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晚晚之死 > 第一章

和我结婚七年的丈夫傅承砚,在外面养了个贫困生。
他对她细心呵护,为她买车买房,带她去所有宴会,见所有好友。
以至于外界都以为,那才是傅太太。
我这个法律上的妻子,却被他厌恶至极。
曾经,当我欣喜地想要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时。
却听到他和朋友不屑地说:
她那样的女人,不配有我的孩子。
我假装不在意地打掉孩子。
他得知后,也只是说了句:乔晚,你真恶心。
1.
结婚七年,我们的家像一个旅馆。
我是常住的房客,而他,像是个偶尔投宿的旅人。
水声停止,他擦着头发走出来,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冰冷,没有丝毫的温度,还带着满满的不耐烦。
这么晚还不睡,又想耍什么花招
他的手机在此刻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瑶瑶两个字。
傅承砚接起电话,声音瞬间温柔下来。
刚到家,别担心。
明天当然有空,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乖,早点睡。
他挂了电话,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
对了,下周的慈善晚宴你不用去了。
我会带瑶瑶去。
我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才是你的妻子。
他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乔晚,别给脸不要脸。
你占着傅太太的位置这么多年,还不够吗
他不再理我,转身进了书房。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蜷缩在沙发上,感觉不到身体一点点的暖意。
长久的沉默,几乎让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的朋友黎希发来的信息。
晚晚,看到了吗他又带着许瑶上热搜了。
配图是财经新闻的截图。
傅承砚将许瑶护在怀里,替她挡开记者的镜头,眼神里满是爱意。
标题写着:傅氏总裁与妻子恩爱无比,公司股票一路红灯!
我的心,早已麻木。
2.
选在我和傅承砚的结婚纪念日那天,我从他给许瑶买的顶层公寓上跳了下去。
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半个城市的夜景。
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傅承砚,结婚七年,我送你一份大礼。
然后我关了机。
我站在天台的边缘,冬日的寒风吹的骨头缝都透着冷。
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畅快。
我张开双臂,像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鸟。
下坠的感觉很快,风声在耳边呼啸。
我看见城市的灯火在我眼前迅速放大,然后变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身体撞上冰冷地面的瞬间,剧痛席卷全身。
意识快速的流逝。
我努力地睁着眼,想看着这片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夜空。
我在想,傅承砚看到我的尸体时,会是什么表情
是厌恶,还是终于解脱的轻松
或许,他根本不会来。
他大概正陪着他的许瑶,庆祝股票大涨。
这样也好。
就用我的血,染红这片他为心上人置办的净土。
真好。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在大学樟树下对我微笑的少年。
他说:乔晚,我喜欢你。
可惜,那个人也早就死了。
3.
傅承砚正陪着许瑶吃烛光晚餐。
手机一直在震动,是个陌生号码。
他有些不耐烦地挂断。
许瑶将切好的牛排推到他面前,声音又软又甜。
承砚,是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骚扰电话而已。傅承砚拿起刀叉,心不在焉。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气氛正好。
可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手机再次固执地响了起来。
他皱着眉,按了静音,扔在一旁。
我们吃饭,别让不相干的人扫了兴。
许瑶乖巧地点点头,给他讲着学校里的趣事。
傅承砚看着她年轻漂亮的脸,心里那点烦躁却没能压下去。
反而越来越盛。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离开餐厅时,室外的冷空气让他清醒了些。
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焦急。
傅总,您快看看新闻吧!
还有,警察一直在找您,关于……关于太太的……
傅承砚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又闹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助理沉默了几秒。
傅总,太太她……出事了。
4.
太平间里很冷。
白布下面,是乔晚的身体。
警察掀开白布的一角,从高处落下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扭曲。
那张曾经明艳的脸庞如今血肉模糊,左侧颧骨明显塌陷下去。
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察没忍住,跑到角落里干呕起来。
傅承砚面无表情地看着。
他很平静,平静到不正常。
确认是她他问。
法医点头:根据身份信息和现场遗物确认,是您的妻子,乔晚女士。
死因是高处坠落而亡。
傅承砚看着那具残破的身体,沉默了很久,才移开视线。
他在死亡确认书上潇洒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迹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
他把笔还给警察,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她是从哪里跳的
警察愣了一下,回答:城南的『云顶华府』A座顶楼。
傅承砚的瞳孔缩了一下。
那是他给许瑶买的房子。
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平静地跟着警察办理相关手续。
遗体……火化吧。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骨灰我会派人来取。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一眼。
整个过程,他没有掉一滴泪,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没有。
他的冷漠,让在场的老警察都觉得心寒。
走出警局,他站在深夜的寒风里,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模糊。
他只是觉得,乔晚这个女人,真是把恶心贯彻到底了。
死,都要死在他经常出没的地方。
她真是,疯了。
5.
