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在离地百米的轨道上滑行，林晚扒着车窗，指尖在微凉的玻璃上划出一道弧线。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银白色建筑群，最高的那座塔楼直插云层，塔尖镶嵌的巨大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流光——那是星武大学的标志性建筑“镇星塔”，据说里面封存着百年前击退异兽潮的上古兵器。
“星武大学到站，请携带好个人物品，有序下车。”
机械女声刚落，悬浮车缓缓降落在月台。林晚深吸一口气，拽起脚边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行李箱，跟着人流往前走。帆布摩擦着掌心，传来熟悉的粗糙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她的录取通知书是昨天才收到的，红色烫金的封面上印着校训“以武证道，以守护民”，边角却因为她反复摩挲，已经有些磨损。作为全国唯一一所文化课成绩能“破格”入学的武道学府，星武大学每年都会给文化课状元发一封邀请函，但像她这样真的敢来的，近十年只有三个。
前两个，据说入学不到一周就主动退学了。
“让让，让让！”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生背着巨大的合金箱冲过，箱子上印着“雷系灵根·高阶”的铭牌，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林晚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撞到了身后的人。
“抱歉。”她连忙道歉，抬头看见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生，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女生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帆布行李箱上停顿两秒，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文化课来的？”
林晚没说话，算是默认。
“勇气可嘉啊，”女生嗤笑一声，转着口红盖子，“不过提醒你一句，待会儿灵根检测要是不过关，连杂役班都进不去，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裙摆上绣着的银色莲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是星武大学天才班的标志。
林晚捏了捏行李箱的拉杆，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她知道自己是异类。在这个武道与科技并存的时代，灵根就像身份证，决定着一个人能站在什么高度。普通人努力一辈子能达到“凝气境”已是奢望，而天才从出生起就带着灵根的光芒，十五岁突破“内息境”都不算稀奇。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没有任何特殊的印记。
灵根检测大厅设在主教学楼一层，巨大的穹顶下悬浮着数十颗透明水晶球，每颗球下方都站着排队的学生。林晚找到“破格录取”的队伍，排在最后一个。
队伍移动得很快，大部分学生一抬手，水晶球就会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引来一阵惊叹或惋惜。
“火系灵根，中阶！恭喜进实战二班！”
“木系灵根，初阶……去理论三班吧。”
“哇！冰系灵根，高阶！是楚家的小姐楚瑶！”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林晚顺着目光看去，只见刚才那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水晶球前，指尖轻触球体，瞬间腾起半米高的冰蓝色火焰，火焰在她掌心凝结成一朵冰莲，久久不散。
检测导师抚着胡须，赞许地点头：“楚瑶，冰系高阶灵根，直接进天才一班，记入学分+50。”
楚瑶扬起下巴，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林晚身上，挑衅似的挑了挑眉。
林晚别开视线，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知道楚瑶，楚家是南方武道世家，历代都是星武大学的常客，去年楚家的长子楚峰还拿到了全国武道大赛的季军。
“下一个。”
轮到她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走到水晶球前。冰凉的球体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她紧张得指尖发颤。她想起父亲临走前说的话：“晚晚，别担心，咱们林家祖上出过武道高手，说不定你就遗传了呢？”
她闭上眼睛，按照网上查的方法，试着引导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气——那是她从小跟着祖父留下的旧书练的，不知道算不算“内力”。
一秒，两秒，三秒……
水晶球毫无反应，依旧是透明的，像一颗普通的玻璃球。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过来。
“我就说嘛，文化课再好有什么用，没灵根就是废物。”
“听说她是全国文化课状元？啧啧，这脑子要是用在研究武道理论上还行，可惜了。”
“楚瑶刚才说的就是她吧？果然没过。”
检测导师皱了皱眉，示意她再试一次。林晚咬着唇，用力集中精神，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可水晶球还是老样子，连一丝微光都没有。
导师拿起记录表，在她的名字后写下“灵根纯度：0”，声音平淡无波：“林晚，文化课破格录取生，灵根检测不合格，分配至……”
他顿了顿，翻了翻手册，才继续道：“杂役三班。去那边领校服和宿舍钥匙。”
“杂役班？”有人低呼，“不是说今年杂役班只收灵根初阶垫底的吗？零灵根也能进？”
“可能是看在她文化课第一的份上吧，让她去管管杂役班的台账？”
哄笑声此起彼伏，林晚感觉脸颊像被火烧一样烫。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没感觉到疼。
“谢谢老师。”她低声说，转身想走，却被拦住了。
楚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挡在她面前，冰蓝色的指甲点着她的胸口：“喂，零灵根的，你确定要留下？”
林晚抬头看她，女生的妆容精致，眼神却像淬了冰：“星武大学可不是让你这种人来混文凭的，别到时候被异兽撕成碎片，还得连累别人救你。”
“我的事，与你无关。”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但还是挺直了背。
