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妈,我的行李箱呢
我站在客厅门口,看着满地的旅行箱,每个都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
妈妈头也不抬,继续往爸爸的箱子里塞衣服：什么行李箱
明天不是要去三亚吗我的东西还没收拾呢。我走近一步,发现地上只有四个箱子——爸爸的,妈妈的,弟弟林小宇的,还有一个粉色的小箱子。
那是给豆豆准备的。妈妈指了指角落里正在啃骨头的金毛,它的狗粮、玩具、小毯子都在里面。
我愣住了。给狗准备了行李箱,却没有我的
妈,那我呢
妈妈这才抬起头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你就别去了,在家看家。
为什么我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这是全家旅游,为什么我不能去
机票太贵了。妈妈继续低头整理衣服,语气轻描淡写,你一个人在家正好能复习功课,不是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吗
我站在原地,感觉血液在往头上涌。机票太贵那给豆豆买的宠物机票呢那个粉色行李箱里装的进口狗粮呢
可是豆豆能去。我指着那只正在优雅进餐的金毛。
豆豆是我们家的宝贝。妈妈的语气理所当然,而且它从来不惹麻烦,不像某些人。
某些人。她指的是我。
就在这时,弟弟林小宇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正在和朋友视频通话。
哥们,我明天就要去三亚了,五星级酒店海景房！他炫耀似的对着镜头,还有私人海滩呢！
我看着弟弟手里价值八千块的手机,再看看自己手里用了三年的老款华为,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小宇的机票不贵吗我冷声问道。
妈妈头也不抬：他是我儿子。
五个字,像五把刀,扎进我的心脏。
我是谁我不是她女儿吗
林小雨,你别在这里添乱。爸爸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你妈妈还要收拾东西呢。
爸爸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就像我是空气一样。
爸,我也想去。我最后挣扎了一下。
去什么去你都十八岁了,在家能饿死吗爸爸不耐烦地摆摆手,别矫情,好好在家看书。
矫情。又是这两个字。
每次我想要什么,想争取什么,他们都说我矫情。
弟弟要最新的游戏机,爸妈二话不说就买。我想要一双三百块的运动鞋,就被说成是虚荣心作祟。
弟弟成绩不好要补课,爸妈花两万块给他找最好的老师。我想学画画,就被说成是不务正业。
现在连全家旅游,都有豆豆的份,却没有我的份。
那我一个人在家吃什么我问道,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冰箱里有泡面。妈妈头也不抬,还有速冻饺子。
泡面和速冻饺子。而他们在三亚吃的是海鲜大餐。
我忽然想笑,笑出声来。
林小雨,你笑什么妈妈终于抬头看我,眼神很不善。
没什么。我擦了擦眼角,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有什么意思
连狗都比我有资格享受家庭温暖。我看着豆豆,它正舒服地躺在它的专属小床上,床边放着它最爱的玩具。
妈妈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豆豆比我更像这个家的孩子。我一字一句地说,它有人给它准备行李,有人关心它的感受,有人把它当宝贝。
你胡说什么爸爸声音提高了,你是我们的女儿,当然是家人！
是吗我看着他,那为什么全家旅游没有我为什么给狗准备行李箱,却让我吃泡面为什么弟弟要什么有什么,我想要点什么就是矫情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弟弟放下了手机,看着这边。豆豆也停止了咀嚼,歪着头看着我们。
你这是什么语气跟爸妈说话妈妈站起身,声音很冷,我们养你十八年,你就这么跟我们说话
养。不是爱,不是疼,是养。
就像养豆豆一样。
不,连豆豆都比我受宠。
对,你们养了我十八年。我笑了,可是豆豆才养了两年,就比我更受重视。
啪！
妈妈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逆女！竟然跟畜生比！
我捂着脸,看着面前愤怒的女人。她的眼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愤怒和厌恶。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说得对。我慢慢放下手,我不应该跟畜生比。
因为畜生至少还有人疼。
第二章
这一巴掌,打醒了我。
也打碎了我心里最后一丝幻想。
我转身上楼,每一步都很慢,很重。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我没有回头。
回到房间,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感受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十八年了,这是妈妈第一次打我。
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我说了真话。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清晰的五个指印,眼睛红红的,头发有些凌乱。
就像一个可怜虫。
手机响了,是我最好的朋友苏晓晓发来的消息。
小雨,明天去三亚玩得开心啊！记得给我带椰子糖！
我盯着这条消息,手指颤抖着打字：我不去了。
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什么为什么不去苏晓晓的声音很急,你不是说期待了很久吗
我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因为我不如一条狗重要
家里有点事。我最终说道。
什么事啊严重吗需要我陪你吗
苏晓晓的关心让我差点掉眼泪。至少还有一个人关心我。
没事,你好好上课吧。我强忍着哽咽,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楼下传来说话声,他们还在收拾行李。豆豆的声音也在其中,它在兴奋地叫着,好像知道明天要出去玩。
连狗都知道要出去玩,而我却要被留在家里。
我打开手机,搜索三亚旅游,出现了无数美丽的照片。碧海蓝天,椰风海韵,五星级酒店,豪华海景房。
这些本来都有我的份。
可是现在,这些美好都与我无关了。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机票价格。往返三亚的机票,经济舱是两千八百块。
两千八百块,对这个家来说,真的很贵吗
我想起弟弟那台八千块的苹果手机,想起豆豆每个月一千块的进口狗粮,想起妈妈上个月买的三千块的包包。
两千八百块,在这些开销面前,算什么
答案很明显：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不值得。
在他们心里,我不值得这两千八百块。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班主任王老师。
小雨,听说你明天要去三亚旅游记得注意安全,回来后把游记写一篇,作为作文练习。
我看着这条消息,心里更加难受。
连老师都知道我要去三亚,可是现在我却要编个谎话。
老师,我不去了,家里有点事。我回复道。
很快王老师就打来了电话。
小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老师的声音很温和,如果有困难,你可以跟老师说。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为什么一个老师都比我的父母更关心我
