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紫姑,曾经掌管三界污秽净化业务的厕神,被死对头灶王爷一杯加料的琼浆玉液踹下凡间,重生在了一个专门劝退小三的倒霉蛋身上。
更倒霉的是,我发现那个把我搞下来的灶王爷,如今正以顶流主厨的身份在人间混得风生水起。
很好,新仇旧恨,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畅通无阻的报复了。
【1】
我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三万块钱,混进了死对头赵景言——也就是当年那个背刺我的灶王爷——举办的顶级私人晚宴。
水晶灯亮得能闪瞎钛合金狗眼,空气里飘着和牛与黑松露交织的罪恶香气。衣香鬓影间,男男女女们举着香槟,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目光,仰望着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男人。
赵景言,餐饮界的米其林活菩萨,美食圈的行走荷尔蒙。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厨师服,嘴角噙着一抹颠倒众生的微笑,正娓娓道来他今晚的杰作——一道名为九转大肠的分子料理。
哦,九转大肠。
我坐在角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面前的柠檬水。
他还有脸做九转大肠
想当年在天庭,这孙子为了讨好玉帝,天天变着花样搞御膳。有一回,他做的琉璃凤髓汤淡出个鸟来,被食神当众
DISS,说他做的东西华而不实,寡淡无味,犹如茅厕冲水,毫无余韵。
就因为这句茅厕冲水,他记恨上了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厕神。
他觉得我这个掌管出口业务的神,天生就比他那个负责入口的要低贱。凭什么我的神殿香火,有时候比他的还旺毕竟,谁都可能便秘,但不是谁都天天吃得起他的山珍海味。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蟠桃会后,他热情地递给我一杯安神琼浆,我傻乎乎地喝了。下一秒,我就感觉神格涣散,天旋地转,一脚从南天门被人踹了下来。
再睁眼,我就成了这个名叫林鸢的姑娘,一个刚被奇葩客户投诉到破产的小三劝退师。
而他,灶王爷,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带着一身神力下凡,成了人间顶流。
此刻,他正端着那盘精致得不像话的九转大肠,优雅地走向一位身价上亿的富婆。
富婆受宠若惊,用银叉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放入口中,随即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赵大师,这……这是天堂的味道吗
赵景言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是人间烟火气,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冷笑一声。
人间烟火气好一个烟火气。
我闭上眼,集中我重生后仅存的那一丢丢神力——那是我作为厕神紫姑的本源之力,掌管万物循环与排泄的终极奥义。
虽然现在弱得可怜,但对付一桌子凡胎肉体,足够了。
我将神力凝成一丝看不见的细线,轻轻弹入赵景言端着的那盘九转大肠里。
然后,我好整以暇地看着。
富婆品尝完,意犹未尽。她身边的金融大鳄、地产新贵、当红小花们纷纷伸出了罪恶的叉子。
一时间,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入口即化,余味无穷！
天啊,我感觉我的灵魂都被净化了！
赵大师,您是神！
赵景言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他甚至还朝我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瞥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炫耀,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我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对他做了个口型：慢用。
三分钟后。
第一个捂住肚子的是那位富婆,她脸上的陶醉瞬间变成了扭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紧接着,是那位金融大鳄,他咕噜一声,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然后,是当红小花,是地产新贵,是所有品尝了那道九转大肠的人。
噗——
一个不和谐的、短促而有力的声音,打破了宴会的优雅。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咕噜咕噜声,像是交响乐的前奏。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精彩,他们夹紧双腿,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人类最原始的恐慌。
不好意思,洗手间在哪富婆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也去一下！金融大鳄几乎是弹射起步。
等等我！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像听到了冲锋号的士兵,争先恐后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洗手间——发起了决死冲锋。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甚至有人因为跑得太急,高跟鞋都甩飞了出去。
赵景言呆立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引发的这场生化危机,眼神从错愕变成了震怒。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我。
我端起柠檬水,朝他遥遥一敬,嘴角的笑意灿烂又无辜。
赵大师,我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的菜,味道有点『冲』啊。这『余韵』,确实够『无穷』的。
他瞳孔骤缩,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是你！
是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灶王爷,别来无恙啊。人间,好玩吗
说完,我转身,在身后一片兵荒马乱和不可描述的气味中,潇洒离去。
复仇的第一响,就从你最引以为傲的九转大肠开始。
接下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厕神饶过谁。
【2】
离开那场堪称史诗级灾难的晚宴,我感觉胸口的恶气总算出了一小口。
但这点程度的报复,于我而言,不过是开胃小菜。
