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后的阳光透过暖暖宠物之家明亮的玻璃窗,懒洋洋地洒落一地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宠物香波淡淡的甜香和阳光烘烤过的温暖味道。挂在门上的风铃偶尔随着微风轻响,像是为这片宁静伴奏。
俞薇坐在柜台后的软垫上,怀里抱着她那只圆滚滚的英短蓝猫掌柜,正拿着软毛刷,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梳理着背毛。掌柜舒服地眯着眼,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胖乎乎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温暖的液体。
懒家伙,就知道享受。俞薇轻笑,指尖挠了挠掌柜的下巴。店里刚送走一批来做美容的小客人,此刻难得的清闲让她也生出几分慵懒。
就在这时,风铃清脆地响了起来,不是微风吹拂,而是有人推门而入。
俞薇下意识地抬头,脸上挂起营业式的微笑：欢迎光临……
话音在看清来人时微微顿住。
进来的男人很高,穿着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他的五官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而疏离,透着一股书卷气的严谨。他与店里满是毛绒玩具、宠物零食和温馨装饰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像是突然闯入一幅暖色调油画的一抹冷调笔触。
他目光在店内快速扫过,掠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最后落在俞薇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动作间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礼貌,却也疏远。
您好。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般醇厚,但语调平直,没什么情绪起伏。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俞薇放下掌柜,站起身。掌柜好奇地歪头看了看陌生人,喵了一声,跳下柜台自顾自溜达开了。
男人似乎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我听说,这里可以领养宠物
是的,我们和一些救助机构有合作,偶尔会有待领养的猫咪和狗狗。俞薇点头,心里却下意识地多了分审视。这个男人的气质,不太像是会冲动来领养宠物的人。她见过太多一时兴起又轻易放弃的案例,尤其是面对那些需要更多耐心的特殊宠物。
我想领养一只狗。男人补充道,语气依旧平静,
最好是退役的实验比格犬
俞薇微微一怔。实验犬这个词汇让她心头一紧。她接触过几只从实验室退役的狗狗,它们往往比普通宠物更敏感,更需要精心的呵护和极大的耐心。而眼前这个男人……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多了几分专业的认真：实验犬先生,您了解实验犬的情况吗它们可能有一些……特殊的行为习惯或心理创伤,需要领养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她的话带着委婉的提醒和试探。
林栖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上俞薇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并没有回避。他理解她的顾虑。
我了解。他回答,语气沉稳,我在A大生物医学工程系工作,接触过动物实验的伦理规范。我明白它们可能需要的照顾不同于普通宠物。我有稳定的住所和收入,工作时间相对固定,可以保证每天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和照顾它。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直接切中了俞薇担忧的核心——责任感和能力。A大的老师这个身份确实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俞薇心里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一丝,但并未完全打消。她继续追问,问题细致到近乎苛刻：您以前养过宠物吗如果狗狗因为过去的经历晚上会做噩梦吠叫,影响邻居怎么办如果它最初因为害怕而躲起来,甚至拒绝进食,您打算怎么处理您对未来几年的生活规划是怎样的,能保证一直对它负责吗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确定或敷衍。
林栖鹤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听得很认真,每一个问题都思考片刻后才回答。他的答案或许不够感性,没有太多华丽的承诺,却异常务实和可靠。
没有独立养过,但参与过系里实验动物的日常照料。他坦言,关于噪音,我的公寓隔音良好,我会提前和邻居沟通。如果它拒绝进食,我会寻求专业指导,比如您的建议。至于未来,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我做任何决定前,都会将它纳入我的规划考量。这是一个生命,我明白其中的重量。
最后那句话,敲在了俞薇心上。能说出这是一个生命并真正理解其重量的人,不会太差。
她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浅浅的笑容：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前两天社区送来了一只被弃养的退役实验比格,请稍等一下,我去带它出来。
俞薇转身走进后面的隔离观察区。再出来时,手里牵着一只棕白相间的比格犬。狗狗看起来有些瘦小,眼神湿漉漉的,带着明显的怯懦和不安,小心翼翼地躲在林薇腿后,微微发抖。
它是从实验室退役下来的,被人领养后又弃养在公园里,它很乖,就是胆子特别小。俞薇轻声介绍,心疼地摸了摸狗狗的头。
林栖鹤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他身上那种冷硬疏离的气场仿佛在刹那间消散了。他没有立刻上前,甚至没有大声说话。
他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高度不再对狗狗构成压迫。他就那样安静地蹲在那里,目光温和地注视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比格,耐心地等待着,没有一丝急切。
阳光恰好掠过货架,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连那总是紧抿着的唇线似乎都变得柔软了。他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需要被呵护的小生命。
小比格似乎感知到了那份没有攻击性的善意,颤抖慢慢停止了。它从俞薇腿后悄悄探出一点点脑袋,湿润的黑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犹豫着,最终小心翼翼地朝那只悬在半空、等待着的修长手指凑了过去,极轻极快地嗅了一下。
只是一下,就立刻缩了回去。
但那一刻,安静极了,也美好极了。
俞薇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看似冷漠的男人蹲在阳光里,用最笨拙又最真诚的姿态,等待着一个受伤小生命的试探。
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感动和安心的情绪缓缓流淌开来。先前所有的疑虑和审视,在这一刻,悄然融解在那片午后的阳光里。
她忽然觉得,或许小比格真的会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而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内心或许比想象中要柔软得多。
2
手续办理得出乎意料地顺利。
林栖鹤从公文包里拿出证件时,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签署一份重要的科研合同。俞薇则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领养协议和一份她手写的《比格犬饲养注意事项》递给他。
这份协议需要您仔细阅读并签字,俞薇指了指文件,这份是我自己整理的注意事项,包括饮食、作息、可能遇到的问题和紧急联系方式,比较啰嗦,希望您别介意。
