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被推搡着走进一间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铁门在身后"砰"地关上，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房间里只有一张肮脏的床垫和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墙壁上布满可疑的污渍。
"林悦？"黑暗中传来李雯颤抖的声音。
"我在这。"林悦摸索着向前，膝盖撞到了床垫边缘。她忍着疼痛坐下，感到李雯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们该怎么办？"李雯的声音带着哭腔，"张浩被带到别的房间去了，我听见他们在打他..."
林悦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手腕被银链硌得生疼，这让她想起母亲送礼物时说的话："戴着它，就像妈妈一直在你身边。"
"先别慌，"她压低声音，"我记得旅馆对面是医院，陈默说的中餐馆应该就在那附近。"
"陈默？那个飞机上的男生？"李雯的声音突然提高，"你怎么还想着他？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警察！"
"嘘——"林悦捂住她的嘴，"门外可能有人。"
两人屏息静气，果然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一个粗犷的男声用缅甸语吼了句什么，随后是鞭子抽打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
李雯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林悦的手臂："那是...那是王琳的声音..."
林悦的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后背。她摸索着找到房间唯一的窗户——一扇钉着铁条的小气窗。踮起脚尖，她勉强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月光下，医院破旧的招牌清晰可见。而在它左侧，确实有一块写着"王记中餐"的霓虹灯牌，只是没有亮灯。
"找到了！"林悦激动地低声说，"那家中餐馆就在对面！"
"有什么用？我们又出不去..."李雯绝望地说。
林悦正要回答，门锁突然转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端着两碗米饭走进来，身后跟着拿电棍的守卫。
"吃饭。"男人用蹩脚的中文命令道，把碗扔在地上，"明天开始工作。"
"什么工作？"林悦壮着胆子问。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打电话，骗钱。骗不到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明白？"
等他们离开后，李雯崩溃地哭起来："是诈骗团伙！我们会被卖掉的！新闻上说...说那些女孩最后都..."
"别想那么多。"林悦捡起饭碗，强忍着恶心检查食物，"我们得保持体力。"
饭里混着砂砾和不明毛发，但她们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夜深后，林悦趴在门缝下观察外面的情况。守卫每两小时换一次班，凌晨三点那班总是打瞌睡。
"听着，"她摇醒昏昏欲睡的李雯，"我有个计划。"
天刚蒙蒙亮时，林悦突然大声呻吟起来："好痛...我喘不过气了..."
守卫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门："闭嘴！"
"她真的不行了！"李雯拍打着门板，"需要医生！求求你们！"
经过五分钟的吵闹，守卫终于骂骂咧咧地打开门。林悦蜷缩在地上，口吐白沫——这是她用牙膏制造的假象。
"怎么回事？"守卫用缅甸语吼道。
她心脏病犯了！"李雯哭喊着，"必须送医院！就在对面！"
守卫犹豫了一下，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片刻后，阿龙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赶来。
"装病？"阿龙冷笑着踢了林悦一脚。
林悦忍住疼痛，更加剧烈地抽搐起来，嘴角挤出更多"白沫"。
"妈的，要是死了就不值钱了。"阿龙烦躁地抓抓头，"你们两个，把她抬到医院去。要是敢耍花样..."他掏出一把手枪晃了晃。
两个打手粗鲁地架起林悦往外拖。经过走廊时，她瞥见其他同学被关在类似的房间里，张浩满脸是血地倒在角落。
旅馆到医院不过两百米距离，却让林悦如芒在背。她能感觉到腰间抵着的匕首，和打手粗重的呼吸。医院前台空无一人，破旧的大厅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臭的混合气味。
"医生！快叫医生！"李雯用英语大喊。
一个睡眼惺忪的护士从里间走出来，看到凶神恶煞的打手后明显瑟缩了一下。她用缅甸语快速询问情况，打手不耐烦地指指林悦。