我,厕神紫姑,在天界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大神,但也是有正式编制、受万民香火供奉的正神。我的神职,听起来是不太雅观,却是维系三界平衡不可或缺的一环。上至天帝老儿的蟠桃盛宴,下至凡夫俗子的五谷轮回,都归我管。我掌管的,是净化与终结的法则。
而灶王爷,说白了,就是个厨房伙夫头子,靠着监视凡人家庭的鸡毛蒜皮,去玉帝那里打小报告换取功德。他的神职是记录与起始。我们俩,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他偏偏要越界。
我至今都记得,被踹下凡间前,他在我耳边那句恶毒的低语：紫姑,你和你那污秽的神职,早就该被清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从今往后,世人只会记得入口的美味,谁还会在意出口的肮脏你的神力,归我了。
他不仅夺了我的神位,还窃取了我大部分的本源神力。
那股神力,代表着净化的法则。他一个玩火的厨子,要这净化的力量做什么
我回到我那间位于老旧居民楼里,小得像个储物间的林鸢情感咨询工作室,瘫倒在吱呀作响的二手沙发上。
这具身体的原主林鸢,是个心地善良但业务能力堪忧的小三劝退师。她接的最后一单,是劝退一个富商的小三,结果被小三和富商联手设局,反告她敲诈勒索,赔光了所有积蓄,还背了一屁股债。心灰意冷之下,一口气没上来,这才让我捡了便宜。
墙上还挂着她手写的座右铭：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扯下来,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我的座右铭是：有仇不报非君子,君子报仇,一秒都不能等。
问题是,我现在太弱了。刚刚在宴会上那一下,已经耗尽了我积攒半个月的神力。而赵景言,他似乎完美地将我的神力与他自己的神力融合了,甚至在人间香火的供奉下,变得更强。
我必须想办法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第二天,一个意想不到的客户找上了门。
她叫王太太,珠光宝气,但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散不去的愁云。她把一张照片拍在我的桌子上。
照片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在一家高级餐厅里相拥,笑得甜蜜。
林小姐,我丈夫出轨了。王太太开门见山,这个女人,是个美食博主,叫安琪。我需要你,让她永远离开我丈夫。
我看着照片,本来有些意兴阑珊。这种豪门恩怨,原主林鸢处理不了,现在的我更没兴趣。
直到我的目光落在照片背景里,那个穿着厨师服,正微笑指导安琪烹饪的男人身上。
是赵景
ayan。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安琪,和赵景言是什么关系我指着照片里的灶王爷问道。
王太太愣了一下：赵景言哦,那个顶流主厨。安琪是他的关门弟子,最近被他捧得很高,说是『最有灵气的新星』。
最有灵气
我盯着照片里那个叫安琪的女孩,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蔓延。
她的笑容很灿烂,但眼神空洞,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她的身上,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那不是普通的怨气或煞气,而是一种……被献祭的气息。
我突然明白了灶王爷要我的净化神力做什么了。
他不是要融合,他是要利用我的力量,去净化掉祭品身上的杂质,好让他能更纯粹地吸收祭品所能提供的人间烟火气！
凡人对美食的热爱、赞美、渴望,这些情绪汇聚起来,就是最精纯的人间烟火气,是神明在人间最好的补品。安琪这个美食博主,就是他培养的香火收集器！
而王太太的丈夫,不过是这个局里,给安琪提供流量和话题度的工具人罢了。
这个混蛋,他竟然用我的力量,去行如此阴邪的献祭之事！
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骨升起。
王太太,我收起照片,看着她,这单,我接了。但我的收费,可能有点特别。
王太太皱眉：多贵我都付得起。
我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我的要求。
王太太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林小姐,你……你确定要这些东西这……这是要做什么
我靠回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要让他知道,我厕神紫姑的神力,不是用来净化食材的。
是用来净化他这种人渣的。
【3】
王太太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天,她就把我需要的东西送来了。
没有名贵的珠宝,没有成捆的现金,而是一堆看起来……相当接地气,甚至有点匪夷所思的玩意儿。
一袋陈年的厕所草纸,据说是从某个百年古厕的墙角旮旯里抠出来的,散发着历史的醇香。
三块从不同公厕里撬出来的、被无数人踩过的地砖,上面还带着可疑的污渍。
以及,一瓶用密封罐装着的,来自本市最拥堵的下水管道里的陈年老汤。
王太太的保镖把这些东西放下的时候,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几乎是屏着呼吸逃离了我的工作室。
王太太自己也捏着鼻子,离得八丈远：林小姐,你要的……都在这了。你确定这些东西能……劝退那个小三
王太太,你信不过我我戴上塑胶手套,像抚摸稀世珍宝一样,轻轻拂过那几块公厕地砖,你要的不是结果吗过程不重要。
她将信将疑地走了。
我关上门,整个工作室里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
这味道,对别人来说是生化武器,对我来说,却是久违的故乡的味道。
这些凡人眼中的污秽之物,恰恰是我力量的最好媒介。灶王爷能从山珍海味里汲取人间烟火,我自然也能从这些遗世独立的宝贝里,重新凝聚我那消散的神格。
我盘腿坐在工作室中央,将这些圣物按照特定的方位摆好,形成一个简陋却有效的法阵。
这是我当年还是紫姑时,无聊研究出来的万物归元阵,可以将蕴含在污秽之物中的终结与净化之力提炼出来,反哺自身。
我闭上眼,开始念诵古老而拗口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进行,那些草纸、地砖和老汤里,开始升腾起一缕缕灰黑色的气息,它们像闻到腥味的猫,争先恐后地朝我涌来。
过程并不愉快。
这些力量驳杂而狂暴,充满了凡人的怨念、悔恨、痛苦等负面情绪。它们冲击着我这副脆弱的凡人身躯,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但我死死咬住牙关。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忍受这种撕裂般的痛苦,才能重新找回一丝属于神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负面情绪撑爆的时候,我的丹田处,忽然亮起一抹微弱的紫光。
那是我残存的本源神力,它像一个饥饿的婴儿,开始贪婪地吞噬那些涌入的灰黑色气息。
紫光每吞噬一分,就壮大一分。痛苦在减弱,力量在回归。
等我再次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工作室里的异味消失了,地上的圣物们也变得平平无奇,仿佛只是普通的垃圾。