林栖鹤接过那份手写的注意事项,纸张边缘微微卷起,上面是俞薇清秀工整的字迹,还细心地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他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协议内容,然后在签名处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林栖鹤,字迹遒劲有力。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那份手写指南上,看得比看协议还要仔细。半晌,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写得非常详细,很有帮助。谢谢,俞小姐。
不客气,应该的。俞薇笑了笑,开始口头补充,626……呃,就是它,她指了指依旧躲在她脚边,但似乎因为林栖鹤的安静而放松了一点点的小比格,它的肠胃可能会比较敏感,换粮一定要用七天换粮法,循序渐进。它以前的生活环境比较单一,社会化可能不足,带出去遛的时候如果害怕,不要强迫它……
她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从每天遛狗的时间到定期驱虫的重要性,语气温柔却坚定。
林栖鹤听得极其专注。他甚至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解锁,点开备忘录,微微侧头问道：抱歉,请问七天换粮法的具体比例,第一天到第七天分别是多少还有,您推荐的狗粮品牌,可以再说一遍吗
俞薇有些惊讶,随即心头一暖。她见过太多口头答应得好听,转身就忘的领养人,像他这样认真到要逐条记录的,少之又少。她放慢语速,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他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着,阳光照在他的手机壳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晕。俞薇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和那份认真的神态,忽然觉得这位冷面教授有点……反差萌。
所有事项交代完毕,俞薇拿出一个全新的宠物登记册,翻到最新一页：好了,最后一项,给它取个名字吧。以后这就是它在‘暖暖’的正式档案啦。
她将笔递给林栖鹤,期待地看着他。以顾衍之这种学术派风格,大概会取个爱因斯坦、测序仪或者贝格尔号之类的名字吧她暗自猜想。
林栖鹤接过笔,看着那只终于敢坐起来,仰着小脑袋,用那双湿漉漉、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望着他的小狗。它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软,经历了那么多,却依然愿意对这个世界流露出一点点好奇。
他原本确实想了几个听起来更科学或者有寓意的名字,但在此刻,看着它圆圆的耳朵,棕白相间、像裹了层糖霜和巧克力的毛色,那些名字似乎都显得太过生硬。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柔软又甜蜜的名字脱口而出：叫它小蛋糕吧。
小蛋糕俞薇愣了一下,随即,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林先生,没想到您会取这么甜的名字！真好听,而且很配它,看起来就甜甜软软的。
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让整个店铺的氛围都变得更加明亮温暖。林栖鹤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握着笔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耳根似乎有些发热。他低下头,在登记册上工整地写下小蛋糕三个字,语气依旧平淡,却柔和了些许：嗯,希望它以后的日子都是甜的。
办理完所有手续,俞薇将小蛋糕的牵引绳郑重地交到林栖鹤手中,又递给他一小包过渡期的狗粮和它平时用的垫子。让它有点熟悉的味道,会安心些。
林栖鹤接过东西,又在店里选购了一些小蛋糕的日常用品和食物,点了点头：谢谢。那我先带它回去了。他试着轻轻拉了拉牵引绳,小蛋糕犹豫地跟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俞薇。
小蛋糕,要乖哦,和新爸爸回家啦。俞薇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柔声安慰。
就在林栖鹤准备离开时,他脚步顿住,似乎犹豫了一下,转身问道：林小姐,之后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方便……咨询你吗
当然可以！俞薇立刻点头,这是我的工作号码,也是微信号。她拿出一张印有店铺logo和联系方式的小卡片递给他。
林栖鹤接过卡片,再次道谢,这才牵着小蛋糕慢慢走出店门。俞薇站在门口,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牵着一只小小的、步伐还有些迟疑的狗狗消失在街角,心里默默祝福。
傍晚,俞薇正在清理美容室的工具,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提示有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深邃的星空,用户名简洁地写着：林栖鹤。
俞薇点击通过。几乎是立刻,对话界面就跳出了一条消息。
林栖鹤：俞小姐,我是林栖鹤。打扰了。
俞薇擦擦手,回复。
俞薇：林先生您好,不打扰的。是小蛋糕怎么了吗
对方正在输入了一会儿,然后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小蛋糕缩在客厅角落,离林栖鹤为它准备的柔软狗窝远远的,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子,看着有点可怜。
林栖鹤：它不肯睡窝。尝试引导了几次,它宁愿缩在墙角。
文字间透露出一种学术问题无法解决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俞薇看着照片,几乎能想象出林栖鹤对着缩成一团的小蛋糕无计可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俞薇：它可能还没完全适应,缺乏安全感。墙角有包围感,它会觉得更安全。您可以把窝挪到墙角试试或者在里面放一件您不要的旧衣服,有您的气味,它会安心很多。
林栖鹤：旧衣服。好的,我试试。谢谢。
对话似乎本该就此结束。但俞薇想了想,又多发了一条过去,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俞薇：没关系哒~
小家伙刚换环境都这样。我家掌柜刚来的时候,霸占着我的枕头睡了整整一个星期呢！【图片】（一张掌柜四仰八叉睡在枕头上的丑照）
消息发过去后,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就在俞薇以为对话已经结束,准备放下手机时,屏幕又亮了。
林栖鹤：方法有效。它肯进去了。
林栖鹤：【图片】（小蛋糕终于趴在了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和两只耳朵,眼神似乎放松了些）
林栖鹤：你的猫,很可爱。
最后一句像是礼貌的回应,生硬地结束了关于猫咪的话题,但配着那张小蛋糕安稳睡下的照片,却奇异地驱散了夜晚的陌生感。
俞薇看着那张小蛋糕终于安心睡下的照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仿佛能看到手机那头,林栖鹤应该是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
窗外的夜色渐浓,而属于小蛋糕的新生活,和一段因它而起的、刚刚萌芽的联结,正透过冰冷的手机屏幕,传递着细微的温暖。
3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俞薇已经睡下,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和紧随其后的炸雷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想看时间,屏幕却先一步亮起,伴随着尖锐的微信视频通话铃声——来自林栖鹤
俞薇的心脏猛地一跳。深夜、暴雨、几乎从不主动联系她的林栖鹤打来视频……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那端的光线有些昏暗,映出林栖鹤紧绷的下颌线。他的头发微乱,眼镜后的眉头紧紧锁着,背景是他家客厅。
俞小姐,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小蛋糕它……情况不太对。
镜头切换,对准了蜷缩在沙发角落垫子上的小蛋糕。它看起来无精打采,身体微微发抖,嘴边和垫子上沾着一些呕吐物的污渍,眼神涣散,连耳朵都无力地耷拉着。
