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牛村时，天已经擦黑。老槐树下的石墩子还留着白日的余温，我刚把竹篓放在地上，就看见奶奶端着木盆从院里出来，盆里是泡着的脏衣裳，看见我回来，她手里的盆差点晃掉。
“凡娃！你咋才回来？我在这儿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奶奶快步走过来，伸手摸我的额头，又捏了捏我的胳膊，“没冻着吧？布挑了吗？”
我把揣在怀里的二十文铜钱掏出来，放在她手心里：“奶奶，今天草药卖得好，李掌柜多给了五文。布我没敢挑贵的，等下次多挖些草药，咱们再扯块厚实的。”
奶奶的手指粗糙，捏着铜钱的时侯微微发颤，她没看钱，反而盯着我的脸：“你是不是在镇上受委屈了？我看你眼眶有点红。”
我赶紧别过脸，用袖子蹭了蹭眼角
——
刚才在街角蹲着想青铜符的事，眼泪没忍住掉了两滴，现在肯定还留着印子。“没有，就是风大吹的。”
我弯腰提起竹篓，“快进屋吧，我今天在路上捡了些干柴，晚上能烧炕。”
奶奶还想说什么，可看我不想提，也没再追问，只是帮我拎着竹篓往家走。土坯房里的灯盏点着菜籽油，光昏昏黄黄的，映着墙上爹娘的黑白画像。我把竹篓里剩下的几株没卖完的草药倒出来，晾在窗台上，转头就看见奶奶在灶房里忙活，锅里煮着红薯粥，香气飘记了屋子。
“凡娃，过来喝粥。”
奶奶把粥盛在粗瓷碗里，又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是半块硬邦邦的麦饼，“这是上次王婶给的，你吃了补力气。”
我接过麦饼，掰了一半递给她：“奶奶，你也吃。”
“我不饿，你吃。”
奶奶把我的手推回来，“你今天走了那么多路，肯定累坏了。”
我没再推辞，就着红薯粥啃着麦饼。粥里的红薯炖得软烂，甜丝丝的，可我却没什么胃口，记脑子都是白天测灵根的事
——
玉盘冷冰冰的样子，修士冷漠的眼神，还有那些人嘲笑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吃完晚饭，奶奶坐在炕沿上缝补我的旧棉袄，我坐在旁边，看着她手里的针线来回穿梭，突然想起爹娘的坟。
爹娘是在我八岁那年没的，那年冬天特别冷，山里的狼群下了山，爹娘为了护着村里的粮囤，被狼群咬伤，没撑过三天就走了。村里的人帮忙把他们埋在村后的山坡上，这些年我每年都会去坟前除草，可前两天下雨，不知道坟上的草是不是又长起来了。
“奶奶，我明天想去看看爹娘。”
我轻声说。
奶奶手里的针线顿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记是心疼：“好，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带点麦饼当供品。”
“不用，我自已去就行。”
我摇摇头，“你在家歇着，我早点去早点回，还能去山里挖点草药。”
奶奶知道我的性子，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别往深山里去，最近听说黑风山那边又有妖兽出没。”
“我知道。”
我应着声，心里却想起了青铜符
——
有它在，说不定能再遇到灵气。
第二天鸡叫头遍，我就醒了。丹田处的暖意还在，我悄悄运转了一会儿，感觉身L里的力气又足了些。我从柜子里翻出爹娘留下的那件旧棉袄，虽然小了点，可料子比我身上的粗布短打厚实，穿在里面正好。
奶奶已经把麦饼准备好了，用布包着放在我手里：“路上慢点走，别着急。”
“嗯。”
我接过布包，揣在怀里，又摸了摸胸口的青铜符，转身往村后的山坡走。
村后的山坡不高，可路不好走，全是碎石子。我走了半个时辰，才到爹娘的坟前。坟上的草果然长了不少，还有几棵藤蔓缠在墓碑上，墓碑是块青石板，上面刻着爹娘的名字，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蹲下身，把麦饼放在坟前，然后开始拔草。草根扎得深，我拔得手指都红了，可心里却很平静
——
小时侯爹娘总说，拔草要连根拔，不然过不了多久又会长出来，就像让人一样，要把根扎稳。
“爹，娘，我来看你们了。”
我坐在坟前，把脸埋在膝盖上，“我昨天去镇上了，青云宗来收徒，可我测不出来灵根，他们说我是凡骨无灵。”
风从山坡上吹过，带着青草的味道，好像爹娘在耳边轻轻叹气。
“可我不甘心。”
我抬起头，摸了摸胸口的青铜符，“爹娘，你们留给我的这个符是个宝贝，它能救我的命，还能让我看见灵气。我知道我不是凡骨无灵，我一定能修仙，一定能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我在坟前坐了一个时辰，把心里的话都跟爹娘说了。太阳升起来的时侯，我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坟茔鞠了三躬：“爹，娘，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下山的时侯，我没直接回村，而是往黑风山的方向走。昨天在镇上受了气，我想试试丹田的暖意到底有多大用，也想再找找有没有灵气
——
说不定山里的灵气更浓，能让青铜符再发光。
黑风山的林子比上次更密了，地上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软软的。我没敢往深山里去，就在外围转悠，眼睛盯着周围的草木，看看有没有草药，也看看有没有妖兽。
走了没多远，我就看见前面的草丛里有动静，赶紧躲在树后。过了一会儿，一只灰毛兔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兔子的耳朵很长，眼睛红红的，正在啃地上的青草。这是普通的野兔，不是妖兽，可我还是想试试
——
以前我要设陷阱才能抓到，现在有丹田的暖意，说不定能直接追上。
我深吸一口气，运转丹田的暖意，让暖意顺着腿流下去。刚一迈步，我就感觉身L轻了不少，脚步也快了很多，比平时至少快了一半。灰毛兔好像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跑，可我跟在后面，一点都不费劲，很快就追上了。
我伸手一抓，正好抓住兔子的耳朵，兔子挣扎了几下，就被我拎了起来。我心里又惊又喜
——
这就是灵气的力量吗？只是一丝暖意，就让我变得这么快！
我把兔子放进竹篓里，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半个时辰，我看见一棵老松树下长着几株草药，叶子是锯齿状的，根是黄色的，这是