“与我无关？”楚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占用的是星武的资源，浪费的是导师的精力！有这功夫，不如早点滚回你的普通高中，去考个文科状元多好。”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开始跟着起哄：“就是，赶紧走吧！”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林晚攥着录取通知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知道自己不该在意这些话，可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身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吵什么？检测完了就赶紧滚，堵着道儿了。”
林晚回头，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女生，穿着黑色短T恤和工装裤，背着个比她人还高的背包，正皱着眉瞪着楚瑶。
“赵妍？”楚瑶的脸色沉了沉，“我说话关你什么事？”
“我看你挡着别人路了。”赵妍嗤笑一声，往旁边瞥了眼林晚，“人家愿意留下就留下，星武的规矩没说零灵根不能入学吧？”
楚瑶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我只是提醒她，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要回家。”
“用不着你提醒。”赵妍把背包往肩上甩了甩，撞了下林晚的胳膊，“走了，领校服去。”
林晚愣了愣，下意识跟在她身后。
穿过人群时，她听见楚瑶在后面喊：“杂役班的废物，有本事别在三个月后的新生考核里被淘汰！”
赵妍回头比了个中指，拉着林晚加快了脚步。
领校服的地方人不多，赵妍报了名字，领了一套黑色劲装和宿舍钥匙，又转身对工作人员说：“还有林晚，破格录取的。”
工作人员查了记录，递给林晚一套灰色的校服——杂役班的标志是灰色，和天才班的银色形成鲜明对比。
“302宿舍的，跟我走吧。”赵妍拎着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宿舍楼走。
林晚抱着校服，快步跟上她。两人一路没说话，直到进了宿舍楼，赵妍才突然开口：“你别理楚瑶，她就是个被家族惯坏的蠢货，以为有个高阶灵根就能上天了。”
林晚“嗯”了一声，小声说：“谢谢你刚才帮我。”
“我不是帮你，”赵妍打开302宿舍的门，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再说了，杂役班多个人，说不定还能分摊点活儿。”
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靠窗的两个下铺已经有人了。靠门的上铺空着，林晚选了那个位置，开始整理东西。
她的行李很少，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一箱子书，最底下压着一个用蓝布包着的旧本子——那是祖父留下的《万物诀》，封面都已经泛黄了。
刚把书放好，宿舍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戴银框眼镜的女生，抱着一个巨大的医药箱，斯斯文文的。
“你们好，我叫苏沐。”女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很轻，“也是302的。”
赵妍抬头看了她一眼：“木系灵根？”
“嗯，初阶。”苏沐点点头，把医药箱放在桌上，开始往外拿瓶瓶罐罐，“我不太擅长打架，报了炼丹系。”
林晚看着她拿出的那些植物标本和丹药配方，突然想起刚才在检测大厅，好像看到过苏沐，她的水晶球只亮了很淡的绿色光芒。
“我叫林晚，零灵根。”她主动开口，报上自己的情况，与其被别人发现，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苏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平静：“没关系，星武的理论课很厉害，你文化课那么好，说不定能转去理论系。”
赵妍嗤笑一声：“转系？理论系的导师个个眼高于顶，没灵根谁要你？”
苏沐没接话，只是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小瓶绿色的液体，递给林晚：“这个是清神露，检测的时候紧张了吧？喝一点能放松。”
林晚接过小瓶子，冰凉的玻璃瓶握在手里，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她拧开盖子，一股草木清香扑面而来，喝了一小口，确实感觉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谢谢。”
“不客气。”苏沐笑了笑，继续整理她的东西。
赵妍靠在床架上，看着她们两个，突然说：“下周新生考核，考体能和基础格斗，零灵根的，你行吗？”
林晚愣了一下。她从小跟着祖父的旧书练过吐纳，体能确实比普通人好，但要说格斗……她从来没学过。
“我……”
“算了，”赵妍摆摆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基础格斗入门》扔给她，“自己看，别到时候拖班级后腿。杂役班要是考核通过率低于30%，明年就直接取消了。”
林晚接住书，封面上印着星武大学的校徽。她翻开第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打不过就跑，保命第一。”
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是赵妍写的。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镇星塔的晶石亮起柔和的光芒，笼罩着整座校园。林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手里攥着那本《万物诀》。
蓝布包被她小心地拆开，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古老的篆字，是祖父用毛笔写的，笔锋苍劲有力。她从小就看不懂这些字，直到去年父亲去世前，才告诉她这是林家祖传的功法，只是传到她这一代，已经没人能练了。
“天地万物皆有灵，混沌为根，可纳百川……”
林晚轻轻念着扉页上的字，指尖抚过纸面，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她愣住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依旧没有任何印记，但刚才那瞬间的暖意，却真实存在过。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窗台上那盆快枯萎的多肉植物上。
就在这时，那盆多肉的叶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顶端冒出了一点嫩绿的新芽。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