俞薇的睡意瞬间全无,心一下子揪紧了。她猛地坐起身,将手机拿近,语气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专业：什么时候开始的吐了几次有腹泻吗体温怎么样
大概一小时前。吐了两次,暂时没有腹泻。体温……我没测量工具。林栖鹤的语速很快,但条理依旧清晰,只是声音里的那丝紧绷泄露了他的焦虑。他下意识地将镜头又对准小蛋糕,仿佛这样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精神很差,叫它反应也很微弱。他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通过屏幕仔细观察着小蛋糕的状态,俞薇快速做出判断：听起来像是急性肠胃炎,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东西,或者应激反应。先别慌,林先生。
她的声音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林栖鹤那边沉默着,专注地听。
你现在听我说,先去拿点温水,用小的针管或者勺子,一点点喂给它,防止脱水,但千万别强行灌。把它之前吐的地方清理一下,保持环境干净。俞薇一边快速说着,一边已经掀开被子下床,你家里有益生菌吗宠物用的。
没有。林栖鹤回答得很快,语气里带着懊恼,像是责怪自己准备不周。
没关系。你现在立刻带它去最近的24小时宠物医院！我把地址和名字发给你。我这边也准备一下,马上过去。
你要过来林栖鹤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浓的担忧覆盖,雨很大,你……
没关系,我对那边的医生更熟,我去看看情况。俞薇已经打开了衣柜,随手抓出外套,你快准备出门,路上开车小心！保持联系！
挂断视频,俞薇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和钱包就冲进了雨幕。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彻底清醒,心里却因为牵挂着小蛋糕而七上八下。她不敢想象,如果林栖鹤没有第一时间找她,如果他因为觉得太晚而拖延到明天……
她甩甩头,不敢再想下去,加快车速朝着宠物医院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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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俞薇停好车,冒着雨冲进宠物医院明亮的接待大厅时,一眼就看到了林栖鹤。
他站在等候区,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僵硬的紧绷感。他的衬衫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深色的水渍洇开。怀里紧紧抱着用他的外套裹着的小蛋糕,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耷拉在他的臂弯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地轻轻抚摸着狗狗的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到头发微湿、气息有些不稳的林薇时,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像是看到了救星,又混合着感激和歉意。
俞小姐……
怎么样医生看过了吗俞薇快步走上前,顾不上寒暄,第一时间俯身去看他怀里的小蛋糕。
刚做了初步检查,抽了血,在等化验结果。林栖鹤的声音干涩。
俞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小蛋糕的耳朵和爪子,感受它的体温和状态。它的眼睛半闭着,感受到熟悉的抚摸,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尾巴尖。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俞薇稍稍松了口气,却也让鼻子有些发酸。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两人并排坐在冰冷的金属等候椅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沉默的焦虑。林栖鹤始终保持着环抱小蛋糕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紧绷的雕塑。
俞薇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心里那点因为被半夜吵醒而残留的微妙情绪早已消散无踪,只剩下浓浓的心疼——既为了小蛋糕,也为了这个此刻显得如此无助的男人。
她悄悄起身,去自动饮水机接了两杯温水。将其中一杯轻轻递到他面前。
喝点水吧,林先生。别太担心,小蛋糕很坚强,会没事的。她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他紧绷的神经。
林栖鹤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向她。视线从她带着水汽的发梢,移到她捧着水杯的、同样微微发凉的手指,最后对上她写满关切和安慰的眼睛。
他沉默地接过那杯水,温热的温度透过纸杯传递到冰凉的掌心。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沙哑。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如果不是你……
幸好你发现得及时,也联系了我。俞薇打断他的自责,语气坚定,我们一起陪着她,它知道的。
嗯。林栖鹤低低应了一声,握紧了水杯。
终于,医生拿着化验单走出来。是急性肠胃炎,不算太严重,但需要输液补充电解质和水分,打止吐针。好在送来得还算及时。
一瞬间,林栖鹤挺得笔直的背脊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下来,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许。他下意识地看向俞薇,两人目光交汇,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如释重负。
输液室里,小蛋糕趴在操作台上,前爪上埋着软管针,安静地睡着。药液一点点滴入它的身体,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
一切尘埃落定,疲惫和后怕才慢慢涌上。林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林栖鹤站在她身边,目光从小蛋糕身上移开,转向她,无比郑重地开口：俞薇,今天晚上,真的非常感谢你。
这是他第一次省略姓氏,直接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和……亲近感。
俞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抬起头。他的眼神专注而真诚,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担忧和浓浓的感激。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俞薇微微摇头,笑了笑,看到它没事就好。
输完液,雨也停了。林栖鹤坚持要送林薇回家。
车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淡淡的雨水气息和宠物消毒液的味道。小蛋糕裹着干净毯子,安静地睡在后座。舒缓的轻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共同经历了一场小小战役后的默契与安宁笼罩着他们。偶尔等红灯时,林栖鹤会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的小蛋糕,然后目光会不经意地掠过副驾驶的俞薇。
车停在俞薇家楼下。
今晚真的麻烦你了,好好休息。林栖鹤再次道谢。
你也是,林先生。晚上多留意下小蛋糕的情况,有事随时联系。俞薇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好。
俞薇冲他挥挥手,转身走进楼道。
林栖鹤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坐在驾驶座上,目光透过车窗,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楼门后,直到她所在的楼层亮起温暖的灯光,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侧过头,看着后座安睡的小蛋糕,伸出手,极轻地碰了碰它温暖的耳朵。
