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灵异探险主播,专挑凶宅直播。
那晚我选中一栋百年凶宅,弹幕突然疯狂刷屏:背后柜子在动!
回头瞬间,柜门悄无声息滑开,一双惨白的手缓缓伸出。
我强作镇定告诉观众是特效,却见弹幕惊呼:主播!你手机在往外爬东西!
低头一看,半张腐烂的脸正从屏幕里钻出,对我咧嘴一笑。
它用我的声音轻轻说:谢谢你的流量,让我能爬出来——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打在脸上,像覆了一层黏腻的冷霜。眼前的废墟内部,灰尘在光束里绝望地舞蹈。我扯出一个笑,嘴角有点僵,对着夹在自拍杆上的手机镜头压低声音。
老铁们,看到了吗就这地儿,城南传了快一百年的‘阎王宅’。我转动手机,让镜头扫过蛛网密布的房梁、歪斜腐朽的木楼梯,还有墙角那片泼洒状、已经发黑污渍,弹幕刷起来,猜猜那以前是啥鸡血狗血还是……嘿。
弹幕滚得快了些。
【主播胆子真肥!这地方也敢来】
【阴气好重,我隔着屏幕都起鸡皮疙瘩了!】
【前面别瞎说,世上哪有鬼,都是剧本。】
【赌五毛,待会儿肯定有队友跳出来吓人。】
我干这行两年,深谙怎么撩拨观众神经。恐惧是流量,猎奇是金币。凶宅探险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卖艺。我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唇,继续往里蹭,地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宅子内部比想象得更破败,空气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霉味和尘味,沉甸甸压在胸口。怪的是,这闷浊里好像还掺着一丝别的……若有似无的,像是什么东西放久了坏掉的微甜腥气。我下意识皱了皱眉,把这归咎于心理作用。
为了效果,我故意对着镜头喘大气,声音发颤:兄弟们,这地儿……这地儿好像真有点邪门啊,我怎么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手电光晃过墙壁,几道深刻的抓痕突兀地撞进视线。那痕迹凌乱又绝望,绝不是动物能弄出来的。我心脏莫名一跳,赶紧把光圈移开。
道具!都是道具哈!我哈哈干笑两声,听起来假得自己都心虚,老铁们礼物走一波!够胆咱就再往里探探!
弹幕热闹着,礼物特效偶尔炸开。但我眼角余光瞥见几条不协调的快速闪过:
【刚……刚镜头右边是不是有个影子飘过去了】
【我也看到了!白影!】
【主播身后那扇门是不是动了一下】
心里毛了一下。我停住脚,强笑着凑近屏幕:啥影子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镜头反光或者飞虫。我调整了一下角度,咱科学探险,拒绝封建迷——
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弹幕突然疯了。
不是零零星星的猜测,不是玩笑式的起哄,是毫无征兆的、海啸般的刷屏!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盖满了整个屏幕,全是血红加粗的字体,透着歇斯底里的惊恐:
背后柜子在动!!!
背后柜子动了!!!!
柜子!!!!!!!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眼球。
血液嗡一声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百骸刹那冰凉。喉咙发紧,呼吸停了。全身的肌肉都僵死过去,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发疯般狂撞,咚!咚!咚!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背后
柜子
我背后……明明是一面空墙!我进来时就确认过……
冷汗唰地一下冒出来,浸透后背的衣料,冰凉的贴着皮肤。
不能慌!是剧本!是哪个浑蛋队友安排的惊喜对,一定是!我他妈回头非得骂死他——
脑子乱成一锅粥,找着这个不成形的借口,几乎是凭借着直播两年练就的本能,我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扭动了仿佛生了锈的颈骨。
镜头跟着转了过去。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毫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心跳声。视野边缘的一切都模糊褪色,只有那个缓缓进入视野的……老式木柜,清晰得可怕。
它就在那里,紧贴着原本空无一物的墙。深褐近黑的木质,雕着繁复却肮脏的花纹,两扇对开的柜门其中一扇……
正悄无声息的、平滑的,向外滑开。
没有声音。
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木头摩擦的吱呀声、合页的呻吟声,全都没有。就像一场按下静音键的噩梦。
漆黑的柜内空间,深不见底。
然后——
一只手伸了出来。
惨白惨白的颜色,像是长时间泡福尔马林里的那种死白,皮肤紧绷得诡异,指甲青黑细长。
它搭在了柜门边缘。
紧接着,另一只同样惨白、枯瘦的手,也缓缓探出,扒住了另一侧门框。
我瞳孔骤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彻底凝固,冻结在血管里。大脑一片空白,所有预先设计好的剧本、台词、应急方案,灰飞烟灭。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耳鸣尖锐地刮擦着神经。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去,干涩、发颤,陌生得不像自己的:兄…兄弟们……别…别怕……公司新…新加的特效……逼真吧烧…烧钱得很……
声音虚浮,没有半点底气,连自己都骗不过。
弹幕却炸得更凶了,恐惧几乎要溢出屏幕:
【特效个屁!!!你回头看看啊!!!】
【那手!那手是真的!!!主播快跑!!!】
【报警!快报警啊!】
【它、它是不是要出来了!】
【主播!你手机!看你手机屏幕!!!】
【你手机!!!有东西在爬出来!!!】
手机
我下意识地、僵硬地低下头,目光落在一直握在手里的直播手机上。
屏幕还亮着,正是我的直播间界面。
但此刻,画面正中央,那张我每天都会看见的、属于自己的脸孔后方……就在那漆黑柜洞和惨白鬼手的背景前——
屏幕玻璃……涟漪般波动了一下。
像是水面被无形的东西扰动。
紧接着,半张脸……腐烂的、高度腐败的脸,正一点点地从屏幕里面……向外凸出来!
