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神那天,九天雷劫为我奏贺,万千仙门前来朝拜。而我那血缘上的父母,正带着满门族人,长跪在我神殿外的白玉阶上,头颅深深叩进尘埃里。他们不是来贺我登临神位,而是来求我回去,拯救那个取代了我一切的妹妹。可他们忘了,是我,亲手将她捧上云端,再推入深渊的。他们更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天才女儿如今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着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那笔债,现在到期了。
1
晚星,我的女儿,回家吧。
开口的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林家族长,林振山。他一身锦袍早已被露水和尘土沾湿,往日里威严的脸上此刻满是卑微与祈求。
他身旁,是我那曾经视我为掌上明珠,后来又视我为敝履的母亲。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颤抖：星星,娘知道错了,我们都知道错了。你就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救救你妹妹吧！
妹妹林薇薇
我端坐在神座上,隔着缥缈的云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他们的声音穿透层层结界,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却激不起我心中半分波澜。
我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空旷的神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救她我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得像淬了冰,我记得,我被逐出家门时,你们说,林家只有一位大小姐,那就是身负天级灵根的林薇薇。而我林晚星,不过是个灵根尽毁的废物。
母亲的哭声一滞,父亲的头埋得更低了。
此一时彼一时的,父亲急切地辩解,只要你愿意回来,你依然是林家唯一的嫡长女,薇薇她……她可以做你的附庸,林家的一切资源都向你倾斜！
真是可笑。
林家的一切如今的林家在我眼中,与蝼蚁何异
她的天级灵根,出问题了我淡淡问道,仿佛在问一件与我毫不相干的事。
父亲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我说中了要害。是……薇薇她的灵根……正在枯萎。族中长老用尽了办法也无力回天,他们说,普天之下,只有新晋神位的您,才有办法……
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枯萎说得真好听。
三百年前,我还是林家最耀眼的天才,身负独一无二的星辰灵根,是整个玄天大陆都瞩目的存在。可一夜之间,一场意外,我的灵根被毁,沦为废人。
紧接着,父母从外面领回一个体弱多病的养女,林薇薇。
她一来,便被检测出身怀百年难遇的天级灵根。
于是,我这个昔日的天才,成了家族的耻辱。父母的疼爱,族人的敬仰,未婚夫的青睐,一夜之间全都转移到了林薇薇身上。
最后,他们以我心胸狭隘,嫉妒妹妹为由,将我废去修为,扔进了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自生自灭。
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场意外的真相。
更不知道,林薇薇那所谓的天级灵根,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
那是用我的星辰灵根为引,以禁术强行剥离嫁接过去的赝品。
而我,也并非灵根尽毁,而是被他们亲手种下了一颗更强大的种子——他们以为是废物的混沌神根。
如今三百年过去,赝品终究是赝品,嫁接之物出现了排异,开始枯萎。而我体内的神根,早已助我登临绝顶。
他们现在来求我,用一个赝品,来求真主动手修复
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2
记忆的潮水汹涌而来,将我拉回了那个冰冷的雨夜。
那时我才十六岁,刚刚在宗门大比上夺魁,为林家赢得了无上荣耀。父亲将我高高举起,说我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母亲亲手为我缝制锦衣,说我是上天赐给她的最美星辰。
可那一切,都在那个夜晚戛然而止。
我被人迷晕在床上,醒来时,丹田处剧痛无比,体内的灵力如退潮般消散。我引以为傲的星辰灵根,那道曾在我体内熠熠生辉的星河,变得暗淡无光,最后彻底断裂、消散。
我惊恐地尖叫,父母闻声而来。
可他们的脸上没有心疼,只有一种我当时看不懂的、混杂着愧疚和决绝的复杂神情。
家族长老为我诊断后,沉痛地宣布：大小姐的灵根……尽毁,今后与仙道无缘了。
我清晰地记得,父亲听到这句话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母亲抱着我哭,眼泪却是冰冷的。
很快,林薇薇就出现了。
她像一朵怯生生的小白花,被母亲牵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薇薇,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了。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验灵石在她手上绽放出璀璨的金色光芒——天级灵根的标志。
整个林家都沸腾了。
失去天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们有了新的、更完美的天才。
而我,林晚星,迅速被遗忘在角落。
我的院落被收回,给了林薇薇。我的修炼资源被剥夺,给了林薇薇。甚至我从小定下的婚约,我的未婚夫,天剑宗的少宗主顾衍,也开始频繁地出入林薇薇的院子,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艳与欣赏。
我质问过父亲,为什么。
他只是冷漠地告诉我：晚星,你要懂事。林家需要一个天才来支撑门楣,以前是你,现在是薇薇。这是你的命。
我去找母亲,她拉着林薇薇的手,对我叹气：星星,薇薇身体不好,你要多让着她。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要再给你妹妹添麻烦。
他们的偏心,像一把把淬毒的尖刀,日复一日地凌迟着我的心。
直到最后,林薇薇在修炼中不慎走火入魔,所有人都指证是我暗中下了黑手。
我百口莫辩。
父亲当着所有族人的面,一掌废掉了我仅存的微末修为,冷酷地宣布：林晚星心肠歹毒,即日起,逐出林家,永不接纳！
我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出林家大门,倒在冰冷的雨水里。
我看着那扇朱红的大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隔绝了十六年的亲情。门内,是林薇薇被众人簇拥的嘘寒问暖。门外,是我一个人的地狱。
那一刻,我没有哭。
我只是在心里发誓。
若有来日,我必将这加诸于我身的一切,百倍、千倍地奉还！
是他们,亲手把我从天上星辰,逼成了地狱恶鬼。
如今,这恶鬼,回来索债了。
3
神殿外的哀求声还在继续。
晚星,我知道你恨我们,可薇薇是无辜的啊！她是你妹妹！母亲的声音凄厉,试图用亲情绑架我。
妹妹我轻笑出声,我可不记得,我娘什么时候给我生过一个妹妹。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噤声。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光破空而来,稳稳地停在神殿之外。
一个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男子从剑上落下,正是天剑宗宗主,我曾经的未婚夫,顾衍。
三百年过去,他已是大陆上威名赫赫的剑尊,修为高深。
可在我面前,依旧不够看。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林家人,眉头微皱,随即转向我的神殿,朗声道：顾衍,求见九天神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或许在他看来,即便我如今地位尊崇,但凭着我们过去的情分,我也该给他几分薄面。