车内一片静谧,只有他和一个熟睡的小生命。但有些东西,似乎和来时,不一样了。
4
午后的阳光透过暖暖宠物之家的玻璃窗,将货架上的宠物零食照得暖融融的。俞薇正踮着脚,费力地想将一大袋新到的狗粮搬到储物架上。
就在这时,风铃轻响。
欢迎光临……俞薇习惯性地开口,手上却没停,那袋狗粮有点超乎她的预料。
需要帮忙吗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俞薇惊讶地回头,只见林栖鹤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已经站到了她身后。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牛津纺衬衫,袖口规整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松接过了那袋对她而言颇为沉重的狗粮。
林老师,您怎么来了俞薇看着他轻巧地将狗粮归位,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林栖鹤转过身,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语气如常：上次你推荐的益生菌很好,小蛋糕的肠胃再没出过问题。我想再买一些备用,另外,它的沐浴露好像快用完了。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俞薇总觉得,这点东西似乎并不值得他特意跑一趟。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好的,我拿给您。俞薇笑着去货架取货。
林栖鹤则蹲下身,和摇着尾巴凑过来的小蛋糕打了个招呼。几天不见,小蛋糕明显胖了些,毛色光亮,眼神里怯懦少了,多了几分活泼。它亲热地蹭着林栖鹤的手心,又跑去叼来一个玩具,放在他脚边。
它看起来状态真好多了。俞薇拿着东西回来,看到这一幕,由衷地感到高兴。
嗯,很乖。林栖鹤揉了揉小蛋糕的耳朵,站起身。结账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随意地开口：我下午刚好要去学校,有些资料要整理。你上次说想看看小蛋糕平时晒太阳的地方如果方便,可以把东西直接送我办公室,顺便……看看
他的提议听起来很自然,甚至带上了一点展示成果的意味,仿佛在说：看,我把你救回来的小家伙照顾得很好。
俞薇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去他的学校他的办公室这感觉有点过于私人了。但看着林栖鹤坦然的眼神,以及脚边兴奋摇尾的小蛋糕,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正好我下午没什么事。
A大校园里绿树成荫,充满了青春的朝气。抱着纸袋的俞薇跟在林栖鹤身边,偶尔有学生骑着自行车叮铃铃地从旁边掠过,带来一阵风。小蛋糕似乎对宽敞的草坪很感兴趣,蠢蠢欲动,但被林栖鹤轻轻拉住了牵引绳。
林栖鹤的办公室在一栋有些年头的红砖楼里,安静而整洁。大大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文件,旁边立着一块白板,上面画着复杂的公式,俞薇看不太懂。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边角落铺着一块柔软的米色地毯,上面放着一个软垫和几个咬胶玩具——显然是专属小蛋糕的领地。阳光正好洒在那里,暖洋洋的。
就是这里。林栖鹤指了指那个角落,语气里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满意
真好,俞薇真心赞叹,小蛋糕,你真是个幸福的小家伙。她走过去,摸了摸那个软垫。
小蛋糕回到熟悉的环境,立刻放松下来,熟练地趴到自己的垫子上,享受地眯起了眼。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林栖鹤应道。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拿着几页论文探进头来：林老师,关于上次您说的那个数据模型,我有点问题……
他的话在看到办公室里的俞薇时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好奇。顾老师的办公室,除了学生和同事,可很少出现异性,尤其还是……这么一位看起来温柔又漂亮的陌生女孩。
林栖鹤的神色瞬间恢复了平时的严谨和冷淡,他接过论文,走到白板前,开始简洁地讲解起来。他语速平稳,逻辑清晰,手指偶尔在白板上点点画画,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学术权威感。
俞薇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打扰,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工作中的林栖鹤,和在她店里那个会为小蛋糕无措、在雨夜里显得脆弱的男人截然不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专注,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
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他是林老师,是另一个她完全陌生的领域的精英。这种认知,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欣赏和一点点距离感的情绪。
男生的问题似乎得到了解答,连连点头,准备离开。他的目光再次好奇地扫过俞薇,又看到窗边惬意晒太阳的小蛋糕,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脱口而出：林老师,原来师母来啦怪不得小蛋糕今天这么乖！
师母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漾开涟漪。
俞薇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热度迅速蔓延到耳根。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心跳如擂鼓。
林栖鹤也明显愣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镜,喉结微动,却没有立刻反驳,只是轻咳了一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他避开俞薇的视线,对着那个男生,语气略显生硬：胡说什么。这是‘暖暖宠物之家’的老板,来送东西的。
啊哦哦！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脸也红了,慌忙道歉,几乎是逃也似的溜出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一种极度微妙的寂静。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句石破天惊的师母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尴尬与悸动。
那个……学生他……林栖鹤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干涩,眼神飘忽,不太敢看俞薇。
没、没关系！俞薇抢着回答,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大学生嘛,都比较……活泼。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一点都没退。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的包：东西送到了,小蛋糕也很好,我……我店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林栖鹤立刻说。
不用不用！俞薇连连摆手,你忙你的,我认得路！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林栖鹤站在原地,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缓缓走到窗边。
楼下,俞薇纤细的身影匆匆走在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她走得很快,偶尔还抬手似乎碰了碰自己发烫的脸颊。
林栖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办公室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混合着阳光和宠物香波的味道。他抬手,推了推眼镜,指尖却无意间触碰到自己依然有些发烫的耳廓。
窗边的小蛋糕不明所以地呜咽了一声,蹭了蹭他的裤脚。
