子里。
做完这一切,我对着狗洞,不是爬,而是冷静地开始用瓷片扩大洞口周围的土壤。
【宿主在干嘛】
【不是应该立刻逃跑吗磨蹭什么】
我懒得解释。洞口太小,爬过去绝对会弄得一身狼狈,留下痕迹。我要的不是逃,是消失。
半个时辰后,我将洞口扩大到能轻松通过的大小。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钻了出去。
后山的风,比冷宫更加凛冽,但也……更加自由。
2
一进入后山,我就感受到了与皇宫内截然不同的气息。这里古木参天,人迹罕至,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弹幕还在为我规划着复仇大计。
【晚晚,现在你出来了,立刻往西边走！我记得禁军换防的路线,那边有个薄弱点！】
【找到你爹的旧部,拿到兵符！我们直接来一出玄武门之变！】
【冲啊！杀回宫里,当女皇！】
我屏蔽了这些嘈杂的声音,开始仔细观察四周。这里的环境,远比书里描述的要复杂。我需要找到水源,找到能果腹的东西。
凭借着前世看过的贝尔求生纪录片里的知识,我辨认出几种可以食用的野果,又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山泉。
活下去,是第一步。
我在山里小心翼翼地探索了两天。白天寻找食物,晚上就找个隐蔽的山洞休息。弹幕也从一开始的激动指挥,变成了大型在线野外生存直播观察室。
【主播……啊不,晚晚这是要在山里当野人吗】
【这画风不对啊！我们的宫斗剧本呢】
【别说,晚晚找果子的样子还挺专业的……那个红色的果子真的能吃吗】
第三天黄昏,我正在追踪一只野兔,忽然,一阵悠远的钟声从山谷深处传来。
那钟声清越、悠扬,不似凡间寺庙的浑厚,反而带着一种涤荡心灵的空灵之感。
有钟声,就说明有人。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可能是隐居的高人,也可能是比皇宫更危险的存在。
弹幕比我还激动。
【山里有高人！这是奇遇流的剧情！】
【晚晚快去看看！说不定能捡到一本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有什么用能当皇帝吗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搞事业！】
我决定去一探究竟。
循着钟声,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谷深处走。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云雾缭绕之间,竟藏着一座古朴的道观。
道观不大,青瓦木梁,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观前,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男子,正背对着我,静静地擦拭着一柄古剑。
他身形颀长,白发如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却透着一股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的超然与孤高。
我停下脚步,不敢贸然上前。
【哇！仙气飘飘的帅哥！】
【这颜值,这气质！晚晚,冲了他！让他帮你复仇！】
【狗皇帝算个屁！这个小哥哥不香吗快去攻略他！】
弹幕的画风瞬间从宫斗权谋切换到了恋爱攻略。我有些无语。他们的思维,永远离不开男人。
就在这时,那男子仿佛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山野精怪,也敢窥探清修之地
他的声音,像山间清泉,冷冽,但悦耳。
我心中一凛。他发现我了。而且,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从树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道长误会了,我不是精怪,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凡人。
那男子终于转过身来。
我呼吸一滞。
该怎么形容他的容貌呢俊美、飘逸这些词都显得太过凡俗。他的五官宛如冰雪雕琢,一双眸子淡漠如琉璃,不含一丝人间烟火。他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自己在他眼中,与一块石头、一棵树,并无区别。
他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自惭形秽,觉得任何世俗的欲望都是一种亵渎的存在。
弹幕已经疯了。
【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妈妈我恋爱了！晚晚,别修什么仙了,直接嫁给他！】
【姐妹们,我觉得我们的复-仇大业可以先放一放……】
男子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废后宫装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皇城禁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说完,他便不再看我,继续擦拭他的剑。
这是一种彻底的无视。
我没有走。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的道观,看着这片云雾缭绕的世外仙境,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至极的念头,在我心中疯狂滋长。
宫斗皇权那是什么
与眼前这个男人所代表的世界相比,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渺小得就像一个可笑的沙盘。
我找到了。
这就是下一个风口。
我上前一步,对着他,郑重其事地,双膝跪地,磕了一个响头。
道长,请收我为徒！
男子的动作停住了。弹幕也停住了。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3
青衣道长,也就是清玄子,显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讶异。
我从不收徒。他拒绝得很干脆。
【晚晚,别放弃！】
【用你的真诚打动他！快,挤几滴眼泪出来！】
【对！讲述你悲惨的遭遇,博取他的同情心！】
我才不哭。哭是弱者的武器,而我现在要抓住的,是成为强者的机会。同情这种东西,最不牢靠。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坚定：道长,我不想复仇,不想争宠,也不想夺回什么皇后之位。我只想摆脱这身枷锁,跳出那个牢笼。您能在这里建观,想必也是一位厌倦了红尘纷扰之人。您修您的道,我求我的道,我们目的一致。
我没有卖惨,而是直接点明了我的核心诉-求——自由。
清玄子似乎对我这番话有些意外。他重新审视了我一番：你身上红尘因果极重,杀伐之气缠身,并非修道之材。
那都是过去。过去的我,已经死在冷宫了。我说,道长不收我,我便在这观外跪着,直到您答应,或者我饿死为止。
说完,我便真的不再言语,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
【哇！晚晚好刚！】
【这招叫以退为进！我懂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仙长你就收了我们家晚晚吧！她超有毅力的！】