我没有让他进来,只是将声音淡淡地传了出去。
何事
顾衍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冷淡,顿了一下才说：晚星,我知道是你。别闹了,跟我们回去吧。林叔叔和林阿姨已经知错了,只要你肯救薇薇,过去的一切,我们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有什么资格,说出既往不咎这四个字
当年,他是如何当着我的面,将那枚代表我们婚约的玉佩,亲手戴在林薇薇的脖子上的
他是如何在我被逐出家门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我的
他又是如何对外宣称,与我这个心肠歹毒的废物解除婚约,是他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顾衍,我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句话是林薇薇的未婚夫,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顾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林晚星！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今天放下身段来求你,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别以为成了神女就真能为所欲为！他被我戳中痛处,恼羞成怒。
情分我冷笑,你配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威压自神殿中轰然散开！
顾衍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他引以为傲的剑尊修为,在这股神威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噗通一声。
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剑宗宗主,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正好跪在了林振山的旁边。
他身上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袍。他抬起头,满眼骇然地望着我的神殿,再也没有了半分倨傲。
这就是神与人的差距。
是云泥之别。
我看着跪成一排的林家人和顾衍,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漠然。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字,便如天宪,让他们生不出半点违逆之心。
4
他们连滚带爬地走了。
那狼狈的模样,与三百年前他们高高在上地将我逐出家门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神殿内,我的侍女小翠端着茶走进来,脸上满是解气的神色。
神女大人,您就该这样！这群人简直无耻至极！当年那样对您,现在有脸来求您,真不知道他们的脸皮是什么做的！
我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
小翠是我从蛮荒之地带出来的,她见过我最狼狈的时候,也知道我所有的过去。
大人,您真的不打算救那个林薇薇吗小翠有些担忧地问,奴婢不是心疼她,只是怕……怕他们会用这件事来败坏您的名声,说您见死不救,心胸狭隘。
名声我放下茶杯,看着殿外翻涌的云海,眼神幽深,他们很快就没空关心我的名声了。
小翠一愣：您的意思是……
那道嫁接过去的灵根,已经到了极限。排异反应会一天比一天剧烈,林薇薇会先是修为倒退,然后是经脉寸断,最后灵根彻底爆开,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为一滩血水。
我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语气不起波澜。
这才是禁术真正的代价。
当年我被扔进蛮荒之地,九死一生,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部上古神卷,才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
原来,我的星辰灵根根本无法被完全剥离,只能用禁术嫁接。而这种嫁接,就像把不属于自己的器官移植到体内,迟早会产生致命的排异。
而我被他们认为是废物的灵根,其实是星辰灵根被剥离后,显露出的本体——混沌神根。它只是需要庞大的灵气来唤醒,而蛮荒之地那狂暴驳杂的灵气,恰好成了它最好的养料。
是他们的贪婪和残忍,亲手为我铺就了这条成神之路。
那……那他们要是知道真相,岂不是要疯了小翠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我转过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得回去一趟。
小翠大惊：大人,您还要回那个地方
当然。我站起身,走到神殿边缘,俯瞰着下方的大地,他们欠我的东西,总要亲手还回来。他们引以为傲的天才女儿,总要让他们亲眼看着,是如何一点点凋零的。
而且,我留在她体内的那部分星辰灵根本源,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们以为,求我,是唯一的生路。
他们不知道,从他们跪在我神殿前的那一刻起,这场由我主导的,迟到了三百年的清算,才刚刚拉开序幕。
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连本带利。
5
我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第二日,当林家上下还沉浸在被神威震慑的恐惧与求告无门的绝望中时,我降临了。
我没有乘坐任何法器,就那么一步一步,自九天云海之上,踏空而下。
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似有无形阶梯,绽开圈圈金色涟漪。神光为我披上霞衣,云雾在我身后翻涌,整个林家府邸,都被笼罩在我浩瀚的神威之下。
林家的护族大阵瞬间被激活,一道巨大的青色光幕冲天而起,试图将我阻拦在外。
这是林家耗费百年积累才建成的三品仙阵,据说能抵挡住渡劫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最大倚仗。
当年,父亲就是站在这道光幕之后,冷眼看着我在雨中被活活冻晕过去。
我看着那道光幕,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没有动用任何术法,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光幕,轻轻一点。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那道坚不可摧的青色光幕上,以我指尖为中心,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裂痕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砰！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林家。
那道耗尽林家百年心血的护族大阵,就这么在我一指之下,轰然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林家府邸内,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变故骇得冲了出来。
当他们看到悬浮于半空,周身神光缭绕的我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父亲林振山和母亲,以及一众家族长老,更是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们终于亲眼见识到了,如今的我和他们之间,是何等天差地别的距离。
我缓缓降落在演武场的中央,那里曾经是我展露天赋、为家族赢得荣耀的地方,也是我被父亲一掌废去修为,尊严尽碎的地方。
物是人非。
