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大三那年,我听见校花室友正偷偷录视频:
她以为能保研笑死,我早就把她资料换成我的了。
前世我因此错过答辩,最终精神崩溃退学。
这一世,我微笑着打开直播。
同学们,来看一场现实版的‘偷换人生’如何
弹幕瞬间炸锅时,我缓缓掏出她父亲买通教务主任的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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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先于视线回归,嗡鸣声在颅腔内震颤,像有无数只蜜蜂被困在脑髓里。
最后清晰的记忆是车轮尖锐的摩擦声,刺目的远光灯,还有……林薇薇那张带着诡异笑意的脸,在车灯一闪而逝的光亮里,冰冷又得意。
猛地睁开眼,头顶是熟悉的米白色蚊帐架,鼻腔里是宿舍里挥之不去的、甜腻的香薰味,混杂着尘埃和纸张的气息。
书桌前的日历显示着大三下学期的某个周二。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我……没死
指尖触及身下略显粗糙的床单布料,真实的触感。我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带起一阵眩晕。
就在这片死寂里,下铺传来极其细微的、压抑着的声响。像是鼠标点击,又像是……手机录制视频的微弱运行音。
然后,是那个我刻入骨髓的、甜美又恶毒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嗯哼,偷偷录个视频纪念一下嘛。
是林薇薇。
我浑身血液似乎在这一瞬冻僵,又瞬间沸腾。我屏住呼吸,像一尊逐渐冷却的石像,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强行压下。
她啊还真以为这次稳拿保研资格了天天泡图书馆,装得那么努力,给谁看呢。
那声音轻快又残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扎进我前世所有痛苦的起点。
笑死,我早就把她那份核心期刊的发表证明,还有项目牵头人的材料……嗯,你懂的,稍微处理了一下,名字换成我的啦。
答辩呵,她能不能准时参加还是个问题呢。到时候找不到资料,哭都哭不出来吧
凭什么就凭她那个穷酸样,也配跟我争我爸给学校捐栋楼都不止那个数……
冰冷的恶意顺着每一丝空气攀爬,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前世种种碎片轰然砸回脑海——答辩前怎么也找不到的U盘和纸质材料,教务系统里离奇消失的申报记录,指导老师爱莫能助的叹息,周围同学怀疑又怜悯的目光……还有林薇薇那时真诚的担忧和安慰。
以及之后长达数年的崩溃、自我怀疑,泥足深陷,最终在那场冰冷的雨夜里,被那辆失控的车撞飞出去时,心里竟然只剩下解脱般的麻木。
原来如此。
原来是她。
所有的迷障在这一刻被无情撕开,露出底下腐烂腥臭的真相。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锐利的疼痛让我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能出声,不能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下铺的响动停止了,似乎是视频发送了出去,接着是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很快,宿舍门被轻轻打开,又合上。她出去了。
我缓缓松开攥得死紧的手,掌心几个深红的月牙印,几乎要渗出血珠。
我翻身下床,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真实的触感从脚底窜上头顶。
重活一世。
老天爷给了我一把重来的牌,还是一把淬了毒的刀。
走到林薇薇的书桌前,那上面摆着昂贵的护肤品、限量版的玩偶,一切都精致得像个不染尘埃的公主城堡。我目光扫过她忘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
心跳在胸腔里沉缓有力地搏动,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复仇的倒计时。
一个念头,疯狂而冷静地破土而出。
直播。
不是要偷吗不是喜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吗那就把这一切,放到太阳底下,晒给所有人看。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冰凉却稳定得可怕。登录校园论坛,进入匿名直播板块,设置了一个耸动又直白的标题——实时吃瓜:关于保研资格的那些‘骚操作’,有人想亲眼看看吗
摄像头对准的,是林薇薇那台还亮着屏幕的电脑,以及她桌面上散落的、几份赫然写着我名字的项目文件草稿。
直播开启的瞬间,人数从个位数开始跳动攀升。
我拿起桌上另一份显然是林薇薇准备提交的、填写着她自己名字的保研申请表,将它和我那份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草稿并排放在一起,呈现在镜头前。
然后,我拿过自己的手机,找到了那个前世直到悲剧发生后很久,才从一个匿名渠道收到的加密音频文件。当时心灰意冷未曾细想,如今看来,发送者恐怕也是别有用心之人。但此刻,它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我拔下耳机线,将手机扬声器对准了直播手机的收音孔。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飙升,弹幕开始零星滚动。
【这是什么新型行为艺术】
【保研表偷换材料卧槽有点劲爆!】
【主播什么意思细说!】
【这被打码的电脑界面……好像是教务系统后台】
【背景好像是女生宿舍哪栋楼的】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的穿透力:
同学们,下午好。无聊的话,来看一场现实版的‘偷换人生’如何现场直播,绝无剪辑。
弹幕安静了一瞬,随即如同积攒的洪水猛然冲垮了堤坝,瞬间爆炸!