弹幕开始帮我求情。清玄子自然是看不见的。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进了道观,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就这么在观外跪着。
山里的夜晚,寒气逼人。我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宫装,很快就冻得浑身发抖。饥饿和寒冷不断侵袭着我的意志。
弹幕急得团团转。
【晚晚,别硬撑了！先进山洞躲躲吧！】
【这道长也太铁石心肠了！我看还是下毒那个方案靠谱！】
【不行啊,再跪下去真的会死的！】
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谈何修仙,谈何改变命运
第一天,清玄子没有出来。
第二天,观门依旧紧闭。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全凭一股执念在支撑。
第三天,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前世的办公桌,还有那本被我吐槽了无数次的《深宫锁凰》。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道观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清玄子走了出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复杂。
你叫什么名字
林……素晚。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也罢。他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你与我,确有一丝师徒之缘。我便收你为记名弟子,传你一套吐纳心法。能领悟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闻言,心中狂喜,紧绷的神经一松,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啊啊啊啊成功了！】
【我就知道！没有拿不下的NPC！】
【恭喜晚晚开启修仙副本！】
【宫斗是什么我们已经是修仙文的女主了！】
等我再醒来,已经躺在道观内一间简朴的舍房里。身上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灰色布衣,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清玄子坐在不远处,正在打坐。
我挣扎着起身,对他行礼：多谢师尊。
嗯。他眼皮都没抬,喝了粥,开始学心法。
就这样,我正式告别了废后林素晚的身份,成为了清玄子座下,唯一的弟子。
我在这里的生活,简单得近乎枯燥。每日寅时起,打坐,吐纳,学习师尊教的心法。然后就是劈柴,担水,清扫道观。
那套心法,名叫《清心诀》,入门极难。我花了一个月,才勉强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
弹幕比我还着急。
【一个月才气感晚晚你这天赋不行啊！】
【师尊是不是藏私了没给你开小灶】
【我觉得还是宫斗有前途,一个月的时间,咱们孩子都能生了。】
我没理他们。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哪有那么容易。
清玄子是个极其冷淡的师尊。他除了教我心法,几乎不与我多说一句话。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或者对着山谷云海,一站就是一天。
我也不去打扰他。我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只是暂时,闯入了他的世界。
直到那天,我下山取水,无意中看到了一幕。
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年轻修士,正围着一只受伤的灵鹿。他们看起来并非善类,似乎是想夺取灵鹿头上的角。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灵鹿哀戚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曾经在冷宫里绝望的自己。
我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柴刀。
【晚晚别冲动！他们看起来好强！】
【师尊呢快去叫师尊啊！】
我没有叫。我知道,修仙之路,终究要靠自己。
我从怀里掏出一把之前采摘的、有麻痹作用的草药粉末,悄悄绕到上风口,猛地撒了出去。
那几人猝不及及,吸入粉末,顿时手脚发软。
我趁机冲过去,扶起灵鹿,转身就跑。
臭丫头！找死！
身后传来怒吼。我回头一看,其中一人竟挣脱了药效,祭出一柄飞剑,朝我刺来！
我瞳孔骤缩。这就是修仙者的力量吗
眼看飞剑就要刺中我,一道青色的剑光,如天外流星,后发先至,当的一声,将那柄飞剑击飞。
清玄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前。
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4
那几个修士看到清玄子,脸色瞬间大变,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
是……是您！清玄剑仙！为首那人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跪了下来,前辈恕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仙子是您的弟子！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敬畏。
清玄子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怀里瑟瑟发抖的灵鹿,淡淡道：善心是好事,但量力而行。
说完,他拂袖一挥,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卷起我,瞬间便回到了道观门口。
那几个修士,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回到道观,我还有些惊魂未定。这是我第一次,直面修仙界的力量和残酷。
【师尊好帅啊啊啊！】
【‘我的人’！这三个字也太霸气了吧！】
【磕到了磕到了！这对我锁死！】
【前面的别歪楼,晚晚差点就死了好吗！这修仙界看起来比皇宫还危险！】
弹幕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
清玄子将我放下,道：你今日所为,虽鲁莽,却也守住了本心。修道,修的便是这颗心。
他顿了顿,又说：《清心诀》只是基础。从明日起,我传你真正的御剑之术。
我愣住了,随即大喜过A望。
多谢师尊！
从那天起,我的修仙之路,才算真正踏上了正轨。清玄子开始正式教我法术。他是个严苛的老师,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法诀,都要求我做到极致。
我的天赋,确实算不上顶尖。但我有前世社畜的卷王精神。别人练一个时辰,我就练五个时辰。别人挥剑一千次,我就挥剑五千次。
我的进步,一日千里。
弹幕也从一开始的催更宫斗,变成了修仙养成直播间。
【晚晚好努力！妈妈好欣慰！】
