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亲手掐死我的渣男友沈舟身边,还变成了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时,我承认,我兴奋了。
毕竟,还有什么比用他最爱的脸,亲手把他送进地狱更刺激的复仇呢
哦,对了,好像还有一个……白月光的鬼魂,现在正飘在我床头,对我怒目而视。
【1】
我死了。
死得挺别致的。
作为一名专业的凶宅试睡员兼非自然现象体验官,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会死于某个不知名古宅的吊死鬼之手,或是被某件来路不明的古董吸干阳气。
万万没想到,我死于爱情。
更准确地说,是死于我那该死的男朋友沈舟送我的定情信物——一面清代雕花水银古镜。
他说这是他从一个偏远山村淘来的宝贝,让我帮忙掌掌眼,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当时还挺感动,觉得他终于认可我的专业能力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按照行规,点燃三根白蜡烛,削了个苹果,开始对着镜子梳头。
然后,我就眼前一黑,灵魂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吸尘器猛地吸走,再睁眼,世界就变了。
雕花梨木的天花板,松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丝绒大床,以及……旁边睡得正香,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儒雅败类气息的男人。
沈舟。
我那亲手结果了我的狗男友。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下意识地想跳起来给他一个过肩摔,可身体却软绵绵地提不起一丝力气。
不对劲。
我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得发光、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十指尖尖,指甲上涂着我最不屑的裸色指甲油。
这不是我的手！
我的手因为常年跟各种脏东西打交道,手心手背都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和老茧,是力量的象征,是吃饭的家伙。
而这双手,娇嫩得连瓶盖都拧不开。
我猛地掀开被子,冲向房间里的落地镜。
镜子里的人有一张清纯无害、我见犹怜的脸,长发如瀑,眼波流转,嘴角微微下撇时,带着一股全世界都欠了她的破碎感。
这张脸,我死都不会忘。
白月光。
不,她叫白月。沈舟口中那个如同天上月、心头血,让他念念不忘的初恋。
我,林小七,一个靠着装神弄鬼和真神真鬼斗智斗勇为生的女人,现在,竟然变成了沈舟养在金丝笼里的白月光
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这算什么买一送一杀了旧爱,好让新欢上位结果旧爱的灵魂直接附赠到了新欢身上
老天爷,你这
KPI
考核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月月,怎么了
身后传来沈舟睡意惺忪的声音,他走过来,从背后轻轻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
做噩梦了吗他轻声问,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看着镜子里他那张英俊却虚伪的脸,以及他抱着白月的亲密姿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死了,死在他送的镜子下。
而他,正抱着另一个女人,在我曾经和他同居的房子里,安然入睡。
我强忍着恶心,学着记忆中沈舟描述的白月那副柔弱模样,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没……就是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沈舟立刻紧张起来,双手在我身上游移,是这里还是这里
他的手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试探,我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当场给他表演一个白月光徒手碎天灵盖。
别碰我！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得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沈舟愣住了,镜子里的他,眼神从温柔瞬间变得审视和冰冷。
月月,你今天……很不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人设崩了。白月可是个连大声说话都会脸红的娇滴滴文学系仙女。
我赶紧低下头,用长发遮住脸,肩膀微微抽动,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对不起,阿舟,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好慌,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果然,听到这话,沈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一瞬间的慌乱虽然极快,却被我精准捕捉。
他在心虚。
他知道我的死。
不,他就是策划者。
一股混杂着怨恨、愤怒和荒诞的火焰在我胸中熊熊燃烧。
沈舟,你这狗娘养的。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和你心爱的白月光双宿双飞了吗
你错了。
老子现在就是你的白月光。
接下来的游戏,会很好玩。我保证。
【2】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我活得像个精神分裂的演员。
白天,我是沈舟面前那个弱柳扶风、伤春悲秋的白月。他喂我一口粥,我得害羞地低下头；他给我讲个冷笑话,我得配合地露出我听不懂但你好厉害的崇拜眼神。
有好几次,我差点没绷住,把手里的汤碗扣在他那张伪善的脸上。
月月,你的手怎么了吃饭时,沈舟突然握住我的手,眉头紧锁。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白月那双娇嫩的手上,被我昨晚攥拳时,用指甲掐出了好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啊……这个……我脑子飞速旋转,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一只好大的虫子,吓死我了。
我一边说,一边做出惊恐的表情,还顺势往他怀里缩了缩。
沈舟的脸色缓和下来,揽住我,轻拍我的后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只是虫子吗我还以为你梦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在试探我。
我强装镇定,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呀阿舟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没什么。他笑了笑,眼底的疑虑却并未完全消散,就是小七……她以前老说这些。你知道的,她的职业有点特别。
他竟然主动提起了我！
提到林小七这个名字时,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
林小七,那个曾经为了他一句我喜欢看你笑,就拼命在鬼屋里给客户讲笑话的傻子；那个为了他一句这镯子有点邪门,就戴着来路不明的法器三天三夜的疯子。
如今,在沈舟口中,只剩下职业有点特别这六个字。
小七姐姐她……怎么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沈舟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轻描淡写地说：她出差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多么温柔的谎言,多么残忍的真相。
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演的。
沈舟以为我是在为他和我（林小七）的过去而难过,叹了口气,柔声安慰：都过去了,月月。现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以后也只会是你。
