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前的死寂,被李浩杀猪般的哀嚎刺破。
那扭曲的手臂,那倒飞出去的身影,那站在原地、甩着手腕略显“不适”的苍白少年……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狠狠撞碎了所有人的认知。
几个旁系子弟脸色煞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向李君羡的目光里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这还是那个任他们欺辱嘲笑了五年的废物少主吗?炼体五层的李浩,竟被他一拳废了手臂?!
库房管事张大的嘴巴缓缓合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三角眼里最初的震惊迅速被惊疑不定所取代。他死死盯着李君羡,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隐藏的符箓或是法器,但最终一无所获。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血波动,分明就是炼体三层!可练体三层,怎么可能一拳击溃练体五层?还是以如此碾压的姿态!
这绝不是普通的炼体三层!难道……他真的一夜之间突破了?甚至还拥有了某种古怪的巨力?
管事的心头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强行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声音干涩:“君……君羡少爷……您,您真的突破了?”
李君羡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惨嚎打滚的李浩,仿佛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他看向管事,语气依旧平淡:“族规森严,莫非突破还需向你一一演示印证?”
“不敢!不敢!”管事一个激灵,连忙摆手,额头渗出冷汗。他虽背后有人撑腰,但明面上的族规却不敢公然违背,尤其此刻李君羡展现出了诡异实力,更让他心生忌惮。他忙不迭地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和一个稍大些的布袋,动作甚至有些慌乱。
“按……按族规,突破至炼体三层,赏益气丹一枚,下品灵石五块。君羡少爷,您请收好。”他将东西双手奉上,姿态与之前的倨傲判若两人。
李君羡接过,看都未看便纳入怀中。目光再次扫过那管事:“我以往五年的月例,多有克扣拖欠,又当如何算?”
管事脸色一白,支吾道:“这……往年账目繁杂,且多是……多是……”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罢了。”李君羡却忽然打断他,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陈年旧账,日后自有清算之时。告诉让你做事的人——”
他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管事耳中。
“想玩,本尊奉陪到底。”
“只是,下次记得派条像样点的狗来,免得……脏了我的手。”
管事浑身一颤,如坠冰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君羡不再多言,转身,缓步离去。所过之处,那些旁系子弟如同躲避蛇蝎般慌忙让开道路,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直到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库房前的凝固气氛才骤然松弛下来。几个旁系子弟长舒一口气,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有人慌忙上前去搀扶哀嚎不止的李浩。
库房管事脸色青白交错,呆立半晌,猛地一跺脚,转身急匆匆地向内堂跑去。此事,必须立刻上报!
……
李君羡回到破败小院,关上房门。
外界因他而起的波澜,他暂不关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算计都是虚妄。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
他取出刚刚领取的赏赐。玉瓶中是枚龙眼大小的益气丹,色泽丹红,药气比昨日安平长老所赠的稍逊一筹,但也是正经丹药。布袋中则是五块灵气氤氲的下品灵石,质地明显比那“毒灵石”和安平长老给的都要好上一些。
“聊胜于无。”他自语一句。
没有丝毫犹豫,他再次盘膝坐下,将一枚下品灵石握于掌心,《万古星辰诀》运转。
灵气如涓涓细流涌入体内。大部分依旧被封印贪婪吞噬,但凭借那发丝裂缝,他依旧能艰难地截留一部分,淬炼己身。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一枚,两枚,三枚……
当消耗掉三块下品灵石和那枚益气丹后,他体内气血再次奔涌到一个临界点!
“轰!”
壁垒破开,水到渠成!
炼体四层!
气息再度攀升一截,肉身力量、强度、五感敏锐度皆有显著提升。皮膜之下,气血更加充盈,隐隐透出一种韧劲。
他睁开眼,眸中精光更盛,却微微蹙眉。
“越往后,所需灵气越发庞大。这些资源,远远不够。”
而且,他能感觉到,随着修为提升,那恶毒封印的吞噬之力也在同步增强!就像一个无底洞,他提升越多,洞就越深!
破解封印,迫在眉睫!
他拿起最后两块灵石,却没有立刻吸收,而是沉吟起来。
坐吃山空绝非良策。必须找到稳定的资源来源。家族库房经此一事,短期内或许不敢再明着克扣,但指望他们慷慨供应,无异于痴人说梦。
炼丹?炼器?阵法?以他仙帝手段,即便修为低微,弄出些低阶精品换取资源也易如反掌。但如此一来,势必引人注目,过早暴露底牌,恐引来更大麻烦。
或许……该出去走走?落叶城虽小,亦有坊市。记忆中,城外似乎还有一片迷雾森林,其中虽有危险,却也生长着一些低阶灵草灵药……
正当他思忖间,院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与之前所有来客都不同的声音。
“请……请问,君羡少爷在吗?”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忐忑与畏惧。
李君羡神识微动,并未感知到恶意。他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面容清秀,却面黄肌瘦,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看到李君羡,吓得后退半步,慌忙低下头。
“你是?”李君羡搜索记忆,对此女并无印象。
“少……少爷,”小丫鬟声音发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小禾,是……是侍奉洛萱小姐的丫鬟……”
洛萱?
李君羡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总是躲在角落、沉默寡言、同样被称为“家族之耻”的旁系堂妹形象。据说她父母早亡,天生经脉孱弱,无法修炼,在族中地位甚至比他还不如。
“何事?”他语气放缓了些。
小禾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少爷,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洛萱小姐吧!她……她病得很重,浑身发冷,咳血……管事们都不肯请药师,说……说浪费资源……奴婢实在没办法了……”
她磕下头去,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奴婢听说……听说少爷您今日在库房……他们都说您不一样了……奴婢斗胆,求少爷发发慈悲,哪怕……哪怕去看看小姐也好……”
声音凄楚,充满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冀。
李君羡沉默地看着跪地哀求的小丫鬟,又想起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着头、身影单薄的女孩。
同是天涯沦落人么?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
风,似乎起得更急了。
他缓缓开口:“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