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手术室冰冷的金属门在沈烬面前重重关闭。
看着门上亮起的“手术中”红灯，沈烬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才稍稍泄下一点，后背重重靠在了冰冷的长椅靠背上。他身上血迹未干，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铁锈味。
林疏桐从护士站找来碘酒和绷带。沈烬看见她的动作，下意识猛地抓住她手腕，声音紧绷：“你受伤了？”
“没有，”林疏桐快速掰开他的手，视线落在他手臂上，“是你。刚才混乱中划到的。”
沈烬这才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小臂外侧一道长达十厘米、血肉翻卷的伤口，竟一直没察觉到疼痛。大概是神经绷得太紧了。
林疏桐拧开碘伏瓶盖，拿起棉签。她先替沈烬擦掉脸上溅到的血点，又小心清理了手臂伤口周围和脚踝的灰尘。当冰冷的消毒液猛地浇在狰狞的创面上时，剧烈的刺痛感终于突破麻木传来，沈烬狠狠倒抽一口凉气，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
林疏桐动作麻利地涂上药膏，覆盖住那火辣辣的痛感，再熟练地用绷带一层层包裹固定住伤口。
做完这一切抬头，只见沈烬坐在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臂撑在膝盖上，头深深埋着，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他没发出声音，但那双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就这么一道口子…”沈烬的声音闷闷地从臂弯间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沙哑，“也够呛了…砚白她…”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着红血丝，死死盯着手术室门上猩红的灯光，“都是为了挡那一下！妈的！她身体…本来凝血就不好，逞什么英雄！”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座椅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疏桐在他身边坐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用力按在他那因为暴怒和恐惧而绷紧的肩膀上：“她会挺过来的，阿烬。她不会后悔救你。错的不是你们，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会没事的，江砚白一定不会有事。”林疏桐重复着，语气从坚定渐渐到如同自我催眠般的低喃。
沈烬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巨大的自责与愧疚如同沉重的山石，重重压在他的胸腔，几乎要将他碾碎崩塌。他只能在心中一遍遍无声地嘶吼。
死寂的走廊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那盏红灯冰冷的光芒。
杂乱的、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沉重的死寂。沈烬猛地站起身。一个保养得宜、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脸上泪痕未干，在几个保镖模样的男人簇拥下踉跄而来。
沈烬认出这是江砚白那位早就离婚远嫁国外的母亲——江董。
“江董！砚白她”沈烬上前一步，试图解释。
回应他的是江董高高扬起的手掌！那带着尖锐风声的巴掌眼看就要狠狠掴下！
一道身影更快，林疏桐猛地插到沈烬身前，抬手稳稳攥住了江董那只带着价值不菲翡翠镯子的手腕！
“江董！请您冷静！这不是沈烬的错！”林疏桐面容冷肃，声音清晰有力。
江董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剜向沈烬身后，咬牙切齿道：“好！好！现在有人护着你了？！那我女儿这两年受的罪算谁的？！她为你流的泪算谁的？！”
“江董，”林疏桐寸步不让，语气也冷了下来，“请注意您的言辞。沈烬和江砚白已经正式离婚了，法律上再无关系。”
“离婚？！”江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恨意地直刺沈烬，“你没死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女儿？！”
“如果不是你这个扫把星！砚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克死你爹妈还不够！凭什么你好端端站在这里，我的女儿要躺在里面生死不明？！”
“你就是个灾星！从她跟你扯上关系那天起，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你骗她！说你死了！她差点给你殉了情！你怎么有脸？！你怎么敢这么糟蹋她的心？！”江董的情绪彻底失控，指着沈烬声嘶力竭地怒骂，字字诛心。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阴沉的年轻男人上前一步，站到江董身侧，眼神冰冷锐利地刺向沈烬：“砚白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陆西洲第一个不放过你！”
沈烬被林疏桐牢牢护在身后，面色铁青，双拳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任由那些刻毒的咒骂砸过来。他紧咬着后槽牙，口腔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嘴唇死死抿成一条直线，只是固执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他需要那盏灯活着，需要从这令人窒息的围攻中获得一丝喘息。
砰！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手术室的门猛地被拉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扫过众人，语速飞快：“病人家属！哪位是家属？！赶紧签病危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