而我,感觉好极了。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虽然微弱但精纯无比的力量,在我体内缓缓流淌。我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能听到隔壁王大爷打呼噜时心率的变化。
我的神识,恢复了千分之一。
足够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太太的电话：王太太,准备看戏吧。
……
当晚,安琪正在自己的豪华公寓里做直播。
她今天的直播主题,是复刻赵景言的成名作之一——佛跳墙。
镜头前,鲍鱼、海参、鱼翅堆积如山,安琪穿着和赵景言同款的白色厨师服,笑容甜美地向粉丝们介绍着食材。
宝宝们,做这道菜,最重要的是『洁净』。赵老师教过我,只有最纯净的食材,才能炖出最极致的鲜美。
直播间里,粉丝们疯狂地刷着礼物和彩虹屁。
安琪小仙女,人美手艺好！
跟着赵大师,果然不一样！
期待安琪的佛跳墙,肯定比外面的好吃一万倍！
我坐在我的破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安琪,冷笑一声。
纯净洁净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污染源本源。
我伸出两根手指,并拢,对着手机屏幕,轻轻一弹。
一缕刚刚凝聚的、精纯的紫黑色神力,悄无声息地穿过屏幕,钻进了安琪正在处理的那只极品鲍鱼里。
直播间里,安琪正准备将鲍鱼下锅。
突然,她咦了一声,把鲍鱼拿到鼻子前闻了闻。
奇怪,怎么好像有股……怪味
粉丝们还在开玩笑。
是仙气吗
错,是安琪的香气！
安琪皱了皱眉,没多想,把鲍鱼和其他食材一起放进了炖盅。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炖煮时间。安琪一边和粉丝互动,一边等待着。
两个小时后,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炖盅的盖子。
按照剧本,此刻本该是浓香四溢,引得粉丝们口水直流的时刻。
然而,盖子揭开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混合了下水道、臭袜子和腐烂海鲜的诡异气味,从炖盅里喷薄而出。
安琪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直播间的弹幕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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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爆炸式的刷屏。
卧槽！我隔着屏幕都闻到味儿了！
这是……佛跳墙这他妈是佛跳坑吧！
安琪是把厕所炸了吗！
呕——对不起,我先去吐一会儿。
安琪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锅里那坨颜色诡异、散发着恶臭的不明物体,整个人都傻了。
这还不是结束。
我对着屏幕,再次轻轻一弹。
砰！
一声巨响。
安琪面前那个价值不菲的紫砂炖盅,竟然……炸了。
黏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汤汁和不明所以的食材碎块,糊了安琪满头满脸。
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狼狈不堪的一幕。
安琪的尖叫声,和直播间里粉丝们铺天盖地的哈哈哈哈哈哈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无比和谐的交响乐。
我知道,赵景
ayan
一定在看这场直播。
灶王爷,你精心培养的香火收集器,现在成了全网的笑料。
你的洁净,被我的污秽污染了。
感觉如何
这,仅仅是个开始。
【4】
安琪的直播事故,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网上炸开了锅。
美食博主安琪复刻佛跳墙翻车
史上最臭佛跳墙
安琪人设崩塌
相关词条轮番轰炸热搜,视频片段被做成各种表情包和鬼畜视频,传遍了全网。安琪一夜之间,从最有灵气的美食新星,变成了行走的生化武器。
赵景言的公关团队反应很快,立刻发文称安琪是操作不当,并表示赵景言会亲自指导,帮助她走出阴影。
但网友们不买账,嘲讽声一浪高过一浪。
指导啥指导如何精准炸厨房吗
赵大师还是先教教她怎么分清厨房和厕所吧！
赵景言精心为安琪打造的纯净仙女人设,一夜崩塌。这意味着,他想通过安琪来收集人间烟火气的计划,遭到了重创。
我能想象到他现在有多暴跳如雷。
然而,当我以为他会立刻来找我算账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沉寂了下去。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
这反常的平静,让我心生警惕。以灶王爷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在憋什么大招。
这份警惕,在王太太再次找上我时,达到了顶峰。
这一次,王太太的脸上不再是愁云惨雾,而是……一片死灰。
林小姐,出事了。她的声音都在抖,我丈夫……他要跟我离婚。
我皱眉：因为安琪
不,不是。王太太摇着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安琪已经好几天没跟他联系了。是……是我丈夫,他,他好像中邪了！
据王太太说,自从安琪直播翻车后,她丈夫就像变了个人。他不再去公司,也不再理会外面的任何事,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厨房里。
他开始疯狂地做菜,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菜。
而且,他只做不吃。
做好的菜,就整整齐齐地摆在餐桌上,直到腐烂发臭,也不许任何人碰。
他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说要做出『最纯净的料理』,要『献给神明』……王太太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请了大师来看,大师说他身上缠着一股很厉害的『东西』,他不敢管,让我另请高明。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他妈哪是中邪,这分明是被灶王爷当成了新的祭品培养皿！
安琪那个容器被我毁了,他就立刻找了下一个。而且,他学聪明了,他不再选择公众人物,而是选择了王太太的丈夫这种有钱有闲,但相对私密的普通人。
他直接用神力控制了王总,把他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做菜的傀儡！
这个混蛋,行事越发没有底线了。
带我去你家看看。我当机立断。
王太太的家,是一栋奢华的别墅。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香味很霸道,浓郁得几乎让人窒息,但细闻之下,却又感觉不到任何食材的本味,只有一种空洞的、被催化出来的香,像是没有灵魂的工业香精。
厨房里,王总正双眼无神地站在灶台前,机械地切着菜。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身上萦绕着和之前安琪身上一模一样的黑气,甚至更浓。