林栖鹤低下头,看着一无所知的小家伙,半晌,唇角几不可见地、缓缓地向上弯了一下。
窗外,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藏满了年轻而隐秘的心事。
5
日子像浸了蜜糖的流水,平静而温甜地向前淌着。自从那次校园里略显尴尬又心跳加速的师母乌龙事件后,俞薇和林栖鹤之间的关系仿佛被悄然推入了一条新的轨道。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日常高频的互动中逐渐滋生、蔓延。
最主要的纽带,自然是小蛋糕。
他们的微信聊天界面,几乎成了小蛋糕的专属成长日记直播平台。
林栖鹤：【图片】（小蛋糕四脚朝天地睡在沙发角落,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林栖鹤：它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姿势。
俞薇：哈哈哈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啦,露出肚皮说明它觉得环境超级安心！顾教授养得好哦！【点赞】
俞薇：【视频】（小蛋糕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最后晕乎乎地撞到柜子上,一脸懵）
俞薇：看这个小傻瓜！[偷笑]
林栖鹤：嗯,傻,随谁。……随我,没看好它。
林栖鹤：今天带它去公园,遇到一只金毛,它居然敢上去嗅了嗅。
俞薇：哇！进步超大！我们小蛋糕是勇敢修勾了！【撒花】
对话的内容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咨询和解答,变成了琐碎的、充满生活气息的分享。俞薇发现,林栖鹤的话似乎变多了一些,虽然依旧简洁,但会主动分享小蛋糕的动态,甚至偶尔会带上一点极其含蓄的幽默或者他自以为的幽默。而俞薇总是那个最热情的回应者,不吝啬任何夸奖,无论是给小蛋糕,还是给背后那个默默付出的饲养员。
分享之外,是悄无声息的互相惦记。
一个周三的下午,俞薇刚给一只闹腾的萨摩耶洗完澡,累得腰酸背痛,瘫在柜台后不想动弹。风铃响了一下,跑腿小哥捧着一大杯她最爱的那家超难买的奶茶店的招牌芋圆奶茶走了进来。
俞薇小姐吗您的奶茶,一位先生点的。
俞薇愣了一下,接过那杯还带着凉意的奶茶,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瞬间驱散了夏日的燥热。她吸了一口,甜而不腻,糯糯的芋圆滑过舌尖,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大半。
她拿起手机。
俞薇：奶茶收到啦！谢谢林老师！[奶茶干杯.jpg]
林栖鹤：不客气。备注了少糖。咨询一下,天热它食欲好像不太好。
俞薇看着那条咨询,咬着吸管偷偷地笑了。这咨询的代价可真不小。
周末,林栖鹤照例带着小蛋糕来店里做例行护理和检查。这几乎成了固定的行程。
俞薇在美容室里给小蛋糕洗澡,林栖鹤就在外面安静地等着,有时会带本书看,有时则会浏览手机里的学术文献。但俞薇发现,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在书上或手机上。每当她需要拿个毛巾、递个宠物香波时,只要一抬头,总能对上他适时抬起的目光,然后他会很自然地起身帮她拿来。
有一次,俞薇正弯腰试图抱起一只不安分的大型犬,林栖鹤立刻放下书,走上前：我来。
他动作略显生疏,但足够稳妥地将那只兴奋的大狗稳住。他的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温热的触感一掠而过,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微妙的波动。
小蛋糕乖乖地趴在烘干箱里,享受着暖风,黑葡萄似的眼睛一会儿看看林薇,一会儿又看看外面的顾衍之,尾巴轻轻摇晃。
洗完澡,俞薇拿着吹风机和梳子,准备给小蛋糕做最后整理。顾衍之很自然地接过吹风机：我试试。
他学着她的样子,手指笨拙却又无比耐心地拨开小蛋糕厚厚的毛发,用温风吹它的皮毛。小蛋糕舒服地哼哼唧唧。林薇在一旁指导：对,耳朵后面也要吹干,不然容易生病。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男人专注的侧脸和女人温柔的眉眼上,落在他们共同呵护的小生命上。店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那一刻,时光仿佛被拉长,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家庭的温馨感。
交流也不再局限于宠物。
俞薇：今天店里忙疯了,感觉能吃掉一头牛！[累趴.jpg]
林栖鹤：按时吃饭。能量消耗大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碳水。（附上一段看似科学实则啰嗦的饮食建议）
林栖鹤：明天降温,记得加衣。
俞薇：知道啦~林老师你也别只顾着实验室和小蛋糕,自己注意保暖哦！【猫猫裹紧小被子.jpg】
他开始关心她是否吃饭、是否劳累；她则提醒他添衣、注意休息。这种关心自然而熨帖,像无声浸润的春雨,一点点渗透进彼此生活的缝隙里。
俞薇甚至通过这些碎片信息,在脑海里拼凑出更多关于林栖鹤的细节：他喝咖啡只喝黑咖,苦得毫无回味；看书时喜欢戴那副金丝眼镜,据说是因为防蓝光；他有轻微的洁癖,家里的东西摆放得一丝不苟,但对小蛋糕掉毛和偶尔的小破坏却无限宽容,只会无奈地拍下罪证发给她告状。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而稳固的联结。像是共同抚养一个孩子的伙伴,围绕着小蛋糕这个温暖的核心,分享快乐,分担烦恼,彼此支撑。但弥漫在其中的氛围,那些心照不宣的停顿,那些下意识的目光追随,那些超过安全距离的偶然靠近,又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去确认那层早已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后面,究竟是怎样一番风景。
6
周六的午后,暖暖宠物之家里弥漫着慵懒的气息。阳光正好,几只寄养的猫咪在笼子里打着盹,掌柜则霸占着柜台最柔软的那块垫子,睡得昏天暗地。
俞薇刚送走一位来给自家布偶猫做美容的客人,正低头整理着工具,风铃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欢迎光临……她抬起头,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却在看清来人时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王先生,是来取奥利奥的吗它刚洗完澡,在烘干箱里呢,特别乖。
来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士,穿着休闲得体,是店里的常客,养了一只叫奥利奥的边牧。他为人风趣健谈,对宠物极有耐心,林薇对他印象不错。
不急不急,让它多享受会儿。王先生笑着摆手,很自然地倚在柜台边,俞老板手艺好,奥利奥每次来都舒舒服服的。倒是你,看着又瘦了,最近生意太忙了
还好啦,习惯了。俞薇擦了擦手,笑道,奥利オ才是,越来越帅了,上次您带去参加那个宠物敏捷赛,成绩很好吧
还行,拿了小组第二,那小子玩得可开心了。王先生语气里带着自豪,话锋一转,对了,俞老板,下周末滨江公园那边有个大型宠物派对,有很多互动活动和比赛,听说挺有趣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带上你家掌柜,或者……就当去散散心
他的邀请听起来爽朗自然,但眼神里的期待却稍微明显了些。
俞薇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如何委婉回应,店门再次被推开。
风铃急促地响了一声。
一股微凉的、带着室外气息的风卷入店内。林栖鹤牵着小蛋糕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最近网上最火的小蛋糕,显然刚从外面回来。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薄毛衣,身形挺拔,只是脸上的表情似乎比平时更淡了些,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柜台边相谈甚欢的两人,最后落在俞薇带着笑意的脸上,微微一凝。
小蛋糕看到俞薇,兴奋地汪了一声,摇着尾巴就想往前冲,却被牵引绳轻轻拉住。
店内的气氛似乎有刹那的凝滞。
林老师俞薇有些意外,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拍,您今天过来是……
林栖鹤没有立刻回答。他牵着小蛋糕走进来,步伐沉稳,却无形中带来一种压迫感。他的视线在王先生身上停留了零点几秒,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随即目光便回到俞薇身上,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刚好路过。小蛋糕最近似乎有点挑食,想来咨询一下俞老板,是不是需要换粮。