老师,我没事。我努力控制着声音,就是临时有点事,去不了了。
真的没事吗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我真的没事。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不能让老师知道真相,太丢脸了。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透过窗户往下看,爸爸正在往车里装行李箱。四个箱子,一个都不少。
豆豆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尾巴摇得特别欢。它知道明天要出去玩,兴奋得不行。
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抱着豆豆最爱的那个玩具熊。
豆豆,明天我们去海边玩,开心吗妈妈蹲下来,温柔地摸着豆豆的头。
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对我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容。
豆豆汪汪叫了两声,像是在回答。
真乖。妈妈亲了亲豆豆的头,明天在飞机上要乖乖的,知道吗
看着这一幕,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在这个家里,我的地位连狗都不如。
不对,不是连狗都不如。
是我根本就不被当成家人。
我只是一个寄居在这里的外人,一个让他们承担义务的负担。
他们对我的好,都是出于责任,不是出于爱。
而对豆豆的好,才是出于真心的喜欢。
想明白这一点,我忽然不难过了。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留恋呢
我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兼职信息。
既然他们不愿意花钱带我出去,那我自己赚钱。
既然在这个家里我只是个外人,那我就真正成为外人。
从明天开始,我要为自己而活。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六点,闹钟还没响,我就被楼下的声音吵醒了。
他们在准备出发。
我没有起床,就这样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忙碌声。
行李箱滑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豆豆兴奋的叫声,还有妈妈温柔的安抚声：豆豆别叫,会吵到邻居的。
会吵到邻居,却不会吵到我吗
小雨还在睡觉,别吵醒她。爸爸的声音传来。
这句话让我愣了一下。他们还记得我的存在
她爱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妈妈的语气很不屑,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我闭上眼睛,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样。
没什么事做。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关门声,引擎声渐渐远去。
他们走了。
带着豆豆,带着满满的行李,带着对美好假期的期待,走了。
而我,被留在了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我起床走到窗边,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既然他们可以狠心抛下我,那我也没必要再对这个家有任何眷恋。
我下楼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确实有泡面和速冻饺子,还有一些过期的牛奶和快坏掉的水果。
这就是他们为我准备的食物。
我没有动那些东西,而是穿上外套出门了。
小区门口有一家早餐店,老板娘很和蔼。
小雨啊,怎么一个人吃早餐你爸妈呢
他们出差了。我随口说道,点了豆浆油条。
出差也不带着你老板娘一边给我装油条一边说,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啊。
一个陌生人都知道关心我的安全,而我的父母却觉得我一个人在家是理所当然的事。
吃完早餐,我开始在附近找兼职。
小区附近有几家餐厅,我一家一家地问过去。
我们这里需要服务员,一小时十五块,包午餐。一家川菜馆的老板看了看我,你多大了
十八岁,有身份证。我立刻掏出证件。
行,那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上午十点到晚上九点,中间可以休息一小时。
我算了一下,一天工作十小时,能赚一百五十块钱。
虽然不多,但至少是我自己赚的。
从餐厅出来,我又去了附近的几家店,最终找到了三份兼职。
餐厅服务员,奶茶店店员,还有一份晚上的家教工作。
三份工作加起来,一个月能赚三千多块钱。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学生来说,已经不少了。
回到家,空荡荡的房子让我有些不适应。
以前这个时候,妈妈应该在厨房准备午饭,弟弟在客厅打游戏,豆豆在院子里晒太阳。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我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让声音填满这个空间。
然后我开始收拾自己的房间。
既然要靠自己生活,就要学会独立。
我把衣服重新整理了一遍,把用不到的东西收起来,把房间布置得更适合一个人生活。
下午的时候,苏晓晓打电话过来。
小雨,我刚刚看到你弟弟在朋友圈发照片了,他们已经到三亚了。苏晓晓的语气有些奇怪,你真的不去吗
我知道她在朋友圈看到了什么。
肯定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合影,还有豆豆可爱的照片。
而照片里,没有我。
我真的有事。我说道。
小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苏晓晓的声音很担心,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我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
晓晓,你觉得一个家庭会为了省钱,让女儿一个人在家,却带狗去旅游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
小雨,你的意思是……
他们没有买我的机票。我平静地说,说是为了省钱,但是给豆豆买了。
什么！苏晓晓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你是他们的女儿啊！
可能在他们眼里,狗比女儿重要吧。我苦笑道。
这太过分了！小雨,你不能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反问道,跟他们吵架哭闹然后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还会说我矫情。
苏晓晓沉默了。
她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小雨,要不你来我家住几天吧苏晓晓提议道,我妈妈很喜欢你的,肯定欢迎你来。
谢谢你,晓晓。但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说道,而且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从明天开始要上班。
工作什么工作