傅承砚没有回云顶华府。
他开车回了那套他和乔晚结婚时住的房子。
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还保留着乔晚生活过的痕迹。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乔晚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
许瑶的电话打了过来,带着哭腔。
承砚,我害怕……新闻上说……
别怕。傅承砚靠在沙发上,声音疲惫但依旧温柔的安慰道,和你没关系。
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疯了。
可是……她死在了我楼下……
我会处理好。傅承砚打断她,你安心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耐心地安抚了许瑶很久,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挂了电话,傅承砚将手机扔到一边。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看着这个熟悉的家,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他想不通。
乔晚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之间早就没有爱了,只剩下互相折磨。
她不是一直都很能忍吗怎么会突然选择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结束一切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疯女人。
6.
我和傅承砚是在大学认识的。
他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
所有人都说我们不配。
但那时的傅承砚,会为了给我买一支限量版的画笔,在雨里排队三个小时。
他会把我不爱吃的香菜全都挑出来,然后笑着说我挑食。
他说,乔晚,你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我信了。
我们不顾他家里的反对,结了婚。
婚后,我们有过一段很甜蜜的时光。
直到许瑶的出现。
许瑶是他资助的贫困生,到后来成了他的实习助理。
年轻,漂亮,懂事。
傅承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身上的香水味换了一次又一次。
我发现怀孕的时候,我们两个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我拿着孕检单,想给他一个惊喜,想挽回我们的感情。
去到他的公司,却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他对朋友打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厌恶的口吻。
让她生她也配
乔晚那样的女人,不配有我的孩子。
我站在门口,手脚冰凉。
手里薄薄的孕检单,在那一刻却有千斤重,重得我几乎要拿不稳。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
我一个人去了医院。
冰冷医疗器械钻入身体的那一刻疼的我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但是我一滴眼泪却掉不出来。
只是觉得,我的孩子,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是我对不起他。
从医院出来,傅承砚的车停在门口。
他看到我,脸色铁青地走过来,看到了我手里的缴费单,上面写着人工流产手术同意书。
他一把夺过去,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乔晚,你真狠毒。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就这么容不下我的孩子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傅承砚,你的孩子
你不是说,我不配生你的孩子吗
他愣住了,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怒火。
他一把将我推开。
我没站稳,摔倒在雨水里。
冰冷的雨水混着泥土,灌进我的衣服里。
头磕在台阶上,血流了下来。
我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意识渐渐模糊。
那一刻,我对他所有的爱,都死了,只剩下了恨。
7.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傅承砚就坐在床边,脸色阴沉。
见我醒了,他冷冷地开口:醒了命真大。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平静。
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死了没有。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乔晚,你为了逼我,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他。
傅承砚,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欠你的
那个孩子,是我决定不要的吗
不是你亲口说的,我不配生下你的孩子吗
从一开始就不被父亲所期待的孩子,我又为什么让他生下来吃苦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随即恼羞成怒。
你闭嘴!
他冲过来,双手掐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用孩子绑住我,你想用傅太太的身份作威作福!
我告诉你,乔晚,我傅承砚这辈子最爱的人是许瑶!
就算你死了,傅太太的位置也轮不到她以外的人!
怎么也是相爱过的夫妻,傅承砚总是知道,刀子怎么插最能让我痛心。
可此刻,我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不再挣扎,反而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他。
他僵住了。
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傅承砚。
我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上了一丝温柔。
我祝你和许瑶,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我会一直看着你们。
在地狱里,看着你们。
他猛地推开我,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我靠在床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是无尽的悲凉和决绝。
8.
那次争吵后,傅承砚彻底搬出了我们的家。
他开始光明正大地带着许瑶出席各种场合。
用尽一切办法,公开地折磨我,羞辱我。
朋友黎希气得不行,劝我离婚。
晚晚,你到底在图什么
你这样耗着,除了痛苦,什么都得不到。
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黎希,如果我离婚了,他会分我一半财产,然后转身就娶了许瑶。
他们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我,像个笑话。
凭什么
黎希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
他夺走了我做母亲的资格,毁了我对爱情所有的想象。
我要他用一辈子来偿还。
我要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想到我。
我要他活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里。
黎希看着我,眼神里是深深的担忧。
晚晚,你这样太偏执了。
我笑了笑。
或许吧。
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除了偏执,还剩下什么呢
我的报复,从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9.