粘稠暗黄的脓液沾在屏幕上,拉出恶心的丝。一只眼珠耷拉在外面,蒙着灰白的阴翳。破碎的皮肤组织黏连着,能看到底下森白的骨头。
它卡在屏幕与现实之间,那唯一的、完好的嘴角,正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起。
对我露出了一个极致惊悚的……咧嘴一笑。
极致的恐惧攫住每一寸神经,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却喊不出一个音阶。身体石化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
然后。
它动了。
它用我的声音——与我刚才直播时一模一样、连那一点点因为紧张造成的干涩都完美复刻的嗓音——轻轻地、几乎是贴着我耳朵般,对着话筒说:
谢谢你的流量……
那半张腐烂的嘴越咧越开,笑容裂到耳根。
……让我能爬出来——
话音未落,那只惨白枯瘦的鬼手,猛地从柜门里完全伸出,带着一股阴冷腥臭的风,抓向我的脸!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
手机脱手砸在地上,啪一声脆响,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直播中断。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无数疯狂刷新的弹幕,和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流量噬主(续)
黑暗。
粘稠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还有死寂。
手机屏幕碎裂黑掉的同时,那柜门处细微的滑动的声响、那阴冷的风声、甚至我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全都消失了。
世界被摁下了静音键,塞进了墨缸里。
只有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擂动的声音,证明我还活着。
不。
也许已经死了
这念头刚冒出来,脚踝处猛地一紧!
冰冷、僵硬,五根枯枝般的东西铁钳一样箍住我的皮肉,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脊柱,冻僵了每一节脊椎骨!
我甚至没来得及叫出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就从那只鬼手上传来!
我被狠狠拽倒在地,后脑勺咚一声磕在腐朽的地板上,震得眼前发黑。肺里的空气被猛地挤出去,变成一声短促的呜咽。
拖行。
我被那东西拖着急速向后滑去!
手电筒早就不知摔飞到哪里去了,四周是绝对的黑暗,只能感觉到身下地板粗糙的摩擦感,还有那只铁钳般冰冷的手,力量大得惊人,根本不像人类,甚至不像活物!
放开!操!放开我!
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极致的恐惧,我嘶哑地吼叫出来,另一只没被抓住的脚拼命乱蹬,双手在地上胡乱抓挠,指甲刮过木质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却什么也抓不住。
拖行的速度太快了,风刮过耳边,带着那股若有似无的、更浓郁了的腐败甜腥气。
它要把我拖进那个柜子里!
这个认知比死亡本身更让我恐惧。
不!不——!我绝望地挣扎,身体扭曲,试图摆脱那只手的控制。
毫无用处。
后背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是柜门框!
拖行的力量戛然而止。
我瘫在柜门前,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只手还死死箍着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几乎要冻碎我的骨头。
它停了为什么停了
黑暗中,我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
不是从柜子里。
是从……上面。
极其缓慢地,一股冰冷的、带着细微蠕动感的气流,拂过我的头顶,扫过我的额头。
像是什么东西垂了下来,正在近距离地、仔细地端详我。
我猛地抬起头。
对上一片更深邃的黑暗。
那黑暗里,有两点极其微弱的、灰白色的光晕,像是蒙尘的劣质玻璃珠,一动不动地镶嵌在那里。
没有瞳孔,没有眼神,只有一片死寂的、非人的空洞。
但它看着我。
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连挣扎都忘记。
那两点灰白的光晕,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下。
然后,它又用我的声音开口了。不再是贴着话筒的轻语,而是直接响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黏滑的触感,钻进我的耳朵:
直播……不能断。
观众……等着呢。
我的手机!
我猛地想起刚才脱手摔飞的手机!直播中断了不!它说不能断!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
啪嗒。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
斜前方不远处,一点微弱的光亮了起来。
是我那屏幕碎裂的手机!它竟然自己又亮了起来!屏幕上蛛网般的裂痕后,赫然是直播间的界面!
摄像头正对着我这边。
弹幕区,正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刷新,快得根本看不清文字,只剩一片猩红的、扭曲的色块在疯狂滚动跳跃,像是一片沸腾的血海!
那东西……它还在直播!
它用我的账号,我的流量,还在播!