我环视着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们的眼神里,有惊恐,有悔恨,有贪婪,唯独没有半分亲情。
我回来了。
我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如惊雷炸响。
6
没人敢回话。
整个林家,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还是父亲林振山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星星！我的女儿！你终于肯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
他想来抱我的腿,却被我周身无形的神威屏障挡在三尺之外,无法寸进。
带我去看林薇薇。我懒得与他废话,直接说出了目的。
好好好！父亲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在前引路,神女大人,这边请。
称呼已经从星星变成了神女大人。
真是现实得可笑。
母亲和其他长老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我被他们簇拥着,穿过亭台楼阁,走向林家最奢华、灵气最浓郁的院落——揽星阁。
那曾是我的院子。
因为我天生亲近星辰之力,父亲特意为我修建了这座可以直接引动九天星辉辅助修炼的揽星阁。
可自我灵根被毁后,这里就成了林薇薇的住所。
推开院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灵力溃散的腐朽气息。
院子里名贵的花草灵植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显然是被屋中那股气息所影响。
走进卧房,我终于见到了阔别三百年的好妹妹,林薇薇。
她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曾经引以为傲的绝色容颜早已消失不见,脸上带着一种死灰色。她的身体里,那道曾经璀璨无比的天级灵根,如今光芒黯淡,像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明灭不定。
磅礴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逸散出来,可她的身体却像一个破了洞的筛子,根本无法留存分毫。
看到我进来,她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怨毒和嫉妒,挣扎着想坐起来。
林晚星……你这个废物……怎么会……
她话没说完,就因为情绪激动,引发了灵根的剧烈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昏死过去。
薇薇！母亲尖叫一声扑了过去,哭得撕心裂肺。
父亲也焦急地看着我,哀求道：神女大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救薇薇吧！只要您肯出手,林家愿为您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我看着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又看了看这对痛心疾首的父母,心中一片冰冷。
救她我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可以。
绝望的众人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条件。
7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我。
他们知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将决定林薇薇,乃至整个林家的命运。
第一,我伸出一根手指,声音清晰而冷酷,我要住回揽星阁。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要恢复成三百年前我离开时的样子。至于她,我指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林薇薇,就搬去我当年被赶出去后住的那个柴房吧。
什么！一位长老失声惊呼,柴房阴冷潮湿,薇薇她……她怎么受得了！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名长老如遭雷击,瞬间噤声,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当年我灵根被毁,身受重伤,都能在那个柴房里活下来。她如今好歹还有个天级灵根护体,总不至于比我这个废物还不如吧我反问道。
我的话,像一记记耳光,抽在所有林家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父亲林振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咬着牙,屈辱地点了点头：好……就依神女大人所言。
为了他最宝贝的天才女儿,这点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我继续说道,我要亲自为她‘诊治’。在我诊治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父亲连忙答应,生怕我反悔。
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薇薇。
然后,我伸出手,神力凝结于指尖,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
啊——！
昏迷中的林薇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在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母亲心疼得想要上前,却被父亲死死拉住。
我的神力探入她的体内,轻易地就找到了那道嫁接而来的灵根。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属于我的那部分星辰本源正在被这具孱弱的身体排斥、撕扯,发出痛苦的哀鸣。
而那道赝品灵根,也因为失去了本源的支撑,正在加速枯萎。
很好。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收回手,看着满屋子紧张的人,淡淡地开口。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禁术反噬已经深入骨髓,灵根枯萎,生机断绝。的确棘手。
听到我的话,林家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过……我故意拉长了声音,在他们即将绝望的时候,又给了他们一丝希望,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救。
8
听到还有救,林振山和妻子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
还请神女大人示下！无论需要什么天材地宝,我林家就算倾家荡产,也一定为您寻来！父亲激动地说道。
天材地宝我嗤笑一声,你们以为,这种程度的反噬,是靠外物能解决的吗
我的目光在林振山和妻子脸上缓缓扫过,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他们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这道灵根……很奇怪。我装作一副沉思的模样,缓缓开口,它虽然是天级,但根基虚浮,气息驳杂,感觉……就像一个拙劣的仿品。
仿品
这两个字一出,父亲和母亲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们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狂喜,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慌乱。
他们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的惊骇,根本无法掩饰。
我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果然,他们是知道真相的。