【看到没,只要肯卷,在哪里都能成功！】
【话说,狗皇帝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偶尔,也会有弹幕提起皇宫里的事。但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想了。那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像一场遥远的梦。
我学会了御风术,可以短暂地在林间滑翔。
我学会了引水诀,可以凭空凝聚清水。
我终于,练成了第一道剑气,将一块巨石斩为两半。
那天,我看着自己造成的破坏,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就是力量。不依附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的力量。
清玄子站在我身后,一向淡漠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错。他说,已有我当年一分风采。
我正高兴,他下一句话就把我打回了原形。
但你实战经验为零,心境不稳。是时候下山历练了。
下山
我有些错愕。我才刚感觉自己变强了一点,就要去面对外面那个危险的世界吗
【下山！下山！终于要开始爽文剧情了吗】
【学成归来,打脸虐渣！这个我爱看！】
【第一站,必须是皇宫啊！回去给那帮贱人一点颜色看看！】
清玄子似乎看穿了我的犹豫：温室里长不出真正的强者。你的尘缘未了,终须去了结。
他递给我一枚玉佩：此物可隐匿你的气息,也可在我一念之间,找到你的位置。
我接过玉佩,入手温润。我知道,师尊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
去吧。他说,记住,你是我清玄子的弟子。但行己道,无愧于心即可。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是时候回去,跟那个可笑的牢笼,做个了断了。
我不是去复仇,我是去——毕业。
5
时隔一年,我再次回到了京城。
这一年,我在山中苦修,心境与实力早已非吴下阿蒙。而京城,似乎还是老样子,繁华,喧嚣,充满了看不见的暗流。
我没有急着进宫。按照师尊的吩-咐,这次下山,是历练。我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重新进入大众的视野。
弹幕又开始出谋划策。
【晚晚,去青楼！当个花魁,惊艳所有人,让狗皇帝后悔！】
【楼上的什么馊主意！我们晚晚是仙女！要去当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收割一波信仰！】
【都不对！我觉得应该直接杀进宫,简单粗暴！】
这些建议,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我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开始打探消息。很快,我就拼凑出了这一年来宫里宫外的变化。
废后林素晚病逝于冷宫,林家倒台后,后位一直空悬。皇后所出的太子被交由淑妃抚养。如今,淑妃仗着太子,在宫中权势滔天,隐隐有与手握兵权的丞相之女——贵妃——分庭抗礼之势。
狗皇帝则沉迷于求仙问道,大肆搜罗方士,想要炼制长生不老丹。
真是讽刺。他在我面前扮演着生杀予夺的君王,背地里,却也只是个畏惧死亡的凡人。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悄然成形。
下一个风口,不是争宠,不是复仇,而是——当神棍。
不,是当真正的仙师。
市场需要包装。我需要一个一鸣惊人的出场方式。
机会很快就来了。
京城外的护城河,近来水患频发,淹没良田无数,百姓叫苦不迭。朝廷派去治理水患的官员,束手无策,急得焦头烂额。
我来到灾情最严重的河段。只见河水浑浊,恶浪滔天。我能感觉到,水中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妖气。
【有妖怪！晚晚,快上！】
【展现你技术的时候到了！】
【开直播！我要看仙人斗法！】
我没有立刻动手。我让客栈的小二,去散播消息。就说,有一位自号清玄的女仙师,云游至此,愿为百姓平定水患。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河岸边就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百姓,连京城里的一些官员都闻讯赶来。
在万众瞩目之下,我一袭白衣,踏上了临时搭建的祭台。
我从袖中取出师尊赠予我防身的一柄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开始施展我尚不熟练的唤雨术的逆向法诀——驱云诀。
天空中,原本密布的乌云,竟真的开始缓缓散去,露出一缕久违的阳光。
百姓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我靠！好帅！】
【这特效,比电视剧强多了！】
【晚晚,你是我的神！】
这只是前菜。真正的硬菜,在水里。
我纵身一跃,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稳稳地落在了河中央一艘小船的船头。
孽畜,还不现身！我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河水翻涌,一只身形巨大、长着鱼头人身的妖怪,破水而出,带起滔天巨浪。
百姓们吓得连连后退。
我面不改色,手持木剑,将体内不多的灵力,全部灌注于剑尖。
剑来！
我学着师尊的样子,轻喝一声。虽然没有万剑归宗的气势,但那柄木剑,也亮起了耀眼的白光。
我御使着木剑,与那水妖缠斗在了一起。
这场战斗,打得异常艰难。我毕竟道行尚浅,好几次都险象环生。但我没有退缩。我每一次挥剑,都比上一次更稳,更准。
在战斗中学习,在战斗中成长。这,才是历练的真谛。
终于,我抓住一个破绽,一剑刺穿了水妖的胸膛。
水妖哀嚎一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滩黑水,融入河中。
河水,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站在船头,衣袂飘飘,虽然灵力耗尽,脸色苍白,但在众人眼中,却宛如神祇。
我知道,从今天起,清玄仙师这个名字,将响彻整个大宁朝。
6
治理水患,剑斩水妖。
清玄仙师的名号,像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成了百姓口中的活神仙。关于我的传说,越传越神。有的说我能呼风唤雨,有的说我能点石成金。
这一切,自然也传到了那个一心想要求长生的狗皇帝耳朵里。
不出三日,宫里便派人来请我了。
来的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李公公。他对我毕恭毕敬,完全不敢有丝毫怠慢。
【来了来了！终于要进宫了！】
【期待已久的打脸环节！】
【晚晚,见到狗皇帝,先别急着动手,先用你的仙术,把他唬住！】
我跟着李公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再次踏入这片熟悉的红墙黄瓦,我的心,竟没有一丝波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是我的枷锁,但现在,它们在我眼中,与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御书房内,我见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大宁朝的皇帝,赵珩。