不……我发出破碎的呻吟。
那只冰冷的鬼手猛地收紧,剧痛从脚踝传来,我甚至能听到骨头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与此同时,另一只同样惨白枯瘦的手,从柜门深处的黑暗里缓缓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样东西。
那是我之前别在背包带上的备用补光灯,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冰冷的、不祥的白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精准地打在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它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光线更能清晰地照亮我的惨状,照亮我身后那片蠢蠢欲动的黑暗,以及柜门深处那些……若隐若现的、更多蠕动着的惨白轮廓。
然后,它——那个用着我的声音的东西——对着手机的麦克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扭曲的叹息,清晰地在死寂的宅子里回荡:
各位老铁……
点亮小红心。
特效……马上开始。
点亮小红心。
特效……马上开始。
那声音,我的声音,黏滑地钻进耳朵,在死寂的空气中扭曲回荡。备用补光灯冰冷的光线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脸上,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也将我每一寸恐惧都暴露无遗,投射到那块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投射给……那些看不见的观众。
脚踝上的冰冷钳制没有丝毫松动,骨头在呻吟。我徒劳地扭动身体,试图避开那令人窒息的光束,但另一只鬼手从柜门深处伸出,惨白、枯瘦,带着同样的死寂寒意,猛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呃——!
所有挣扎和呜咽被瞬间掐断在喉咙里。那只手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不是要掐死我,而是以一种绝对控制的姿态,将我死死固定在那束光下,像一个即将被处刑的囚犯,被迫面对自己的刑具——那台还在直播的手机。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猩红的字迹在碎裂的屏幕后扭曲、跳跃,快得根本无法辨认,只能感受到一股纯粹的、沸腾的恶意和兴奋,隔着屏幕汹涌而来。
【来了来了!高能预警!】
【主播演技牛逼!这特效吊打好莱坞!】
【礼物刷起来!别让主播白受罪!】
【右边那个白影又过去了!看到了吗!】
【掐脖子了!是不是要凉了赌一波会不会下播!】
【前面的别走,下播就举报骗流量!】
它们看不见吗它们感觉不到吗这不是特效!这是真的!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我在心里疯狂嘶吼,但喉咙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球因为窒息和恐惧向外凸出。
看镜头。
那东西又用我的声音命令道,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
掐着我喉咙的鬼手微微调整角度,强迫我正对那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手机摄像头。我甚至能想象屏幕那头,无数双眼睛正贪婪地盯着我濒死的惨状,期待着更刺激的节目。
而就在这时,扼住喉咙的鬼手,一根冰冷僵硬的手指,缓缓地、刻意地移了上来,压在了我剧烈颤动的眼皮上,强迫我保持眼睛大睁的状态。
冰寒刺骨,几乎要冻伤我的眼球。
然后,另一只一直箍着我脚踝的手,开始动了。
它不是要拽我,而是……沿着我的小腿,极其缓慢地向上爬行。
那触感无法形容。冰冷、僵硬,像是一根冻僵的枯树枝,却又带着某种黏腻的、属于尸体的软烂感。指甲细长青黑,刮过我裸露的皮肤,留下一道道冰冷的、令人头皮发炸的触痕。
它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肌肉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
它在……抚摸。
带着一种非人的、戏谑的、如同玩弄猎物般的残忍。
我全身的汗毛倒竖,胃里翻江倒海,极致的恶心和恐惧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我紧紧缠绕,越收越紧。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被强行撑开的眼眶里涌出,瞬间变得冰凉的。
唔……唔……我从被扼紧的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哀鸣,徒劳地摇着头。
那东西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它俯下身,那两点灰白死寂的光晕再次贴近我的脸,腐败的甜腥气味浓得几乎让我晕厥。
它对着麦克风,用我那带着哭腔和恐惧颤音的、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声音,轻轻地说:
老铁们……害怕吗
别走开……
更刺激的……
冰冷的、细长的指甲,已经缓慢地爬行到了我的大腿根部,还在向上,目标明确地……探向更深处。
那东西顿了顿,发出一个扭曲的、愉悦的音节。
……在后面。
那冰冷的指尖,带着非人的执拗,继续向上探去。死亡的触感并非尖锐的剧痛,而是这种缓慢的、黏腻的、深入骨髓的亵渎与侵蚀。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被扼住,连绝望的嘶吼都成了奢侈。
更刺激的……
……在后面。
那东西模仿着我的颤音,每一个音节都滴着冰冷的恶意。
就在这时——
【等等!那手!主播脖子后面!!】
一条异常醒目、加粗标红的弹幕,猛地从疯狂滚动的猩红字海中跳了出来!
几乎同时,我后颈的寒毛全部倒竖!
不是被那只正在我身上爬行的鬼手触碰的感觉,而是另一种……更突兀、更尖锐的冰冷!
像有一根无形的、极度寒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我颈后的脊椎缝隙!
呃啊——!
一股完全不同于肉体痛苦的战栗感,电流般窜过我的四肢百骸!那不是纯粹的疼痛,更像是一种……连接一种被强行插上了什么接口的恐怖异物感!
掐在我喉咙和固定我眼皮的鬼手猛地施加压力,将我一切挣扎的苗头再次狠狠摁死。
但我的眼睛,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和无法言说的恐怖连接感,惊恐地瞪到了极致,眼球几乎要脱出眼眶,死死盯住那碎裂的手机屏幕。
屏幕里,是我的脸,扭曲,惨白,涕泪交加,写满最原始的恐惧。
而就在我影像的脖子后面——
一只极其小巧、肤色青黑、仿佛婴儿般的手,正用它尖细得不像话的指尖,深深抵在我的颈后。
那只小手的手臂,则无限向后延长,延伸,没入我身后柜门内的绝对黑暗里,像是从深海中伸出的诡异触须!