趁他们交谈时，林悦悄悄观察四周。医院正门有保安，逃生希望渺茫。但就在护士领着他们往急诊室走时，她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侧门，上方贴着"厨房·员工通道"的标识。
"我去准备药。"护士说着走进配药室。
两个打手守在门口，其中一个点燃了香烟。林悦躺在诊疗床上，心跳如雷。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要吐了..."她虚弱地说，突然翻身对着地板干呕。
"操！别弄脏地板！"打手厌恶地后退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林悦猛地跳起来，将诊疗车狠狠推向打手。同时她拽起李雯："跑！"
两人冲向走廊尽头的侧门。身后传来怒吼和跌倒的声音，紧接着是枪栓拉动的金属声。
"别开枪！老板要活的！"阿龙的喊声从远处传来。
林悦撞开侧门，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油烟味。她们闯入了一个狭小的厨房，两个穿白衣的厨师惊讶地抬起头。
救命！"李雯用英语尖叫，"有人在追我们！"
厨师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打手已经冲了进来。林悦抄起滚烫的油锅泼向对方，惨叫声中，她拉着李雯冲出后门。
昏暗的小巷堆满垃圾，老鼠被惊得四处逃窜。她们拼命奔跑，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缅甸语的咒骂。
"那边！"林悦看到巷子尽头有块霓虹灯牌——"王记中餐"。
她们跌跌撞撞地冲进餐馆，撞翻了几张椅子。柜台后的老人惊讶地抬起头，皱纹密布的脸上写满警惕。
"救救我们！"林悦用中文喊道，"有人要抓我们！"
老人的眼睛瞪大了。他快速拉下卷帘门，示意她们跟着他往后厨走。刚藏进储藏室，外面就传来砸门声和怒吼。
"王老头！看见两个中国女孩没有？"
老人镇定地回答："没有。我今天还没开张。"
打手骂了几句，脚步声渐渐远去。老人等了一会儿，才打开储藏室的门："你们怎么惹上那些人的？"
林悦双腿发软，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我们被绑架了...同学都还在那里..."
"妙瓦底园区？"老人叹了口气，"这个月第三起了。"他递给两人毛巾和水，"我是王志强，在这里二十年了。"
"您...您认识陈默吗？"林悦突然问道。
老人的手顿了一下："小陈？清迈大学的那个？"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他告诉我来找您的。"
"聪明的孩子。"王志强露出赞许的神色，"他去年救过两个被拐的学生，后来经常来我这里打听消息。"老人压低声音，"你们不能待太久，那些人会挨家搜查的。"
"求您帮帮我们，"李雯哭着说，"我还有同学被关在那里..."
王志强沉思片刻，走到墙边取下一幅画，露出后面的保险箱。他取出一部老式手机和几张钞票："我只能帮你们联系中国领事馆，但最近的领事官员在仰光，过来至少要一天。"
一天..."林悦喃喃道，想起同学们惊恐的面容和张浩满脸的鲜血。
"在这之前，你们得藏好。"王志强严肃地说，"如果被抓回去..."他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餐馆后门通向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王志强带着她们七拐八绕，来到一间铁皮屋顶的棚屋。
"我儿子的旧房子，现在没人住。"他递给林悦手机，"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傍晚我会带食物来。"
老人离开后，李雯终于崩溃大哭："我们完了...那些人肯定会找到我们的..."
林悦检查着手机信号，突然想起什么："李雯，你还记得张浩说的那个表哥吗？"
"记得，怎么了？"
"如果张浩是通过他表哥联系的导游..."林悦的声音越来越冷，"那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陷阱？"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棚屋外的雨声渐渐变大。林悦望着铁皮屋顶漏下的水珠，想起母亲送行时担忧的眼神，还有飞机上陈默严肃的警告。如果当初她再坚持一些，如果她没有那么轻易相信张浩...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悦，我是陈默。听说妙瓦底又出事了，你还好吗？"
林悦的手指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回复。这个素昧平生的男生，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联系她？是巧合，还是...她不敢往下想。
雨水敲打着铁皮屋顶，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门。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但林悦知道，在这个法外之地，那未必意味着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