他比一年前,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的乌青很重,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想来,是被他那些求长生的事业和后宫的家事折腾的。
他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一种审视和怀疑所取代。
你就是清玄仙师他开口,声音带着君王惯有的威严。
贫道清玄,见过陛下。我微微颔首,不行跪拜之礼。
他眉头一皱,显然对我的无礼有些不满。但一想到我是仙师,又把这丝不满压了下去。
听说,仙师有剑斩水妖,呼风唤雨之能
不过是些许微末道行,不值一提。我淡淡道。
他越是想长生,我就越要表现得云淡风轻。市场营销的第一步,是制造稀缺感和神秘感。
仙师不必过谦。赵珩的语气热切了些,朕遍访名山,也见过不少方士,但多是些欺世盗名之辈。仙师,与他们不同。
陛下,我直视着他,贫道修的是出世之道,本不欲与凡尘有过多纠缠。若非见百姓受苦,亦不会出手。
言下之意,我帮你,是给你面子。
赵珩果然吃这一套。他起身,亲自为我倒了杯茶：仙师慈悲。朕想请教仙师,这世上,可真有长生之法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陛下,何为长生
他愣住了。
我继续道：肉身不腐,是为长生还是精神不灭,是为长生亦或是,功业千秋,万古流芳,是为长生
这套话术,是我从前世那些哲学书里学来的。用来对付他这种被欲望掏空了的皇帝,最是有效。
果然,赵珩被我问住了。他喃喃道：朕……朕自然是想,肉身不腐,与天同寿。
我微微一笑,高深莫-测地说：天道循环,自有定数。逆天而行,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可为。
我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而是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靠,晚晚好会啊！】
【这波逼格直接拉满了！】
【皇帝已经被忽悠瘸了！】
赵珩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显然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淑妃娘娘和贵妃娘娘,在御花园为了太子的功课,争执起来了。
赵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心中一动,机会来了。
陛下,后宫不宁,龙气不稳,亦是修行路上的阻碍。我好心提醒道。
赵珩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仙师可有解法
我看着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清君侧,净六根。
这八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了赵珩的心里。也让屏幕前的弹幕,彻底沸腾。
【卧槽！大的要来了！】
【清君侧晚晚这是要帮皇帝搞宫斗啊！】
【不！这不是宫斗,这是用修仙的方式,降维打击宫斗！】
7
清君侧,净六根。
这八个字,对一个多疑的帝王来说,杀伤力是巨大的。
赵珩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后宫的争斗,归根结底,是背后外戚势力的博弈。淑妃的背后是她的将军父亲,贵妃的背后,则是权倾朝野的丞相。
这些,都是他皇权路上的阻碍。
他不敢轻易动手,是因为怕动摇国本。但现在,一个仙师给了他一个看似来自天道的理由。
请仙师示下。赵珩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天机,不可泄露。我继续保持神秘,但陛下只需记住,心不静,则道不生。您心中的‘魔障’不除,长生便只是妄想。
我没有给出具体方案,我只负责点化。决策的痛苦和执行的风险,让他自己去承担。
【高,实在是高！】
【晚晚这是给皇帝画了个饼,然后让他自己去清扫厨房啊！】
【这比我们之前想的那些下毒、争宠的段位高太多了！】
从那天起,我便以国师的身份,在宫中住了下来。赵珩给我安排了宫里最清净的一处宫殿——静心殿。
我每日所做的,就是打坐、看书,偶尔指点一下皇帝。
而我的出现,也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后宫这潭死水。
淑妃和贵妃,都想拉拢我。她们送来了无数的奇珍异宝,都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她们越是如此,赵珩便越觉得我超凡脱俗,对我的话,也越发深信不-疑。
这天,贵妃派人请我去她的长乐宫赏花。
我知道,鸿门宴来了。
【来了！宫斗经典环节——赏花宴！】
【贵妃肯定没安好心！晚晚小心！】
【怕什么！我们晚晚现在是仙师,谁敢动她！】
我如约而至。
长乐宫里,果然已经坐了不少嫔妃。贵妃坐在主位,笑意盈盈,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算计。
早就听闻仙师风采,今日一见,果真不是凡俗中人。贵妃笑道。
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众人寒暄了几句,很快便进入了正题。一个嫔妃不经意地提起,说我长得,与一年前病逝的废后林素晚,有几分相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脸上。
这是试探,也是陷阱。如果我表现出任何异常,都会被她们抓住把柄。
我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贫道云游四方,见过太多痴男怨女,为情所困,不得善终。那位废后,想必也是个可怜人。
我把自己,和林素晚,彻底撇清。
贵妃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让人端上一杯据说是用天山雪莲泡的仙茶,亲自递到我面前。
仙师,请用茶。
【别喝！茶里肯定有毒！】
【快！用银针试试！】
【晚晚快用你的仙术,把茶杯变走！】
我看着那杯茶。以我现在的修为,普通的毒药,早已伤不到我。但这杯茶里,却被下了一种极为罕见的、专门针对修行之人的锁灵散。
看来,这贵妃背后,也有高人指点。
我若是直接拒-绝,便会落了口实。
我接过茶杯,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看了一眼杯中漂浮的茶叶,忽然笑了。
贵妃娘娘,此等凡茶,招待凡人尚可。但用来招待贫道,未免有些……诚意不足了。
说着,我伸出手指,对着那杯茶,轻轻一点。
一道微弱的灵力,注入茶水之中。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杯中的茶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冰！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坨,连带着里面的茶叶,都被冻结在其中。
整个长乐宫,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一手点水成冰的神仙手段,惊得目瞪口呆。
我将那块冰坨放在桌上,淡淡道：贫道,还是喝自己带的水吧。