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从法式大餐到中式筵席,精致得如同艺术品。但这些菜,全都散发着那股空洞的香味,并且已经开始微微腐败。
整个别墅,就像一个巨大的、正在腐烂的祭坛。
赵景言这是要把王总活活榨干！
我正要上前,突然,一股强大的神力威压从厨房的灶台处爆发出来！
那股力量,带着灼热的、不容置喙的霸道,狠狠地向我压来。
是灶王爷的神力！他在王家的灶台上留下了神力印记！
我立刻调动体内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紫姑神力进行抵抗。
两股力量在空中无形地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别墅里的玻璃嗡嗡作响。
王太太吓得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而我,被那股霸道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我跟他现在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
紫姑,别来多管闲事。
一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是赵景言。
滚出这里,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再死一次。
随着他的话音,那股神力威压变得更加恐怖,像一座大山,要将我碾碎。
我用尽全力抵抗,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赵景言,我擦掉嘴角的血,同样用神识传音,冷笑道,用我的力量,去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就是天！在这个人间,我就是法则！而你,不过是个躲在阴沟里的臭虫,连自己的信徒都保不住。
他话音一落,我看到被他操控的王总,突然转过身,拿起一把菜刀,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
不要！王太太撕心裂肺地喊道。
鲜血,瞬间染红了流理台。
而那些流出的血液,竟然没有滴落,而是化作一道道血红色的丝线,被那个灶台贪婪地吸收了进去！
赵景言在用王总的生命力,来滋养他的神力印记！
他这是在警告我,如果我再插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王总。
我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在我胸中炸开。
我恨！
我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力！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而沦为祭品,生命垂危。
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死对头,用着我的力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而我却无能为力！
赵景言！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厨房,发出一声怒吼,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我等着。他在我脑海里留下一声轻蔑的冷笑,那股神力威压,才缓缓退去。
我冲过去,用神力暂时封住了王总手腕的伤口,然后扶起瘫软的王太太。
林小姐……我丈夫他……
他暂时死不了。我看着昏迷过去的王总,眼神冰冷得像万年玄冰,但如果再不想办法,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必须,变得更强。
不惜一切代价。
【5]
从王太太家回来,我把自己关在了工作室里。
屈辱、愤怒、无力……种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内心。赵景言的警告,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的脸上。他用王总的命来威胁我,这彻底触碰了我的底线。
我紫姑虽然管的是污秽之地,但我有我的原则。我的神职是净化,不是伤害。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可是,硬碰硬,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需要力量,更强大的力量。
靠吸收公厕里的那点陈年老汤凝聚的力量,显然只是杯水车薪。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庞大的、精纯的力量源。
我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本破旧的《民俗杂谈》上。这是原主林鸢留下的,她似乎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很感兴趣。
我快速地翻阅着,手指最终停留在关于紫姑的记载上。
紫姑,厕神也。正月十五,迎紫姑,可卜蚕桑,知未来。
正月十五……
我猛地想起来,我作为凡人戚夫人,被正室杀害在茅厕里的日子,就是正月十五。后来百姓们同情我的遭遇,便在每年的这一天,用纸做成我的形象,在厕所或猪栏边迎接我,称之为迎紫姑。
这一天,是我的忌日,也是我的神诞日。
在这一天,信徒们的愿力会达到顶峰,天地间与我相关的规则之力也会最为活跃。
如果说平时我吸收力量像是在用吸管喝水,那正月十五那天,就是打开了消防栓！
我看了眼日历,今天已经是正月初十了。
还有五天！
五天后,就是我反击的最好时机！
但光有时机还不够,我还需要一个撬动这股力量的支点。一个能承载和放大我神力的道场。
一个……属于我的神殿。
可如今这个时代,谁还会在家供奉一尊厕神我的庙宇,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等等！
庙宇……
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之前王太太送来的那些圣物的出处。
那个百年古厕。
我立刻给王太太打电话,询问那个古厕的具体位置。
林小姐,你说的是城西那个『三槐路公共厕所』王太太在电话那头很疑惑,那里很破旧了,听说马上就要拆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怀旧。我言简意赅地挂了电话。
三槐路公共厕所。
我打车赶到那里时,天已经黑了。
这里是老城区的边缘,周围都是待拆的旧楼,一片死寂。只有那个孤零零的公共厕所,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厕所是那种老式的砖瓦结构,墙皮斑驳,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岁月和……氨水的味道。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干净一些,看得出有清洁工在打理。但那股根植于砖瓦深处的、陈年的味道,是任何消毒水都无法掩盖的。
我闭上眼,仔细地感受着。
就是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但无比熟悉的能量波动。
是我的神力残留！