我没说话,只是拼命地往嘴里塞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吞下去。
吃完饭,我借口累了,回到房间。
我必须找到我的尸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舟说我出差了,那我的身体呢他不可能就这么让一具尸体凭空消失。
我开始疯狂地翻找这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家。
衣柜、床底、储藏室……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我都找遍了。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的衣服、我的专业道具、我那些奇奇怪怪的收藏品……所有属于林小-七的东西,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这个认知让我如坠冰窟。
沈舟的心思,比我想象的还要缜密,还要狠毒。
他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抹去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书房那个上了锁的古董柜上。
这个柜子,以前是专门用来放我那些高危物品的,钥匙只有我有。
现在,上面却挂了一把崭新的密码锁。
这里面一定有鬼！
我尝试了我和沈舟的纪念日、他的生日、我的生日……全都错误。
密码是什么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我的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像是一个白色的影子。
我心里一动,走到窗边。
窗户的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水汽上,用手指划出了四个歪歪扭扭的数字。
0713。
白月的生日。
我猛地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房间,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是谁
是谁在帮我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冲回柜子前,输入了0713。
咔哒。
锁,开了。
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柜子里没有我的尸体。
只有一样东西。
那面杀死了我的清代雕花水银古镜。
镜面幽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死水。我凑近了些,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然而,镜子里映出的不只是我（白月）的脸。
在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我死时穿的那件红色连衣裙,脸色惨白,双目空洞,七窍流着黑色的血。
是我的鬼魂
不。
那张脸,是白月的脸。
一个穿着我的衣服、顶着白月脸的鬼,正站在我这个顶着白月脸、内里是林小七的人身后,死死地盯着镜子。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和混乱。
就在我大脑宕机,试图理清这我中你,你中我的复杂关系时,镜子里那个白月鬼魂突然咧开嘴,对我露出了一个极其怨毒的笑容。
然后,她猛地伸出手,穿过我的身体,狠狠地掐向了镜子里的我！
啊！
我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3】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林小七的身体里,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我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罩子里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沈舟谈情说爱。
不,那不是我。
那个林小七,眼神怯懦,举止温柔,看沈舟的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崇拜。
她会在沈舟工作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而不是像我一样,在旁边组装我的新式捉鬼仪。
她会在沈舟生病时,哭得梨花带雨,而不是像我一样,一边吐槽他弱不禁风,一边给他灌下苦得要死的草药。
这个林小七,是沈舟理想中的完美伴侣。
一个披着林小七外壳的……白月光。
所以,那晚对着镜子梳头的,根本不是我！
是占据了我身体的白月！
镜子杀死的,是白月的灵魂！
而我,林小七的灵魂,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被弹进了白月原本的身体里。
那面镜子,它不是杀人工具,它是一个灵魂交换机！而且还是个出了故障的残次品！
它把白月的灵魂抽了出来,却没有成功地把我的灵魂塞进我的身体,反而把我弹到了白月的空壳里。
那……现在飘在我床头的那个白月鬼魂又是谁
如果她的灵魂在我死的时候就已经被镜子抽走了,那她怎么会变成鬼
你……终于醒了。
一个虚弱又怨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指甲划过玻璃,刺得我耳膜生疼。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书房的地板上,而那个白月鬼魂就飘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她的身体比之前凝实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从单纯的怨毒变得复杂起来。
你是谁我挣扎着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哦不,是她的身体。这关系太绕了。
你的身体鬼魂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嘲讽,林小七,你搞清楚,这是我的身体！
她竟然知道我是谁！
你……你是白月我试探着问。
不然呢她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倒是很有我当年的风范,你以为你是谁天选之女还魂的玛丽苏
我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行吧,看来这位白月光,也不是沈舟口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揉着发痛的后脑勺,决定直奔主题,沈舟不是说,你在国外吗
国外白月嗤笑一声,鬼气都因为愤怒而波动起来,那是他说给我爸妈听的。三年前,我就被他骗回国,然后……就被他囚禁了。
囚禁
我心头一震。
他把我关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每天给我洗脑,说我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说你,林小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代品。白月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悲哀,他说,他有一个计划,一个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计划。
什么计划我追问。
换魂。白月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说你命格奇特,是百年难遇的『纯阴之体』,是滋养法器的绝佳容器。而我,是他的挚爱。他想用那面镜子,把我的灵魂,换到你的身体里。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四肢百骸都变得冰冷。
所以,沈舟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看上的,从来不是我林小七这个人,而是我这具好用的皮囊。
他想让他的白月光住进我的身体,继承我的能力,然后两个人顶着我和他的脸,继续做他那见不得光的古董生意。
多么完美的计划。
多么恶毒的人心。
那晚,他把我带到这里,让我换上你的衣服,模仿你的样子,对着镜子梳头。白白的鬼脸上,流下两行黑色的血泪,我照做了。然后……我就死了。我的灵魂被抽离身体,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我冰冷的尸体,露出了……一个极其失望的表情。