【看到了!我看到了!是个小的!】
【从柜子里伸出来的!它连在主播脖子上了!】
【这是什么新特效脑机接口太超前了吧!】
【不对!主播表情不对!那不像演的!】
【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猩红的弹幕更加疯狂地刷新,恐惧和兴奋交织,几乎要引爆那块小小的屏幕。
然后——
我的视野猛地一花!
不是模糊,而是……分层
我依然能看到眼前的现实:冰冷的补光灯,掐着我的惨白鬼手,近在咫尺的柜门黑暗,还有那块播放着我惨状的手机屏幕。
但另一幅画面,却像透明的叠加图层,硬生生覆盖了上来——
是飞速滚动的弹幕!是直播间的礼物特效!是不断飙升的在线人数和点赞数字!
它们不再局限于手机屏幕之内,而是直接投射、漂浮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叠加在现实的恐怖景象之上!
红色的害怕图标在我眼前的空气中跳动,虚拟的掌声和鲜花特效在我被固定住的肢体周围炸开,扭曲的弹幕文字像蝌蚪一样游过那只掐着我喉咙的鬼手手背……
【主播瞳孔地震了!细节到位!】
【这第一视角牛逼啊!值一个火箭!】
【掐用力点!没吃饭吗】
【礼物刷了,来个更刺激的!】
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彻底崩塌。我被困在中间,同时承受着物理上的侵害和视觉上的污染。精神快要被这诡异的双重折磨撕裂。
喜欢……吗
那东西贴着我耳朵,轻轻地问。它似乎能通过那只连接在我颈后的冰冷小手,感知到一切,操控着一切。
它扼着我喉咙的手,指甲微微陷入皮肉。
与此同时,我视网膜上叠加的直播界面里,那个代表打赏的礼物图标,猛地亮起刺眼的光芒!
【用户看不见我打赏了灵车漂移x1!】
一个虚拟的、像素风的、拖着惨白尾气的棺材动画特效,轰然在我眼前的空气中炸开,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
几乎同时!
现实之中,掐着我脖子的那只鬼手,力量猛地暴涨!
真正的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发黑,肺部的灼痛爆炸开来!
而那只一直在我身上缓慢爬行的鬼手,指甲骤然变得尖锐,狠狠向下一剜!
唔——!!!
剧痛和窒息让我身体剧烈地一弹,又被无情镇压。
视网膜上,礼物特效疯狂刷屏。
【用户就爱看这个打赏了百鬼夜行x10!】
现实里,我身后柜门的黑暗中,那些原本只是若隐若现的惨白轮廓,猛地躁动起来!更多扭曲的、非人的手臂阴影,争先恐后地从黑暗深处探出,在空中抓挠,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下一秒就要蜂拥而出,将我彻底吞噬!
它……它们在用打赏……催动现实的恐怖!
我的恐惧,我的痛苦,我濒死的挣扎……全都成了换取流量的表演,成了喂养这怪物的食粮!
流量……
让我能爬出来……
那东西最初的话语,像最终审判的钟声,在我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里回荡。
颈后那根冰冷的连接线灼烧般疼痛,源源不断地将我的绝望转化为屏幕上沸腾的流量。
更多的虚拟礼物特效在我濒死的视野里炸开。
更深的、撕裂性的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柜门内的黑暗沸腾了。
那东西终于发出了低沉而满足的喟叹,扼住我喉咙的鬼手彻底收紧。
黑暗吞噬了一切。
黑暗并非虚无。
它是一种粘稠的、具有侵蚀性的实体,挤压着视网膜,堵塞着耳膜,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口。
然后,感知以一种被扭曲的方式,一点点爬回支离破碎的意识。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冰冷。
并非外界低温的寒冷,而是从内里透出来的、死寂的冰凉。仿佛有人抽干了我的血液,注入了沉寂的河水。
我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却无法移动分毫。像被浇筑在水泥里,只有意识被困在这具冰冷的容器中,清醒地感知着一切。
听觉回来了。
寂静。
并非无声,而是一种被放大到极致的、令人发狂的细微声响。灰尘缓慢飘落的摩擦声,木头纤维在压力下持续不断的、几不可闻的呻吟,还有……一种缓慢的、粘稠的……蠕动声来自……我内部
不。
视觉挣扎着,试图撕裂这片粘稠的黑暗。
失败了。
眼皮沉重得像焊死的铁门,无论我如何用意志嘶吼,它们纹丝不动。
但我却能看见。
不是用眼睛。
是那根……连接在我颈后的、冰冷的线。
它活了过来。
不再是单纯的刺骨寒意,而成了一条汩汩流淌的暗河,冰冷的数据顺着它逆流而上,蛮横地灌入我的大脑,直接在我的意识深处,构建出画面——
第一视角。
稳定、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静。
画面中央,是我。
或者说,是我那具无法动弹的躯壳。
它被摆弄成一个扭曲又便于展示的姿势,靠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头颅不自然地歪向一侧,露出颈动脉——那里皮肤完好,却透着死气的青白。眼睛圆睁着,瞳孔涣散,倒映不出任何光线,只有一片空洞的、凝固的极致恐惧。嘴角残留着白沫和干涸的血迹。
