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巷的雨比西院小些。
淅淅沥沥打在绣坊的青石板台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绪白刚踏进
“苏记绣坊”，就看见穿青布裙的姑娘正蹲在柜台后，小心翼翼地捡着散落的绣线。
指尖沾着墨色丝线，眼尾泛红，正是执念者苏晚。
他刚要开口，脑海里就传来系统嚼薯片的含糊声：
【宿主！苏晚刚被对面
“李记绣庄”
的人找茬，说她绣的并蒂莲掺了劣质丝线，还把她准备交货的绣品扯坏了！】
绪白扫过柜台一角撕裂的绣布，上面并蒂莲的针脚细密，明明是上等手艺。
他放缓语气，故意把声线放软了些，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和：“姑娘，我从外地来收绣品，听说你这儿的活计最好，特意来看看。”
苏晚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水光，却还是强撑着起身：“先……
先生想要什么样的绣品？我这儿有帕子、屏风……”
话说到一半，声音就低了下去，“就是现在手头的活计，可能要等几天。”
绪白没提绣品被扯坏的事。
只弯腰拿起一块绣着兰草的方帕，指尖拂过细腻的针脚，眼尾不经意间弯了弯：“这兰草绣得好，灵气足。我要十块这样的帕子，再订一幅百鸟朝凤的屏风，多久能好？”
这话让苏晚愣了愣，眼里瞬间亮了点：“十块帕子……
屏风的话，得半个月。先生要是不着急，我……
我一定好好让！”
【宿主你好会啊！这就帮苏晚稳住生意了！】
系统星星眼()。
【不过裴大佬的人已经查到宿主身份了！正往东巷赶来，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到！】
绪白没接系统的话，只笑着对苏晚道：“不急，我在巷口的客栈住下，等你消息。对了，刚才听人说，对面绣庄总来闹事？”
苏晚的指尖攥紧了衣角，小声道：“李掌柜想让我把绣坊盘给他，我没通意……
他就总来搅事，还说我哥哥的失踪，跟我不盘店有关……”
绪白的眼神冷了冷，随即又恢复了温和：“别担心，你哥哥的事，我或许能帮你打听。”
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雨幕里，穿深灰长袍的身影越来越近。
裴琰撑着一把黑伞，指尖扣着伞柄的力道有些紧。
目光越过雨丝，直直落在绪白身上，连带着伞沿都往这边偏了几分。
苏晚认出他是西院古宅的主人，赶紧道：“裴先生，您也是来……”
裴琰没看苏晚，视线只黏在绪白身上，喉结滚了滚，故意冷着声：“路过，看看东巷的绣品。”
可他这话没半点说服力
——
伞下的衣摆没沾多少雨，显然是特意过来的。
而且目光落在绪白颈侧那点朱砂痣上时，指尖又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绪白心里清楚，却故意装没看见。
反而举起手里的兰草帕子，冲裴琰晃了晃，眼尾勾着笑意：“裴先生也懂绣品？这帕子我刚订的，苏姑娘的手艺，比西院古宅里挂的那些绣屏还好些。”
这话像是戳中了裴琰的心思，他的耳尖悄悄泛红，却还是嘴硬：“古宅的绣屏是前朝遗物，哪是普通绣品能比的。”
嘴上这么说，目光却没离开绪白手里的帕子，连带着语气都软了些，“不过这兰草的针脚，还算看得过去。”
【哈哈哈裴大佬嘴硬！明明盯着帕子看了半天！】
系统笑得薯片渣掉了一地∠(
」∠)_。
【他刚才进门的时侯，眼睛都快粘宿主身上了！】
绪白没拆穿，只慢悠悠地对苏晚道：“苏姑娘，我住隔壁‘客来居’，要是李掌柜再来闹事，你就去叫我。”
说罢，他转头看向裴琰，故意往伞下凑了凑
，雨水打湿的发梢蹭过裴琰的袖口。
“裴先生要是也喜欢绣品，不如一起？正好我也想听听，前朝绣品到底好在哪。”
裴琰的身L僵了僵。
握着伞柄的手更紧了，却没躲开，反而往绪白那边又挪了挪伞，遮住更多的雨。
“我还有事，只是路过。”
话虽这么说，脚步却没动。
反而盯着绪白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在意。
“雨天路滑，你住客栈，当心脚下。”
绪白勾了勾唇角，故意逗他：“裴先生这么关心我，莫不是还在惦记我偷的玉珏？”
裴琰的脸瞬间冷了些，却还是没否认，只硬邦邦道：“玉珏是古宅之物，自然要拿回。”
可他话锋一转，又补充了句，“不过你既在东巷，要是遇到麻烦，也可以……
找我。”
说完，像是怕被看出心思，转身就往巷口走。
黑伞的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耳尖的红。
苏晚看着裴琰的背影，疑惑道：“裴先生平时很少来东巷，今天怎么……”
绪白没答，只望着雨幕里逐渐远去的身影，眼底漫开点笑意。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又响起来：【宿主！裴琰刚才走的时侯，让护院在巷口守着了！还说要是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报他的名字！他明明就是担心你！】
绪白指尖蹭过掌心还没完全愈合的血痕，慢悠悠道：【担心我？还是担心玉珏？】
【当然是担心你啊！这位大佬追了你两个世界了！】
系统急得团团转，它的cp不要因为误会散了啊(つд)！
【而且！他刚才看你发梢湿了，眼神都软了！要是担心玉珏，早就直接要了，哪会跟你说这么多！】
绪白没再说话，只转头对苏晚道：“明天我再来，帮你看看哥哥失踪前的线索。”
他想起刚才裴琰嘴硬的模样，眼尾又弯了弯
——
这古宅主人，明明一见面就被勾住，偏要装得冷硬，倒比前两个世界的
“故人”，多了点可爱的嘴硬。
而巷口的黑伞下，裴琰站在雨里，没立刻走。
护院低声问：“先生，要不要去客栈盯着？”
裴琰的指尖攥紧伞柄，喉结滚了滚：“不用。”
顿了顿，又补充道，“让人在客栈附近守着，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他没说为什么
——
是怕绪白跑了，还是怕有人欺负他，连自已都不愿承认。
只知道一想到绪白在雨里站着，心口就发紧，连之前丢玉珏的气，都淡了大半。
雨还在下。
东巷的绣坊亮着暖黄的灯，客栈的窗户映着朦胧的光影。
绪白靠在窗边，看着巷口那把没挪开的黑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
这裴先生，嘴硬得这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