服务员,还有家教。我简单说了一下,我要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
小雨……苏晓晓的声音有些哽咽,你才十八岁啊。
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了。我看着窗外,天色慢慢暗下来,该学会独立了。
挂了电话,我走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做晚饭。
不是泡面,也不是速冻饺子。
我要好好对待自己。
既然没有人疼我,那我就自己疼自己。
第四章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准时出现在川菜馆门口。
老板姓李,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人很和气。
小林,你来了。李老板看到我,笑着点点头,今天我让小王带你熟悉一下工作。
小王是这里的老员工,比我大三岁,人很健谈。
这工作其实不难,就是累一点。小王一边教我点菜系统一边说,客人多的时候会很忙,但是老板人不错,不会为难我们。
我认真学着每一个流程,生怕出错。
别紧张,慢慢来。小王拍拍我的肩膀,我刚来的时候也手忙脚乱的。
中午饭点,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我端着盘子在各个桌子之间穿梭,虽然有些累,但心情却很好。
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赚钱,那种感觉很踏实。
服务员,这个菜怎么还没上一个客人有些不耐烦地叫道。
我赶紧走过去：先生,不好意思,我去厨房催一下。
动作快点,我们赶时间。
好的,马上就来。
虽然被催促,但我并不觉得委屈。至少这些客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嫌弃我。
下午休息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看到弟弟又发了新的朋友圈。
这次是在海边的照片,一家三口加一只狗,笑得很开心。
配文是：家人就是最好的旅伴！
家人。
我盯着这两个字,心里没有波澜。
曾经我会因为这样的照片而难过,但现在不会了。
因为我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他们家的一员了。
小林,在看什么呢小王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
没什么,朋友的照片。我收起手机,谢谢。
你还是学生吧怎么出来打工了小王随口问道。
为了攒学费。我说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
真懂事。小王感叹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学生不多了,大部分都是伸手要钱的。
如果我有得选择,我也想伸手要钱。
但是没有人会给我。
下午的工作更忙一些,我渐渐找到了节奏。
端盘子,记账单,清理桌子,这些看似简单的工作,需要很好的协调能力。
小林,你学得很快。李老板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明天继续来吧。
晚上九点下班后,我又赶到了家教的地点。
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女孩,父母都是医生,工作很忙。
姐姐,你真的是高中生吗小女孩好奇地看着我,你看起来好成熟啊。
成熟。
一个三年级的小女孩都能看出我的成熟。
姐姐小时候也经历过一些事情。我温和地说道,来,我们做作业吧。
给小朋友辅导作业比在餐厅工作轻松多了,而且孩子很聪明,学得很快。
姐姐,你的爸爸妈妈对你好吗小女孩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的爸爸妈妈总是很忙,很少陪我。小女孩有些失落,但是他们会给我买很多玩具,还会带我出去玩。
我看着这个小女孩,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她的父母虽然忙,但至少还记得给她买玩具,带她出去玩。
而我的父母呢
每个父母爱孩子的方式都不一样。我轻抚她的头发,重要的是,他们心里有你。
那你的父母呢
我沉默了几秒。
我的父母……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爱我。
这句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十点半结束家教,我往家走。
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里面还有几个客人在排队。
明天我还要来这里上班,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
一天三份工作,虽然累,但充实。
至少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忍受那些冷漠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
回到家,房子还是空荡荡的。
我打开灯,整个空间立刻亮了起来,但还是显得很孤单。
我走到豆豆平时睡觉的地方,那个小床还在,上面还有它的味道。
奇怪的是,我居然有点想念那个小家伙。
至少它在的时候,这个房子还有一些生气。
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算今天的收入。
餐厅一天一百五十,家教两小时一百二十,一共两百七十块。
如果按这个节奏下去,一个月能赚八千多块钱。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钱完全属于我自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小雨,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家
发消息的人是妈妈。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想家我想的是哪个家
是那个把我当外人的家是那个连狗都比我重要的家
我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想了想,回复道：挺好的,你们玩得开心吗
很快妈妈就回复了：挺好的,三亚很漂亮。豆豆也很乖,一路上都没有闹。
豆豆很乖。
她提到了豆豆,却没有问我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孤单。
那就好。我简单回复道。
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这是她唯一表达关心的方式,就像对一个租客的例行嘱咐。
知道了。我回复完就放下了手机。
既然她们都在享受没有我的美好假期,那我也没必要在她们的快乐里充当不协调的音符。
从明天开始,我要彻底学会一个人生活。
不依赖任何人,也不指望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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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周后,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
每天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吃早饭,十点到餐厅上班,下午三点到奶茶店,晚上做家教。
虽然忙碌,但很充实。
最重要的是,我有了自己的收入。