他的用词依旧官方而疏离——咨询、俞老板,但俞薇却敏锐地捕捉到他声线里比平时更低的温度,以及那看似随意地扫过王先生的、带着审视意味的一瞥。
王先生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氛围,笑了笑,对林薇说：那俞老板你先忙,我等会儿再来接奥利奥。
哦,好的,王先生您稍坐。俞薇连忙应道。
王先生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宠物杂志翻看。
林栖鹤却似乎没有移步的意思,他就站在柜台前,牵引绳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小蛋糕乖乖地蹲在他脚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耳朵稍稍向后贴了贴。
林老师,小蛋糕怎么了林薇只好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轻声问道,试图打破这有点僵持的局面。
林栖鹤却没有接话关于狗粮的问题。他沉默了两秒,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声音低沉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冷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你们很熟
四个字,像带着冰碴,砸得俞薇耳膜微微一震。
她愕然地抬起头,对上林栖鹤的目光。他的眼睛藏在镜片后,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不悦,有探究,还有一种强压着的、近乎本能的占有欲。
俞薇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惊讶过后,一种微妙又带着点甜意的窃喜悄然浮上心头。他……这是在吃醋
她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忽然觉得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顾教授,此刻憋着气的样子,竟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和笨拙。
玩心乍起,她眨了眨眼,故意用同样轻快的、甚至带点夸赞的语气说：是啊,王先生人很好,对宠物也特别有爱心,奥利奥被他养得可好了。是我们店里的VIP客户呢。
她的话音刚落,清晰地看到林栖鹤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唇抿得更紧,几乎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周身那股低气压瞬间变得更加明显,连旁边看杂志的王先生都似乎若有所觉,抬头好奇地看了一眼。
林栖鹤的下颌线绷紧又松开,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沉沉地锁着俞薇,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她强装镇定的表象。
然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和……委屈
我不好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甚至有些幼稚。完全不符合他林老师的人设。
俞薇愣住了。
他没等她反应,又紧接着追问,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学术探讨般的较真劲儿,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张力：我对小蛋糕……和你,不够上心吗
对你两个字,他说得极轻,极快,几乎含在唇齿间,却又清晰地钻入了俞薇的耳朵,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轰的一下,俞薇的脸颊彻底烧了起来。所有的玩笑心思、强装的镇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因为她夸赞别人而涌起的挫败和不甘,以及那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他怎么就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了
汪！汪汪！脚边的小蛋糕似乎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或者是想缓和一下,突然叫了两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栖鹤像是猛然被惊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红晕,眼神闪躲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模样,只是那紧绷的嘴角和微红的耳根泄露了他的失态。
他猛地直起身,拉紧了牵引绳,将手上的蛋糕放在收银台上,语气重新变得生硬疏离：抱歉,打扰了。狗粮的事,下次再说。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牵着一脸茫然的小蛋糕,大步离开了宠物店。门上的风铃因为他过于急促的动作,发出一串杂乱无章的叮咚声。
留下俞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脸颊滚烫,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我不好吗、对你,不够上心吗
她缓缓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目光落在窗外。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牵着一只小狗,几乎是用走的速度消失在街角,背影里都透着一股狼狈和僵硬。
俞薇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抱住了同样不知所措、凑过来蹭她的掌柜,把发烫的脸埋进猫咪温暖柔软的皮毛里,却抑制不住嘴角一点点、一点点地扬了起来。
窗户纸……好像终于被捅破了。
只是没想到,捅破的方式,竟是这样一场酸味弥漫的、笨拙又直接的……质问。
7
林栖鹤牵着小蛋糕,几乎是逃离了暖暖宠物之家。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他却觉得脸上热度未消,心里像是揣了一团乱麻,懊恼和一丝罕见的慌乱交织在一起。
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我不好吗
对你,不够上心吗
那些话完全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浓烈醋意和……幼稚。这根本不像他。顾衍之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理性的思维来分析自己方才极不理性的行为,却发现所有的逻辑公式在此刻统统失效。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只有俞薇当时那双骤然睁大的、写满惊愕随即又漾起水光的眼睛,和她瞬间绯红的脸颊。
她会被吓到吗会觉得他莫名其妙甚至不可理喻吗
小蛋糕似乎感知到主人的低气压,乖乖地跟在他脚边,偶尔抬起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他的手心,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回到家,冰冷的公寓寂静无声。林栖鹤松开牵引绳,给小蛋糕擦完脚,小蛋糕熟门熟路地跑回自己的软垫上趴下。林栖鹤却站在客厅中央,有些无所适从。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心里那股躁动却迟迟无法平息。
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无法再满足于只是通过小蛋糕和她分享日常,无法再忍受看到别人对她流露出明显的好感,更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和别人一起离开……
那种可能性让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