一束冰冷的补光灯,精准地打在这张脸上,每一分绝望的细节都纤毫毕现。
像一件被精心陈列的展品。
一只惨白枯瘦的鬼手,正慢条斯理地、近乎温柔地,将我额前被冷汗浸透的乱发捋到耳后,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占有欲和戏谑。
然后,那只手移开。
视野(它的视野)转向了旁边碎裂的手机屏幕。
直播还在继续。
弹幕的狂欢达到了新的高潮。
【卧槽!真凉了!】
【这妆化得……值十个嘉年华!】
【刚才掐脖子那个镜头呢回放啊管理员!】
【没反应了瞳孔都散了!主播敬业!】
【用户爱吃席打赏了纸钱纷飞x100!】——虚拟的、惨白的纸钱在我(它)的视野里纷纷扬扬落下。
【用户专业收尸打赏了往生咒x1!】——一段扭曲的、闪烁的经文特效环绕着画面里我的尸体。
【下一个环节是啥阴间带货吗】
【说话啊!用主播的声音再说两句!爱听!】
它看着这些弹幕。
然后,我(它)的视野右下角,一个半透明的、扭曲的输入框跳了出来。
那东西……那只占据了我身体、通过我颈后那根线操纵着一切的怪物……它似乎能通过这个直接与弹幕互动
惨白的、属于我的手指(现在被它操控着),僵硬地抬起,悬停在那虚拟的键盘上。
它开始打字。
动作起初有些滞涩,像不太熟练使用这具新获得的仪器,但很快变得流畅起来。
我看着我的手指,用我的账号,在输入框里敲出回应:
谢谢‘爱吃席’老板的纸钱~
一个扭曲的、血红色的爱心表情被加了上去。
主播累了,休息一下。
下一个环节……
它顿了顿,手指移动。
……惊喜彩蛋。
打字的同时,我(它)的视野再次转向我那具陈列着的尸体。
另一只鬼手从柜门的黑暗里伸出,指尖弹出一根青黑色的、锐利如针的指甲,缓缓地、精准地,抵在了我尸体的左边眼球上。
轻轻施加压力。
涣散的瞳孔被挤压变形。
屏幕上,弹幕瞬间爆炸!
【要爆浆了!】
【等等!这不对吧!】
【超管呢这不管!】
【用户猎奇爱好者打赏了血腥宝箱x50!】——宝箱开启的动画特效炸开,溅射出的却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状光效。
惊喜彩蛋……
它要用我的尸体……表演更多的节目……
而我,被禁锢在这冰冷的囚笼里,被迫通过它的视角,第一人称地、清晰地观看这一切。
观看我的死亡被消费。
观看我的躯体被亵渎。
观看我的存在被彻底抹去,变成一场满足无数窥伺欲的、永不落幕的恐怖直播。
那根抵在我(尸体)眼球上的指甲,又施加了一分力。
冰凉的、被挤压的触感,通过那根诡异的连接线,同步传递到我被困的意识深处。
它在测量。
在寻找最佳的角度和力度。
以确保接下来的表演。
足够……
精彩。
无法尖叫。
无法挣扎。
甚至连闭上眼睛逃避这终极恐怖的资格都没有。
只有那冰冷的、源源不断的数据流,顺着颈后的线,将这场酷刑实时地、高清地、强制性地灌入我的每一个感知细胞。
它在打字回应弹幕。
它在调整补光灯光线。
它在用我的手指,比划着切割的动作,似乎在挑选下一处展演的部位。
弹幕在狂欢,礼物在刷屏。
而我的意识,在那具冰冷的、即将被拆解陈列的躯壳里,在那无穷无尽的、第一视角的恐怖转播中,向着彻底疯狂的深渊。
加速。
坠落。
那根青黑色的、针尖般锐利的指甲,抵在我左眼涣散的瞳孔上,施加着稳定而持续的压力。一种冰凉的、被异物侵入的触感,并非通过神经,而是通过那根连接在我颈后的冰冷线缆,精准地同步到我被困的意识深处。
它在测量。
它在调试。
为了最佳的节目效果。
我(它)的视野右下角,那个半透明的扭曲输入框再次闪烁。
惨白的手指(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移动,敲出回应:
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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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清…需要…调试。
动作依旧带着非人的滞涩感,但比之前流畅了些,像是在快速适应这具新设备。
【调试调试啥焦距吗哈哈!】
【主播生前是个体面人,大家吐口痰再走吧。】
【用户视觉盛宴打赏了显微镜头x10!】——虚拟特效在我(它)的视野里叠加了一层扭曲的放大镜效果,焦点正好对准那只被压迫变形的眼球。
【来个特写!要能看到虹膜纹理!】
压力微微增加。
通过它的视线,我能看到眼球表面那层透明的角膜正在不自然地凸起,边缘泛起细微的、濒临破裂的褶皱。
无法尖叫。无法挣扎。甚至连闭上眼睛的权限都被剥夺。意识像被钉死在观察席上,被迫接受这第一视角的、缓慢的肢解直播。
然后,它操控着我的手臂,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像提线木偶,关节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是这具身体原本的关节在响还是它操控时发出的异响
那只手,缓缓地、刻意地,伸向固定在胸前的手机支架。手指笨拙地摸索着调整夹在支架上的、屏幕已经碎裂的手机的角度。
它在亲自调整直播镜头的构图。
确保能将我尸体的惨状,尤其是那只被指甲抵压的眼睛,完美地纳入画面中心。
冰冷的指尖(我的指尖)偶尔划过冰冷的手机外壳。
每一次触碰,都有一股更浓烈的、腐败的甜腥气顺着那根连接线逆流而来,冲刷着我的意识。那气息里还混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它很享受。