失望
对,失望。白月惨笑,他想要的,是活着的、拥有你身体的我。而不是一具尸体,和一个无处可去的鬼魂。计划失败了。他以为镜子只是杀了我,却不知道,它把远在千里之外测试另一件法器的你,给扯了过来,塞进了我空出来的身体里。
原来如此。
那天晚上,我根本不在家,我在外地出差,测试一个会让人产生幻觉的香炉。我当时确实感到一阵心悸和眩晕,还以为是香炉的副作用。
没想到,是沈舟和白月在千里之外,给我来了一记远程灵魂拉扯。
而白月的灵魂,因为是被强行从肉体里剥离,怨气太重,没能进入轮回,反而成了地缚灵,被困在了这栋房子里。
所以,沈舟现在以为,他的计划只是失败了。他不知道,你,林小七,已经住进了我的身体里。白月看着我,眼神复杂,他现在到处寻找修复灵魂的办法,想把我『救』回来。
我明白了。
沈舟以为白月的灵魂只是受损或者暂时消失了,所以他才会在我（白月）面前表现得那么紧张,又不断试探。
他想修复的,是他那个完美换魂的计划。
林小七。白月突然凑近我,惨白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尖上,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也想。他毁了我的人生,现在,我要他血债血偿。
我们合作。她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你用我的身体,我做你的眼睛。这栋房子里,没有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知道他把那面镜子的说明书藏在哪里,也知道他下一个交易对象是谁。
我看着眼前这个由情敌变成难友的鬼魂,突然觉得这世界真是荒谬得可笑。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一个占据了对方的身体,一个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
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被同一个男人,骗得体无完肤。
好。我伸出手,穿过她虚无的身体,合作愉快。
虽然我们握不到手,但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复仇者联盟正式成立了。
只是,我看着她那一身我最喜欢的红色连衣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过,咱能先把这身衣服换了吗看着别扭。
白月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默默地给自己换上了一套……虚拟的公主裙。
行吧,看来这位前·文学系仙女,内心还是住了个小公主。
【4】
和白月达成合作后,我的日子一下子精彩了起来。
她就像一个
24
小时无死角的隐形监控,外加一个随时可能掉线的语音导航。
往左,往左！沈舟的书桌第三个抽屉有夹层,他把跟下家的交易合同放那了！
哎呀你走路能不能看着点！地上有水！我这身体很娇贵的,摔坏了你赔不起！
他今天喷的香水是『旷野』,前天是『蔚蓝』,大前天是『大地』……根据我的统计,他用『旷野』的时候,一般是要去见一个叫『媚姐』的女人。这个媚姐,是黑市上最大的情报贩子。
在白月这个鬼魂
GPS的帮助下,我迅速掌握了沈舟的大部分动向和秘密。
原来,他不仅倒卖那些来路不明的古董,还和一个神秘组织有联系。这个组织专门研究各种超自然力量,而那面换魂镜,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之一。
沈舟,只是这个组织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他的任务,就是寻找像我这样特殊体质的人,作为他们实验的耗材。
而他之所以对白月如此执着,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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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的家族,是传承了数百年的风水世家。虽然到了她这一代已经没落,但她的血脉里,流淌着一种能够镇压邪物的力量。
沈舟的计划,是让拥有镇压血脉的白月,住进我这个纯阴之体的身体里,从而创造出一个既能吸引邪物,又能控制邪物的完美容器。
这个容器,将被用于一场巨大的、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邪恶仪式。
得知真相的我,只觉得手脚冰凉。
我曾经以为,沈舟只是一个利欲熏心、谋财害命的渣男。
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根本就是个反人类的疯子。
我爸妈根本不知道这些。白月的鬼影在我身边飘来飘去,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我当年为了和他在一起,跟家里闹翻,一个人跑了出来。他们到现在都以为,我只是在国外过得不好,不愿意联系他们。
我们得阻止他。我看着窗外,眼神坚定,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你爸妈,为了更多可能被他盯上的无辜者。
怎么阻止白月有些迷茫,我们现在……一个是被困在别人身体里的冒牌货,一个是什么都碰不到的孤魂野鬼。
别忘了我的老本行。我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属于林小七的笑容,对付这些邪魔外道,我可是专业的。
我的复仇计划,正式从搞死渣男,升级为端掉整个邪恶组织。
难度系数直接从普通跳到了地狱模式。
刺激。
我开始利用白月提供的情报,暗中给沈舟使绊子。
他要去见媚姐
我提前一个小时,匿名举报了媚姐的场子,说有人聚众赌博。等沈舟赶到时,迎接他的是一群破门而入的警察。
他要去和一个山西煤老板交易一个养小鬼的瓦罐
我用他的电脑,给那个煤老板发了一封匿名邮件,详细科普了养小鬼的一百零八种反噬后果,并附上了几张使用者七窍流血、浑身溃烂的高清图片。
据说,那个煤老板当场就把瓦罐砸了,还连夜飞去五台山,剃度出家了。
一时间,沈舟的事业处处碰壁,焦头烂额。
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对我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月月,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天晚上,他突然把我堵在墙角,眼神阴鸷地盯着我。
我……我没有啊。我继续发挥我的奥斯卡演技,瑟瑟发抖,眼眶泛红。
没有他冷笑一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的生意,最近接二连三地出问题。每一次,都发生在你做出某些『反常』举动之后。
比如,你『不小心』打翻了我的咖啡,弄湿了我准备带出门的文件。
比如,你『好心』帮我整理书房,却『弄丢』了我一张重要的名片。
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电脑的开机密码
我心头一紧。
百密一疏。我只顾着搞破坏,却忽略了自己的人设。
白月是个电脑白痴,连打字都用一指禅,怎么可能会去碰沈舟的电脑
我……我是看你输过一次,就……就记住了。我结结巴巴地解释,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补救的办法。
是吗沈舟的脸越凑越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白月,你最好不要骗我。你知道的,我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能把你捧在手心,也能……把你重新打回地狱。
他的话像一条毒蛇,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毫不怀疑,如果我现在暴露,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就像他杀死白月一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间里的灯突然滋啦一声,灭了。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沈舟松开我,警惕地环顾四周。
阿舟……我好怕……我趁机蹲到地上,抱住头,发出惊恐的尖叫。
黑暗中,我看到白月的鬼影正飘在吊灯旁边,对着我得意地眨了眨眼。
干得漂亮！
别怕,应该是跳闸了。沈舟安抚了一句,转身去摸手机,想打开手电筒。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带着水汽的东西突然碰到了他的后颈。