说完,我施施然起身,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离开了长乐宫。
我知道,从今天起,再也无人敢在我面前,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
8
点水成冰这一手,彻底奠定了我真仙师的地位。
后宫那些嫔妃,见了我,都绕道走。贵妃更是称病,闭门不出,再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
而赵珩,对我的信任,达到了顶峰。他几乎每天都要来静心殿,向我请教修行的要义。
我便将师尊教我的《清心诀》里,一些最粗浅的养生法门,改编了一下,教给了他。
比如,让他摒弃杂念,静坐。
比如,让他节制欲望,清淡饮食。
他一一照做。说来也怪,他这么一修行,原本因为纵欲和焦虑而亏空的身子,竟真的好了不少,精神也愈发清明。
这下,他更觉得我就是能助他长生的神仙了。
【哈哈哈,皇帝这是被晚晚忽悠着,开始养生了！】
【什么修仙,这明明是老年健康手册！】
【论PUA,还得是咱们晚晚！】
我不仅指导皇帝养生,还开始点化他处理朝政。
丞相和淑妃的父亲,大将军,在朝堂上为了军费问题,争得不可开交。赵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来问我。
我说：陛下,您是天子,是执棋人,为何要让自己变成棋子,被他们左右
他问我该如何。
我说：贫道有一法,名为‘平衡’。水满了,就要分流。权力,也是一个道理。
赵珩是-个聪明的皇帝,他立刻就懂了。
第二天早朝,他下了一道旨意。提拔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官员,分走了丞相一部分权力。又下令组建一支由他直接掌控的神机营,从大将军的兵权里,挖走了一块。
这一手,打得丞相和将军都措手不及。他们想反对,却发现皇帝的决策,竟得到了许多中立派官员的支持。
朝堂的格局,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赵珩第一次尝到了大权在握、不受掣肘的滋味。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依赖。
他甚至提出,要为我修建一座全国最华丽的国师观。
我拒绝了。
方外之人,不求俗世之名。我说。
我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我高深莫测。
弹幕都看傻了。
【我靠,晚晚这是在当摄政王啊！】
【什么宫斗,我们直接快进到辅佐君王,指点江山了！】
【这事业线,也太爽了吧！】
我深知,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了信息差和他们对未知力量的恐惧。这种降维打击,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就会失效。
所以,我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然后,潇洒离去。
我想要什么
我想要彻底斩断林素晚这个身份,与这个皇宫,与这个朝廷的所有因果。
这天,我正在静心殿打坐,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跪在地上,对我磕了个头,声音颤抖地说：仙师,太子殿下……他……他好像中邪了！
我缓缓睁开眼。
我知道,我的毕业考试,来了。
9
太子赵淳,今年才七岁。
在原著里,他是个聪慧善良的孩子,也是原主林素晚用生命去守护的人。但最后,他还是没能斗过宫里的阴谋,早早地夭折了。
我赶到东宫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太医们跪了一地,束手无策。赵珩和淑妃,都急得满头大汗。
只见床上的小太子,脸色青紫,双目紧闭,浑身抽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胡话。
我一眼就看出来,他这不是病,也不是中邪。
是中毒。一种极为阴毒,能损伤人神智的蛊毒。
【是贵妃干的！肯定是她！】
【太恶毒了！连孩子都不放过！】
【晚晚快救救太子！他可是你名义上的儿子啊！】
淑妃一见到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跪了下来：仙师,求求您,救救淳儿吧！
赵珩也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仙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一下太子的状况。这蛊毒已经侵入心脉,若非我恰好懂一些解毒的法门,恐怕神仙难救。
是谁干的我没有回答他们,而是冷冷地问。
赵珩脸色铁青：已经封锁了东宫,正在严查！
我摇了摇头：查不出来的。下蛊之人,手段极为高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那……那可如何是好淑妃哭得更凶了。
我没有理她,而是看向赵珩,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此事,是冲着贫道来的。
赵珩一愣。
有人,不想看到贫道安稳地留在这宫里,所以,他们对太子下手。因为他们知道,贫道若救不了太子,陛下便不会再信任贫道。我开始点化他,而这宫里,最不希望贫道存在,又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人,会是谁呢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赵珩心中所有怀疑的锁。
他想到了最近处处与他作对的丞相,想到了那个野心勃勃的贵妃。
是他们！赵珩的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杀意。
【哇哦,借刀杀人！】
【晚晚这一招,直接把贵妃和丞相推到了悬崖边上！】
【宫斗的精髓,被晚晚用在了修仙上！】
我没有再多说。剩下的,让皇帝自己去脑补。
我从怀中取出一枚师尊赐予的清心丹,喂太子服下。然后,我并指如剑,点在他的眉心,用我体内精纯的灵力,开始为他驱逐蛊毒。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和灵力。
很快,我的额头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
弹幕都紧张了起来。
【晚晚,撑住啊！】
【这蛊毒这么厉害吗】
【千万别有事！】
一个时辰后,我终于将最后一丝蛊毒,从太子的体内逼出。那丝黑气在我指尖萦-绕,被我用灵火,烧得一干二净。
太子悠悠转醒,脸色也恢复了红润。
仙师！
淑妃和赵珩喜极而泣。
我收回手,身体晃了晃,装作一副灵力耗尽、元气大伤的样子。
幸不辱命。我虚弱地说,但这蛊毒太过霸道,贫道为了救太子,损耗了百年道行,恐怕……时日无多了。
我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赵珩更是脸色大变,急道：仙师！这……这怎么可能！朕马上命人去寻天下最好的药材！
我摆了摆手,自嘲地笑了笑：没用的。贫道本是方外之人,强行干预凡尘因果,本就会遭天道反噬。如今,缘分已尽,也是时候离开了。
我这是在,主动申请退休。
【卧槽！晚晚要跑路了！】
【高！实在是高！在最巅峰的时候,选择功成身退！】
【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赵珩还想再劝,我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救了太子,斩断了原主最大的执念。