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犹豫,不能再被那些该死的矜持和过度理性束缚。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星空头像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他仓促离开后的那句生硬的【先走了】。他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斟酌了许久,删删改改,最终发送出去一条看似平常却耗尽他所有勇气的消息。
林栖鹤：周末天气不错。方便的话,一起带小蛋糕去滨江公园走走它最近社会化训练有进步,应该试试人多些的环境。
他没有再用咨询或俞老板这样的借口。这是一个明确的、私人的邀约。
消息发出去后,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格外清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声。这种陌生的、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坐立难安。
几分钟后,屏幕亮了。
俞薇：好呀。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点头说好的小兔子表情包。
林栖鹤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下来,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有些微微出汗。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摇尾巴的小蛋糕,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周末,滨江公园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到处都是出来休闲放松的人们和嬉戏玩耍的宠物。
俞薇到的时候,林栖鹤已经带着小蛋糕等在约定好的地方。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休闲长裤,少了些许教授的严肃,多了几分清爽的少年气。小蛋糕则戴着一个崭新的蓝色项圈,兴奋地东张西望。
看到俞薇走来,林栖鹤的目光立刻捕捉到她。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在阳光下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等很久了吗俞薇走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有些微妙的闪烁,似乎也还记得几天前那场酸意弥漫的对话。
没有,刚到。林栖鹤摇摇头,将手里的矿泉水自然地递给她一瓶,太阳有点大。
谢谢。俞薇接过水,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他的,两人都迅速收回手。
小蛋糕看到俞薇,立刻扑过来,亲热地围着她的脚边打转,尾巴摇得像个小螺旋桨,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点若有若无的尴尬。
小蛋糕,想我了吗俞薇蹲下身,笑着揉搓它的脑袋和下巴。狗狗发出享受的呜呜声,使劲往她怀里蹭。
林栖鹤看着这一幕,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无比柔软。
他们沿着江边的绿道慢慢走着。小蛋糕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紧紧贴着林栖鹤的腿,但在俞薇温柔的鼓励和林栖鹤沉稳的牵引下,它渐渐放松下来,开始好奇地嗅嗅路边的花草,甚至敢对远处跑来跑去的其他狗狗投去张望的目光。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微风拂过,带来江水湿润的气息和青草的芳香。两人并肩而行,偶尔交流几句关于小蛋糕的话,气氛融洽却依旧萦绕着一层未散的暧昧和紧张。
走到一处相对安静、人少的草坪时,小蛋糕似乎跑累了,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喘气。
林栖鹤停下了脚步。
俞薇也跟着停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身影轮廓,他的表情显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一种近乎郑重的严肃。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俞薇只能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矿泉水瓶。
俞薇。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叫她的名字时,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认真。
嗯俞薇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那里面不再有之前的慌乱和醋意,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真诚。
前几天在店里,我的话……很冒失,也很幼稚。他看着她,语气坦诚,我为我不得体的言行道歉。
俞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却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并不后悔。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不容她闪躲,那些话虽然冲动,却是事实。我确实无法忍受看到别人靠近你,无法想象你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需要积蓄勇气,声音却更加坚定：这段时间,照顾小蛋糕的日子,是我工作之外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光。但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它本身。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不远处趴着的小蛋糕身上,然后又缓缓移回到俞薇脸上,那眼神专注得几乎让她屏息。
而是因为,这一切都有你在。
你会和我分享它的每一点成长,会在我无措的时候给我最可靠的指导,会因为它的一个傻样子笑得那么开心……俞薇,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心底最深的话说了出来,语气郑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愿意……让‘我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了一眼正歪着头看他们的小蛋糕,声音低沉而温柔,……来照顾你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精心设计的浪漫场景。只有最朴实的话语,和最真诚的心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俞薇的心上,敲打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她看着他,看着他镜片后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看着他微微紧绷的嘴角和泄露出一丝紧张的眼神,看着他身后那只将他们联结在一起的小生命。
所有的忐忑、猜测、甜蜜的烦恼,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周围的风声、远处的笑语声仿佛都消失了。俞薇的嘴角一点点向上扬起,眼底漾开层层叠叠的笑意和晶莹的水光,像洒满了星子的湖面。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却无比清晰地回答：
好呀,林老师。
以后,她脸上的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美丽又动人,请多指教。
林栖鹤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一个无比灿烂、毫无保留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驱散了所有清冷疏离,只剩下纯粹的喜悦和激动。那是俞薇从未见过的笑容,温暖得如同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