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定是一座供奉我的紫姑庙！后来随着岁月变迁,庙宇被毁,原址上盖了这座公共厕所。但那份神性的根基,还埋藏在这片土地之下。
这里,就是我最好的道场！
我正激动着,突然,一股阴冷的、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从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里传了出来。
那不是普通鬼魂的阴气,而是一种……混合了腐烂食物和怨念的……食秽之气。
我心里一惊。
是食秽鬼！
这种鬼,是灶王爷神职的伴生之物。凡是被灶王爷抛弃的、腐烂的祭品,其怨念就会凝聚成这种以污秽之物为食的恶鬼。它们是灶王爷最忠实的清道夫。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答案不言而喻。赵景言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他知道这里是我的根基所在,所以派了食秽鬼守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吞噬我残留的神力,让我永无翻身之日！
好恶毒的手段！
我眼神一冷,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猛地拉开最后一个隔间的门。
隔间里,一个浑身漆黑、体型臃肿、长着一张巨大嘴巴的怪物,正趴在蹲便器上,贪婪地吸食着从地底渗出的一丝丝微弱的紫气。
那就是我的神力！
食秽鬼似乎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它猛地抬起头,那张酷似鲶鱼的脸上,几只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它从我身上,闻到了同源但又敌对的气息。
吼——！
食秽鬼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的黑气,如炮弹般向我喷来。
我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过。
黑气打在身后的墙壁上,坚固的砖墙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好霸道的鬼气！
这只食秽鬼,显然吞噬了我不少神力,已经远超普通的恶鬼了。
硬拼,我占不到便宜。
我眼神一扫,看到墙角清洁工留下的一个装满了水的塑料桶。
我立刻有了主意。
我一边躲避着食秽鬼的攻击,一边悄悄向水桶靠近。
区区一只看门狗,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我故意出言挑衅,你家主子没告诉你,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食秽鬼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咆哮着向我扑来。
就是现在！
我猛地抬脚,狠狠地踹在水桶上。
哗啦——
一整桶清水,劈头盖脸地泼在了食秽鬼的身上。
食秽鬼的动作猛地一僵。
水,至纯至净,是万物洗涤之本。对于这种由污秽怨念凝聚而成的恶鬼来说,纯净的水,不亚于硫酸！
滋啦——
食秽鬼的身上,冒起了阵阵黑烟,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它那由黑气构成的身体,正在被清水快速地净化、消融。
它惊恐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个厕神,会用水这种克制污秽的东西来攻击它。
我冷笑一声。
谁说厕神就不能爱干净了
我的神职,核心是净化,而不是污秽。
赵景
ayan,你和你手下的这些垃圾,都理解错了。
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6】
食秽鬼在清水的净化下,身体迅速变得稀薄透明,它发出了不甘的嘶吼,想要逃离。
但我怎么可能给它这个机会
想跑晚了！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体内好不容易凝聚的神力,全部灌注于右手食指。指尖上,一抹妖异的紫色光芒亮起。
紫姑敕令,万秽归元！
我一指点在食秽鬼的眉心。
啊——！
食秽鬼发出一声最后的惨叫,整个身体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最精纯的黑气。但这黑气并没有消散,而是在我的神力牵引下,化作一个漩涡,疯狂地涌入我的指尖。
这是它吞噬掉的,本该属于我的神力！现在,我只是拿回来而已！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我感觉自己干涸的神脉得到了一丝滋润。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比之前强了不少。
解决了食秽鬼,我才有时间仔细探查这个神殿。
我走到那个被食秽鬼占据的隔间,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冰冷的地砖上。
闭上眼,我将神识沉入地下。
果然,在地底深处,埋藏着一块已经石化的槐木。那块槐木上,残留着最古老、最原始的,属于厕神紫姑的信仰烙印。
这里,就是我的阵眼！
只要在正月十五那天,以这块槐木为核心,布下迎仙阵,我就能最大限度地沟通天地,接引愿力,重塑神格！
但布阵需要材料,更需要一个能帮我护法的凡人。
我立刻想到了王太太。
她丈夫被赵景言所害,她有足够的动机帮我。而且,她有钱有人脉,能帮我搞到布阵所需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立刻打电话给她,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当然,我隐去了神神鬼鬼的部分,只说我需要用一种特殊的民俗疗法,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点,为他丈夫冲喜。
王太太救夫心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是连轴转。
一边指导王太太准备布阵所需的材料——朱砂、黄纸、五色线这些常规的就不说了,我还让她去找了百家米、千家布,甚至还有无根水（也就是雨水）和阴阳土（坟头上的土）。
另一边,我还要时刻关注着王总的情况。赵景言似乎并没有放弃那个祭坛,王总的生命力还在持续流失。我只能每天耗费神力,远程为他吊着一口气,确保他能撑到正月十五。
这几天,我的神力几乎是刚恢复一点,就立马消耗出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被掏空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正月十五,元宵节,到了。
这一天,也是我作为凡人戚夫人的死祭。
天刚蒙蒙亮,王太太就开车来接我了。她的车后座放着一个用黑布盖着的巨大笼子。
林小姐,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王太太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笼子里的东西让她很不安。
我点点头,没多说,让她直接开车去三槐路。
到了那个废弃的公厕,我让她把笼子搬下来。
掀开黑布,笼子里是一只神情萎靡,但眼神依旧凶悍的……大公鸡。