谁！沈舟厉喝一声,猛地转身。
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我看到,白月正伸出她那虚无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拂过沈舟的后颈。
鬼抚顶。
这是民间传说中鬼魂索命的前兆。
对于沈舟这种深谙此道的人来说,这比任何直接的攻击都更让他恐惧。
有……有东西……沈舟的声音开始发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什么东西呀阿舟你别吓我！我继续我的表演,哭声凄厉,闻者伤心。
闭嘴！他烦躁地低吼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去检查电闸。
我从地上爬起来,和白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鬼）眼里看到了一丝得意的坏笑。
看来,我们的复仇者联盟,又多了一项新技能。
物理攻击我不行,但精神攻击,我们可是专业的。
【5】
自从经历了鬼抚顶事件后,沈舟变得疑神疑鬼,精神高度紧张。
他请了所谓的高人来家里看,结果那高人刚进门,就被白月吓得屁滚尿流,连法器都不要了,哭着喊着这宅子凶得没边儿了,夹着尾巴逃了。
沈舟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和白月趁热打铁,开启了午夜凶宅模式。
他睡觉时,我们就在他耳边模拟鬼哭狼嚎,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忐忑》和土味情歌串烧。
他洗澡时,我们就用雾气在镜子上写满还我命来。
他吃饭时,我们就在他碗里……这个就算了,有点恶心。
总之,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沈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阳气不足的颓靡气息。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做噩梦,白天也总是精神恍惚。
好几次,他对着我,脱口而出：小七……
然后又猛地改口：月月。
我知道,他快被我们逼疯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感。
但这还不够。
精神折磨只是开胃小菜,我要的,是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机会很快就来了。
通过白月的监控,我得知沈舟背后那个神秘组织,即将举行一场重要的地下拍卖会。
拍卖的物品是一尊据说是从某位大人物墓里挖出来的唐代镇墓兽。
据说,这尊镇墓兽拥有逆天改命的力量,是沈舟那个完美容器计划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他必须得到它。
拍卖会的请柬,他放在卧室保险箱里了。白月飘在我身边,指了指墙角那个不起眼的保险箱,密码是你的忌日。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用我的死,去开启他通往新生的门。
沈舟,你可真是情深义重。
我打不开保险箱。我皱眉,而且,就算拿到了请柬,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混进去
谁说要你亲自去了白月神秘一笑,还记得媚姐吗
我眼睛一亮。
媚姐,那个黑市情报贩子。上次被我搅了局,她肯定恨透了沈舟。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媚姐的联系方式,在沈舟的一部旧手机里。手机藏在……
我知道。我打断她,径直走向洗手间,掀开马桶的水箱盖,从里面捞出一个用防水袋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机。
这是我以前藏私房钱的地方。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白月看着我,露出了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表情。
我没理她,擦干手机,开机。
出乎意料,手机竟然不需要密码。
我迅速找到了媚姐的联系方式,用一种加密的通讯软件,给她发了一段信息：
想不想看沈舟的好戏唐代镇墓兽,地下拍卖会,我知道时间和地点。作为交换,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不到一分钟,对方就回了信息,只有一个字：说。
我要你,在拍卖会当天,把这个消息,捅给一个人。
我发过去一个名字。
一个让白月都愣住的名字。
你确定白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找他……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着屏幕,眼神冰冷,沈舟不是想玩大的吗那我就陪他玩一把更大的。我要让他的所有谋划,都变成一场盛大的、自取灭亡的烟花秀。
那个人,是京城古玩界真正的地下皇帝,姓龙,人称龙爷。
龙爷为人乖张,亦正亦邪,最恨别人在他的地盘上搞小动作。
沈舟的那个神秘组织,一直想渗透京城的势力,却屡屡被龙爷打压。这次的拍卖会,他们选择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点举行,就是为了避开龙爷的耳目。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这颗重磅炸弹,亲手送到龙爷面前。
我仿佛已经能看到,当龙爷带着人马,踹开拍卖会大门时,沈舟那张精彩纷呈的脸。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意外发生了。
那天晚上,沈舟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回到家。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卧室,而是直接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我好奇地凑过去,想听听他又在发什么疯。
小七……对不起……小七……
他竟然在跟我道歉
我愣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他突然睁开眼,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却异常清醒,完全没有醉意。
你果然不是月月。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林小七。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6】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像催命的鼓点,敲在我的心上。
我被他发现了。
在他装醉的试探下,在我那一瞬间的怔忡里,我彻底暴露了。
阿舟,你喝多了,在说什么胡话……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别演了。沈舟的力气大得惊人,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月月她……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种眼神
哪种眼神
是带着恨意的,还是带着怜悯的
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镜子……是镜子,对不对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眼神里迸发出一种狂热的光芒,计划没有失败！它只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你的灵魂,被弹进了月月的身体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兴奋了起来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个疯子！
小七,我的小七……他突然放开我,转而捧住我的脸,眼神痴迷地看着我这张白月的脸,你受苦了。不过没关系,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只要我们拿到镇墓兽,我就能把你换回来。换回你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冷笑,我的身体不是已经被你处理掉了吗