第一周赚了一千八百块钱,我把钱存进了自己单独开的银行卡里。
那种拥有金钱的安全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
小林,你最近状态很好啊。李老板在给我结算工资的时候说道,干活利索,态度也好,客人都夸你。
谢谢老板。我接过钱,心情很好。
被认可的感觉真好,即使只是工作上的认可。
下午在奶茶店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同班同学张倩。
林小雨你怎么在这里张倩很惊讶,你不是去三亚旅游了吗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看来弟弟发朋友圈的事情,同学们都知道了。
我提前回来了。我继续调奶茶,有事要处理。
什么事啊这么急张倩好奇地问道,三亚那么好玩,你居然舍得提前回来
家里的事。我含糊其辞。
张倩又问了几句,见我不想多说,就点了杯奶茶走了。
但是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我在奶茶店打工的事就会传遍整个班级。
果然,晚上做家教的路上,苏晓晓给我打电话。
小雨,张倩说看到你在奶茶店打工苏晓晓的声音很担心,你怎么不跟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走在路上,看着街边的霓虹灯,就是赚点零花钱。
可是你不是刚从三亚回来吗怎么立刻就去打工了
我沉默了。
看来我之前撒的谎,现在要露馅了。
晓晓,我没去三亚。我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实话,我一直在家。
什么那你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给我买机票。我简单说了一下这一周的经历。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
小雨,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苏晓晓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一个人这样多辛苦啊。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我是真的习惯了,而且这样挺好的,至少我有了自己的收入。
但是你才十八岁啊,应该享受青春的,不应该这么早就承担这些。
每个人的青春都不一样。我在小女孩家楼下停下,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至少我能掌控自己的生活。
小雨……
好了,我到地方了,要去做家教了。我打断她,你别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挂了电话,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按响了门铃。
姐姐！小女孩开门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你了！
这个拥抱让我心里暖暖的。
至少还有人想念我。
我也想你了。我蹲下来抱抱她,今天作业多吗
不多,就是数学有点难。
没关系,姐姐教你。
这个晚上过得很愉快,小女孩很聪明,学得很快,还跟我分享了她在学校发生的有趣事情。
姐姐,你有弟弟妹妹吗她忽然问道。
有一个弟弟。我如实回答。
他对你好吗
我想了想林小宇,他从小就被宠着长大,从来没有把我当姐姐看过。
他还小,不太懂事。我说道。
我希望有个姐姐,像你这样的姐姐。小女孩认真地看着我,你对我比我爸爸妈妈还好。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紧。
这个孩子缺少父母的陪伴,而我缺少家人的关爱。
我们都是被忽视的人。
姐姐会一直对你好的。我摸摸她的头,来,我们继续做作业吧。
十点半结束家教,我往家走。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小雨,是我。是爸爸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他很少主动给我打电话。
爸
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他居然会关心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还可以。我说道,你们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明天就回去了。爸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小雨,这几天委屈你了。
委屈我了。
这四个字让我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如果他知道委屈我了,为什么当初要做那样的决定
没什么委屈的。我平静地说道,我过得挺好的。
那就好。爸爸停顿了一下,明天我们回去后,全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吧,给你补偿一下。
补偿。
一顿饭就能补偿一次完整的家庭旅行吗
不用了,我最近比较忙。我拒绝了。
忙什么
学习。我撒了个谎,快期末考试了,要复习。
那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知道了。
那就这样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挂了电话,我停在路边,看着天空中的星星。
明天他们就要回来了,这个房子又要恢复热闹。
但是那种热闹,与我无关。
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不想再被打乱。
第六章
第二天晚上七点,我正在奶茶店忙着做饮品,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雨你怎么在这里
我抬头看去,弟弟林小宇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同学,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不是在家复习吗林小宇走近柜台,眼神很复杂,怎么在这里打工
奶茶店里的其他客人都看向我们,我感受到了那些好奇的目光。
想赚点零花钱。我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很平静。
你缺钱可以找爸妈要啊,干嘛要出来打工林小宇的朋友小声议论,林小宇,你姐姐家里条件不好吗
林小宇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他的朋友面前,看到姐姐在打工,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我不缺钱。我看着他,只是想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林小宇冷笑一声,姐,你别装了,肯定是爸妈不给你钱花,你才出来打工的。
他这句话让我彻底冷了心。
明明是他们一家三口去旅游,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现在却说得好像是我自己的问题。
对,他们确实不给我钱花。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我只能自己赚。
林小宇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承认。
他的朋友们面面相觑,气氛变得很尴尬。
你们要喝什么我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还是只是来看热闹的