享受这场表演,享受这具身体,享受这源源不断的流量。
镜头调整完毕。
视野(它的视野)满意地扫过手机屏幕里呈现出的画面: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一只即将被破坏的眼睛,以及背后蠢蠢欲动的、布满更多惨白手臂的柜门黑暗。
构图完美。
光线到位。
演员就绪。
它那抵着眼球的指甲,微微旋转了一个角度,寻找着最脆弱的突破点。
弹幕更加疯狂了,礼物特效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
就在那根指甲即将刺破眼球的瞬间——
【用户技术流打赏了数据解析x1!】——一个蓝色的、充满代码流特效的礼物炸开。
紧接着,一条弹幕飘过:
【等等!主播刚才调整手机时,镜头晃过地板……右下角!地板上那个反光的东西是不是之前摔飞的手电筒镜头好像……没完全黑它在录什么!】
这条弹幕的出现,让那持续施加的压力,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瞬。
它(我)的视野,猛地从那只眼球和沸腾的弹幕上移开,倏地转向地板的某个角落!
那里,半掩在灰尘里,躺着之前被我摔飞的老式手电筒。玻璃镜片已经碎裂,但筒身似乎因为剧烈的撞击,开关被磕碰到了某种接触不良的状态——它没有完全熄灭,而是在以一种极低的、几乎看不见的亮度,微弱地、间歇性地闪烁着。
明。灭。明。灭。
每一次短暂的亮起,那微弱的光圈都会极快地扫过房间的一角。
包括……那面正对着我这具尸体和后方柜门的……布满污渍的墙壁。
手电筒……一直在录
它那微弱闪烁的光,相当于一直在提供着极其有限的、间断的照明
而手机的辅助摄像头……或者某个后台未被完全终止的录制进程……可能一直……一直在摄取着这间断的画面!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我被恐惧冻僵的意识!
几乎同时!
我(它)的颈后——那根冰冷连接线的源头——猛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尖锐无比的波动!像是被什么不该出现的数据流干扰了一下!
呃……
一声极其短暂、压抑的、非人的低吼,从那东西的喉咙深处(我的喉咙深处)挤出!
那不再是模仿我声音的流畅语调,而更像是一种系统被干扰时产生的、扭曲的杂音!
一直稳定无比的第一视角画面,也随之剧烈地抖动、闪烁了一下,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掐着我尸体喉咙和固定头部的鬼手,力量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就是现在!
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最后一丝力气,或许是求生本能最后的疯狂反扑,我所有被禁锢的、冰冷的意识,朝着那根传来干扰波动的连接线,朝着那手电筒微弱闪烁的方向,朝着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畸变的生机,发出了无声的、竭尽全力的尖啸——
那东西猛地转过头!
两点灰白死寂的光晕再次死死盯住地上那微弱闪烁的手电筒!
冰冷的、纯粹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那只一直抵着眼球的鬼手,指甲骤然弹起,放弃了眼前的表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猛地抓向地上那碍事的、微弱闪烁的光源!
而我的意识,在那剧烈的干扰波动和随之而来的、滔天的冰冷杀意中,被冲击得几乎涣散。
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它(我)的视野再次扫过手机屏幕。
一条新的、缓慢飘过的弹幕,异常清晰地映入眼帘:
【……手电筒的光……刚才闪那一下……墙上的影子……好像……不止一个……】
那东西——那占据了我躯壳、以我的绝望为食的怪物——所有的注意力,那冰冷纯粹的杀意,全都聚焦在了地上那微弱闪烁、碍事的手电筒上。
它的手(我的手),那只刚刚还准备执行眼球穿刺的鬼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地抓向那点顽强闪烁的光源!
而我的意识,在那剧烈的干扰波动和随之而来的滔天杀意冲击下,像狂风中的残烛,几近涣散。
最后一丝清明,死死抓住了手机屏幕上飘过的那条弹幕:
【……手电筒的光……刚才闪那一下……墙上的影子……好像……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
什么意思
那冰冷尖锐的杀意已然爆发!
鬼手五指箕张,青黑色的指甲划出致命的弧线,眼看就要将那只老旧的手电筒彻底捏碎——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
不是手电筒被捏碎的声音。
是……开关跳动的声响
来自那只老旧手电筒本身
就在鬼手即将触碰到它的前一瞬,那接触不良的开关,竟自己猛地跳到了最大档位!
嗡——
一道强烈到刺眼的白炽光柱,毫无征兆地、悍然爆发出来!像一柄灼热的利剑,瞬间刺破这粘稠的黑暗!
光芒如此猛烈,以至于我(它)的视野瞬间被过曝成一片惨白!