【!!!!!!】
【偷换人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保研资格被换了真的假的!我们学校的】
【主播是谁受害者还是知情人】
【这瓜保熟吗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
【录屏了录屏了!兄弟们快扩散!】
【看桌子上的护肤品!那个死贵!这宿舍非富即贵啊!】
弹幕疯狂滚动,几乎淹没了整个屏幕。在线人数呈指数级增长,论坛链接被迅速分享到各个年级群、课程群,引发一连串更加剧烈的爆炸。
就在这片几乎要引发网络拥堵的狂潮中,在一片追问和震惊的弹幕里,我缓缓地将一直握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机举高,确保镜头能捕捉到它。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按下了那个音频文件的播放键。
先是短暂的沙沙声,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中年男人傲慢和油腻的嗓音清晰地流泻出来,透过直播信号,传到了每一个屏息凝神的听众耳中:
……王主任,我女儿薇薇那个事,就多拜托你了。一点小意思,务必收下……对,就是那个创新项目的署名,还有发表的事儿……她知道什么一个没背景的乡下丫头罢了,成绩好有什么用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卡她一下,让她答辩都参加不了,自然就闭嘴了……以后图书馆那边的新项目,还得靠王主任您多费心……
录音还在继续,那个男声——林薇薇父亲的声音——还在详细说着如何操作,如何抹平痕迹。
但直播间已经彻底疯了。
弹幕从爆炸变成了海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具体内容,只有无数的感叹号和问号在刷屏。
【我——的——天——哪——!!!】
【实锤!这是买通教务!】
【王主任!是我们知道的那个王主任吗!】
【图书馆新项目……艹!信息量巨大!】
【这不是偷换人生了,这是谋杀人生!】
【举报电话是多少!这都不爆什么时候爆!】
【林薇薇!是不是经院那个院花!她爸这么牛!】
【教务主任被买通了我们学校烂透了!】
宿舍门就在这一刻被猛地推开。
林薇薇去而复返,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或许是想回来取什么东西。
她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她的目光撞上我冰冷的视线,以及我正对着她的、屏幕上疯狂滚动的直播画面的手机。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转化为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苏晚你举着手机干什么
直播间里的弹幕因为她这一声问,迎来了新一轮的疯狂高潮。
【正主来了!林薇薇!】
【卧槽现场抓包!】
【看她表情!她慌了她慌了!】
我看着她,缓缓地、缓缓地,对着她,也对着直播间里成千上万的观众,勾起一个冰冷而锋利的微笑。
不干什么,我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透过麦克风,清晰地震撼着整个网络空间,只是请了几万同学,一起来欣赏一下……你和你父亲精彩的表演。
我的目光落在她瞬间惨白的脸上,一字一顿,敲骨吸髓。
顺便,聊一聊——偷东西,到底该怎么判。
林薇薇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像被人迎面泼了一桶冰水,连嘴唇都泛出灰白。她那双总是盛着无辜和甜美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瞳孔缩成针尖,里面清晰地倒映着我手机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海啸。
【实锤了!就是她!林薇薇!】
【偷舍友成果!恶心吐了!】
【她爸声音我听过!就是那个暴发户林老板!】
【教务主任也烂透了!一窝老鼠!】
【退学!必须退学!】
【报警!这是犯罪!】
那些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猛地一哆嗦。
关掉!她尖声叫道,声音劈叉,带着一种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凄厉,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娇柔。她猛地扑过来,指甲鲜红,朝着我的手机抓挠过来,姿态全无,只剩下狗急跳墙的狼狈。
我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手机镜头稳稳地对准她扭曲的脸,将她的失态全部收入画面,推送给了屏幕上数以万计的观众。
关掉为什么我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同学们正看得起劲呢。你不是最喜欢被人关注了吗林大小姐。
你陷害我!你这是伪造的!她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又猛地指向她的电脑,你动了我的电脑!你伪造录音!苏晚,你不得好死!