给我来杯奶茶。一个朋友打破了沉默。
我开始制作奶茶,林小宇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姐,你什么时候开始打工的他最终还是问道。
你们去三亚的第二天。我如实回答。
林小宇沉默了。
他不笨,应该能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我把做好的奶茶递给他的朋友,总共十五块。
朋友付了钱,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林小宇忽然转身对我说：姐,要不你别干了,我给你钱。
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
不用。我摇头,我喜欢自己赚钱的感觉。
林小宇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那你……不恨我们吗
这个问题让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恨吗
我想了想,发现答案是否定的。
我不恨他们,只是失望。
失望到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没有恨。我说道,只是觉得没必要了。
什么没必要
指望你们的关心。我继续干活,我已经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林小宇愣在那里,好半天没有说话。
最后他跟着朋友们离开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我好几次。
八点下班后,我赶去做家教。
路上手机一直在响,都是家里人打来的。
先是妈妈,然后是爸爸,最后是林小宇。
我都没有接。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我还有工作要做。
小女孩今天特别乖,作业做得很认真。
姐姐,你今天看起来有点累。她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这个小朋友总是这么贴心,比我的家人更懂得关心人。
姐姐没事,就是今天客人比较多。我摸摸她的头,来,我们看看这道数学题。
十点半结束家教,我往家走。
手机又开始响,这次是苏晓晓。
小雨,林小宇给我打电话了。苏晓晓的声音很担心,他说看到你在打工,还说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停在小区门口,就是我开始自食其力而已。
可是林小宇说你看起来很累,还说你不接家里人的电话。
我在工作,没时间接电话。
小雨,要不然今天你来我家住吧苏晓晓提议道,我怕你一个人面对家里人会很难受。
我想了想,确实不太想现在就回家面对那些质疑和审问。
好,那我过来。
苏晓晓家就在附近,我很快就到了。
苏晓晓的妈妈看到我,立刻迎上来。
小雨来了快进来,阿姨给你热点牛奶。
苏妈妈一直对我很好,每次来她家都会准备很多好吃的。
谢谢阿姨。我真心感谢她的关心。
小雨最近瘦了不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苏妈妈心疼地看着我,来,阿姨给你做点夜宵。
这种被关心的感觉,让我差点掉眼泪。
为什么一个不相关的人都能看出我瘦了,而我的父母却从来没有注意过
妈,小雨最近在打工。苏晓晓说道,很辛苦的。
打工苏妈妈惊讶地看着我,小雨,你为什么要打工家里有困难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我在家里的地位连狗都不如
阿姨,我想早点独立。我说道,趁着假期体验一下生活。
苏妈妈点点头：有这个想法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体。你看你都瘦了,一定是太累了。
她给我煮了碗面条,还煎了个鸡蛋。
多吃点,补补身体。
吃着热腾腾的面条,我心里暖暖的。
这就是被关心的感觉吧。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我回到家,发现全家人都在客厅等我。
爸爸坐在沙发上,脸色严肃。妈妈站在一旁,表情复杂。林小宇低着头坐在角落,豆豆在他脚边打盹。
看到我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小雨,过来坐。爸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放下书包,走过去坐下。
你最近在外面打工爸爸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我如实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你们没问过我在做什么。我平静地说道。
妈妈插话：我们出去旅游的时候,你就开始打工了
对。
为什么爸爸的声音有些愤怒,是不是觉得我们对不起你
这个问题让我沉默了几秒。
我没有这么想。我说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学会自立。
自立妈妈冷笑一声,你才十八岁,自立什么
我已经成年了。我看着她,法律上,我是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这是在埋怨我们没带你去三亚爸爸的语气很不好。
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没有埋怨。我说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在这个家里不重要,那我就应该学会不依赖这个家。
什么叫不重要妈妈的声音尖锐起来,你是我们的女儿,怎么可能不重要
那为什么全家旅游没有我的份我反问道,为什么给豆豆准备了行李箱,却让我一个人在家
客厅里安静下来。
林小宇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那是因为……妈妈想要解释,但是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她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因为什么我看着她,因为机票太贵那给豆豆买机票的钱呢因为我要复习那弟弟不用复习吗
小雨,你不要胡搅蛮缠。爸爸有些恼羞成怒,我们养你十八年,你就这么跟我们说话
又是这句话。
爸,你说得对,你们养了我十八年。我站起身,但是养和爱是两回事。
你胡说什么
你们养豆豆才两年,但你们爱它。我看着正在打盹的金毛,你们对它的耐心和温柔,我从来没有享受过。
妈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竟然跟畜生比
我没有跟它比。我摇头,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在你们心里,我确实不如豆豆重要。我平静地说道,所以我决定不再指望得到你们的关爱。
林小雨！爸爸拍桌而起,你给我道歉！
道歉我看着他,我说错了什么
你说我们不爱你,这不是错吗
这不是错,这是事实。我的声音很平静,爸,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让我一个人在家,而带狗去旅游吗
爸爸被问住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吗我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在我受委屈的时候,让我道歉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扎进他们的心脏。
但这些都是事实。