三百年来,他们就守着这个肮脏的秘密,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窃取我天赋所带来的一切荣耀。
是啊,仿品。我继续加码,声音幽幽,而且,我从这灵根深处,感受到了一丝非常熟悉的气息。那感觉,就像是……从一件真正完美的珍宝上,硬生生撬下来的一块碎片,然后粗劣地粘合在了石头上。
我一边说,一边玩味地看着他们。
你们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呢
父亲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从他的额角滚滚而下。
母亲更是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幸好被身边的侍女扶住。
他们看着我,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归来的索命恶鬼。
他们怕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我这次回来,或许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旧情,也不是为了拯救林家。
我是回来,揭开那个被他们掩埋了三百年的,血淋淋的真相。
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点到为止的效果是最好的。
我要让他们在恐惧和猜疑中备受煎熬,让他们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明天一早,我要看到揽星阁恢复原样。我收回目光,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否则,你们就准备给她收尸吧。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拂袖而去,将一室的恐慌与绝望,都留在了身后。
9
林家的效率高得惊人。
或许是出于对我的恐惧,又或许是救女心切,第二天清晨,当我再次来到揽星阁时,这里已经焕然一新。
院子里种上了我最喜欢的星辰花,屋内的陈设、桌椅、甚至连书架上书籍的摆放顺序,都和我三百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看得出来,他们是下了血本,动用了某种回溯时间的法术才做到的。
我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地板上,指尖拂过熟悉的紫檀木书桌,尘封的记忆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我曾在这里读书,在这里修炼,在这里看着窗外的星辰花,期待着与顾衍的下一次见面。
这里曾是我最温暖的港湾。
可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神女大人,您看……还满意吗父亲林振山小心翼翼地在我身后问道,语气里满是讨好。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薇薇……已经按您的吩咐,搬去了西边的柴房。他补充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忍和屈辱。
很好。我终于转过身,看着他,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揽星阁半步。我会在这里,为她炼制‘续命丹’。
续命丹林振山和跟在后面的几位长老都是一愣。
不错。我面不改色地胡诌道,她灵根反噬,生机流逝太快。必须先用续命丹吊住她的命,我才能着手修复她的灵根。不过……
我故意顿了顿,看着他们瞬间紧张起来的表情,才缓缓说道：这续命丹的药引,有些特殊。
什么药引神女大人尽管开口！一位长老急切地说道。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在他们看来,却比魔鬼还要可怕。
我要的药引,是至亲之人的心头血。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炸雷,在他们耳边轰然响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
至……至亲之人的心头血父亲的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神女大人的意思是……
没错。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想要救林薇薇,就需要你们,她血缘上的父母,每日取一碗心头血给我,作为药引,连续七七四十九天,一天都不能断。
这……这怎么可能！母亲尖叫起来,每日一碗心头血,四十九天下来,我们……我们岂不是要被活活耗死！
哦我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原来在你们心中,你们自己的命,比你们宝贝女儿的命更重要啊。我还以为,你们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慌忙辩解,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冷眼看着他们脸上的挣扎、恐惧与自私,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三百年前,他们为了给林薇薇铺路,可以毫不犹豫地毁掉我的人生。
现在,轮到他们自己做选择了。
是选择牺牲自己,救那个赝品女儿。
还是……选择保全自己,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死去。
10
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或者说,他们别无选择。
当天,父亲林振山就颤抖着手,用匕首划开自己的胸膛,取出了第一碗心头血。
那鲜红的血液盛在白玉碗里,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也散发着他对我深深的恐惧。
他将玉碗递给我时,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接过那碗尚有余温的血,当着他的面,走进揽星阁的炼丹房,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进门,我就随手将那碗血倒进了丹炉下的火种里。
滋啦一声,那碗饱含渡劫期修士精气的血液,瞬间被神火吞噬,化为虚无。
我根本不需要炼制什么续命丹。
我只是要用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将他们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还给他们。
我要让他们亲身体会,那种被至亲之人当成垫脚石和牺牲品的滋味。
我要让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失血和虚弱中,慢慢耗尽修为,耗尽生机,最后在绝望中忏悔。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父亲和母亲每日都会准时来到揽星阁外,恭敬地献上他们的心头血。
他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修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退。从前挺拔的身姿变得佝偻,曾经保养得宜的面容也迅速苍老下去。
林家的其他长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多说一句话。
整个林家的气运,似乎都随着这对夫妻的衰败,而变得灰暗起来。
而我,则每日待在揽星阁中,悠闲地看书、品茶、修炼。
偶尔,我会分出一缕神念,去探查一下柴房里林薇薇的情况。
她的状况越来越差。
失去了父母灵力供养的灵根,枯萎的速度更快了。剧烈的痛苦让她日夜哀嚎,声音嘶哑,不似人声。
原本对她关怀备至的下人们,如今也因为畏惧我,对她避之不及。任由她在那个阴冷潮湿的角落里,像一株腐烂的植物,慢慢凋零。
这期间,顾衍又来了几次。
他不敢再像上次那般嚣张,只是远远地站在林家门外,希望能求见我一面。
他或许是想为林薇薇求情,又或许是想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我一次都没有理会他。
