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失血带来的头晕目眩。
“师兄,你再不来,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楚轻尘快步走到我身边,目光扫过我身上的上,脸上浮现出心疼与怒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扶着我,给我喂下一枚止血的药丸。
白柔看见楚轻尘,眼中反而划过一抹窃喜。
她拉着林远的衣袖,娇声道。
“这位是”
“姐姐被带来之后从未有过时间联系别人,怎么会突然有人来救她?”
“会不会是是她在外面找了相好的,发现她不见了,这才跟了过来”
林远顿时大怒。
“亏我还想着救你,你竟然早就和外男勾搭在了一起!”
楚轻尘挥了挥手,便把林远打翻在地。
突然,围观的人中有人喊到。
“这,这不是国师的大弟子吗?!”
众人顿时沸腾起来。
“他居然是国师的大弟子!”
“之前大旱三年,据说就是国师和他这位弟子一同完成祈雨仪式,才引来大雨”
林远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国师被陛下奉为座上宾,连带着他的弟子也位高权重,他们怎么会和你有关系?”
我还没说什么,楚轻尘抢先开口。
“你可知含婵天生命格特殊,与我朝国运息息相关!你居然敢如此对她?”
“若非她不适合嫁入皇家,当初又考虑到你和她八字相合,她才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我看向林远,轻声道。
“其实,当初我并非对你无意,不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和你成亲。”
“是你贪得无厌,愚蠢偏心,才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和我渐行渐远。”
“林远,我要休夫!”
林远顿时如遭雷劈,他想扑上来抓住我,却又被楚轻尘阻拦。
“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只觉得他可笑无比。
“是你先背弃我们之间的情意。”
他不甘地大吼。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只有白柔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把你卖掉!”
楚轻尘冷笑。
“你自己不安分,攀扯别人算什么?”
“再说了,含婵都因为你受了这样重的伤,你说你只是想开个玩笑,你是打算骗鬼吗?”
我拍了拍楚轻尘。
“师兄,和他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走吧。”
说完,我不再去看林远,转身离去。
离开黑市后,楚轻尘直接带我回了国师府。
他唤来医女为我包扎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又把一瓶上好的药留在桌上。
直到处理完,他才进来。
他在我对面坐下,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疼。
“伤口还疼吗?”
我摇摇头。
他又道。
“待伤再好些,我这儿还有祛疤的药。”
我冲他一笑。
“那就多谢师兄了。”
“含婵。”
沉默片刻,他突然唤我,语气郑重。
“当年,我就不该放任你嫁给林远那个畜生!”
我抬眼看他。
他的眼中有明显的懊悔。
“那时你说你心悦他,他又装得人模狗样,我就没有多说什么”
他顿了顿。
“可你虽然命格特殊,但不能修炼,也没什么自保的能力。”
“如果早知道他会这样对你”
我打断他。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师兄不必自责。”
“我怎能不自责?”
楚轻尘的声突然提高。
“含婵,你出嫁时,我送你玉佩,只要有危险,摔碎它我就会尽快赶到。”
“当时我希望你一直用不上它,一直平平安安的。”
“可我又有一份私心,想着如果哪一天你能用上它,是不是就说明林远无法保护你,我也能再拥有一个机会”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一时间怔住了。
想起及笄那晚他曾对我说。
“含婵,将来你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来,师兄永远给你撑腰。”
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对我的情意,竟在那时就可见一斑!
“早知如此”
楚轻尘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当初,我就该早点求娶你。”
我怔怔地呢喃。
“师兄”
楚轻尘起身,给我拿来纸笔。
“你不是要给林远写休书吗?”
“我只是想向你讨一个机会,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点点头,拿过笔,饱蘸浓墨,不多时就把一封休书写好。
林云负我在先,宠妾灭妻,甚至纵容他那宠妾持刀伤我。这夫妻情分,到此为止。
就在这时,下人匆匆进来通报。
“大人,林远在门外,说是想见小姐,请求原谅。”
楚轻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还敢来?”
他起身向外走去。
我犹豫一瞬,跟了上去。
林远站在门口,没有看见我,只好冲府里大喊。
“含婵,跟我回去吧!”
楚轻尘挡在门前。
“她不会见你的。”
“我要找我的妻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远不甘地怒吼。
“妻子?”
楚轻尘冷笑。
“你纵容白柔、屡次伤她的时候,可曾记得她是你的妻子?”