我借皇帝的手,铲除了他最大的政敌,还了林家一个公道。
现在,是时候,让清玄仙师这个身份,以一种最传奇、最完美的方式,落幕了。
10
我时日无多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朝野。
皇帝赵珩悲痛万分,下令全国搜寻奇珍异草,希望能为我续命。他甚至还亲自为我祈福,罢朝三日。
淑妃和太子,天天来我殿外跪着,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朝堂之上,失去了丞相和将军的制衡,赵珩的皇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提拔新人,整个大宁朝,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这一切的幕后功臣,我,正悠闲地躺在静心殿的屋顶上,喝着小酒,看着星星。
【晚晚,你这戏演得也太像了吧！】
【皇帝要是知道你天天在这儿喝酒晒太阳,会不会气死】
【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这才是大女主的格局！】
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我完美谢幕的时机。
半个月后,时机来了。
钦天监测出,今夜,将有千年一遇的流星雨。
我找到了赵珩。
陛下,我的声音,装得愈发虚弱,贫道大限已至。今夜,师门将会派人来接我,回归天界。临别之前,贫道想最后为大宁朝,祈福一次。
赵珩听闻,龙目含泪,悲伤不能自已。
仙师……朕……朕舍不得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淡淡道,贫道与陛下的尘缘,也该了了。
当夜,我命人在皇宫最高处的观星台上,搭建了一座九层高的祭台。
我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白色道袍,在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上了祭台。赵珩和太子,亲自为我扶梯。
我站在祭台之巅,俯瞰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俯瞰着这座曾经囚禁我的牢笼。
今夜之后,我将与这里,再无瓜葛。
子时,流星雨如约而至。
无数的光点,划破夜空,如同天神洒下的碎钻,壮观,美丽。
所有人都被这天象奇观,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我抓住这个时机,开始我的最后一场表演。
我拔出我的木剑,开始在祭台上舞动。我的剑法,早已今非昔比。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丝道的韵味。剑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青色的轨迹,与天上的流星,交相辉映。
所有人都看呆了。
在他们眼中,我仿佛已经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太美了！这画面！】
【晚晚,你就是真正的仙女！】
【这才是虐文女主的终极逆袭啊！】
舞到酣畅淋漓处,我将木剑往空中一抛。
师尊,弟子尘缘已了,请接我回家！我朗声喊道,声音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就在这时,一道比所有流星都璀-璨的青色剑光,从天而降,精准地悬停在了祭台的上空。
剑光之上,一个白发青衣的身影,卓然而立,宛如神祇。
是师尊,清玄子。
他来接我了。
11
清玄子的出现,是这场毕业大戏的最高潮。
他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那种超脱凡尘的仙人之姿,就足以让底下所有的凡夫俗子,顶礼膜拜。
整个紫禁城,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和跪拜。
神仙……真的是神仙啊！
恭送仙师！
赵珩和文武百官,全都跪了下来,对着天空中的清玄子,行五体投地之大礼。他们看向我的眼神,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和狂热。
我这一年来所做的一切,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印证。
【我靠！师尊来接人了！】
【这排面！也太大了！】
【狗皇帝,你后悔了吗！你当初抛弃的,可是一个未来的神仙！】
【啊啊啊啊！最强售后服务！】
我对着下方,微微一笑。然后,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清玄子的飞剑上。
师尊。我对他行了一礼。
嗯。他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在我身上扫过,似乎在检查我有没有受伤,历练得不错。
能从他口中得到一句不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高赞誉了。
走吧。
他心念一动,飞剑发出一声轻鸣,化作一道青虹,载着我们,冲天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只留下底下,无数仰望和传说。
飞剑之上,罡风凛冽。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越来越小的紫禁城。
它就像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盆景,里面的人,还在为了那方寸之地的权力和恩宠,斗得你死我活。
而我,已经跳了出来。
【再见了,牢笼！】
【恭送晚晚仙尊！】
【这部剧,终于从《深宫锁凰》变成了《凡人修仙传》！】
弹幕刷过一片恭送,像是在为我庆祝。
我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清玄子问。
笑他们。我指了指下方,他们以为我去了天界,当了神仙。其实,我只是刚从新手村出来,要去一个更大的地图,打更厉害的怪而已。
清玄子闻言,那双淡漠的眸子里,也难得地染上了一丝笑意。
你这心态,很好。他说,修仙之路,本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远征。
他顿了顿,又道：你这次下山,虽用了些小聪明,但终究守住了本心,未伤及无辜,还了却了因果。心境修为,已算合格。回去之后,我便正式传你本门无上剑诀——《太上忘情》。
《太上忘情》！
我心中一震。这可是清玄子赖以成名的绝学！据说练至大成,可一剑开山,一剑断海！
【主线任务更新了！】
【终于要学大招了！】
【期待晚晚变成真正的剑仙！】
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皇宫,宫斗,那些曾经让我窒息的东西,如今看来,不过是我修仙路上,一个小小的、甚至有些可笑的序章。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12
回到山门,我的生活再次回归平静,但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因为了却了凡尘因果,心境通明,我修炼《清心诀》的速度,一日千里。而清玄子,也开始将《太上忘情》剑诀,一招一式地传授给我。