对他这种人,无视,才是最残忍的惩罚。
让他在无尽的等待和自我怀疑中,慢慢消磨掉他那可悲的骄傲。
11
转眼间,四十九天过去了一半。
这天清晨,轮到母亲来送心头血。
她端着玉碗,脚步虚浮地走到揽星阁门口,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连续二十多天的失血,已经让她的修为从合体期跌落到了元婴期,甚至还在不断下滑。
她将玉碗放在门口的石阶上,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紧闭的阁门,泣不成声。
星星……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
当年……当年是我们鬼迷了心窍,是我们对不起你……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也放过薇薇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家人,就真的要死绝了啊……
她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充满了悔恨。
我坐在阁楼的窗边,静静地听着,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清茶,袅袅的茶香萦绕在鼻尖。
我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应。
迟来的道歉,比草还贱。
如果道歉有用,那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无法弥补的伤痕了。
母亲在门外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哭到最后,声音都沙哑了,几乎晕厥过去,才被闻讯赶来的侍女搀扶着离开。
我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眼神没有半分动容。
就在这时,一道神念传音,跨越虚空,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玩够了吗
那声音苍老而威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是林家的老祖宗。
那个常年闭关,据说修为已经达到半步真仙境界,林家真正的定海神针。
看来,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终于把他给逼出来了。
晚辈见过老祖。我放下茶杯,同样以神念回应,语气不卑不亢。
哼！一声冷哼在我脑海中炸响,林晚星,你不要以为晋升神位,就可以目无尊长,为所欲为！振山和薇薇他们纵有千错万错,也是你的父母和妹妹！你如此折磨他们,与魔头何异！
魔头我笑了,老祖宗,您当年眼睁睁看着他们剥我灵根,毁我道途,将我弃于蛮荒之地时,可曾想过,他们与魔头何异
你！林家老祖显然被我噎住了,一时语塞。
我什么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林家上空那片灰败的气运,冷冷地说道,您老人家当年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无非是觉得,用一个废物的我,换一个天级灵根的天才,这笔买卖很划算。
如今,买卖出了问题,赝品要报废了,你们就想让我这个真品回来,替你们收拾烂摊子,顺便再把我自己赔进去
老祖宗,您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明了些。
12
我的话,字字诛心。
神念那头,林家老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了下来。
晚星,当年的事,的确是家族亏欠了你。老夫那时正在闭关冲击紧要关头,无暇他顾,才让他们铸成大错。
他开始为自己辩解,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真是可笑。
以他半步真仙的修为,整个林家发生的一切,又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不过是冷眼旁观,默许了那场交易的发生而已。
只要你肯罢手,救回薇薇,修复林家的气运。老夫可以做主,将林家族长之位传给你。从此以后,整个林家,都由你说了算。
他开始抛出诱饵。
族长之位
真是天大的诱惑啊。
若是三百年前的我,或许会为此激动不已。
可现在……
老祖宗,我轻笑出声,您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神。
区区一个凡间家族的族长之位,于我而言,与路边的石子有何区别
你到底想怎么样林家老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怒意和不耐。
很简单。我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他们,当着整个玄天大陆所有仙门的面,将三百年前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公之于众。
我要他们,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承认是他们利欲熏心,亲手剥了我的灵根,嫁接给了林薇薇！
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这……绝无可能！林家老祖断然拒绝,此事一旦公之于众,我林家的声誉将荡然无存！如何在玄天大陆立足！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冷漠地回应,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是我看不到满意的结果,那就别怪我……亲手毁了这个肮脏的家族。
说完,我直接切断了神念联系,不再给他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知道,我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比起林薇薇的命,比起林振山夫妻的命,林家那虚伪的声誉和门楣,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而我,偏要将这层虚伪的面具,狠狠地撕下来,踩在脚下,让他们露出最丑陋、最不堪的真面目。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13
我给出的三天期限,像一把悬在林家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一天,林家内部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我知道,他们正在进行激烈的争吵和权衡。是选择断臂求生,牺牲声誉换取一线生机；还是选择负隅顽抗,赌我不敢真的毁掉整个家族。
第二天,林振山和妻子没有再来送心头血。显然,老祖的出面给了他们一丝幻想,让他们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冷眼旁观。
到了第三天,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林家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我以为他们要选择顽抗到底时,一股强大到足以撼动天地的气息,从林家禁地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股气息苍老、霸道,带着一丝不甘的怒吼,直冲云霄。
整个玄天大陆的强者,都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这股惊人的威压。
林家老祖,出关了。
他没有来找我,而是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撕裂虚空,朝着天剑宗的方向而去。
我站在揽星阁的顶楼,遥望着那道流光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去找帮手了吗
天剑宗与林家世代交好,天剑宗的老祖与林家老祖更是至交好友。他这是想联合天剑宗,一起来向我施压
真是愚蠢。