不,没有。沈舟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怎么舍得呢我把它……保存得很好。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的身体,还活着
不,不可能。白月亲眼看到,她死在了我的身体里。
你什么意思我厉声问。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沈舟神秘地笑了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还从外面锁上了大门。
我被软禁了。
怎么办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白月的鬼影在我身边焦急地打转,他肯定会加强防备,我们的计划……全完了！
不,还没完。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虽然知道了我,但他不知道你。他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而且,他越是志得意满,就越容易掉以轻心。我走到窗边,看着沈舟的车消失在夜色中,他要去拿镇墓兽了。我们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找到我的身体。
去哪里找白月一脸茫然。
我闭上眼,努力回想这栋房子里每一个被我忽略的角落。
沈舟说,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地方,是谁也找不到的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那面镜子。
那面清代雕花水银古镜。
我知道了。我猛地睁开眼,跟我来！
我冲进书房,来到那个放着古镜的柜子前。
镜面依旧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你的身体,在镜子里白月难以置信地问。
不,不在镜子里。我摇了摇头,伸手触摸冰冷的镜面,镜子,只是一个入口。
我回想起自己作为非自然现象体验官时,处理过的一个案子。
一个古老的家族,为了躲避战乱,利用一件空间法器,在祖宅里开辟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镜中世界。
那件法器,也是一面镜子。
沈舟是古董商人,他一定知道这种传说。
他把我的身体,藏在了镜子里的异度空间里！我肯定地说,他要保证我的身体绝对安全、绝对新鲜,才能在拿到镇墓兽之后,进行最后的『换魂』仪式。
那我们怎么进去
我死的时候,对着镜子梳头,念了一段咒语。我回忆着,那是开启镜子的钥匙。但是……我只记得前半段了。
作为专业人士,我有个习惯,就是把所有危险物品的使用说明和破解方法,都记录在一个加密的
U
盘里。
那个
U
盘,我一直随身携带。
我死后,U
盘应该和我的其他遗物一起,被沈舟处理掉了。
等等！白月突然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他处理你的东西时,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
U
盘,他好像觉得没什么用,就随手扔进了书房的垃圾桶里！
我立刻冲向垃圾桶,把它翻了个底朝天。
在一堆废纸和果皮里,我找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
U
盘。
谢天谢地！沈舟这个自大的蠢货！
我把
U
盘插在电脑上,输入了三重加密的密码,成功打开了里面的文件。
找到了！
关于换魂镜的完整资料。
这面镜子,原名渡魂镜,本是古代一位高人为了让亡妻借尸还魂而炼制的法器。但炼制过程中出了岔子,导致镜子变得极不稳定,不仅能交换灵魂,还能开辟出一个临时的小轮回空间。
进入空间的咒语,以及……强制关闭空间,让里面的一切回归虚无的方法,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
太好了！白月兴奋地飘了起来,我们现在就进去,把你的身体抢回来！
不。我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我们不抢。我们……毁了它。
白月愣住了：毁了那你怎么办你就要永远待在我的身体里了！
那又如何我看着镜子里白月那张清纯的脸,笑了,比起换回一具被疯子觊觎的皮囊,我更喜欢看到他希望破灭时,那张绝望的脸。
我要的不是回到过去。
我要的是,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就算要我永远顶着这张白月光的脸,我也在所不惜。
你……疯了。白月看着我,喃喃地说。
我早就疯了。我关掉电脑,拔下
U
盘,走向那面古镜,从我死在他手里的那一刻起。
我伸出手,轻轻按在镜面上,开始念起那段古老而晦涩的咒语。
不是开启空间的咒语。
而是……关闭它的。
以我之名,林小七,敕令……空间湮灭,万物归墟！
随着我最后一个字落下,整面镜子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镜面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像一锅烧开的水。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镜子里传来,书房里所有的东西,桌子、椅子、书本……都被卷了进去。
快走！白月尖叫一声,想要拉我,却穿过了我的身体。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那面扭曲的镜子。
我仿佛看到,在那个即将崩塌的镜中世界里,一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化为齑粉。
再见了,林小七。
再见了,我那被当成容器的过去。
就在这时,被锁住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沈舟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阴冷的男人。
当他看到书房里这末日般的景象,以及那面正在自我毁灭的镜子时,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不——！
他发出了一声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向我冲来。
【7】
沈舟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愤怒和彻底的绝望。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目标明确地朝我扑来,似乎想把我从镜子的毁灭力量中拽出来。
你做了什么！林小七！你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破裂。
然而,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动作更快。
其中一个身形如铁塔的男人,一把拽住了沈舟的后领,将他硬生生向后拖去,力道大得让沈舟双脚离地。
老板,危险！『渡魂镜』在自我销毁,空间正在崩塌！另一个相对瘦削,但眼神更加阴冷的男人沉声喝道。
放开我！我的容器！我的完美容器还在里面！沈舟疯狂地挣扎,手脚并用地想挣脱束缚,那副癫狂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儒雅。
容器。
直到这一刻,他心心念念的,依然只是那个容器。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笑得很大声,很畅快,眼泪都笑了出来。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房中央,背后是正在吞噬一切的、散发着白光的漩涡,长发被气流吹得狂舞。这一刻,我不是柔弱的白月,我就是林小七,那个敢跟恶鬼掰手腕的疯子。
沈舟,我迎着他那双绝望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我亲手毁了它。毁了你的希望,你的计划,你的一切。你不是想让我永生吗现在,我让你……永无可能。
啊啊啊啊！沈舟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凌迟。
就在这时,镜子的吸力达到了顶峰。
轰！
一声巨响,镜子彻底碎裂,化作漫天齑粉。那毁灭性的白光在一瞬间吞噬了整个书房,然后又在下一秒骤然消失。
世界恢复了平静。
书房里,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一个巨大的、空荡荡的墙面。
镜子,以及镜子里的那个世界,连同我的过去,都彻底消失了。
一切都结束了。
沈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地看着那片空白的墙壁,嘴里喃喃自语：没了……什么都没了……