嘶——!
一声尖锐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痛嘶,从那东西的喉咙深处(我的喉咙深处)炸开!那声音里充满了被冒犯、被灼伤的暴怒!
它猛地缩回抓向手电筒的手,惨白的手臂上竟冒起丝丝缕缕诡异的、带着焦臭味的青烟!
那强光似乎对它有着某种克制作用!
但这突如其来的光明的馈赠,转瞬即逝。
老旧的灯泡无法承受这瞬间的超负荷,在爆发出极致的光明后——
啪!
彻底熄灭、炸裂了。
真正的、彻底的黑暗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浓重,仿佛是对那短暂反抗的残酷惩罚。
然而。
就是那短短一瞬的强光。
已经足够了。
足够照亮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足够被那部仍在敬业直播的手机摄像头,清晰地捕捉下来。
并且,因为光线的极端强烈和角度的巧合,在对面那面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投下了……极其清晰的、放大扭曲的——
影子。
直播手机的屏幕,正对着那面墙。
于是,所有仍在狂欢中的观众,都看到了。
强光乍现的刹那,墙壁上投出的,不只是我那具被摆弄的、靠在墙边的尸体的扭曲阴影。
也不只是那只掐着我脖子、固定我头颅的惨白鬼手的影子。
更不只是那只从柜门深处伸出的、企图捏碎手电筒的鬼手的影子。
在那一片混乱扭动的暗影中……
清晰可见地……
环绕着我的尸体的,是更多……更多惨白、扭曲、非人的手臂阴影!它们从柜门的黑暗里伸出,密密麻麻,如同某种邪恶巢穴中探出的触须,缠绕、抓握、固定着我的四肢、我的躯干、我的头颅!
远远不止两只!
而是……无数只!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恐怖的、亵渎的仪轨,将我的尸体如同提线木偶般禁锢在中央,进行着那场冰冷的直播。
而那最恐怖的……
是在所有影子最中心,本该是我头颅投影的位置……
那里映出的,不是一个人类的头颅影子。
而是一团不断蠕动、膨胀、收缩的……无法名状的……由无数细小惨白手臂纠缠而成的……怪诞阴影!那些细小的手臂正疯狂地舞动,像是在操控,又像是在……吮吸着什么。
那,就是通过我颈后那根线,占据我、直播我的……本体的投影
强光熄灭。
黑暗重临。
投影消失。
但那一瞬间的恐怖影像,已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印在所有目睹者的视网膜上,也通过那根连接线,狠狠烫印在我的意识深处。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疯狂刷新的弹幕,都出现了长达两三秒的、彻底的空屏。
仿佛数以万计的观众,在同一时刻被扼住了喉咙,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
然后。
弹幕井喷式爆炸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失控的、纯粹恐惧的速度疯狂刷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什么!那团影子是什么东西!】
【手!好多手!全是手!】
【它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一堆!】
【之前出来的只是它的……一部分!】
【它在用那些手控制主播尸体!】
【怪物!真的是怪物!】
【报警!快他妈的报警啊!!!】
【超管!!!封了它!!!封了这个直播间!!!】
【用户吓尿了已被踢出直播间。】
【用户科学信仰已被踢出直播间。】
【用户我要回家已被踢出直播间。】
系统提示开始夹杂在崩溃的弹幕中疯狂刷出!
那东西……它在踢人!它在恐慌地清除目睹了真相的观众!
扼住我尸体喉咙的鬼手力量骤然失控般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通过那根连接线,一股极端狂暴、混乱、冰冷的数据流猛地冲入我的意识!那不再是之前带着戏谑和满足感的流量汲取,而是充满了被戳破伪装后的惊怒、憎恨,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
慌乱
它似乎没料到这个意外。
没料到那该死的手电筒。
没料到那强光下的影子,会将它隐藏的本体暴露无遗!
呃啊啊啊——!
它爆发出扭曲的、非人的咆哮(用我的声带)!
