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舒眼眸深了深,方方正正会是账册?还是别的要命的东西?她不再多问,只快速吩咐:“水生,你进去守着沈青墨,寸步不离,若有半点不妥,立刻让铁牛去吴掌柜家,让他过来看看!明白吗?”
“明、明白!”水生连忙应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钻进了屋子。
周望舒转向一直紧张守着的铁牛:“铁牛,跟我走一趟后山,别出声,跟紧我。”
“周娘子,那地方”铁牛咽了口唾沫,脸上也浮起惧色,“邪性得很!这大半夜的”
“邪性?”周望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毫无惧意,只有深沉的探究,“人心比鬼蜮更邪。走!”她不再多言,深色的身影已如一道影子,无声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向着村后那片令人闻之色变的山坳潜去。
铁牛打了个寒噤,咬咬牙,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夜路崎岖,深秋的乱葬岗,比白日更添十分阴森。
枯树在风中伸展着扭曲的枝桠,如同鬼爪,荒草萋萋,没过脚踝,踩上去发出令人心悸的窸窣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若有似无的、令人作呕的怪异味道。
惨淡的星光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一个个低矮的土包和散乱丢弃的破席、朽木轮廓,影影绰绰,如同蛰伏的怪兽。
铁牛紧紧跟在周望舒身后,大气不敢出,只觉得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周望舒却异常冷静,她伏在一丛茂密的荆棘丛后,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一寸寸扫过前方那片相对开阔的洼地,前世急诊练就的胆魄,此刻成了她最坚实的铠甲。
她屏住呼吸,调动起全部感官,捕捉着风里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来了!
一阵刻意压低的、粗嘎的喘息和脚步拖沓声,混杂着铁器摩擦泥土的沉闷刮擦声,从洼地另一侧的斜坡下传来。
周望舒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三个黑影,正吃力地抬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步一陷地从斜坡下往上挪动。
月光短暂地穿破云层,照亮了为首那人歪着肩膀的熟悉轮廓,正是周家药铺的掌柜,周秉仁!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另一只手还胡乱地提着盏气死风灯,光线调得极暗,只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后面两个壮汉,抬着一副用破草席胡乱卷着的、长条状的东西,草席边缘,赫然露出几只僵硬青白的脚。
他们在埋尸!
铁牛吓得差点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周望舒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冰冷的、接近真相的愤怒,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那三个在乱坟间忙活的身影。
“快!就这儿!挖深点!晦气死了!”周秉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和恐惧,指挥着两个手下,他放下怀里的布包和灯,自己也拿起一把短柄铁锹,加入了挖掘。
铁锹铲入泥土,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掌柜的,这这都第三趟了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一个手下一边费力地挖着,一边喘着粗气抱怨,声音里透着浓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