我……爸爸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们习惯了把对我的冷漠包装成教育,把对我的忽视美化成锻炼。我看着他们,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分辨什么是爱,什么是敷衍。
妈妈忽然哭了出来：小雨,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我们是你的父母啊！
看到她的眼泪,我心里没有一丝动摇。
这种眼泪,我见过太多次了。
每次我想要争取什么的时候,她都会用眼泪来道德绑架我。
但是这次不会了。
妈,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我说道,我已经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爸爸的声音很冷。
不是断绝关系。我摇头,只是不再对这个家有期待而已。
林小雨,你太过分了！妈妈愤怒地看着我,我们辛辛苦苦养你十八年,你就这么回报我们
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回报我反问道,继续当一个乖巧听话,永远不会反抗,永远把委屈咽下去的女儿
我们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理解什么理解你们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家庭活动之外理解你们为什么对我的需求视而不见我笑了,妈,这些事情没什么好理解的。
你……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不怪你们。我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们选择更爱弟弟和豆豆,这是你们的权利。
但是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我选择不再依赖你们,这也是我的权利。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上楼。
身后传来爸爸的怒吼：你给我站住！事情还没说完！
我没有回头。
有些话说完了,就真的完了。
第八章
从那天起,家里的气氛变得非常诡异。
爸妈不再跟我说话,就像我是透明人一样。
林小宇偶尔会偷偷看我,但也不敢主动跟我说话。
只有豆豆还是一样,看到我就会摇尾巴。
我的生活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依然按时上班,按时做家教。
反而因为家里没有了那些冷漠的眼神和刻薄的话语,我感觉轻松了很多。
第三天晚上,我正在给小女孩辅导作业,她忽然说：姐姐,你最近看起来开心了很多。
是吗我有些意外。
嗯,以前你总是看起来很忧郁,现在好多了。小女孩认真地看着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我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自从不再对那个家抱有期望之后,我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不再因为被忽视而难过,不再因为被冷落而委屈,不再因为不被理解而愤怒。
那些负面情绪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是吧。我摸摸她的头,姐姐学会了不为难自己。
什么叫不为难自己
就是不再强迫自己去要求那些得不到的东西。我解释道,比如说,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强迫他喜欢你。
那如果那个人是爸爸妈妈呢小女孩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
如果是爸爸妈妈……我想了想,那就更应该学会不为难自己。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做完家教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妈妈在陪她说话,看到我回来,两个人的对话停止了。
小雨回来了。妈妈的语气很客气,就像对待客人一样,这是王阿姨,我的同事。
王阿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着说：这就是小雨啊,真漂亮。听说你最近在外面打工
我点点头,准备上楼。
小雨,你过来坐一下。妈妈叫住我,王阿姨想跟你聊聊。
我不太想参与她们的对话,但还是礼貌地坐了下来。
小雨啊,你妈妈跟我说了你们家的情况。王阿姨一脸关切地说,孩子,你不应该跟父母闹别扭。
原来是来当说客的。
我没有跟他们闹别扭。我平静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出去打工还不理你父母王阿姨继续劝说,你妈妈为了你的事情,都瘦了好几斤。
我看了一眼妈妈,她确实看起来有些憔悴。
但这不是因为关心我,而是因为愤怒和不甘心。
王阿姨,您可能不太了解情况。我说道,我出去打工是为了学会独立,这是好事。
可是你才十八岁啊,现在就独立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我摇头,很多人十八岁就开始独立生活了。
王阿姨看看妈妈,又看看我,显然觉得这个中间人不太好当。
小雨,你妈妈说你因为没去三亚旅游的事情生气了她换了个角度,孩子,父母做决定肯定有他们的考虑。
我没有生气。我重复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学会自立。
但是你这样做,让你父母很担心啊。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失去一个听话的女儿,还是担心我在外面说他们的不是
您不用担心,我很好。我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小雨！妈妈终于开口了,你就不能好好跟王阿姨说话
我已经很好好在说话了。我看着她,还是你觉得我应该说一些违心的话
妈妈被噎住了。
王阿姨尴尬地笑笑：小雨这孩子很有个性啊。
太有个性了。妈妈的语气很无奈,从小就这样,特别倔强。
倔强。又是这个词。
在他们眼里,我的任何坚持都是倔强。
我不再多说,直接上楼了。
躺在床上,我想起了小女孩问的那个问题。
如果不喜欢你的人是爸爸妈妈,怎么办
答案其实很简单：接受现实,然后为自己而活。
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无条件爱孩子,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得到父母的宠爱。
既然改变不了他们,那就改变自己。
学会不依赖他们的爱,学会自己给自己温暖。
这样至少不会一直受伤。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去餐厅上班。
李老板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小林,有个客人点名要你服务,说你态度特别好。
被认可的感觉真好,比在家里承受那些冷眼要好一千倍。
谢谢老板。
你这孩子真不错,干活认真,从不抱怨。李老板拍拍我的肩膀,继续加油。
下午在奶茶店的时候,苏晓晓来找我。
小雨,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她惊讶地说道,是不是家里的事情解决了
算是吧。我一边调奶茶一边说,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有些人注定不会给你想要的爱,与其一直期待,不如放弃期待。我把做好的奶茶递给客人,这样反而更轻松。
苏晓晓沉默了一下：小雨,你是不是对你父母彻底失望了