林远沉默片刻。
“那是个意外!我现在已经知道那只是个误会了!”
“含婵,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楚轻尘把一个东西甩在林远脸上,竟是我刚写好的休书。
“她已经休了你,你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吧!”
“看得这般出神?”
楚轻尘带笑的声音响起。
“林远回府后肯定还有热闹,我带你去看。”
我点点头。
他带我挑了一处隐蔽的地方,但视野很好。
林远怅然若失的回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封休书。
“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
他眼尾发红,像是情绪崩溃,狠狠把休书撕碎,扔在地上。
白柔推门而入,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林远哥哥,这是”
林远猛地抬头,声音沙哑。
“你来做什么!”
白柔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想问问,姐姐去了哪儿”
林远低吼。
“如果不是你总在她面前晃悠,搬弄是非,招惹她,她怎么会不要我了!”
白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声音尖锐。
“林远!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是我救了你,你怎么能都怪我?”
“是谁在我面前抱怨晏含婵寡淡无趣,像块木头?”
“是谁说看见她就心烦,她根本不配做你的正妻?”
她冷笑着。
“如今她如你的愿,主动走了,你倒在这里演起情深义重了?”
“你胡说什么!”
林远脸色铁青。
“我林家的事,何时轮到你这外人插嘴!你那些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当初你的救命之恩,难道不是找人演的戏,就因为你想攀个高枝?”
白柔冷笑。
“谁让你一勾引就上钩,你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晏含婵是国师弟子,又不需要攀高枝,她不要你多正常啊!”
“你这毒妇!”
林远羞愤交加,猛地抬手。
“你打!你往这儿打!”
白柔不但不躲,反而挺着肚子凑上前去。
“我肚子里可怀着你林家的长孙,有本事你就打!”
林远扬起的巴掌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落下。
白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林远看着满地休书碎片,低声呢喃。
“含婵,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挽回你!”
但我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看完这出好戏,回到国师府后,我立刻找人把我的嫁妆全部收拾出来。
林远看着一抬抬金银珠宝、一件件家具摆设被抬出府,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还试图阻拦。
“这是我妻的嫁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人嗤笑。
“听说林夫人已经给他写了休书,现在早就不是他家的人了。”
“要我说,他真是活该!”
“就是,放着端庄贤惠的正妻不要,偏要和不知道哪儿来的狐媚子勾勾搭搭,还因此想残害正妻,真是个畜生!”
林远受不了围观之人的闲言碎语,狼狈的逃回府中,大门紧闭。
没过几天,我出门时,一个人影从拐角处猛地钻出来,拦住我。
是林远。
他衣衫略显凌乱,眼下带着青黑,往日从容潇洒的好模样荡然无存。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含婵。”
我停下脚步,沉默地看着他。
他死死盯着我,声音卑微。
“含婵,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不该听信旁人挑唆,更不该那般疑你、辱你。”
“这几日,我悔得肠子都青了,百姓的唾沫星子快把我淹死了”
我打断他,声音平静。
“百姓骂你,是因为你有眼无珠,败坏你自己的名声,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我来找你,不是因为这些”
他急忙上前,伸手想抓我的衣袖。
“含婵,我是真心悔过!”
“府中没了你,竟然是如此的冷清寂寞。”
“你离开之后,我这才知道,我从始至终真正爱的人只有你。”
说着说着,他竟然落下泪来。
“含婵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吗?”
“我一定和以前一样对你不,我会比以前更好!”
“我们再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凑个好字”
“失去你,我才知道我有多糊涂,我”
我冷笑道。
“林远,你真的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你只不过是发现要失去我,才知道慌张。只不过是发现我身后有人,才知道害怕。”
林远脸色苍白,急切地辩解。
“不是的!我真的爱你啊!”
我再次打断他。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和你重修就好,你死了心吧。”
“含婵!”
林远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不能离开你啊”
我正准备绕开他,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远,你竟然跪下来求她?”
白柔看着我们,满脸不可置信。
“那我呢?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
白柔满脸泪痕。
“你说你会安置好我们,你说你会然后风风光光迎我进门做你的妻子!都是骗人的吗?”
林远却没有看她,而是下意识的看向我。
“含婵,她肚子里毕竟是我林家的长孙,我”
“不过你放心,等你回来后,我就把她打发到庄子上!”