而且,不是普通的公鸡,是一只通体乌黑,连鸡冠和爪子都是黑色的乌骨鸡。
林小姐,这……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王太太看着我从包里掏出黄纸、朱砂,忍不住问道。
迎仙,借运,救人。我言简意赅。
我让她把王总平时的贴身衣物拿出来,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混着朱砂,在衣物上画了一道复杂的符咒。
随后,我将符咒贴在了乌骨鸡的身上。
这是『替身符』,我解释道,等一下法阵启动,赵景
ayan
肯定会察觉。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击王总,这只鸡会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王太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让她守在厕所外面,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
然后,我提着那只被贴了符的乌骨鸡,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个即将成为我命运转折点的神殿。
我按照记忆中的阵图,将带来的各种材料一一摆放在对应的位置。以地底那块槐木为中心,一个简陋但五脏俱全的迎仙阵缓缓成形。
最后,我将那只乌骨鸡放在了阵眼之上。
做完这一切,我盘腿坐在阵法中央,闭上了眼睛。
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赵景
ayan,我们的恩怨,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我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能量开始变得躁动。四面八方,无数道看不见的、细微的愿力开始向这个小小的公厕汇聚。
那是千百年来,百姓们在正月十五这一天迎紫姑时所积累下的信仰之力。
它们在呼唤我,在等待我。
然而,就在我的神识即将与这些愿力连接上的瞬间——
一股熟悉的、带着灼热气息的霸道神力,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剑,撕裂夜空,狠狠地朝着这个方向刺了过来！
他来了！
而且,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更猛！
【7】
赵景言的神力,如同一颗精准制导的导弹,目标明确地轰向了阵法的核心——那只作为王总替身的乌骨鸡。
他显然是察觉到了我这边的异动,想要先下手为强,直接毁掉王总这个祭品,让我投鼠忌器,法阵不攻自破！
想得美！
我暴喝一声,将体内所有的神力瞬间爆发,在乌骨鸡上方形成了一道紫色的屏障。
轰——！
灶王爷的火焰神力与我的净化屏障狠狠地撞在一起,整个公共厕所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紫色屏障剧烈地闪烁,最终还是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但我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神识都出现了瞬间的恍惚。
紫姑,你果然在这里！赵景言冰冷而愤怒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空间,你以为,凭这点微末伎俩,就能翻盘吗今天,我就让你神魂俱灭！
话音未落,第二波、第三波攻击接踵而至！
一道道赤红色的火焰,如同流星火雨,疯狂地砸向我的法阵。
我咬紧牙关,拼命维持着防御屏障。每一次撞击,都让我的神魂震荡,七窍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我不能退！
我一旦退了,王总必死无疑,我的计划也将功亏一篑！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异变突生！
厕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王太太竟然冲了进来！
林小姐！她看到我七窍流血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我急得大喊。这里是神仙打架,凡人进来,被余波扫到就是非死即伤！
我不走！王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丈夫的命在你手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她说着,竟然跑到我身边,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我快要气疯了。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王太太的声音在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小时候,我奶奶教过我,她说我们家是受过紫姑娘娘庇佑的。每年正月十五,她都会带着我,在厕所里摆上贡品,念一段很奇怪的歌谣……
说着,她竟然真的闭上眼睛,用一种古老而质朴的调子,哼唱了起来：
正月十五月光光,请来紫姑问家常。金针银针手中拿,蚕桑之事请你讲……
她的声音很小,甚至有些跑调。
但就在她唱出第一个字的瞬间,我猛地感觉到,一股纯净而温暖的信仰之力,从她身上涌出,直接注入了我的体内！
这……这是最原始的祝祷之力！
我震惊地看着王太太。
难道……她的祖上,就是当年第一个开始祭拜我,开启迎紫姑习俗的那个人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得到了这股精纯信仰之力的补充,我原本即将崩溃的神力,瞬间恢复了不少。
我精神大振,全力催动法阵。
时辰已到,天地为证,万愿加身,神格重凝！
我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长啸。
霎时间,整个城市上空,所有在今夜产生的,与紫姑相关的愿力,无论是真心祭拜,还是随口一提,都像是受到了无形的感召,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流光,铺天盖地地朝着这个小小的公共厕所汇聚而来！
那场景,壮观得如同银河倒灌！
我的身体,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磅礴的力量。
我的神格,在飞速地修复、重塑！
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不——！
远在城市另一端某栋豪宅里的赵景言,发出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他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知道,他已经无法阻止我了。
紫姑,就算你恢复了神力又如何！今天,你们都要死！
赵景言彻底疯狂了。
他不再攻击法阵,而是将他所有的神力,凝聚成了一把巨大的火焰长刀,隔着半个城市,狠狠地朝着王太太家的方向,斩了下去！
他要毁掉王总,毁掉他那个祭坛！
他得不到的,我也别想救！
你敢！
我双目圆睁,怒火冲天。
在神格重塑完成的瞬间,我伸出手,对着虚空猛地一抓。
万秽听令,涤荡乾坤！