不是失望。我想了想,是释然。
释然
对,释然。我点点头,释然于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也释然于我就是这样的命运。
可是……苏晓晓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能说什么呢安慰我父母其实是爱我的还是劝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这些话她都说过,但都没有用。
因为有些事情不是靠安慰和劝说就能改变的。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修复了。
第九章
一个月后,我已经攒了八千块钱。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拥有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钱,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我用这些钱买了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最重要的是,我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计划。
小雨,你真的决定不参加家里的聚餐吗苏晓晓在电话里问道,林小宇说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
今天是林小宇的十七岁生日,家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但是我没有被邀请。
准确地说,我被邀请了,但是是通过林小宇转达的。
姐,今天我生日,一起吃个饭吧。林小宇昨天晚上敲我的房门,有些别扭地说道。
你们吃吧,我有事。我拒绝了。
什么事
工作。
林小宇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走了,没有再坚持。
现在苏晓晓问我,我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我要工作。
小雨,那是你弟弟的生日啊。苏晓晓劝说道,而且你们已经这样冷战了一个月了,是不是该缓和一下关系
没有冷战。我纠正她,只是各过各的生活而已。
这一个月来,我和家里人几乎没有交流。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陌生人一样。
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他们还没醒。晚上我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睡了。
偶尔碰面,也只是点个头,说句吃饭了吗之类的客套话。
这样的生活,我觉得很舒服。
没有争吵,没有冷眼,没有那些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可是你们毕竟是一家人……苏晓晓还想劝。
晓晓。我打断她,有些关系勉强不来的。
挂了电话,我继续我的工作。
晚上九点下班后,我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附近的公园里坐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在为林小宇庆生。
蛋糕,礼物,温馨的家庭氛围,这些我都不会参与。
但我不觉得遗憾。
因为即使我参与了,也只是一个局外人。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请问是林小雨吗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明德教育的张老师,听说你在做家教
明德教育是本地最大的培训机构。
是的。
我们这里有个高薪的家教职位,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高薪家教
具体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有个家长指名要你去教他的孩子,一对一辅导,每小时一百五十块。
一小时一百五十比我现在的工资高出一倍多。
那个家长是怎么知道我的
他说是朋友介绍的,听说你教得很好,孩子很喜欢你。
应该是小女孩的父母推荐的。
什么时候开始
如果你同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去面试。
我想了想,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好的,我同意。
那明天下午三点,你来我们机构一趟,我把详细情况跟你说一下。
挂了电话,我心情很好。
生活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家,发现客厅里一片狼藉。
生日聚餐结束了,但是没有人收拾。
桌上还有剩下的蛋糕和菜品,盘子碗筷堆积如山。
豆豆在地上捡食掉落的食物残渣。
我走过客厅,准备上楼。
姐。林小宇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我停下脚步。
这是你的。他把盒子递给我,生日礼物。
我看着那个精美的小盒子,没有接。
为什么
今天是我生日,但是……林小宇有些别扭,我想给你买个礼物。
这个举动让我有些意外。
不用了。我摇头,你留着吧。
姐,你就收下吧。林小宇坚持着,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反正你就收下吧。
我看着面前的弟弟,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不安,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小宇,你不欠我什么。我说道,这些东西的根源不在你。
可是我……
你只是个被宠爱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我打断他,你不需要为父母的选择负责。
林小宇握着盒子的手有些颤抖。
姐,你恨我吗
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
我恨林小宇吗
答案是不恨。
我恨的是那种不公平的对待,但不是他本人。
我不恨你。我说道,你也不需要因为得到了更多的爱而感到内疚。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做那个被忽视的人了。我看着他,小宇,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你选择做家里的宝贝,我选择做自己的主人。
林小宇愣愣地看着我,好半天没有说话。
最后他把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姐,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可以找我。他说完就上楼了。
我看着茶几上的小盒子,心里有些复杂。
这是林小宇第一次主动给我买礼物。
但是太晚了。
我已经不需要这种迟来的善意了。
上楼的时候,经过父母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冷漠是妈妈的声音,连小宇的生日都不参加。
由她去吧。爸爸的声音很疲惫,她愿意怎样就怎样。
可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她自己都不认这个家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我在门外停了几秒,然后继续往自己房间走。