弹幕因为她这番话更加沸腾。
【伪造这反应明明就是被说中了!】
【急了急了,她急了!】
【证据甩脸上还嘴硬】
【大小姐,你刚才自己对着镜头嘚啵的时候没想到吧】
伪造我轻轻重复,视线扫过她桌上那些散落的、写着我和她名字的文件,需要我们现在就登录教务系统后台,看看项目牵头人到底是谁吗或者,直接打电话问问尊敬的、收了你父亲‘一点小意思’的王主任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灰败一分。那是一种谎言被当众撕碎、遮羞布被彻底扯掉后的绝望和恐惧。
宿舍门外已经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声,显然,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左邻右舍。有人甚至在门外试图推门,但门被我早一步反锁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夹杂着熟悉的同学声音:薇薇苏晚你们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事了论坛直播说的是真的吗
林薇薇像是被敲门声惊醒,猛地扭头看向门口,又猛地看回我,眼神里终于漫上彻底的恐慌。她建立的完美世界,正在她眼前以光速崩塌,碎渣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脸上。
不……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语无伦次,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盈满了眼眶,晚晚,你听我解释……是,是我爸他……我没办法……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
前世我错过答辩,像疯了一样四处求助却无人理睬时,她在哪
我顶着造假的污名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时,她假惺惺的安慰背后是不是在偷笑
我最终精神崩溃办理退学,收拾行李离开这个城市时,她是不是正拿着偷来的保研资格,享受着众人的艳羡
现在跟我说最好的朋友
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最好的朋友我重复着,声音里淬上了冰碴,会在背后偷偷录视频,嘲笑我是‘穷酸样’‘不配跟她争’最好的朋友,会处心积虑偷换我的材料,想把我彻底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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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前逼近一步,镜头几乎要怼到她脸上,将她每一丝惊恐和虚伪都放大给所有人看。
林薇薇,你的‘好朋友’,我当不起。
门外嘈杂声更大了,似乎聚集了更多的人,甚至听到了辅导员焦急的声音:苏晚!林薇薇!开门!先把直播关了!有什么事情学校会处理!
学校处理
前世他们就是这样处理的。和稀泥,压消息,最后不了了之,任由我这个没有背景的乡下丫头自生自灭。
这一世,不可能了。
直播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个我不敢想象的数字,弹幕已经完全看不清文字,只有一片片颜色的飞速滚动。论坛帖子被顶成万丈高楼,社交媒体上已经开始出现带有我们学校名字的热搜词条。
这件事,已经彻底闹大了。捂不住了。
我听到走廊远处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不同于学生和老师的慌乱,那脚步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力度和速度。
是保安,或者……更可能是接到疯狂报警电话后赶来的警察。
林薇薇显然也听到了,她脸上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她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徒劳地用手撑住桌子,指甲刮擦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仿佛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找她索命的恶鬼。
苏晚……你……她牙齿打着颤,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地,将一直举着的手机,镜头稳稳地对准门口方向。
然后,我对着麦克风,说出了直播开始以来最清晰、最冰冷的一句话:
好了,观众朋友们,‘偷换人生’的直播暂时到这里。接下来,是‘接受审判’的时间。
请看——
宿舍门板在那急促沉重的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开门!学校保卫处的!立刻把门打开!
门外的吼声穿透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之混杂的是更多压抑的、兴奋的窃窃私语,走廊显然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林薇薇像被这吼声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撑在桌子上的手一软,整个人顺着桌沿滑瘫下去,跌坐在地。昂贵的丝绒睡裤蹭上了灰尘,她也浑然不觉。只是仰着头,脸色死白,瞳孔涣散地望着那扇即将被破开的大门,嘴唇无声地哆嗦着。
完了……两个字气音一样从她齿缝里漏出来。
我冷漠地扫过她失魂落魄的脸,将镜头稳稳转向门口。直播还没关,弹幕已经疯了,无数人在刷着【警察来了吗!】【开门啊!让朕看看!】【保卫处先控制场面是吧懂的都懂。】
咔哒一声。
我没等外面的人动用备用钥匙,主动拧开了反锁的钮。
门猛地被从外面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响。为首的是两个穿着保安制服、面色严肃的男人,后面紧跟着我们系那位总是试图和稀泥的辅导员李老师,他额头上全是汗,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苏晚!林薇薇!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李老师一进门就急声道,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我还举着的手机,把直播关了!立刻关了!像什么样子!