我的葬礼很简单,来的人寥寥无几。
傅承砚没有来。
黎希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站在我的墓碑前。
傅承砚派来了助理。
助理走过来,公式化地鞠了一个躬就准备转身离开。
黎希拦住了他。
等等。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助理。
这是乔晚留给傅总的。
助理有些犹豫。
黎希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讽刺。
她说是……结婚纪念日礼物。
傅总不会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吧
那助理只好接了过来。
黎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向我的墓碑。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晚晚,希望他会喜欢你送的这份大礼。
她低声说。
10.
助理把那个木盒交给了傅承砚。
傅承砚正在处理公司堆积如山的文件。
他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皱了皱眉。
她留下的
是的,傅总。乔小姐的朋友说是……纪念日礼物。
傅承砚冷笑一声: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挥了挥手,让助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打量着那个木盒,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栀子花纹路。
是我最喜欢的花。
他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骨瓷瓶。
瓶身洁白温润,上面用金线描着一对依偎的飞鸟。
很美,也很刺眼。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旧照片。
是我们大学时在樟树下的合影。
照片上的他笑得灿烂,而我依偎在他怀里,满眼都是他。
傅承砚拿起照片,指尖划过我年轻的脸。
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压下了那丝异样。
装模作样。
他把照片扔回盒子里,拿起了那个骨瓷瓶。
他晃了晃,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
他拧开瓶盖,一股烟尘味扑面而来。
瓶子里装的,是灰白色的粉末。
他看着那些粉末,自言自语般。
然后将瓶子放回了盒子里。
乔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11.
乔晚内心独白:
我时常会梦到我的孩子。
我给他取名叫小满。
取自小满胜万全。
我多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哪怕一生平凡。
可我亲手扼杀了他。
在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
我总能感觉到那种刺骨的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无论盖多厚的被子都没用。
我后悔了。
从我走出手术室的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
我无数次在夜里惊醒,仿佛能听到他的哭声。
我开始买很多婴儿用品,堆满了整个房间。
我想象着他长大的样子,会像我,还是像傅承砚。
我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对不起。
可我知道,都晚了。
我的小满,再也回不来了。
我恨傅承砚,也恨我自己。
如果当初,我能再勇敢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我多想抱抱他,告诉他妈妈爱他。
非常非常爱他。
12.
傅承砚最终还是没忍住,把那个骨瓷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当那些灰白色的粉末洒在深色的办公桌上时,他看到了混在其中的一些细小的骨骼碎片。
那一瞬间,一个荒谬念头从傅承砚的脑海重冒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来,冲出办公室,发动了车子。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傅承砚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疯狂地踩着油门,在城市的街道上疾驰。
最后还是拨通了黎希的电话,声音颤抖。
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乔晚那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黎希,声音异常平静。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傅承砚,你觉得一个死人,还能干什么
傅承砚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凭什么!他对着电话怒吼。
凭什么黎希冷笑一声,你很快就知道了。
对了,瓶子底下,有她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说完,黎希就挂了电话。
傅承砚愣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又猛地调转车头,向公司的方向开去。
13.
傅承砚冲回办公室,将木盒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从木盒最底部掉了出来。
信纸的边缘有些褶皱,上面还有淡淡的水痕,像是泪水滴落后干涸的痕迹。
是乔晚的笔迹,清秀又决绝。
傅承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
别误会,这不是一封控诉你的信。我只是想,和我未曾谋面的孩子,说几句话。
我的小满:
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我甚至没来得及看你一眼,没来得及抱抱你。
你一定很怨我吧是我亲手把你从我的世界里赶了出去。
那天的手术台很冷,比我经历的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
我总是在想,如果你还在,现在应该已经会走路,会咿咿呀呀地叫妈妈了。
你会有一双像你爸爸一样好看的眼睛,笑起来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对不起,小满,原谅妈妈的自私和怯懦。
我爱你,胜过爱这个世界。
我曾以为,我是恨你爸爸的。但直到最后一刻我才明白,我只是太爱他了,爱到失去了自己。
我把他曾经送我的那对飞鸟骨瓷瓶带来了,那是我们爱情的见证。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当做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
妈妈的骨灰,会陪着你,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傅承砚捏着信纸,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痛得他无法呼吸。
骨灰……
那瓶子里装的,竟然是乔晚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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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桌上那堆灰白色的粉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傅承砚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一直以为,乔晚打掉孩子,是为了报复他,是为了跟他赌气。
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痛苦,她甚至已经给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取了名字,寄托了那么多的期盼。
信纸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
傅承砚,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你了,我的爱,我的恨,我的命,还有我们的孩子。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14.