这套剑诀,玄奥无比。它不仅仅是招式,更是一种心境。欲练此剑,必先忘情。
忘情,并非无情,而是超脱于情,不为爱恨嗔痴所困。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毕竟,我连皇位都看不上,又怎会被区区儿女私情所绊
【晚晚：谢邀,本人事业批,莫得感情。】
【师尊这功法,是给晚晚开了个金手指吧！】
【什么太上忘情,我看是太上无情！】
我在山中,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时间,对凡人来说,很长。但对修仙者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这五年里,我心无旁骛,潜心修剑。我的修为,也从当初那个连飞剑都御使不稳的菜鸟,突破到了筑基期。
如今的我,已经能御剑飞行,一日千里。一剑挥出,也能斩断瀑布,削平山头。
我的容貌,也因为修仙的缘故,停留在了双十年华,再无变化。
而师尊清玄子,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仿佛岁月在他身上,是静止的。
只是偶尔,他看向我练剑的眼神,会多一丝我看不懂的……欣慰
这天,我正在瀑布下练剑,山门外,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太子,赵淳。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了。褪去了儿时的稚气,眉宇间,竟有了几分帝王之相。
他是偷偷跑出宫,一路打探,才找到这里的。
仙师姐姐！看到我,他激动地喊道。
我收起剑,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来谢谢你。他说,眼神清澈而坚定,也想来问问你,到底什么是真正的‘道’
原来,我离开后,赵珩虽然勤于政务,但也更加痴迷于长生。他耗费巨资,供养了无数的方士,整个朝廷,都有些乌烟瘴气。
赵淳看不下去,多次劝谏,都被赵珩斥责。他困惑,迷茫,于是,便想到了我这个曾为他指点迷津的仙师。
【哟,小太子长大了啊！】
【这是来找人生导师了】
【晚晚,快,给他灌输一点先进思想！】
我看着他,想起了那个在史书上,因为劝谏父皇,而被废黜的太子。
我不想他重蹈覆-辙。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带着他,在山里走了一圈。
我让他看,蚂蚁如何搬家,雄鹰如何捕猎,树木如何向阳而生。
最后,我带他来到山顶。
你看下面。我说。
从山顶望下去,可以看到远处的田野、村庄,还有那座被云雾笼罩的、小小的京城。
你的道,不在山上,而在那里。我对他说,仙人的道,是超脱。而君王的道,是守护。你想让你的子民,都像这山间的生灵一样,遵循自己的法则,生生不息吗那就用你的力量,去为他们创造一个,可以让他们安心生活的世界。
赵淳站在山巅,久久不语。
下山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同。
我知道,一颗未来明君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格局！这就是格局！】
【晚晚不仅自己搞事业,还顺便培养了个皇帝！】
【这才是真正的大女主！】
我不知道,我今日的举动,会在未来,对整个大宁朝,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
我只知道,我种下了一颗善因。至于它会结出什么样的善果,便交给时间。
13
送走赵淳后,我便进入了闭关状态,准备冲击筑基中期。
修仙无岁月,一晃又是三年。
当我出关时,我的修为,已经稳固在了筑基后期,离结丹,也只有一步之遥。
而外界,早已是天翻地覆。
赵珩因为长期服用那些方士炼制的、含有重金属的金丹,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在一场大病后,驾崩了。
十五岁的太子赵淳,在一众我当年提拔起来的、清流派官员的拥护下,顺利登基。史称,宁宣宗。
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彻查所有方士,将那些妖言惑众之辈,尽数斩首。然后,他开仓放粮,减免赋税,大力发展民生。
在他的治理下,大宁朝一扫之前的颓气,呈现出中兴之象。
这些消息,都是师尊下山云游时,顺便带回来的。
【哇！小太子真的成了明君！】
【晚晚,你这波投资,回报率也太高了！】
【养成系皇帝,爱了爱了！】
我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
这世间的皇权更迭,于我而言,已经引不起丝毫波澜了。
我现在的目标,是结丹,然后,是元婴,化神……最终,和师尊一样,去看看那九天之上,真正的风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师尊将我叫到身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素晚,他第一次,没有叫我全名,魔宗,有异动。
魔宗
我心中一凛。我听师尊提过,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我们这些清修之士。在暗处,还潜藏着一个以吸食生灵精气为修炼法门的邪恶宗门——天魔宗。
他们行事诡秘,手段残忍,是所有正道门派的公敌。
百年前,我曾与魔宗宗主一战,将其重伤。他立下血誓,百年之内,天魔宗不得踏入中原半步。清玄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如今,百年之期已到。我观天象,紫微星暗淡,妖星当空。恐怕,他们要有大动作了。
那他们……会做什么我问。
魔宗修炼,需大量生魂。而人间帝王,身负龙气,其魂魄,对他们来说,是大补之物。
我瞬间明白了。
他们的目标,是京城,是赵淳！
【主线剧情终于来了！】
【打怪升级的时刻到了！】
【保护我方小皇帝！】
师尊,我请求下山。我毫不犹豫地说。
赵淳,因我而改变了命运。我便有责任,护他周全。这是我的因果,也是我的道。
清玄子看着我,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
去吧。他说,这一次,为师不陪你了。你自己的道,要自己去走。
他递给我一柄剑。
不再是木剑。而是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灵剑。
此剑名为‘惊鸿’,是我早年所用之物,如今,赠予你。
我接过惊鸿,只觉得一股清冽的剑意,涌入心头。
素晚,清玄子最后叮嘱道,记住,剑,是用来守护的,而非杀戮。你的剑,当有你自己的道。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弟子明白。
我没有丝毫迟疑,御起惊鸿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我不是回去毕业。
我是回去——守护。
14
当我再次回到京城上空时,整座城市,都被一层肉眼可见的黑气所笼罩。
皇宫之内,更是怨气冲天。
我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用师尊教的隐身诀,潜入了皇宫。
寝殿之内,赵淳躺在龙床之上,气息微弱,脸色灰败。他的身边,围满了焦急的太医和大臣,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在他的天灵盖上,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正在不断抽取着他的生命精气和龙气。