他身后,更多的脑袋试图挤进来张望,被保安厉声呵斥着挡在外面。
关掉我看着李老师,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屏幕,直播界面最小化,但录音功能依旧在后台无声地运行着,李老师,关掉了,然后呢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李老师被我的话噎了一下,脸色一阵青白:你……你这什么态度!事情学校自然会调查清楚!现在先停止这种扰乱校园秩序的行为!
调查我几乎要笑出来,调查到把我保研资格‘调查’到别人头上调查到有人用钱买通教务主任篡改材料,都证据确凿了,还需要怎么调查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保安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语气严厉:同学,有什么问题通过正规渠道反映!现在立刻停止录制,配合我们工作!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在我身上,试图先压下我这边的失控局面。而瘫坐在地上的林薇薇,似乎从这短暂的忽视里抓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突然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眼泪瞬间决堤,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凄婉绝望:
李老师!张队长!不是那样的!是苏晚……是苏晚她陷害我!她伪造了录音!她嫉妒我……她一直嫉妒我家境好,嫉妒我人缘好!她故意设局害我!那些文件……那些文件肯定是她偷偷放在我桌上的!
她哭喊着,试图去抓李老师的胳膊,被对方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转而指向我,指甲上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她心理有问题!真的!她之前就经常疑神疑鬼,觉得大家都针对她!你们不信可以问其他同学!她……
林薇薇。
我打断她声嘶力竭的表演,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切断了她的哭嚎。
我往前走了一步,避开试图拦我的保安,目光落在她那张糊满眼泪和妆容的脸上。
嫉妒你我慢慢重复,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嫉妒你有个会行贿的父亲嫉妒你有个能帮你偷东西的教务主任还是嫉妒你……演技这么好
你胡说!她尖声反驳,情绪彻底失控,你没有证据!那录音是假的!是你合成的!
假的我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她的说法。然后在所有人——包括李老师、保安,以及门外无数竖起的耳朵——的注视下,我操作了几下手机。
下一秒,那段清晰的、带着林父标志性油腻口音的录音,再一次从手机扬声器里播放出来。
……王主任,我女儿薇薇那个事,就多拜托你了。一点小意思,务必收下……一个没背景的乡下丫头罢了,成绩好有什么用……
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林薇薇脸上,也扇在了试图息事宁人的李老师脸上。
门外的哗然声再也压抑不住。
林薇薇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而惊恐的喘息,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李老师的脸色彻底黑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新的、更加威严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围堵的人群被分开,几名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出现在了宿舍门口,神色冷峻。
刚才是谁报的警这里怎么回事为首的警官目光锐利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室内,最后落在我和瘫软在地的林薇薇身上。
真正的审判者,来了。
保安和李老师下意识地让开了位置。
我迎上警官的目光,将手机屏幕按熄,平静地开口:是我报的警。警官先生,我要实名举报,经济学院林薇薇及其父亲林XX,贿赂教务部主任王XX,篡改我的学术成果,窃取保研资格。
我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清晰无误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证据,我已经在之前的直播中全程公开。原始音频文件,我可以随时提交。
林薇薇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窒息般的抽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彻底瘫软在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名女警上前将她扶起,她的眼神空洞,再无半点光彩。
为首的警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有审视,有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他转向面如死灰的李老师:麻烦学校配合一下,相关当事人,还有那位王主任,我们都需要谈话。
直播早已中断。
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宿舍里一时间只剩下林薇薇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还有李老师粗重的呼吸声。两名保安僵在原地,进退维谷。警察的到来像一块冰,瞬间镇住了所有嘈杂。
为首的警官目光如炬,在我脸上停顿片刻,似乎要确认我这个报警人的状态。我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避,将手里依旧保持着录音状态的手机屏幕朝他微微示意。
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转而看向面无人色的李老师:哪位是教务处的王主任麻烦现在联系他,请他立刻过来一趟。
李老师嘴唇哆嗦着,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额头上的汗汇成一股流下鬓角,他也顾不上擦。电话接通,他背过身,压得极低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和哀求:王、王主任……您最好来一下女生宿舍……出、出大事了,警察都来了……是关于……是关于保研材料那件事……