“等她生下孩子,我就送她走的远远的,孩子抱过来记在你的名下!”
“只有你,才是我林远的正妻,谁都不会夺走你的位置!”
我忍不住皱眉。
“林远,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我已经给了你休书,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你林家的破事儿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听,你还是赶紧滚吧!”
说完,我趁着白柔对他纠缠不休,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林远的嘶吼和白柔的哭喊,但都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回到国师府后,我把今天的经历都告诉了楚轻尘。
他冷笑着。
“林远还是太闲了,不过正好,我也查到了点东西。”
“白柔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林远的骨肉。”
“我找人查过,林远自身有隐疾,根本不可能令女子受孕。”
楚轻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和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就伤你至此”
他冷哼一声。
“真相,我已让人告诉他了。”
那边,林远回家后,却是气愤非常。
白柔来找他讨要京中新出的锦缎,说想为还未出生的孩子做点衣服。
林远冷冷的看着她。
“府中什么都没有了吗?你怎么总是要花钱?”
“白花花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像是想到什么,他语气中的嫌恶越发多了。
“你看看晏含婵,她几乎什么都不问我要,还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他越说越气。
“若不是你,我和含婵何至于此!”
白柔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林远哥哥,这可是你的孩子啊,我只是想为孩子做点衣服”
林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正打算让人给白柔再拿点银票,一名小厮突然拿着什么东西进来。
“老爷,刚刚门口有个乞儿送来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林远拆开,只扫了几眼,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脸上的神情从惊疑不定,逐渐转换为滔天的愤怒。
他呆立片刻,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扑向白柔。
白柔吓了一跳,想要闪躲,却已被林远揪住头发。
“贱人,你敢骗我!这到底是谁的野种!”
白柔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林远哥哥,这当然是你的孩子啊!”
林远冷笑。
“那为什么信中所说全部都对得上!这分明就不是我的孩子!”
“为了一个野种,逼走含婵,你这个贱人真该死啊!”
他越说越气。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毫不留情。
白柔哭喊求饶,却毫无用处。
没多久,一抹鲜红浸染了她的衣裙。
林远喘着粗气停了手,盯着那抹那抹鲜红。
他怔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爆发出强烈的希冀。
“孩子不,野种”
“野种没了,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他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国师府。
我没有见他。
但他的嘶吼声依旧隔着老远传了过来。
“含婵!白柔怀的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那个野种已经没了!我也会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阻碍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楚轻尘有事,方才离开国师府。
我不能放任他一直在门口乱吼乱叫,只好过去见他。
看见我,林远憔悴的脸上燃起一抹希望,猛地朝我扑来,又被护卫拦住。
他声音沙哑。
“含婵,你来见我,是不是”
我冷漠的打断他。
“看在往日情分上,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们之间绝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我转头看向门口的侍卫。
“以后再见着他,来一次打一次。”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去。
背后却突然爆发出阵阵惊呼。
白柔竟然不顾自己刚刚小产,拖着病体跟着林远追了过来。
她手握匕首,朝我刺来。
“贱人!都这样了,林远哥哥还是不愿意离开你!”
“你去死吧!”
事发突然,我根本就没有时间闪躲。
眼前闪过一抹身影,竟是林远冲了过来,替我挡下这一刀!
白柔怔怔地看着林远,发出一声惨笑。
“林远你竟然可以为了她去死!你负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竟然一头撞在旁边的墙上,没了声息。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情复杂。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他看着我,却是笑了。
“我做过太多错事,能救下你,就算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林远经过一天一夜的救治,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却昏迷了很久。
他刚醒来,就接到了陛下的旨意。
是抄家流放。
当日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全都被人翻出了家里做过的脏事,也同样受到了陛下的处置。
林远终于没有机会再来打扰我,伤势好转了一点之后就立刻踏上了流放之路。
往事离我远去,因为行踪不定的师父回了京城,准备为我楚轻尘操办婚事。
洞房花烛夜。
楚轻尘掀开我的盖头,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对了含婵,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远伤势本来就没养好,一路颠簸去了流放之地,病得更重了。”
“加上环境苦寒,没过多久,他就因为重病又缺少药物,死在了那里。”
“死了也好,你和那段过往就彻底没有联系了。”
我眉眼含笑,看着他。
“师兄,我早就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你不用担心。”
说着,我抱住他,轻轻吻了上去。
从此往后,皆是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