废物！
那个铁塔般的黑衣人,一脚踹在沈舟的背上,将他踹得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为了你这个愚蠢的计划,组织损失了一件重要的『圣物』！瘦削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垃圾,你该庆幸,这个女人还在。她现在,是唯一的替代品。
他的目光,转向了我。
我心里一沉。
我毁掉了沈舟的希望,却把自己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我成了他们新的目标。
带走。瘦削男人冷冷地发号施令。
铁塔男像拎小鸡一样把半死不活的沈舟拎起来。而那个瘦削男人,则一步步向我走来。
林小七,我们老板,很想见见你。他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识地后退,却被身后倒塌的书架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月的鬼影在我身边疯狂闪烁,她想帮忙,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劳地穿过那个男人的身体。
别白费力气了,地缚灵。瘦削男人看都没看白月一眼,仿佛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你的怨气,对我们没用。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类似罗盘的仪器。
他按下了罗盘上的一个按钮。
滋——
一阵刺耳的高频声波响起,白月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整个鬼影开始剧烈地扭曲、变淡,仿佛要被撕碎一般。
不！我大喊。
想让她活命,就乖乖跟我们走。瘦削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看着痛苦挣扎的白月,又看了看他手中那个致命的罗盘,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我没有选择。
好。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跟你们走。放了她。
男人满意地笑了笑,收起了罗盘。
白月的身影重新稳定下来,但已经变得非常虚弱和透明。她担忧地看着我,对我摇着头。
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别怕,我们的联盟,还没解散呢。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昂首挺胸地走向那两个黑衣人,姿态像个去参加颁奖典礼的女王,而不是一个即将被押送的阶下囚。
然而,就在我与他们擦肩而过,即将走出大门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警察！不许动！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数十道强光手电的光柱从四面八方射来,将整个别墅照得亮如白昼。无数身穿防弹衣、荷枪实弹的特警从天而降,踹开窗户,破门而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们每一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风衣,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起来玩世不恭,但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男人。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混乱景象,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吹了声口哨。
哟,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沈舟的『地下拍卖会』没堵着,倒是碰上了一场更热闹的家暴现场
两个黑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警察会从天而降。
而我,在看到那个叼着棒棒糖的男人时,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上扬。
龙爷。
我发给媚姐的信息里,让她通知的人,从来不是什么地下皇帝龙爷。
而是市局重案组的副组长,龙启。
龙爷,是他在黑道上的花名。
这位龙副组长,是我以前在处理一些特殊案件时,打过几次交道的老朋友。他知道我的专业,也对我那些神神叨叨的理论半信半疑。
我赌的,就是他对非自然力量的好奇心,以及他对沈舟这个潜在犯罪分子的关注。
我赌对了。
你是……白月龙启走到我面前,皱着眉打量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沈舟不是说你出国了吗
看来,警方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沈舟。
龙队,说来话长。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白月式的、楚楚可怜的笑容,我被绑架了。
一句话,四个字。
直接给今晚的事件定了性。
【8】
龙启的出现,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黑衣人营造的绝望氛围。
那两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脸色铁青,在数十个黑洞洞的枪口下,他们再厉害,也只能乖乖举起双手。
至于沈舟,他像是还没从镜子被毁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瘫在地上,双目无神,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绑架龙启挑了挑眉,他显然不全信我的话,但眼下的情况,这个理由最合理,把他们都带回去！
特警们一拥而上,用特制的束缚带将两个黑衣人和沈舟捆了个结结实实。
在给那个瘦削男人戴上手铐时,一名警察从他身上搜出了那个罗盘状的仪器。
龙队,这是什么
龙启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不知道,看起来不像常规的电子设备。带回去让技术科分析。他把罗盘扔进证物袋,然后转向我,白小姐,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做个笔录。
好的,警官。我乖巧地点了点头,活脱脱一个受惊过度、需要保护的无辜市民。
在路过那个瘦削男人身边时,我停下脚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忘了告诉你,媚姐那个人,嘴巴最不严了。我让她通知龙爷,她八成会顺便通知一下警察,好多卖一份人情。毕竟,黑白两道的消息,价钱可不一样。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惊骇和杀意,几乎要将我洞穿。
我对他微微一笑,笑容纯真无害,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我说的一样。
然后,我转过身,跟着另一名警察,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这栋囚禁了我（的灵魂）和白月（的鬼魂）的牢笼。
阳光正好。
虽然是警车里的阳光,但依旧让我感到一阵久违的温暖和自由。
白月的鬼影跟在我身边,她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情绪却异常激动。
我们……成功了她难以置信地问。
成功了一半。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我们把沈舟和他的两个小喽啰送进去了,但他们背后那个组织,还安然无恙。
那个男人说的『老板』,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我闭上眼,等龙启来找我。
我知道,以龙启的性格,他绝不会轻易相信绑架这个说辞。今晚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奇怪的罗盘,和他之前调查到的关于沈舟的种种疑点,一定会让他对我产生浓厚的兴趣。
他会来找我,探寻真相。
而那,就是我反击的开始。
果然,在警局做完笔录后的第三天,龙启就以案情跟进为由,私下找到了我。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棒棒糖换成了草莓味。