霎时间,整个城市所有的下水道、化粪池、垃圾场……一切污秽之地,都爆发出了冲天的黑气！
这些代表着终结与净化的本源力量,在我的召唤下,凝聚成了一面巨大无匹的黑色盾牌,精准地挡在了王太太家的别墅上空。
火焰长刀,与黑色盾牌,在无声的层面上,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法则与法则之间的湮灭。
最终,火焰长刀消散于无形。
而那面黑色的盾牌,也化作点点星光,回归到了城市的阴暗角落。
我,挡住了。
我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我能清晰地看到,远在几十公里外,赵景言因为神力反噬,喷出了一口金色的神血。
我也能看到,王太太别墅里,那个被他留下的神力印记的灶台,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缠绕在王总身上的黑气,烟消云散。
赵景言,我的声音冰冷地回荡在天地之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游戏,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了。
【8】
神力回归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在我的感知中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不再需要通过凡人的眼睛去看,神识铺开,整个城市纤毫毕现。我能看到赵景言此刻正狼狈地坐在他那奢华的厨房里,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怨毒。
我也能看到,王总悠悠转醒,迷茫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和一屋子腐烂的菜肴。
而我身边,王太太已经因为耗尽心神和刚才的惊吓,昏了过去。
我走过去,将一缕温和的紫色神力渡入她的体内,稳住了她的心脉。无论如何,她是我重塑神格的大恩人,这份情,我记下了。
做完这一切,我一步踏出。
身影瞬间从这个破旧的公共厕所消失。
下一秒,我已经出现在了赵景言的别墅里。
他就坐在那张价值百万的定制款餐桌前,桌上还摆着精致的餐具,仿佛在等待一场永远不会开始的盛宴。
看到我凭空出现,他瞳孔一缩,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呵呵,紫姑,恭喜你啊,终于从阴沟里爬出来了。他擦了擦嘴角的金色血迹,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
不然呢我环顾着他这间金碧辉煌、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厨房,淡淡地说道,你窃取我的神力,在人间作威作福,甚至不惜以凡人生命为祭品。赵景言,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到头了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紫姑啊紫姑,你还是那么天真！你以为,神明的斗争,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你以为,你恢复了神力,就能审判我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你忘了我的神职是什么了吗我乃灶王之神,掌管人间烟火！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开火做饭,我的神力就源源不绝！而你呢厕神哈哈哈哈！你的信徒,除了刚才那个傻女人,还剩下几个你拿什么跟我斗！
随着他的话音,整个厨房里所有的炉火,瞬间升腾起一人多高！
无数由凡人烹饪时产生的烟火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涌入他的体内。他身上的神力波动,竟然在飞速地恢复！
这就是他的底气。
只要人间烟火不绝,他便近乎不败。
是吗我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赵景言,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
你太迷信『入口』的伟大,却忘了『出口』的必然。
我伸出手,对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你所谓的『人间烟火』,真的那么纯净吗
我的话音一落,异变陡生！
赵景言身上那些刚刚汇聚的、代表着人间烟火的金色气息中,突然分离出了一缕缕灰黑色的、带着腥臭和怨念的杂质！
那些杂质,是地沟油的怨念,是过期食材的哀嚎,是化学添加剂的诅咒,是厨师偷工减料时的贪婪,是食客吃坏肚子后的痛苦……
这些,同样是人间烟火的一部分！
过去,赵景言可以用我那净化的神力,将这些杂质剥离,只吸收最纯粹的部分。
但现在,我回来了。
我才是净化法则的真正主人！
不！这不可能！赵景言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不断冒出的黑气。
这些污秽的杂质,正在疯狂地侵蚀他的神体,污染他的神力！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一步步向他走去,你从凡人那里吸收了多少赞美,就要承担多少代价。你享受了烟火的『香』,就必须接纳它背后的『臭』。这,才是真正的平衡。
这就是我的神职——终结与净化！
我伸出手,掌心对准了他。
现在,把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还给我！
休想！赵景言发出一声怒吼,催动全身神力,化作一条巨大的火焰巨龙,向我扑来。
我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
我没有闪躲,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当火焰巨龙即将吞噬我的瞬间,我张开了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那口气是紫色的。
是我最本源的、净化万物的神力。
紫气所到之处,那条威风凛凛的火焰巨龙,就像是被泼了卸妆水的浓妆艳抹的女人,瞬间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火焰熄灭了,露出了里面由无数污秽杂质构成的、丑陋不堪的黑气骨架。
那骨架,在紫气中,哀嚎着,寸寸消融。
噗——
赵景言如遭重创,再次喷出一大口神血,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他赖以为傲的人间烟火,成了此刻最致命的毒药。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说过,游戏结束了。
我将手,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属于我的那部分本源神力,如同倦鸟归巢,从他的神体中被硬生生剥离出来,回归到了我的体内。
赵景言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的神格在快速地崩塌、消散。
他眼中的神光,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变成了一个普通凡人的眼神。
