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苏予柔走了,陈俞白的生活,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变得轻松自在。
相反,处处都是不习惯。
林望舒会记得提醒他吃药,但总会忘记他胃不好,药要饭后半小时才能吃。
她会给他准备早餐,却是她自己爱吃的牛角包和黑咖啡,而不是他习惯了的小米粥和温牛奶。
她会陪他散步,却总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沉浸在自己的手机世界里,留他一个人在后面,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些细微的差别,像一根根小刺,扎在他密不透风的世界里。
他开始不得不承认,苏予柔把他照顾得太好了,好到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但他把这一切归咎于习惯,并且告诉自己,他爱的是林望舒的自由洒脱,所以这些小问题,他都可以接受。
很快,就到了林望舒的生日。
陈俞白想给她一个惊喜,一个独一无二的,能证明他心意的礼物。
他旁敲侧击地问她喜欢什么。
林望舒一边插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喜欢花啊,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一切能代表真心的东西。”
“比如呢?”
“我国外的好闺蜜,她男朋友为了跟她表白,把她的头像纹在了心口的位置,她说,那是她收到过最浪漫的礼物,又酷又深情,如果有个人愿意这样做我肯定会爱他一辈子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俞白漆黑的眼眸亮了一下。
纹身。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疯狂地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绪。
他偷偷拿出画笔,画了一幅林望舒的肖像速写。
画里的她,眉眼含笑,是他心中最美的样子。
他揣着画稿,独自一人找到了一家纹身店。
店里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五颜六色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一个手臂上满是图腾的纹身师叼着烟走过来,懒洋洋地问:“纹什么?”
陈俞白有些紧张地将手稿递过去。
纹身师瞥了一眼,戏谑了一声,然后吊儿郎当地开始给陈俞白纹身。
纹的过程中,纹身师看到他哆哆嗦嗦的害怕样,忍不住嘲讽,“闻这种丑图在胸口,确实是需要勇气的”
阴阳怪气像尖刀一样刺进了陈俞白的耳朵。
画画是他唯一的骄傲,是他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唯一方式。
他可以忍受别人说他笨,说他傻,但不能忍受任何人质疑他的画。
“你胡说!我画的是最好的!”他情绪开始失控。
“嘿,还不让说了?就你这画稿水平,我给你纹是给你面子!”纹身师不屑地将画稿扔在桌上。
“不准你碰我的画!”
陈俞白彻底被激怒了,一把掀翻了桌子。
店里的客人和店员都被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想要制住他。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又是谁打了他一拳。
他陷入了应激状态,只知道疯狂地反抗和破坏,直到警察的到来。
林望舒接到电话赶到警察局时,看到的就是坐在角落里,脸上挂彩、眼神空洞的陈俞白。
她气不打一处来,第一件事不是安抚他,而是冲他低声斥责。
“陈俞白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要是让你妈妈和奶奶知道了怎么办?”
她急着跟店家和警察道歉、协商赔偿,生怕这件事传回陈家,影响到自己。
陈俞白呆呆地看着她焦急又不耐烦的侧脸,心里委屈无比。
他只是想给她一个礼物而已。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苏予柔。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苏予柔,她一定抱住他,安慰他。
她的拥抱总是很软,很暖,带着淡淡的馨香,总能能抚平他所有的躁动不安。
回到陈家后,陈俞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夜深人静时,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保姆忘在客厅的手机,拨通了苏予柔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没有说话,只是贪婪地听着。
那边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和一声轻柔的的“喂?”
是她的声音。
仅仅是这一个字,就让他紧绷的神经瞬间垮塌。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他无声地靠着门滑坐在地。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
而这点小动作,终究没能瞒过陈老夫人的眼睛。
第二天,管家便将纹身发生的一切一并汇报给了老夫人。
陈老夫人听完,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佛珠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她唤来林望舒,“我们陈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