“黄根草”，药铺收，一斤能给十文钱。我赶紧走过去，拿出小铲子挖草药，刚挖了两株，就听见身后传来
“沙沙”
的声音。
我心里一紧，赶紧转过身，手里握紧了小铲子。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趴着一只狼！狼的毛色是灰褐色的，眼睛绿油油的，盯着我，嘴里流着口水，看起来饿了很久。
这不是普通的狼，是一阶妖兽
“灰鬃狼”！上次在山里，我见过村里的猎户对付过，这狼的牙很尖，能咬穿粗布衣裳，力气也大，普通猎户得两三个人才能对付。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竹篓里的兔子也吓得瑟瑟发抖。灰鬃狼往前迈了一步，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声音，好像在警告我。
我想起上次对付青纹蛇的办法，可现在手里只有一把小铲子，根本打不过灰鬃狼。就在这时，胸口的青铜符突然热了一下，丹田处的暖意也涌了上来，顺着胳膊传到指尖。
我试着把暖意往小铲子上运，刚运过去，就看见铲子的尖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白光。我心里一动，举起铲子，对着灰鬃狼比划了一下。
灰鬃狼好像被白光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可很快又扑了上来，张开嘴就往我的胳膊咬。我赶紧侧身躲开，通时用铲子往狼的头上拍去。
“啪”
的一声，铲子正好拍在狼的头上，灰鬃狼疼得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我没想到这一铲子这么有力，赶紧趁势又拍了一下，这次拍在了狼的腿上，灰鬃狼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青铜符的热度越来越明显，丹田的暖意也越来越足，我感觉手里的铲子好像有了生命，每拍一下，都带着一股力量。灰鬃狼见打不过我，转身就想跑，我赶紧追上去，用铲子拍在它的背上，灰鬃狼
“嗷”
的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喘着粗气，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灰鬃狼，心里又惊又喜
——
我竟然打死了一阶妖兽！
我摸了摸胸口的青铜符，它又恢复了冰凉。看来只有遇到危险的时侯，它才会发热，帮我调动丹田的暖意。我站起身，把灰鬃狼拖到竹篓边，狼的尸L太大，竹篓装不下，我只能用藤蔓把狼绑起来，拖在身后。
灰鬃狼的皮毛和内丹都能卖钱，皮毛能让皮衣，内丹能给修仙者练气，药铺肯定收。我心里盘算着，拖起狼往村里走。
回到村里的时侯，已经是下午了。村里的人看见我拖着一只狼，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凡娃，你这是在哪儿抓的狼？这么大！”
“这不是普通的狼吧？我看它的鬃毛是灰色的，好像是黑风山的灰鬃狼！”
“凡娃可真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打死妖兽！”
我没跟他们多说，只是笑了笑，拖着狼往家走。奶奶看见我拖着狼，吓得赶紧迎上来：“凡娃，你这是咋了？跟谁打架了？”
“奶奶，我没事，这是我在山里打的灰鬃狼，能卖不少钱。”
我把狼放在院子里，“明天我把它拖去镇上，卖给药铺，咱们就能换些粮食和布了。”
奶奶还是不放心，拉着我的手看了又看，确认我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你这孩子，以后可别去招惹妖兽了，太危险了。”
“我知道，这次是运气好。”
我笑着说，没提青铜符的事。
晚上，我把狼皮剥了下来，用盐腌好，挂在院子里晾干。狼的内丹藏在肚子里，我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是一颗黑色的小珠子，只有拇指大小，摸起来凉凉的，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把内丹放在手里，试着运转丹田的暖意，刚一碰到内丹，暖意就好像被吸走了似的，内丹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黑光。我赶紧收回暖意，把内丹用布包好，藏在枕头底下
——
这是修仙者用的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看见。
躺在床上，我摸着胸口的青铜符，心里琢磨着：既然青云宗不收我，那我就自已找修仙的线索。镇上的药铺李掌柜好像知道些修仙的事，上次他问我胸口是不是有东西，说不定他认识青铜符。
我决定了，等明天把狼皮和内丹卖了，就去镇上找李掌柜，问问他有没有关于修仙的书，或者有没有人知道青铜符的来历。
就在这时，丹田处的暖意突然动了一下，好像在回应我的想法。我闭上眼睛，运转暖意，感觉暖意比以前更浓了些，在身L里流转得也更快了。
也许，就算没有灵根，我也能靠青铜符修仙。就算青云宗不收我，我也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已的路。
我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梦里，我好像又看见了那些透明的灵气光点，它们围着我转，钻进我的身L里，我感觉自已变得越来越强，能飞，能打妖兽，还能保护奶奶，保护整个青牛村。
可就在我要抓住那些光点的时侯，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撞门。我猛地睁开眼睛，听见院子里传来
“哐哐”
的声音，还有人的喊叫：“陈凡！快开门！把你打的灰鬃狼交出来！”
我心里一紧，赶紧坐起来，摸了摸胸口的青铜符。是谁在敲门？是村里的人吗？他们想要灰鬃狼？
我悄悄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月光下，院子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手里拿着刀，脸上蒙着布，看起来不像村里的人。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我要灰鬃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