信纸的背面,还有字。
傅承砚颤抖着手,将信纸翻了过来。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我想,小满有权利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
决定不要你的前一周,我拿到了我的体检报告。
遗传性心脏病,非常严重。医生说,我根本不适合怀孕。如果强行要把你生下来,我们母子,都会死在手术台上。
我瞒着所有人,预约了手术。
我不敢告诉傅承砚,我怕他会难过。我想一个人承担所有。
就在我去做手术的前一天,我听到了他在电话里说的话。
他说,我不配有他的孩子。
傅承砚,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竟然觉得解脱了。
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弃你了,小满。
我告诉自己,看,不是我不要你,是他不要我们。
这样,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可我还是错了。
失去你的每一天,都像在凌迟。
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我为什么那么懦弱我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用他的那句恶言,当做我伤害你的借口,我才是最恶心的人。
小满,妈妈累了。
我来陪你了。
傅承砚看完信,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原来是这样……
他想起自己在医院对她说的那些恶毒的话,想起她倒在雨水里苍白的脸。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
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最后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15.
傅承砚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封信。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
黎希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她预约了德国最好的心脏病专家,机票都买好了。
就在你们结婚纪念日的后一天。
傅承砚,她本来是想活下去的。
黎希的声音很冷。
是你的那句『不配』,杀了她。
电话被挂断。
傅承砚握着手机,浑身发抖。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乔晚总是在冬天手脚冰凉,想起她偶尔会心悸气短,他只当她是身体弱。
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
他把她所有的痛苦,都当成了矫情和做作。
就在这时,许瑶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地发了过来。
承砚,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现在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结婚了
你不是说会娶我吗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看着那些催促的文字,傅承砚第一次感到了厌恶。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只想逃。
16.
傅承砚关掉了手机。
将自己埋在黑暗里,拒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像一只受伤的困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却不知道,这只是开始。
许瑶联系不上傅承砚,心里越来越慌。
疯了一样地打傅承砚的电话,却永远是关机。
她找到了黎希的工作室。
黎希正在整理画作,看到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傅承砚呢许瑶开门见山。
他在哪儿
黎希放下手里的画,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他在为他的妻子服丧。
你找他有事
许瑶被她轻蔑的态度激怒了:你别得意!乔晚死了,承砚迟早会娶我!
黎希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
娶你许瑶,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你真以为傅承砚爱你
黎希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乔晚为什么会流产吗
许瑶的脸色变了变。
我告诉你。黎希的眼神变得锐利,因为在她预约手术的前几天,有人在楼梯上,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那一跤,差点要了她的命,也让她本就脆弱的心脏雪上加霜。医生说,必须立刻终止妊娠。
许瑶的身体开始发抖,脸色惨白。
你……你胡说!
我胡说黎希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病历复印件,甩在她面前,这是乔晚当时的急诊记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外力撞击导致先兆流产』。
许瑶,你敢说,推她的人不是你吗
乔晚为了不让傅承砚为难,把所有事都瞒了下来,自己扛了。
她到死,都在替你们这对狗男女犯下的错买单!
许瑶瘫软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这一切,都被黎希提前打开的录音笔,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另一边,乔晚死前的独白,也在此刻响起。
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活。
为父母的期望,为傅承砚的爱。
现在,我要为我自己,为我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我要傅承砚永远活在愧疚里。
我要许瑶,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个局,我布了很久。
现在,该收网了。
18.
傅承砚终于打开了手机。
他收到了黎希发来的录音和一份文件。
录音里,是黎希和许瑶的对话,以及乔晚最后的独白。
文件是一份律师函,许瑶因为故意伤害罪,被起诉了。
傅承砚听完录音,眼神空洞。
他给许瑶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
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他将名下大部分财产都转给了许瑶,附加条件是,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为,这是他能做的最后补偿。
可他错了。
许瑶疯了一样地找到了他。
她冲进他的车里,哭着质问他。
傅承砚!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
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傅承砚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厌恶。
许瑶,你推了她,是不是
许瑶的哭声一滞,随即开始歇斯底里地否认。
我没有!是她自己摔倒的!她陷害我!
傅承砚闭上眼,脸上是无尽的疲惫。
够了。
你走吧,拿着钱,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想再看到你。
许瑶被他的冷漠彻底激怒了。
我不走!傅承-砚,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扑上去,抢夺方向盘。
你毁了我的一辈子!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车子失控,撞向路边的护栏。
在剧烈的撞击中,车窗玻璃碎裂,金属扭曲变形。
傅承砚的头撞在方向盘上,鲜血直流。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好像听到了乔晚的声音。
不是怨恨,不是诅咒。
而是很多年前,在大学的樟树下,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傅承砚。
清脆,悦耳,带着一丝羞涩。
他想回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边的黑暗,将他彻底吞噬。
19.