是魔宗的噬魂咒。
【小皇帝快不行了！】
【魔头在哪里晚晚,快找出来！】
【这boss战也太突然了！】
我没有立刻现身。我知道,下咒之人,一定就在附近。
我闭上眼,将神识散开,笼罩了整个皇宫。
很快,我在宫中最偏僻的、当年我住过的冷宫里,发现了一股异常强大的魔气。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正盘膝而坐。赵淳身上的黑气,正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窥探,猛地睁开眼。那是一双,怎样猩红而疯狂的眼睛！
清玄子的徒弟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得正好！杀了你,再去取你师尊的狗命！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烟,瞬间便出现在了寝殿之中。
强大的魔气,让所有凡人都喘不过气来。
什么人！御前侍卫拔刀相向,但在他面前,却如同蝼蚁。黑袍人只是轻轻一挥手,那些侍卫便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黑袍人狂笑道。
就在他的魔爪,即将抓向赵淳的头顶时,一道青色的剑光,破窗而入,精准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手持惊鸿剑,现出身形,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对手,是我。
筑基后期哈哈哈,不自量力！黑袍人眼中满是不屑。他是结丹期的魔修,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我的剑,不是普通的剑。
我使出的,是《太上忘情》剑诀。
我的剑法,没有一丝杀气,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因果,超脱一切法则的道。
黑袍人的魔气,霸道,狂暴。但我的剑光,却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将他的魔气,一一化解。
我们从寝殿,打到宫殿上空。
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这神仙打架的一幕。青色的剑光,与黑色的魔气,在空中激烈地碰撞。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晚晚加油！越级打怪！】
【这就是主角光环吗！】
我渐渐落入了下风。境界的差距,终究难以弥-补。
黑袍人抓住一个机会,一掌拍在我的胸口。我如断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
结束了！他狞笑着,凝聚出一把巨大的黑色魔刀,朝我当头劈下！
所有人都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就在这生死一刻,我的脑海中,却一片空明。师尊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剑,是用来守护的……你的剑,当有你自己的道。
我的道,是什么
是守护。
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守护这片我曾生活过的土地,守护这世间的公道。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我体内的金丹,开始疯狂旋转。我与手中的惊鸿剑,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人剑合一的境界。
我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上！
太上忘情——剑出道随！
我迎着那巨大的魔刀,刺出了我有生以来,最璀璨,最决绝的一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我的剑,悄无声息地,穿透了魔刀,穿透了黑袍人的护体魔气,穿透了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了。
黑袍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窟窿。
这……这是……道的……力量……
他的身体,寸寸碎裂,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而我,在刺出这一剑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从空中,缓缓坠落。
15
我没有摔在地上。
一道柔和的力量,接住了我。
我睁开眼,看到了师尊清玄子那张熟悉的、淡漠的脸。
师尊……
你做得很好。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
他将一股精纯的仙力,渡入我的体内,稳住了我即将破碎的金丹。
危机,解除了。
皇宫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巨大欢呼。赵淳也悠悠转醒。
所有人都对着天空中的我们,跪拜下来,高呼仙师之名。
【赢了！晚晚赢了！】
【我就知道！绝地反杀！】
【师尊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我看着底下的人群,看着慢慢恢复生机的京城,心中一片宁静。
我对着师尊,笑了笑：师尊,我想,我找到自己的‘道’了。
他也笑了,那笑容,如冰雪初融,风华绝代。
那我们,也该回家了。
就在这时,我体内的金丹,因为刚才的顿悟和师尊仙力的滋养,再也压制不住,开始发出璀璨的光芒。
天空之上,风起云涌,乌云汇聚,电闪雷鸣。
是丹劫。
我要结丹了。
【我靠！临阵突破！】
【这是要当场渡劫吗】
【太刺激了！】
师尊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道：也好。今日,便让这世人看看,何为真正的‘天威’。
他带着我,飞到了京城之外的一处荒山。
他为我布下护法大阵,然后,退到一旁。
去吧。用你的道,去迎接你的劫。
我点了点头,盘膝而坐,引动了天劫。
第一道天雷,落下。
第二道,第三道……
九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强悍。
我以身为剑,以道为盾,一一接下。
当最后一道天雷散去,天空中,乌云尽散,降下万道霞光。我的体内,一颗圆坨坨、光灿灿的金丹,彻底成形。
我,结丹成功了。
从此,寿元五百载,超脱凡俗,是为真正的陆地神仙。
我站起身,感觉整个世界,在我的眼中,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回头,看向京城。
赵淳,已经带着文武百官,站在城墙之上,对着我的方向,深深一拜。
我笑了笑,也对着他,遥遥一拜。
君王有君王之道,仙人有仙人之道。
从此,尘缘已了,再无牵挂。
我身旁的弹幕,也刷过了最后一行字。
【恭送晚晚仙尊！前路浩荡,未来可期！】
我转过身,走向师尊。
师尊,我们走吧。
嗯。
两道剑光,冲天而起,没入云霄深处。
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下一个风口,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