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铁皮屋顶的裂缝滴落，在林悦脚边积成一个小水洼。她盯着手机屏幕，陈默的短信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心头。这个时间点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不安。
"是谁？"李雯凑过来，眼睛红肿。
林悦下意识地挡住屏幕："没...垃圾短信。"
"给我看看！"李雯突然抢过手机，看到内容后脸色大变，"是那个陈默？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出事？"她的声音尖锐起来，"林悦，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他刚好坐在你旁边？为什么他警告你不要来缅甸？现在又为什么..."
"够了！"林悦夺回手机，"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们现在还关在那个鬼地方！"
李雯的嘴唇颤抖着："那你怎么解释这一切？也许...也许他就是那个内鬼！"
林悦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按下。李雯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子。陈默确实太过了解这里的情况，而且时机巧得离谱...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陈默："如果你在妙瓦底，请回复1；如果安全了，回复2。不要多说。"
林悦和李雯对视一眼，后者疯狂摇头："别回！这肯定是个陷阱！"
雨声中突然夹杂着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两人同时屏住呼吸，林悦悄悄挪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巷口，几个持枪男子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他们找来了！"李雯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悦的心脏狂跳，手指不受控制地在键盘上按下"1"，然后迅速关机。她拉起李雯："后门！快！"
她们刚冲出后门，前门就传来踹门声。巷子里污水没及脚踝，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传来叫喊声和犬吠，一道手电光扫过林悦的后背。
"分开跑！"林悦推了李雯一把，"去中餐馆找王叔！"
她故意放慢脚步，让追兵注意到自己，然后拐进一条岔路。这是一条死胡同，尽头是高耸的砖墙。林悦转身，三个持刀男子已经堵住了出口。
"跑啊，怎么不跑了？"领头的狞笑着逼近。
林悦背贴着墙，手指摸到一块松动的砖。就在对方伸手抓她的瞬间，她抄起砖块狠狠砸向那人的太阳穴。趁着混乱，她试图从侧面突围，却被一把揪住头发拽了回来。
臭婊子！"受伤的男子抹着额头的血，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林悦眼前发黑，嘴里泛起血腥味。她看见对方抽出皮带，绝望地闭上眼睛——
"砰！"
一声枪响在巷子里炸开。林悦睁开眼，看见领头男子捂着肩膀倒地哀嚎。另外两人惊慌四顾，又是一枪打在他们脚边。
"滚。"一个冷峻的男声从黑暗中传来。
追兵们扶起同伴仓皇逃窜。林悦艰难地撑起身子，看见巷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框眼镜，白衬衫，只是手里多了一把枪。
陈默。
"能走吗？"他快步走过来，声音里透着紧张。
林悦猛地后退："别过来！"她的声音嘶哑，"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的？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陈默停下脚步，月光下他的表情复杂难辨："我没时间解释。你同学都被转移到北边的翡翠矿了，天亮前必须救他们出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刚才救了你的命。"陈默上前一步，"听着，王志强被控制了，你朋友也被抓了回去。现在整个妙瓦底都在找你们两个。"
林悦的脑子嗡嗡作响。李雯被抓了？王叔也...