他们根本不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联盟和计谋,都不过是笑话。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给我唱一出怎样的大戏。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股同样强大的气息,自天剑宗的方向,向着林家急速而来。
很快,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林家的上空。
一位是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林家老祖。
另一位,则是个身背巨剑、眼神凌厉如鹰隼的黑袍老者,正是天剑宗的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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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并肩而立,半步真仙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如两座巍峨大山,镇压在整个林家府邸之上。
林晚星,出来见我！林家老祖的声音响彻天地,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我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半空中,与他们遥遥相对。
两位老祖真是好大的阵仗。我淡淡开口,神色平静,仿佛面对的不是两位站在大陆顶点的强者,而是两个跳梁小丑。
林晚星！天剑宗老祖率先发难,声如洪钟,老夫听闻你回归之后,竟不念亲情,囚禁父母,折磨胞妹,还要毁掉生你养你的家族！如此行径,与魔道何异！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好一顶大帽子。
他们这是要把我打成魔道,然后名正言顺地联手镇压我。
替天行道我笑了,就凭你们
14
竖子狂妄！
林家老祖怒喝一声,不再废话,直接出手了！
他大手一挥,一只由磅礴灵力凝聚而成的青色巨掌,遮天蔽日般向我拍来。
巨掌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这便是半步真仙的实力,一掌之威,足以轻易抹平一座山脉。
天剑宗老祖也同时动了,他背后的巨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化作一道千丈长的恐怖剑罡,撕裂长空,带着斩灭一切的气势,向我当头劈下。
两位大陆顶尖的强者联手一击,声势浩大到了极点。
下方的林家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狂喜和狰狞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我再强,终究只是一个新晋神女,根基不稳。面对两位成名已久的老祖联手,必死无疑！
林振山和妻子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神怨毒地盯着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被轰成齑粉的下场。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直到那巨掌和剑罡即将临身的前一刹那。
我才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然后,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在这惊天动地的攻势面前,这声响指渺小得微不足道。
可就是这声响指落下之后,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那只青色的巨掌,和那道千丈长的剑罡,就那么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距离我不过一尺之遥,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我掌控。
这……这怎么可能！
林家老祖和天剑宗老祖脸上的自信和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骇然与恐惧。
他们拼命地催动体内的灵力,想要让自己的攻击继续下去,却发现那巨掌和剑罡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法则之力禁锢,纹丝不动。
法则之力……你是真正的神明！天剑宗老祖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他们以为我只是初入神境,却没想到,我掌控的,是连真仙都难以企及的法则之力！
现在才明白晚了。
我话音落下,屈指一弹。
砰！砰！
两声巨响。
那不可一世的巨掌和剑罡,瞬间倒飞而回,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狠狠地轰在了两位老祖的身上！
噗——
两人如遭重创,狂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高空坠落,重重地砸进了林家的演武场,将坚硬的青石地面砸出了两个巨大的深坑。
全场,死寂。
所有林家人脸上的狂喜都凝固成了惊恐,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引以为傲、视为最后希望的两位老祖,竟然……被我一个响指,就给秒杀了
15
我缓缓从空中降落,站在两个深坑的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坑底那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林家老祖和天剑宗老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他们引以为傲的半步真仙修为,在我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现在,还有谁要替天行道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每一个林家人的心上。
没有人敢回答。
他们全都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整个林家。
他们终于明白,他们招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我走到林振山和妻子面前。
他们两人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我给过你们机会。我看着他们,声音冰冷,可惜,你们没有珍惜。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柴房的方向。
我抬起手,对着那个方向,虚空一抓。
下一刻,一道身影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取过来,重重地摔在了演武场的中央。
正是林薇薇。
几十天的折磨,已经让她不成人形。她浑身脏污,气息奄奄,那张曾经引得无数青年才俊倾慕的脸,此刻布满了痛苦的扭曲。
她的出现,让林振山和妻子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不……不要……星星,求求你,放过薇薇……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哭求。
我走到林薇薇的身边,蹲下身子,伸出手,按在了她的丹田之上。
三百年前,你们从我这里夺走了一样东西。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今天,我来取回它。
话音落下,我的掌心爆发出璀璨的星光！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我的掌心传来,直接探入了林薇薇的体内。
啊——！
林薇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剧烈地弓起,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她的灵魂。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嫁接在她体内的赝品灵根,正在被我的力量强行剥离。
