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大军果然中计了。
在得到林朝远通过特殊渠道送出的“北疆内虚,速来接应”的假消息后,蛮族可汗倾巢而出,二十万大军长驱直入,直扑我故意露出的防线破绽。
他们以为,前面是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却不知,等待他们的,是我和萧仪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葬龙谷一役,血流成河。
战后,我军大获全胜,不仅彻底摧毁了蛮族主力,使其十年内再无南下之力。
更在被斩杀的蛮族主帅营帐中,搜出了一样东西。
一封由林朝远亲笔所写,盖着他私印的叛国书信。
铁证如山。
我将这封信,与蛮族主帅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一同装进木盒,八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城。
皇帝收到这份“大礼”后,据说在朝堂之上,气得当场吐血。
他下达了自登基以来,最严厉的一道圣旨。
林家,满门抄斩,九族之内,女眷流放,男丁充为官奴。
朝远世子林朝远,叛国通敌,罪无可赦,凌迟处死,曝尸三日。
行刑前,顾淮月最后去天牢见了他一面。
顾淮月隔着冰冷的铁栏,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
林朝远再无半分世子的矜贵,他发丝凌乱,囚服上满是污秽,脸上带着一种癫狂的平静。
“你来了。”他看到顾淮月,竟然笑了,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那封和离书,”顾淮月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几乎不敢问出口,“是不是你给他的?”
“是啊。”林朝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意,“是我给他的。我模仿你的笔迹,写下了那封和离书,我把它甩在他脸上,告诉他,你早就厌弃了他是个断了一条腿的废物!”
顾淮月踉跄着后退一步,心口剧痛。
“那你知不知道,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有多平静?”
林朝远的笑声愈发尖利,“他甚至都没有质问一句,就那么接过去了!因为他知道,那封和离书就算是假的,那上面的每一个字,也都是你顾淮月的心里话!”
“你这个混蛋!”顾淮月双目赤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还有那场火也是我放的!”林朝远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他凑近栏杆,眼神怨毒如蛇,“我就是要烧死他!可我更想看到的,是你冲进来后,毫不犹豫地选择救我,然后用最恶毒的话去诅咒他!”
“你做到了,顾淮月!你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你骂他心思歹毒,骂他是蛇蝎,你说你瞎了眼才会嫁给他!你抱着我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被火困住的男人!”
林朝远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
顾淮月踉跄着后退,口中喃喃自语,“我要去找他,澄清一切,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你根本不爱他!你也从没爱过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那高高在上的大元帅之位,只有那种保护弱小的虚荣感!”
“你把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把我的算计当成天真烂漫!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傻瓜!”
“顾淮月,你这辈子,都活该求而不得!你将永远活在对他的悔恨里,直到烂在坟墓里!”
他说完,便力竭般地瘫倒在地,只剩下疯癫的笑声。
顾淮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负,在这些血淋淋的真相面前,被击得粉碎。
她终于明白,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是她此生唯一的光,是她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顾淮月从天牢出来后,一夜白头。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元帅府,脱下了那身曾让她引以为傲的元帅铠甲,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帅案上。
然后,她独自一人,走进了皇宫。
她没有求情,没有辩解,只是长跪于殿前,请求皇帝,准许她去为先帝守陵。
终身不出。
皇帝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倚重的将领,如今形容枯槁,心如死灰,终是长叹一声,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