我(它)的视野剧烈晃动,手机镜头胡乱扫过房间,最后再次死死定格在那面刚刚投射出恐怖真相的墙壁上。
似乎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那强光只出现了一瞬。
那影子只存在了一瞬。
但有些东西,一旦被看见,就再也无法抹去。
尤其是……当看见的,不止是屏幕前的观众时。
那东西猛地转头。
那两点灰白死寂的光晕,第一次……越过了我的尸体,越过了手机屏幕,越过了那面墙……
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惊疑和审视,盯向了——
房间的角落。
那片它之前从未投注过注意力的、最深邃的黑暗。
仿佛那里,刚才……也有什么东西。
在那一瞬的强光中。
被同样清晰地照亮了。
并且。
也投下了……
某种……它未曾预料到的……
影子。
那东西——那团由无数惨白手臂纠缠而成的、占据了我躯壳的怪物——所有的惊怒和杀意,在那一瞬的强光暴露后,猛地扭转了方向。
它不再关注地上已然彻底熄灭的手电筒残骸,也不再完全聚焦于屏幕上那些因极度恐惧而彻底失控的弹幕。
它的全部感知,那冰冷粘稠的、通过颈后连接线汹涌而来的意识流,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掰动,死死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惊疑和更深层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锁定了房间的角落。
那片它从未在意过的、最深邃的黑暗。
刚才……强光乍现的刹那……
除了它那令人癫狂的本体阴影被投诸墙壁……
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也在那片炫目的光明中被短暂地勾勒了出来
就在那个角落。
与它的恐怖……截然不同,却又……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种轮廓
黑暗重临,那惊鸿一瞥的轮廓早已消失。
但某种存在感,却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开始无法抑制地弥漫开来。
冰冷,死寂,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优先级。
仿佛它的直播,它的亵渎,它的这场流量盛宴,无意间闯入了一个更古老、更沉默、更不容窥伺的领域的边缘。
嘶……
那东西再次发出低吼,但这一次,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反而充满了某种高度警惕的、被侵犯领地的野兽般的躁动。
我(它)的视野死死盯着那片角落的黑暗,手机镜头也不由自主地对准了那个方向,仿佛那里潜藏着比屏幕上沸腾的恐惧更值得关注的东西。
弹幕还在疯狂刷新,充斥着对刚才恐怖影子的尖叫和崩溃,但此刻,那东西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流量了。
扼住我尸体喉咙的鬼手无意识地收紧,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然后——
那片角落的黑暗,蠕动了一下。
不是视觉上的变化,而是一种……感知上的涟漪。仿佛那片空间本身,轻轻地、呼吸般地……起伏了一次。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不是腐败的甜腥,而是一种……极致的空。冰冷的、虚无的、剥离了一切的无。仿佛那个角落正在缓慢地塌陷成一个绝对的真空,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在被悄然抹除。
那东西操控着我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开!
通过连接线,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干扰感刺入我的意识!比之前手电筒造成的干扰强烈千百倍!不再是数据流的紊乱,而更像是……某种底层代码被更高权限的存在直接……覆盖删除
直播手机的屏幕,画面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
不是信号不良的那种雪花,而是像一张被浸入水中的画,色彩和线条都在融解、崩溃!
【画面怎么了!】
【卡了】
【不对!他们在消失!】一条弹幕尖叫道。
是的。
它在消失。
屏幕上,我那具被摆弄的尸体影像,正在变得……透明
不,不仅仅是影像。
通过它的视野,我能看到——我那只被鬼手死死扼住喉咙的、真实存在的尸体,从边缘开始,正在一点点地……失去色彩,失去质感,失去存在的实感,如同被橡皮擦缓慢擦去的铅笔素描!
而缠绕在我尸体上的那些惨白鬼手,更是发出了细微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它们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雕,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飘飞的、灰白色的……数据碎片像素尘埃
那东西发出了尖锐的、充满恐惧和不解的嘶鸣!
它试图挣扎,试图调动更多的手臂从柜门深处涌出,试图加强那根连接线的传输,试图重新稳固这场直播,稳固我这具正在消失的容器——
但一切都是徒劳。
那片角落的黑暗,再次蠕动了一下。
这一次,更明显。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巨大的存在,在那里轻轻地……翻了个身。
直播手机屏幕上的扭曲达到了顶峰,然后——
啪。
一声轻响。
屏幕彻底黑了。
不是断电的那种黑,而是……一种无的黑。仿佛那块屏幕本身,连同里面正在运行的程序、沸腾的弹幕、所有的数据……都被从这个世界上轻轻地、彻底地抹去了。
颈后的那根连接线,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清响。
然后,断了。
那冰冷的、源源不断的数据流,戛然而止。
一直强加于我意识之上的第一视角转播,断了。
与那怪物的强制连接,断了。
所有的感知,猛地被拽回……
……拽回我那具正在消失的躯体。
冰冷的感觉正在褪去。
不是变得温暖,而是……变得空。
仿佛我作为物质的构成,正在被某种力量从根本上解构、剥离。
痛苦消失了。
恐惧……也正在变得遥远。
意识像一缕轻烟,从这具正在消散的躯壳中缓缓上浮。
最后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
那团由无数惨白手臂构成的怪物本体,正在发出无声的尖啸,它疯狂地扭动、挣扎,试图重新缩回那个漆黑的柜门深处,仿佛那里才是唯一的安全所在。
但柜门内的黑暗,不知何时,也染上了那种绝对的、空的冰冷。
它的手臂在触碰到那片黑暗时,也如同接触到了绝对的删除键,瞬间崩解成虚无。
它……无路可逃。
而房间的那个角落。
那片深邃的、蠕动着的黑暗。
缓缓地……
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不是任何一种生物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没有情感。
那是一片永恒的、冰冷的、代表着终结和虚无的……绝对之暗。
它看了一眼那正在崩溃的怪物。
然后,看向了我这缕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
没有意义。
没有原因。
只是……存在本身,对一场意外闹剧的……最终清理。
黑暗温柔地、彻底地包裹了我。
最后一丝感知,是听到(或者说接收到)一段冰冷、平淡、毫无波澜的信息流,直接响在湮灭的边缘:
异常数据流……清理完毕。
未授权直播……终止。
冗余存在……格式化。
……
……
意识沉入彻底的、永恒的静默。
遥远的、另一个维度的网络某处。
一个曾经名为阎王宅探灵直播的链接,点进去,只剩下永恒的404。
NotFound。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