他们还是不明白。
我从来没有不认这个家,我只是不再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中心。
我不再期待被爱,被关注,被重视。
我学会了爱自己,关注自己,重视自己。
这样的生活,其实更好。
第十章
第二天下午,我来到明德教育。
张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很干练。
小雨,我先把情况跟你介绍一下。她拿出一份资料,这个孩子叫陈思远,初三学生,数学基础比较薄弱。
我看了看资料,孩子的情况不算复杂。
家长的要求是什么
主要是提高数学成绩,争取考上重点高中。张老师说道,时间是每周三次,周二、周四、周六的晚上,每次两小时。
一周六小时,每小时一百五十,一周就是九百块钱。
一个月下来能赚三千六百块钱,比我现在所有兼职的收入加起来还多。
我可以先见见孩子和家长吗
当然可以,他们今天也在。
张老师带我到了另一个办公室,里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看起来很内向的男孩。
陈先生、陈太太,这就是林老师。张老师介绍道。
陈先生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陈太太看起来很温和。
林老师,听朋友说你教得很好,思远很需要数学方面的指导。陈先生客气地说道。
我会尽力的。我看向坐在旁边的陈思远,思远,你觉得数学哪里比较难
陈思远有些羞涩,小声说道：几何证明题总是不会做。
我蹲下来,和他平视：没关系,几何证明有它的规律,我们慢慢学。
陈思远点点头,眼神里有了一些期待。
那就这样决定了。陈太太很满意,林老师,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明天就可以。
谈妥了所有细节,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太太忽然问道：林老师,你还是学生吧
是的,高三。
真是了不起,这么小就这么有责任心。陈太太感叹道,你的父母一定很为你骄傲。
这句话让我愣了一下。
骄傲我的父母从来没有为我骄傲过。
谢谢您的夸奖。我客气地回应。
从明德教育出来,我心情很好。
新的工作意味着更好的收入,也意味着我可以更快地实现经济独立。
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我进去买了几本关于理财的书。
既然要独立生活,就要学会管理自己的金钱。
回到家,发现茶几上的小盒子还在那里,没有人动过。
我走过去,拿起盒子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一条很精致的手链,银色的,很适合我的年龄。
盒子底部还有一张小卡片：姐姐,生日快乐。虽然迟到了,但祝你永远开心。——小宇
我看着这张卡片,心情有些复杂。
林小宇还记得我的生日,虽然已经过了两个月。
我把手链拿出来戴在手腕上,很合适。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来自家人的礼物。
虽然迟到了,但总比没有好。
晚上十点,我做完家教回到家,发现林小宇还在客厅看电视。
看到我手腕上的手链,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姐,你戴上了。
嗯,很好看。我如实说道。
你喜欢就好。林小宇有些害羞,其实我不太会挑女孩子的东西,是店员帮我选的。
我坐在他旁边,这是我们这个月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交流。
小宇,谢谢你还记得我的生日。
姐,我……林小宇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看着他,我们都是这个家庭的产物,你得到了更多的爱,我学会了更多的独立。
可是这不公平。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公平。我摸了摸手链,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怎么面对不公平。
怎么面对
你可以选择珍惜你得到的爱,我可以选择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我站起身,这样我们都不会痛苦。
林小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姐,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这个问题让我想了想。
开心吗
我想起每天充实的工作,想起客人的认可,想起陈思远期待的眼神,想起银行卡里不断增长的数字。
很开心。我发现自己是真心这么说的,比以前开心多了。
那就好。林小宇松了一口气,姐,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不会因为我们而不开心。
我看着面前这个还有些稚嫩的男孩,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也有他的痛苦。
被过度宠爱的孩子,有时候也会感到负担。
小宇,你不需要为这些事情负责。我说道,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你呢你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什么叫这样下去
就是……跟家里人保持距离。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很复杂。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但是现在这样,我觉得很舒服。
没有压力,没有期待,没有失望。我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林小宇沉默了很久。
姐,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们,你会说吗
这个问题让我心里一暖。
至少还有一个家人在关心我。
会的。我点点头,你也是一样,如果需要姐姐帮忙,随时找我。
好。林小宇笑了,那我们算是和解了吗
我们没有过矛盾,不需要和解。我也笑了,我们只是各自找到了舒服的相处方式。
上楼的时候,我感觉心情轻松了很多。
虽然我和父母的关系还是很冷淡,但至少和弟弟的关系缓和了。
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躺在床上,我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心里暖暖的。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会得到一些东西。
失去了父母无条件的爱,却得到了独立自主的能力。
失去了家庭的温暖,却得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失去了依赖别人的习惯,却得到了依赖自己的勇气。
这样的交换,我觉得很值得。
明天,我将开始新的家教工作,赚取更高的收入,为自己的未来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我的人生,正在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展开。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变得更好,包括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
因为我已经学会了最重要的一课：
爱自己,比被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