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克生没有等太久。
半炷香后,一条黑影在快速走来,
看着熟悉的身影,许克生不由地握紧了棍子。
是方主事家的黑狗。
黑狗没有任何警惕,肆无忌惮地跳过篱笆。
许克生心中叹息,在这个村子,黑狗犹如方主事一般横行无忌。
黑狗看到了许克生,也注意到了吊起来的小公鸡,
垂涎滴落,健壮油亮的身躯一步一步逼近。
许克生警惕地看着它,提防它暴起伤人。
黑狗站在了小公鸡下方,再次抬头看了看。
突然它猛地一跃,只有嘴巴蹭了鸡瓜子。
许克生吃了一惊,没想到它能跳这么高,立刻摸出两条鸡腿丢了过去。
黑狗吓了一跳,急忙向后跳开,冲许克生凶恶地叫了两声,
之后上前嗅了嗅,一口咬住了一条鸡腿,简单地嚼了嚼,迅速咽了下去。
之后就是第二条。
两条鸡腿下肚,黑狗意犹未尽,它再次盯上了头顶的小公鸡。
鸡肉的香味深深地吸引了它。
他再次跃起,这次咬住了鸡爪子,
咔吧!
鸡爪被咬断了,黑狗平稳地落了下来。
几口吞下爪子,黑狗眼睛再次盯着鸡,蓄势准备再次跳起。
许克生心中默数倒计时。
十、
九、
八、
……
他还没有数到“三”,狗腿已经打颤,狗眼变得迷离,再也没有跳起来。
终于,黑狗委顿在地上。
~
许克生立刻起身,上前用棍子戳了一下,黑狗纹丝不动。
保险起见,他拿出绳子将黑狗的腿绑个结实。
站起身,擦擦额头的汗,许克生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为了凑齐见效快的麻药,这几天抓癞蛤蟆都抓恶心了。
环顾四周,东边是无尽的黑夜,南面的荒野和群山,西边的邻居早就鼾声如雷。
歇息了片刻,许克生开始将黑狗用力拖向西厢房,
黑狗有一百多斤,拖起来十分吃力。
村狗全都瘦骨嶙峋,唯独这只又肥又壮,都是军户的鸡鸭给滋润的。
也难怪方百户惦记。
拖到西厢房门口,不过几步地,许克生累的有些气喘。
擦擦汗,打开了房门,里面黑漆漆的。
这间屋放的木柴和杂物,许克生早已经将柴禾堆积在门口,只留一条窄路通往后面,最里面留出大片空地。
将狗拖进最里面,许克生担心狗早醒,顾不上休息,立刻套上了狗链子。
打的绳结是背心式的,将狗的前腿也裹了进来,最后在脖子上打结留绳,只要绳子不断,狗是无法挣脱的。
将狗绳另一端拴好,又将笼嘴套上,系好。
笼嘴做工有些粗,边缘还有毛刺,是许克生用竹子编的,为此手上划了不少伤口。
月光下,许克生来回检查了几遍,用力拉拽绳索,检查绳扣,每一个细节都确保无误,绝不能让这条凶犬挣脱了。
之后他又出屋,将前不久留下的驴尿也搬了进来,用柴禾挡上。
未来几天,这个屋子会很有味道。
~
这一夜,许克生睡的十分香甜,梦见方主事死了。
清晨,他早早地起床了。
简单洗漱之后,开始对着东方微露的晨曦修炼六字养生诀,吸收太阳的精华。
最后几乎累瘫了,他才停下来。
全身犹如水里捞出来的,端水碗时双手哆嗦的厉害,最后只能直接埋头撅着嘴喝。
等他抬头,看到周三柱赶着牛车来了。
“三叔!”
许克生急忙迎上前。
周三柱急忙问道:
“手怎么了?怎么连碗都不能端了?”
许克生笑道:
“没事,刚才晨练太猛,累的。”
周三柱这才放心,将牛车赶进院子。
停稳了牛车,周三柱递过来一个包裹,
“童生试需要的担保都在这里。”
许克生大喜:
“谢谢叔!”
考生需要满足身份、品行、担保三个大的条件。
身份需要证明身家清白、无犯罪记录,这些许克生都满足;
品行是虚的,只要不犯错就行了;
唯一有麻烦的是担保。
首先需要“五童互结”,就是参加考试的五名考生互相担保,如果一人科考犯罪,其余四人会被连坐。
其次是廪生认保,由一名廪生出文作保。
许克生没有进学,本来很难弄到这些担保。
幸好周家有族学,许克生给族学的先生治过驴,周三柱又给先生送点礼,先生就帮着办妥了。
~
趁许克生翻看担保文书的功夫,周三柱将牛卸下,栓在南边的荒野。
周三柱问道:
“卫所的同意文书开具了吗?”
许克生摇摇头,
“还没有,我正在想办法解决。”
周三柱惊讶道:
“需要钱吗?”
许克生不愿意多谈,只是安慰道:
“都是小事,这两天就解决了。”
~
周三柱拿出路上买的早点,
“你先吃早饭,俺将车上的东西先卸了。”
今天他带来的是秋收要用的一些工具,镰刀、锄头、铁锹、绳索之类的。
许克生去一旁吃饭,听到西厢房发出十分微弱的动静。
如果不刻意听,就会淹没在各种杂音之中。
西厢房已经上了锁,但是许克生还是决定找个机会调整一下狗链子,不能有任何泄密的风险。
这时,他却看到周三柱抱着一些工具,朝西厢房走去。
许克生劝住了,
“三叔,西厢房堆满了,都是柴禾。”
“是吗?那放厨房?”周三柱已经走到了西厢房门口,听他的话就站住了。
“直接放客堂吧,我这客人少。放西厢房,有动静我也听不见。”
周三柱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最后他搬下了一个竹筐,包括的严实,看上去很沉。
~
许克生吃过早饭,起身准备去沐浴更衣。
周三柱走了过来,神秘地说道:
“那珍珠卖了。猜猜,卖了多少钱?”
“十五贯?”
许克生的心理价位是二十贯,但是这是托人代卖,只能往低了说。
周三柱很激动,伸出三根手指,低声道:
“三十贯!”
许克生吃了一惊,
“这么多?!”
“那是走盘珠!”周三柱解释道,“对方还说了,有多少都收,不过俺拒绝了,说就这一颗。”
“三叔做的太对了。”许克生十分满意,周三柱做事很稳健。
走盘珠这种稀罕物,平民拿出一颗已经不得了了,连拿三颗会被有心人盯上。
~
周三柱满面红光,低声问道:
“这钱打算怎么花?”
许克生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要买一头驴。”
“钱已经带来了,六贯,就在那个竹筐里。”周三柱笑道,“要是买驴还得你自己去,俺们的眼光肯定不如你。”
许克生大喜,六贯足够了,一头健驴用不到四贯钱。
等有了驴,出行就免了长途跋涉之苦。
周三柱询问道:
“那剩下的就买地吧?”
“买地?”许克生有些犹豫。
周三柱笑道:
“俺打听过了,周家庄周围的熟田,差不离在五贯一亩地。秦淮河沿岸的水田就贵了,要十贯的样子。”
“买来之后,算俺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