白小姐,他开门见山,或者,我该叫你……林小姐
我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
龙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抬起头,眼神茫然。
别装了。龙启把一沓照片推到我面前,这是我们从沈舟家里搜出来的东西。其中,有一本日记。
是沈舟的日记。
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从认识我（林小七）开始,到实施换魂计划的全过程,包括他的动机、步骤,以及计划失败后的懊恼和……重新燃起的希望。
他把我灵魂进入白月身体这件事,当成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日记的最后一页,停留在警察破门而入的前一天。
上面写着：明天,只要拿到镇墓兽,我就能让一切重回正轨。小七,等着我,我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灵魂交换,镜中世界,完美容器……龙启敲了敲桌子,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林小七,这些东西,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比我处理过的任何案子,都要复杂,也要……危险。
我需要你的解释。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个『非官方顾问』的身份,让你参与这个案子。我知道,你想报仇。
我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白月在我身边飘来飘去,比我还紧张。
终于,我放下了咖啡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吧,龙队。我抬起头,眼神不再是白月的柔弱,而是属于林小七的锐利和坦然,你想从哪里开始听是关于一个疯子如何谋杀女友,还是关于一个倒霉蛋如何死后重生
那一刻,我与龙启的第二次合作,正式达成。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将那个隐藏在深水之下的神秘组织连根拔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沈舟的组织、他们的目的,以及渡魂镜的存在,都告诉了龙启。
当然,我隐去了白月鬼魂的存在,只说我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获取的情报。
龙启虽然对灵魂交换这种事将信将疑,但沈舟的日记和那两个黑衣人闭口不谈的诡异态度,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警方成立了专案组,代号镜,由龙启全权负责。
而我,林小七,以犯罪心理学及民俗学特聘顾问白月的身份,正式加入了这个专案组。
复仇的舞台已经搭好。
而我,将是这场大戏的唯一主角。
审讯室里,面对油盐不进的两个黑衣人,龙启一筹莫展。
我隔着单向玻璃,看着里面焦灼的景象,对身边的龙启说：让我试试。
你龙启有些怀疑。
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方法。我笑了笑,推门走了进去。
我没有坐到审讯桌的对面,而是搬了张椅子,坐到了那个瘦削男人的身边,学着他当初的样子,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
你们的『圣物』,叫『渡魂镜』,对吗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们的老板,是不是姓『姜』
男人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炼制的『完美容器』,是为了复活他那个早夭的女儿,姜……念
你……到底是谁！男人终于崩溃了,他猛地抬头,像看鬼一样看着我。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哦,对了,我还知道。那场所谓的『拍卖会』,根本没有镇墓兽。那只是一个幌子,一个为姜老板准备的,用来筛选『新耗材』的陷阱。而你们,就是负责把我们这些『耗材』打包送上门的……清道夫。
而沈舟,我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他不是棋子。他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第一个祭品。
不……不可能！
这一次,崩溃的,是隔壁审讯室里,通过监听设备听到这一切的,沈舟。
他所有的偏执和疯狂,都源于那个组织给他的承诺。
而现在,我亲手告诉他,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更加恶毒、也更加巨大的……骗局。
【9】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沈舟和那个黑衣男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沈舟在隔壁发出了绝望的嘶吼,他所有的信仰和执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不是什么被选中的执行者,他只是一个被用完即弃的、更大计划里的牺牲品。他为了一个虚假的承诺,杀了我（的身体）,囚禁了白月,最终,却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个笑话。
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巨大落差,比任何酷刑都更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而那个瘦削的黑衣男人,他的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组织的最高机密上。他无法理解,我这个局外人,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将我视为了比组织更可怕的存在。
魔鬼……你是魔鬼……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不,我不是魔鬼。我拉开椅子,重新坐回龙启的位置,隔着桌子,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一个……被你们毁掉人生的受害者。现在,我来讨债了。
接下来的审讯,异常顺利。
瘦削男人心理防线一破,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原来,这个神秘组织名为永生会,其首领,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慈善企业家,姜文渊。
姜文渊早年丧女,爱女姜念因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夭折。他穷尽半生财富,网罗了一批研究玄学和边缘科学的狂人,试图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复活他的女儿。
换魂计划,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认为,只要找到一个拥有纯阴之体的灵魂,和一个拥有镇压血脉的肉体,再辅以渡魂镜和镇墓兽的力量,就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完美的生命,让姜念的意识降生其中。
我,是他们找到的第一个纯阴之体。
白月,是他们看中的镇压血脉。
而沈舟,他之所以被选中,不仅仅是因为他贪婪、好控制,更是因为他的八字,与姜念的八字,有着某种特殊的共鸣。在最后的仪式里,他将被当成媒介和祭品,燃烧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来点燃姜念重生的火焰。
所谓的唐代镇墓兽拍卖会,确实是一个陷阱。永生会散布消息,吸引了各路对超自然力量感兴趣的富豪和术士。他们的目的,是在这些人中,筛选出更多像我一样的特殊体质者,作为备用的耗材。
多么庞大而疯狂的计划。
以爱为名,行的却是丧尽天良的魔道。
龙启听着这一切,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个案子,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
姜文渊……龙启念着这个名字,他是个非常狡猾的人,社会地位很高,关系网盘根错节。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动不了他。
