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八九岁啊!”韩明几乎快捏碎瓷杯,“与与我家中小女儿一样年纪。”
“好了,住嘴。”沈谦无奈道:“依朝廷律法,罪奴之身,身非己有。这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韩明脸色难看。
“沈大人,依子稷浅见”魏子稷声音不大,语气平和,“依朝廷律法,民不举,官不究。”
“今既无人鸣冤,又无伤及人命,这桩江湖私怨,我等若强行裁断,怕是要”
男人眼尾微弯,温玉生辉:“惹祸上身。”
“你是说就此作罢?”杜恒不甘道,“一个县令家的掌事重伤、府邸失窃,罪奴还跑了好几个,你说作罢?!”
沈谦沉吟片刻:“子稷说的有理。”
他眉目间缓和下来,“这事揭过。不必再提了。”
沈谦起身:“想必那位掌事亟需静养,我们吵吵闹闹地要替他伸冤算什么?罢了罢了,作罢!”
“沈”
沈谦说:“明日我们就启程回朝。”
大理寺卿一走了之。
韩明心里装着事,也急急忙忙跟着走了。
只剩下昔日状元和昔日榜眼两两相对。杜恒声调尖锐:“哼。你还是一张嘴就有巧言令色的好本事!”
魏子稷恍若未闻,他眸光清润,斟了一杯热茶,将杯盏轻轻推向杜恒:“杜大人可用过早膳了?后厨留了些点心,我唤小二拿给您?”
杜恒一团无处发泄的火狼狈地噎在喉咙里,他非得在这块无瑕美玉上挑出点错处,将视线一转,望见了站在门外的小丫头。
如果没记错,那丫头早上还与魏子稷同桌而食?
哪里冒出来的?
杜恒横跨两步,一手揪住小丫头的衣领:“谁准你站在门外偷听的!”
小丫头脸色涨红,她下意识缩紧脖子,小幅度挣扎着:“阿青没有偷听!”
“杜大人。”魏子稷不着痕迹地拧眉,他说,“请放开她。这位姑娘是我的人。”
杜恒冷眼睨她。这姑娘面黄肌瘦,又胆小怕人得很,像只闹腾的小灰麻雀。偏偏她还穿着鲜嫩可人的桃粉色襦裙,瞧着与她极其不相衬。
像灰麻雀钻进了水蜜桃的壳里。
“哪来的寒酸乞丐?”杜恒扯起嘴角,“哦——还是说,这是子稷你的贴身女婢?”
呲啦——
绣着粉嫩桃花枝的衣领应声而裂,露出底下素白里衣。
“杜恒!”魏子稷脸色突变,他几乎是霍然起身,那白瓷茶盏被宽袖掀翻,在地上滚了几遭,停在杜恒脚下。
滚烫的茶水飞溅出来,沾湿了杜恒的裤脚,他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这丑丫头难不成还是你的通房”
话音未落,他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杜恒难以置信地垂眼。只见手下拎着的那只灰麻雀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边簌簌掉眼泪,一边咬定血肉不放松。
青黛胸膛剧烈起伏,她害怕到牙关发酸,但仍死死盯着杜恒,像凶神恶鬼般。
是这人弄坏了她的新衣裳。
“你!”杜恒抬手想打,带着风声的一巴掌猛然挥下——
“啪!”
一声闷响落在男人清瘦的脊背上,力道大到让他踉跄了一步。
杜恒愈加火大:“魏子稷你”
魏子稷不动声色地将外袍盖在青黛头顶,他垂眸轻叹,声音低得谁都听不清:“咬他做什么?多脏。”
“你这丫头,得洗。”
“否则就不要了。”
青黛仰头,她看不清魏子稷的表情,只能感受到男人外袍上留下的温度和气息。
“魏子稷!我教训一个奴婢,你冲出来做什么?”
魏子稷扭头。
杜恒往后退了一步。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一贯和善好脾气的瑄陵君面无表情时,眼神可以这么漆黑阴森。
幸而只是片刻,魏子稷神色缓和,温声道:“阿青是我义妹。”
“她年纪尚小,有什么道理,不妨直接同我说。莫要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