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我收回了手。
他身上的厨师服,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灰扑扑的,沾满了油污。他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脸,也变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猥琐。
神力被剥夺,他被打回了原型。
一个真正的、油腻的伙夫。
我的神力……我的神力……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他踉踉跄跄地跑到灶台前,点着了火,颤抖着拿起一个鸡蛋,想做一道最简单的炒蛋。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炒出来的鸡蛋都淡而无味,甚至带着一股焦糊。
他再也做不出那些能蛊惑人心的美味了。
他被他最引以为傲的人间烟火,彻底抛弃了。
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9】
解决了赵景言,我没有在那个充满铜臭味的别墅里多待一秒。
我回到了三槐路那个破旧的公共厕所。
王太太还昏睡在角落,那只立下大功的乌骨鸡,正在她身边安静地踱步。
我走过去,将她抱起,送回了她的车里。然后,我抹去了她今晚关于神仙打架的所有记忆,只让她记得,她请了一位高人,用民俗疗法救了她的丈夫。
从此以后,她会和丈夫重归于好,继续过着他们平凡而富足的生活。而我,厕神紫姑,只会成为她奶奶口中那个遥远的传说。
这样,对她最好。
做完这一切,我独自一人,重新回到了这个属于我的神殿。
神力回归,神格重塑,我随时可以打破凡间的桎梏,重返天庭。
回到那个虽然规矩森严,但至少有我一席之地的天界,继续当我的紫姑上仙。
可是……我犹豫了。
我看着这个狭小、潮湿,甚至还散发着异味的公共厕所,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归属感。
这次下凡的经历,让我对自己的神职有了新的认识。
以前在天庭,我只觉得净化污秽是一份枯燥无味的工作,是三界运转中一个不起眼的螺丝钉。我甚至因为这份神职而感到一丝自卑。
但现在我明白了。
我净化的,不仅仅是茅厕里的污秽。
更是人间的贪婪、欲望、背叛、谎言……
赵景言用美食制造幻象,蛊惑人心,这是污秽。
安琪为了名利,出卖灵魂,这是污秽。
王总被欲望操控,沦为傀儡,这也是污秽。
这些看不见的污秽,远比茅厕里的东西更肮脏、更可怕。
而我的力量,恰恰是它们的克星。
我能看穿虚假的香,直抵腐烂的臭。
我能涤荡人心的浊,还世间一个清。
这,或许才是我作为厕神紫姑真正的意义。
与其回到天庭,继续做那个按部就班处理天界垃圾分类的小神仙,倒不如……留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做一个人间清道夫。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我笑了。
笑得无比释然。
我走到厕所的镜子前,看着镜中林鸢那张年轻而倔强的脸。从今天起,我就是林鸢,林鸢就是我。
我掏出手机,打开了我的林鸢情感咨询工作室的网页。
我删掉了原来那个小三劝退师的业务介绍。
想了想,我重新打上了一行字：
林氏净化事务所——专业处理各种『疑难杂症』,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渣男回收、小人退散、水逆清除、灵异骚扰、风水调理……以及,疏通下水道。
保证药到病除,无效退款。
首单八折,欢迎咨询。
做完这一切,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舒畅。
重返天庭
不了,我觉得人间更好玩。
【10】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林氏净化事务所就接到了开张后的第一单生意。
客户是通过网络找来的,电话里的声音清冷悦耳,但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焦急。
请问,是林大师吗我……我这里有点麻烦,不知您能不能处理。
说说看。我一边啃着楼下买的煎饼果子,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女声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养的宠物,最近有点……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随地大小便我下意识地从专业角度出发。
不,不是……对方的语气有些古怪,它……它开始创业了。
我一口煎饼差点喷出来。
创……创业
是的,对方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它最近迷上了多层次计酬,也就是你们凡人说的……传销。它现在天天拿着一堆胡萝卜,在我的住处开招商大会,说要打造『月宫养生』第一品牌,实现『财务自由』。我那些下属,都被它说动了,天天不务正业,就想着怎么发展下线卖胡萝卜。我快愁死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宠物、传销、卖胡萝卜、月宫……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女士,请问您贵姓您的宠物,是只兔子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姓常。我的宠物,确实是只兔子。
我手里的煎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姓常,住月宫,养了只会搞传销的兔子……
这他妈不是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和她的玉兔,还能是谁！
我这才想起来,天庭和凡间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在这边折腾了小半个月,天上也才过去一两个时辰。估计是我重塑神格,搞出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上面。
这嫦娥仙子,八成是把我当成什么隐居在凡间的能人了。
那个……常女士,我的声音都有点发飘,您这个业务……有点超纲啊。
大师,您一定要帮帮我！嫦娥的语气都快带上哭腔了,玉帝下了死命令,让我整顿广寒宫的风气。要是再搞不定这只兔子,他就要把它下锅做成麻辣兔头了！求求你了,价钱好商量,我可以用月桂树的叶子付账！
我：……
我看着我那刚刚改名的林氏净化事务所,突然觉得,我未来的职业生涯,可能会比我想象的,要精彩得多。
净化人间的污秽
不,我的业务范围,可能已经悄悄地,拓展到了整个三界。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
常女士,别急。把你的地址发给我。
万物皆可净,万事皆可平。
你这个单子,我接了。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露出了一个充满干劲的笑容。
灶王爷,只是个开始。
三界之内,所有需要净化的垃圾,都归我管！
我,厕神紫姑,哦不,是林氏净化事务所的林大师,今天,正式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