证据,会有的。我看着审讯室外,眼神坚定。
有了黑衣男人的口供作为突破口,专案组立刻对姜文渊和他的永生会展开了秘密调查。
我利用我对玄学和法器的了解,帮助技术科破解了那个罗盘。那不只是一个能伤害鬼魂的武器,更是一个追踪器和通讯器。我们顺藤摸瓜,很快就找到了永生会隐藏在京郊的一处秘密基地。
那是一个伪装成生物科技园区的巨大庄园。
决战的时刻到了。
行动当天,天色阴沉,下着小雨。
我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站在龙启身边,看着眼前这座戒备森严的庄园。白月的鬼影跟在我身侧,她的身体比之前凝实了许多,眼神里不再有迷茫,只剩下复仇的火焰。
准备好了吗龙启递给我一把手枪。
我摇了摇头,从自己的装备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用桃木和朱砂线制成的、造型古朴的弹弓。
对付妖魔鬼怪,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用。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刻着符文的钢珠。
龙启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注意安全。
行动开始。
特警们如神兵天降,从各个入口突入庄园。
我和龙启则带着一支精英小队,直扑庄园的核心——位于地下的主实验室。
实验室里,我们见到了姜文渊。
他比电视上看起来要苍老许多,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服,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前。容器里,浸泡着一个十几岁少女的身体,那应该就是姜念。
在他的周围,是各种闪烁着诡异光芒的仪器,以及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看到我们破门而入,姜文渊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平静地转过身。
你们还是来了。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我的身上,林小姐,不,或许我该称你为……奇迹。
姜文渊,你被捕了！龙启举枪对准他。
逮捕姜文渊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悲凉和疯狂,你们阻止不了我。仪式,已经开始了。
话音刚落,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所有的仪器同时发出刺耳的蜂鸣,一道道血红色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那个巨大的玻璃容器上。
他要强行启动仪式！我大喊。
拦住他！龙启下令。
然而,已经晚了。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从容器中爆发出来。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旋风,在实验室中央形成,疯狂地拉扯着周围的一切。
哈哈哈哈！姜文渊张开双臂,仰天狂笑,念儿！我的念儿！爸爸来陪你了！
他的身体在黑风中一点点变得透明、分解,化作纯粹的能量,涌向那个玻璃容器。
他竟然也要把自己当成祭品！
疯子！龙启咬牙,试图靠近,却被那股力量狠狠地弹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月突然动了。
她不再是虚无的鬼影,她的身体周围,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白光。她毫不畏惧地冲向了那团黑色的旋风。
白月！我惊呼。
林小七,这是我的宿命！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的血脉,就是为了镇压邪祟而存在的！他想复活恶魔,我就……净化他！
白色的光芒,与黑色的旋风,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
【10】
白光与黑风的交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看到白月在光芒中对我微笑,那笑容里,有解脱,有感激,也有一丝……狡黠。
林小七,我的身体,就拜托你了。替我……好好活下去。去吃火锅,去蹦迪,去做所有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还有,替我告诉我爸妈,我爱他们。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白光猛然爆发,像一颗小型的太阳,瞬间吞噬了那团代表着邪恶与执念的黑色旋风,也吞噬了姜文渊最后的身影。
当光芒散去,实验室里恢复了平静。
那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已经碎裂一地。里面那具少女的身体,化作了飞灰。
姜文渊和他那疯狂的永生计划,彻底灰飞烟灭。
而白月,也消失了。
我能感觉到,她与我之间那最后一丝精神链接,也断开了。
她走了。
以一种最决绝,也最壮烈的方式,完成了她的复仇,也履行了她血脉中的使命。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那个每天在我耳边唠叨、吐槽、导航的鬼魂,那个和我从情敌变成战友的盟友,那个把身体托付给我的姑娘,真的走了。
结束了。龙启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结束了。
永生会被一网打尽,所有参与者都将面临法律的制裁。沈舟因为提供了部分线索,又在最后的对峙中精神彻底崩溃,被判定为限制行为能力人,将在精神病院里度过他的余生。
一切尘埃落定。
我看着窗外,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挂在天边。
我,林小七,哦不,现在是白月了。
我活了下来。
以一种全新的身份。
三个月后。
白顾问,新案子。西郊有个老宅,据说晚上会传出女人的哭声,已经吓跑了三户租客了。有没有兴趣去看看龙启叼着棒棒糖,把一份文件扔到我桌上。
我从一堆零食里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有加班费吗
双倍。
成交。
我抓起我的桃木弹弓,跟着龙启走出办公室。
阳光下,我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这具身体里传来的、属于白月的、温和而坚韧的力量。
我的人生,被一个疯子搞得一团糟,又被另一个疯子强行重启。我死过一次,也重生了一次。我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却继承了另一个女孩的遗愿和……她那张该死的、清纯无害的初恋脸。
这让我去凶宅探险时,总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同情分。
比如现在,我正蹲在一个据说是吊死过人的房梁下,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飘在半空中的那个舌头伸得老长的吊死鬼大姐说：
大姐,不是我说你,你这业务能力不行啊。哭声不够凄厉,造型不够恐怖,连个
KPI
都完不成,怎么在咱们这行混啊
吊死鬼大姐愣住了,长长的舌头都忘了收回去。
你看我,我指了指自己这张脸,我往这一站,什么都不用干,别人就觉得我快被吓死了,气氛瞬间就到位了。这叫专业。
我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给她：来,学学我的表情。嘴角下撇三十度,眼神放空,眉头微蹙……对,就是这种破碎感！保持住！
吊死鬼大姐一脸茫然地接过镜子,开始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
龙启在门外,通过监听耳机听到这一切,嘴角疯狂抽搐。
我当初……是不是找错人了他喃喃自语。
生活嘛,就是这样。
荒诞,离奇,又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黑色幽默。
虽然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我很确定。
无论是林小七,还是白月。
我都会带着我们两个人的份,好好地、精彩地、肆无忌惮地活下去。
毕竟,这么刺激的人生,可不是谁都有机会体验的。
我啃完最后一口苹果,站起身,拍了拍手,对着还在练习表情的吊死鬼大姐说：
行了,今天就到这。收工！晚上一起去吃火锅啊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