而隐藏在赝品灵根最深处,那一点属于我的星辰本源,正发出一阵阵欢欣的雀跃,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归主人的怀抱。
这个过程,痛苦无比。
对于林薇薇来说,这无异于活生生地将她的脊椎抽离身体。
而对于林振山和妻子来说,这更是最残忍的凌迟。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那个他们倾尽所有、不惜牺牲另一个女儿也要培养的天才,正在被我亲手,一点一点地,打回原形,变成一个……真正的废物。
16
剥离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缕星光从林薇薇体内被我抽出,融入我的掌心时,她整个人也彻底瘫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昏死过去。
她体内的那道天级灵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经脉尽毁,再也无法修炼。
而我的掌心,则悬浮着一团璀璨的星辰光团。
那是我失落了三百年的星辰灵根本源。
它一回到我的手中,便欢快地跳动着,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我的眉心。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浩瀚磅礴的气息,从我体内爆发开来。
我能感觉到,我的神魂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凝实,我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也瞬间提升了一个层次。
完整的混沌神根,终于归位了。
我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心中一片平静。
大仇得报,却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我看向早已吓傻的林家人,以及那两个躺在坑里半死不活的老祖,声音淡漠地宣布了他们最终的命运。
从今日起,玄天大陆,再无林家。
我的话,如神明的审判,一锤定音。
林振山和妻子闻言,终于彻底崩溃,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不！你不能这么做！这是你的家啊！
家我冷笑,在我被你们逐出家门的那一刻起,它就不是了。
我没有再给他们任何开口的机会。
我抬起手,对着整个林家府邸,轻轻一握。
咔嚓……咔嚓……
无数道空间裂缝,以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那些雕梁画栋的建筑,那些灵气盎然的园林,那些耗费了林家数百年心血才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在这恐怖的空间裂缝中,被轻易地切割、撕裂,然后化为齑粉,被卷入虚空乱流之中。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却又震撼人心。
林家众人惊恐地看着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在眼前一寸寸地崩塌、消失,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只能跪在原地,在无尽的绝望中,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我没有杀他们。
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活着,让他们失去一切,修为尽废,从云端跌落尘埃,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余生。
这,才是对他们最残忍的惩罚。
当最后一片瓦砾也被虚空吞噬,曾经辉煌的林家府邸,已经彻底从这片大地上消失,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废墟,和一群失魂落魄的废人。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废墟,然后转身,踏空而去。
身后,是林振山等人撕心裂肺的哭嚎。
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三百年的恩怨,至此,尘埃落定。
17
林家覆灭的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短短一天之内,传遍了整个玄天大陆。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
一个传承了数千年的修仙世家,两位半步真仙坐镇的庞然大物,竟然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所有族人修为尽废,沦为凡人。
而做出这一切的,正是那个三百年前被他们逐出家门的废人,如今的九天神女,林晚星。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也太过颠覆。
一时间,大陆上议论纷纷。
有人说我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是堕入魔道的神明。
也有人深挖出了当年的秘辛,对我报以同情,认为林家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而那些曾经对我落井下石,对林薇薇百般谄媚的宗门和家族,则是个个人心惶惶,生怕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
他们纷纷备上重礼,派出门中最重要的人物,前往我的神殿之外,长跪不起,只求能得到我的宽恕。
对于外界的这一切,我都没有理会。
我回到了九天之上的神殿,将自己关了起来。
小翠看我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语,有些担心地问我：大人,您……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大仇得报,恩怨已了,我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就好像一直支撑着我走过那三百年黑暗岁月的目标,突然消失了。
我站在神殿的边缘,俯瞰着下方芸芸众生,第一次对自己未来的路,感到了迷茫。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通往神殿的白玉阶上。
是顾衍。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我的神殿。
他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久到身上都落满了星辉。
这一次,我没有再无视他。
我心念一动,解除了神殿的结界。
顾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震,然后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上了那漫长的台阶。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悔恨,有痛苦,也有着一丝不敢奢望的期盼。
最终,他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隔着三步之遥,相对而立,沉默无言。
三百年了。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成熟和沧桑,却也磨平了他曾经的骄傲与锐气。
而我,容颜未改,心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满心欢喜,只盼着嫁他为妻的少女了。
18
我……听说了林家的事。
最终,还是顾衍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我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晚星,对不起。当年……是我瞎了眼,是我……辜负了你。