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郑重其事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点点潮湿的汗意,却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住,坚定而有力。
汪汪！小蛋糕似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兴奋地跑过来,围着紧紧牵着手、相视而笑的两个人欢快地转着圈,尾巴摇成了虚影,仿佛在用它全部的热情庆祝着这一刻。
阳光正好,风也温柔。树影婆娑间,紧紧相牵的双手,和一只欢快雀跃的小狗,构成了一幅名为幸福的完美画面。
他们的故事,始于一只叫小蛋糕的狗狗,终于在此刻,握住了彼此的整个世界。
8
秋日的午后,阳光褪去了夏日的炽烈,变得温煦而通透,如同给暖暖宠物之家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空气里依旧弥漫着熟悉的宠物香波和阳光的味道,却似乎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甜意。
周末的下午,店里不算忙碌。俞薇正轻声细语地向一位新顾客介绍着一款对猫咪关节有益的保健品。她的声音温柔,解释得清晰易懂。
柜台后方,林栖鹤坐在一张原本给客人休息的椅子上,膝上放着一本厚重的专业书籍,修长的手指偶尔翻过一页。他今天没课,穿着一件柔软的灰色羊绒衫,鼻梁上架着那副防蓝光眼镜,神情专注。
但他看的并非只有书。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从书页上抬起,越过镜片的上缘,落在正在耐心工作的俞薇身上。看着她微微侧头倾听的认真模样,看着她嘴角始终含着的浅浅笑意,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拿起产品细致讲解的动作。
他的眼神里,不再有最初的疏离和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几乎能溺毙人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她,就是一件足以让他内心充盈的事情。
柜台最高处的软垫上,掌柜——那只胖乎乎的英短蓝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呼呼大睡,而是半眯着眼,像个监工一样,目光在林栖鹤和俞薇之间来回逡巡,尾巴尖偶尔懒洋洋地甩动一下,仿佛在确认这个新来的两脚兽是否安分。
小蛋糕则安安静静地趴在顾衍之脚边,啃着一个新买的磨牙玩具,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不时用脑袋蹭蹭顾衍之的裤脚,一派岁月静好。
……所以这款更适合年纪大一些或者有关节隐患的猫咪,如果您家宝贝还小,日常注意补充营养就好。俞薇终于送走了顾客,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身。
恰好对上林栖鹤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目光。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俞薇的脸微微热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带着些许嗔怪又甜蜜的笑容：林老师,您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监工的呀
林栖鹤合上书,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清晰的弧度,坦然承认：兼而有之。他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拿起她刚才放下的保健品盒子,看了看,讲得很好。
他的夸奖总是这么直接又朴实,却每次都能让俞薇心里像喝了温热的蜂蜜水一样甜暖。
那是,专业着呢。俞薇微微扬起下巴,有点小得意,顺手整理着被顾客翻看过的货架。
林栖鹤看着她灵动的侧影,眼神柔软,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耳边一缕滑落的碎发轻轻挽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细腻的耳廓,带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俞薇动作一顿,脸颊更红了些,却没有躲闪,只是抬眼飞快地睨了他一下,眼波流转间满是羞涩和亲昵。
就在这时,风铃轻响,又一位熟客大妈牵着她的泰迪走了进来。
小俞啊,给我家妞妞拿两包那个磨牙棒……大妈话说到一半,目光敏锐地捕捉到柜台后站得极近的两人之间那流动的、不容错辨的暧昧氛围,以及林栖鹤那只刚刚从俞薇耳畔收回去的手。
大妈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又极其热情的笑容,目光在林栖鹤和俞薇身上来回扫射：哎呦！小俞,这位是……男朋友吧我就说嘛,长得这么登对！怪不得最近看你气色越来越好哟！这是老板先生啦
老板先生这个称呼让俞薇的脸彻底红透了,像是熟透的番茄。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下意识地看向林栖鹤。
林栖鹤却没有丝毫的窘迫或回避。他侧过头,目光温沉地看了俞薇一眼,然后转向那位大妈,极其自然又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平稳而清晰：
是的。您好。
三个字,坦然承认,掷地有声。
俞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被巨大的甜蜜和安心感填满。她看着他清晰冷峻的侧脸轮廓,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确认和温柔,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像阳光下的花朵,灿烂地绽放开来。
哎呀！真好真好！郎才女貌！恭喜恭喜啊！大妈笑得合不拢嘴,又打趣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买了东西离开。
店里重新安静下来。
俞薇用手背冰了冰自己发烫的脸颊,小声嘟囔：阿姨也太热情了……
林栖鹤却低声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伸手过去,在柜台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挠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她说的是事实。
夕阳西下,店铺打烊。
林栖鹤很自然地帮俞薇锁好店门,然后将小蛋糕的牵引绳递到她手里：今天你牵。
嗯俞薇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
林栖鹤则俯身,将试图往俞薇脚边凑的掌柜抱了起来。胖猫在他怀里有些不习惯地扭动了一下,但最终屈服于那双稳定可靠的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林栖鹤抱着猫,林薇牵着狗,两人并肩走在被落日余晖染成金红色的街道上。
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模糊了界限。小蛋糕欢快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尾巴摇得像节拍器。
他们讨论着晚上是回家做饭还是就在外面吃点简单的,讨论着下周要不要带小蛋糕再去一次公园,讨论着掌柜是不是又该控制体重了。
话语平常,甚至有些琐碎,却充满了寻常夫妻般的烟火气和温情。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俞薇侧过头,看着身边男人抱着猫的侧影,看着他低头时柔软的发梢,看着他被夕阳柔化的冷硬线条。
心里被一种巨大而平稳的幸福填得满满的。
也许爱情最美的样子,并非总是轰轰烈烈。它更像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温暖细雨,悄然浸润了生命的每一个缝隙。始于一只叫小蛋糕的狗狗带来的缘分,最终却充盈了彼此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余生很长,但好在,每一步都有彼此,和它们。
俞薇微笑着,轻轻将头靠在了林栖鹤的肩膀上。林栖鹤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放松下来,将怀里的猫抱得更稳了些,用侧脸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夕阳温柔地沉入地平线,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