"为什么帮我？"她死死盯着陈默的眼睛。
陈默沉默片刻："去年我学长在这里失踪，我追查了整个暑假。"他的声音低沉，"这些园区背后有军方背景，普通警察根本不敢管。"
远处又传来引擎声，陈默一把拉起林悦："没时间了，跟我来！"
他们穿过迷宫般的小巷，最后停在一间废弃的修车厂。陈默撬开侧门，里面停着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上车。"他扔给林悦一套当地妇女穿的长袍和头巾，"换上，我们要过检查站。"
林悦迟疑地接过衣服："你真的能救出我同学？"
"不完全保证。"陈默启动引擎，"但我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车子驶入夜色，林悦裹紧头巾，心跳如鼓。她不断想起李雯惊恐的眼神和张浩满脸的鲜血。如果这是个陷阱...她摸了摸藏在袖口的碎玻璃，那是她在修车厂偷偷藏的。
"翡翠矿离这里半小时车程。"陈默专注地驾驶着，"守卫每两小时换班，凌晨四点那班最松懈。"
"你好像很熟悉这些。"林悦忍不住讽刺道。
陈默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中显得格外冷硬："因为我潜入过三次。"
这个回答让林悦愣住了。车子驶过一个检查站，警察懒洋洋地挥挥手放行。出了城区，道路变得崎岖不平，两旁是黑压压的丛林。
"他们为什么抓我们？"林悦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陈默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发白："年轻女性在黑市上能卖到两万美元。男性...适合做苦力或者血奴。"
林悦胃里一阵翻腾。血奴这个词让她想起旅馆里那个生锈的铁桶。
"到了。"陈默突然关闭车灯，缓缓停在一片灌木丛后。
远处山坡上，几盏探照灯扫射着一个矿坑入口。铁丝网围成的营地里，隐约可见持枪巡逻的身影。
"正面突破不可能。"陈默从座位下取出一个背包，"矿坑东侧有个排水管道，直通关押区。"
林悦看着他熟练地检查枪支和弹药，突然意识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大学生背后藏着多少秘密。
"为什么要冒险？"她轻声问，"你可以直接带我去领事馆。"
陈默的动作顿了一下："因为我答应过学长，会救出每一个能救的人。"他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包括你。"
他们悄悄接近矿场边缘。陈默用钳子剪开铁丝网，示意林悦跟上。排水管道散发着恶臭，里面漆黑狭窄，林悦几乎窒息，但咬牙坚持着。
管道尽头是一间简陋的牢房。透过栅栏，林悦看到了让她心碎的一幕——同学们像牲畜一样被关在铁笼里，张浩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李雯被单独关在小隔间，脸上有清晰的掌印。
"守卫五分钟巡逻一次。"陈默低声说，"我去解决监控室，你负责放人。"
他递给林悦一把钥匙和一部对讲机："遇到情况按这个钮。"
林悦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暗中，陈默的嘴角微微上扬："一个不想再看到有人消失的傻瓜。"
说完，他像幽灵一样融入阴影。林悦深吸一口气，等待守卫经过后，迅速打开牢门。
"林悦？"李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
"嘘，小声点。"林悦依次打开笼子，"能走的扶着不能走的，跟我来。"
同学们又惊又喜，但都克制着不发出声音。张浩虚弱地站起来："他们抽了我800cc血...说不够数明天继续..."
林悦强忍泪水，搀扶着他："再坚持一下。"
就在最后一个人离开牢房时，警报突然响起。刺眼的红光中，扩音器传来缅甸语的吼叫。
"被发现了！"一个男生惊恐地说。
对讲机里传来陈默急促的声音："计划变更，直接走正门！现在！"
林悦别无选择，带领大家冲向出口。刚出通道，一队持枪守卫就拦住了去路。千钧一发之际，矿场西侧突然发生爆炸，守卫们纷纷调转枪口。
"跑！"陈默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对着天空连开数枪制造混乱。
同学们四散奔逃，林悦和李雯扶着张浩落在最后。眼看就要被追上，一辆越野车咆哮着冲过来，一个漂移横在他们面前。
"上车！"开车的是王志强，老人额头还在流血。
他们刚爬上车，陈默也从烟雾中冲出，一个箭步跳上后备箱："走！"
车子在枪林弹雨中冲出矿场。林悦回头望去，只见探照灯像疯狂的蜘蛛腿在夜空中扫射。张浩在她怀里昏迷不醒，李雯则死死盯着陈默，眼神复杂。
"王叔，你怎么..."林悦看着老人带血的额头。
这小子救了我。"王志强朝陈默努努嘴，"他早就怀疑餐馆被监控了。"
陈默正在给手枪换弹匣，闻言抬头："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还有三个同学没找到。"
"他们会怎么样？"李雯颤抖着问。
没有人回答。车子在颠簸的山路上飞驰，朝着边境方向驶去。林悦望着陈默刚毅的侧脸，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一缕曙光正刺破黑暗。但林悦知道，对那几个没能救出的同学来说，黎明永远不会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