他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这一声迟到了三百年的道歉,终于还是来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顾衍苦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
那是我当年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上面刻着一个星字。
后来,他将它还给了我,换上了林薇薇送给他的另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我一直留着。他低声说道,三百年来,我无数次在夜里拿出来看。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是你心胸狭隘,是你善妒,是你配不上我。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我忘不了你。忘不了你当初在大比上为我挡下致命一击的样子,忘不了你在星光下对我笑的样子,也忘不了……我亲手将你推开时,你眼中那破碎的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深深的哽咽。
晚星,我知道我不配。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能让我有机会,弥补一二。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那个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天剑宗少主,如今,在我面前,低到了尘埃里。
我看着他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他那张写满悔恨的脸。
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没有恨,也没有爱。
就好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在演着一出独角戏。
顾衍。我终于开口,声音淡漠如水,你弄错了一件事。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后悔,也不是为了听你的道歉。我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清算属于我的仇恨。
至于你……我顿了顿,看着他眼中燃起的一丝希望,然后又亲手将它掐灭。
你从来都不在我的计划里。
因为,你……不配。
我说完,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那枚被他视若珍宝的玉佩,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白玉地面上。
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瓣。
就像我们之间,那段早已逝去的过往。
19
顾衍最终还是走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破碎的玉佩,然后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走下了神殿。
他的背影,充满了萧索与绝望。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听说,他回宗门后便宣布闭死关,将宗主之位传给了他人。有人说,他是在冲击更高的境界,也有人说,他是心魔缠身,道心已毁,此生再无寸进的可能。
而那些被废去修为的林家人,则彻底沦为了玄天大陆的笑柄。
他们失去了所有庇护,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曾经被他们欺压过的仇家,纷纷找上门来。
我没有再去关注他们的下场,因为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玄天大陆渐渐恢复了平静。
我的神殿,成为了大陆上所有修士心中的圣地。
无数人前来朝拜,祈求我的庇佑和指点。
我偶尔会现身,为那些心性纯良的后辈指点迷津,偶尔也会降下神迹,化解一方灾难。
九天神女的名号,渐渐从一个代表着复仇与毁灭的符号,变成了一个代表着希望与守护的存在。
我的心,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平静中,慢慢沉淀下来。
我开始明白,成神,并不是终点。
复仇,也不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我拥有了无尽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我应该用它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守护这片我曾经生活过的大地。
比如,去看看九天之上,更广阔的世界。
这天,我正在神殿中打坐,小翠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您快看！
她献宝似的捧着一个花盆,花盆里,一株幼苗正破土而出,顶着两片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轻轻摇曳。
是星辰花！揽星阁废墟里的那些种子,竟然真的发芽了！小翠激动地说道。
我看着那株脆弱却又充满生命力的幼苗,心中微微一动。
是啊。
旧的一切已经毁灭。
但新的生命,正在废墟之上,悄然绽放。
我的人生,也该如此。
我站起身,走到神殿之外,看向那无尽的星海。
三百年的仇恨,已经画上了句号。
而我作为神明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在等着我。
20
数千年后。
玄天大陆上,关于九天神女林晚星的传说,已经成为了神话。
传说她以一人之力,覆灭了一个强盛的家族,也以一人之力,守护了整个大陆数千年的和平。
传说她最后破碎虚空,前往了更高维度的神界。
在一处偏远的山村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坐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听着村里的老先生,讲述着神女的故事。
……后来啊,神女大人就打败了所有坏人,飞到天上去,变成了天空中最亮最亮的那颗星星,永远地守护着我们！
老先生捋着胡须,绘声绘色地讲着。
小女孩仰起头,看着白天依旧清晰可见的那颗启明星,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先生,先生,我以后也能像神女大人一样,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老先生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只要你心怀光明,善良勇敢,你就是自己的星星。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囡囡,回家吃饭了。
小女孩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朴素布衣,容貌绝美的女子正微笑着看着她。
娘！
小女孩开心地扑进了女子的怀里。
女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向着村子里那间小小的农舍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颗明亮的星辰,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放下仇恨,回归平凡。
原来,这才是神明最终的归宿。
她不再是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林晚星,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天神女。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愿意用余生,去守护这片人间烟火的……凡人。
远方的天空,星光璀璨,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