一年后。
黎希带着一瓶上好的香槟和两支高脚杯,来到乔晚的墓前。
墓碑上,乔晚的照片笑得温柔。
黎希开了香槟,倒了两杯。
一杯放在墓前,一杯自己端着。
晚晚,来看你了。
她碰了碰墓碑上的酒杯。
都结束了。
许瑶故意伤害罪名成立,但因为傅承砚提前转给她的那笔巨额财产,她只判了几年。不过出来后,她在车祸里受的伤,让她毁了容,也瘸了腿。那笔钱,大概够她支付往后余生的医药费了。
至于傅承砚……
黎希喝了一口香槟,眼神里有些复杂。
他成了植物人。医生说,他有意识,能听到,能感觉到,但就是醒不过来,也动不了。
他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要用余生,去忏悔他的罪过。
黎希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
他爸妈把他接回了老宅,还把他办公室里那个骨瓷瓶也带回去了。
他们以为那是你最爱的东西,就摆在他的床头,日夜陪着他。
他想忘,都忘不掉了。
晚晚,你赢了。
用你的命,赢了这场仗。
可是,你高兴吗
风吹过,没有人回答。
只有墓碑前那束新鲜的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20.
很多人都以为我是心理医生。
其实不是。
我自创了一个职业,叫灵魂伴侣。
不是爱情的那种。
我专门陪伴那些陷入绝境,不被世人理解的疯子。
我不提供治疗,不给予建议。
我只是倾听,见证,和陪伴。
我告诉他们,你们所有的情绪,哪怕是怨恨和疯狂,都是被允许的。
你们没有错。
我第一次见到乔晚,是在一个画展上。
她站在一幅叫《涅槃》的画前,站了很久。
那幅画,画的是一只在烈火中燃烧的凤凰。
我走过去,对她说:它很痛苦,但也很美。
她回头看我,笑了笑:是啊,不破不立。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
21.
后来,我成了她唯一的朋友。
在她决定实施那个疯狂的计划前,她问过我。
黎希,你说,这一切值得吗
我看着她那双被痛苦侵蚀得失去光彩的眼睛。
我没有回答她值不值得。
我只是问她:你想要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说:
我想要他,永远记住我。
就这么简单。
她成功了。
傅承砚的余生,都将和她的名字,她的骨灰,她和他的孩子,纠缠在一起。
永不解脱。
番外:
第一次见乔晚,是在朋友的宴会上。
她穿着一条素雅的长裙,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和整个名利场格格不入。
傅承砚那时正和他的小情人打得火热,满场炫耀。
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浅浅地笑着,像一朵与世无争的栀子花。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傅承砚会爱上她。
也突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背叛她。
第二次见她,她成了我的客户。
她来找我,说想做心理疗愈,可讲的却全是她和傅承砚过去甜蜜的往事。
我忍不住打断她:乔小姐,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回忆过去,我想我帮不了你。
她听了,愣了半晌,然后笑了。
抱歉。
可她还是不肯敞开心扉。
只是每周都来我这里坐一个小时,喝一杯茶,然后离开。
我却对这个美丽的东方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怜惜。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她透露傅承砚和许瑶的近况。
她每次都只是淡淡地应一声。
直到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不离婚
她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
那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
再见到她时,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她约我出来喝酒。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痛哭。
她断断续续地,讲了那个叫小满的孩子,讲了那场冰冷的手术,讲了那句你不配。
她的梦里,一直在对一个叫小满的人说对不起。
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
后来,我再也无法用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她。
我带她去飙车,去蹦极,去一切能让她感到刺激和活着的地方。
我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大,没了傅承砚,她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可我失败了。
我最后等来的,是她从高楼坠落的消息。
这个该死的,固执的女人。
直到我收到她寄来的包裹,里面有那个骨瓷瓶,那封信,还有一张小小的卡片。
上面写着:我唯一的朋友,黎希收。
卡片背面是她的计划。
我看着那些决绝的文字,心又软了。
我想,既然救不了你,那就帮你完成你的遗愿吧。
把那些你没能说出口的话,替你告诉那个男人。
把那些乌七八糟的真相,全都揭开来。
凭什么,死去的人是你
后来,傅承砚在医院里发疯一样地找我,质问我。
我看着他那张痛苦悔恨的脸,只觉得可笑。
乔晚都死了,现在才来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再后来,听说车祸的消息时,我去了乔晚的墓前。
我对她说:乔晚,你该高兴了吧
但其实,我最想说的是,乔晚,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爱上任何人了。
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