他后面的话含糊不清,但那份绝望几乎要透过电话线溢出来。
另一边,一名年轻警察正在对瘫软如泥的林薇薇进行简单的问询。她眼神涣散,对我的指控要么沉默以对,要么就反复机械地喃喃假的她害我,语无伦次,状态明显已经崩溃。
带队的警官则走向我,语气公事公办,却比对待其他人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慎:同学,你提供的音频证据,我们需要原始文件。另外,你说的学术成果被篡改,有没有具体的书面材料证明
有。我回答得干脆利落,转身从自己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里面装着我历时大半年,熬夜爆肝做出的项目全部原始手稿、数据记录、实验过程日志,以及最初投稿时与期刊编辑部的邮件往来记录——上面清晰显示着我才是第一作者和通讯联系人。
而与之形成讽刺对比的,是此刻散落在林薇薇桌面上、那份光鲜亮丽打印出来、填着她名字的保研申请表,以及旁边几份被拙劣模仿了我笔迹签名的补充证明——那显然是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处理掉的作案工具。
我将文件袋递给警官:所有原始资料都在这里。至于她桌上那些,警官您可以对比一下笔迹和日期。至于教务系统内部的修改记录……我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还在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的李老师,恐怕需要问王主任了。
警官翻看着我提供的厚厚一沓原始资料,眉头越皱越紧。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详细的实验日志,绝不是能轻易伪造的。而林薇薇桌上那些东西,在高对比度的证据面前,显得格外苍白可笑。
就在这时,宿舍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行政夹克、梳着地方支持中央发型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来,脸色煞白,正是教务处的王主任。他一来,目光就先惊慌地扫过在场的警察,然后是地上瘫着的林薇薇,最后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老师!你怎么管理的学生!闹成这样!他一来就先声夺人,试图抓住主动权,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主任。带队警官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指控你收受学生林薇薇家长贿赂,违规操作,篡改学生苏晚的保研申请材料。现在请你配合调查。
王主任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声音猛地拔高: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王XX在学校工作二十年,一向兢兢业业,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是这个学生!对,是她!他手指猛地指向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因为自己成绩不够,心理失衡,故意伪造证据报复优秀同学!警官,你们一定要明察秋毫!
王主任,我静静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刺破他虚张声势的气泡,需要我把您收受‘一点小意思’时,和林薇薇父亲在‘茗香阁’茶楼包厢里的对话,再放一遍吗除了录音,我不小心还拍到了一些照片,虽然有点模糊,但认个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根本没有照片。
但做贼心虚的人,自己会补全所有的恐惧。
王主任的咆哮卡在喉咙里,脸色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林薇薇好不到哪里去。他嘴唇哆嗦着,手指着我,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副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带队警官眼神一厉,不再给他任何机会,对身旁的同事示意:把相关当事人都带回所里进一步询问。王主任,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两名警察上前,一左一右站到了王主任身边。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再争辩,只是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肩膀垮塌下去,眼神灰败。
林薇薇被女警搀扶起来,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我被要求一同前往配合调查取证。
走出宿舍门的那一刻,走廊两旁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震惊、鄙夷、好奇、快意……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闪光灯突兀地亮起,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还在偷偷拍照。
我目不斜视,抱着那个装满我全部心血的文件袋,跟在警察身后。
身后,是彻底崩塌的旧日世界。
身前,路的尽头会是什么,我还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亲手撕开了黑暗,把一切摊开在了阳光之下。
警车就停在下楼口,红蓝灯光无声旋转,映亮了傍晚逐渐暗沉的天色。
我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抬脚,迈了进去。
警车内部空间逼仄,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皮革混合的沉闷气味。红蓝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无声地在我们脸上交替闪烁,明明灭灭。
林薇薇被安排坐在最里面,由那名女警陪着。她整个人缩成一团,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灵魂出窍。王主任坐在中间,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指节泛白,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排座椅的靠背,仿佛要在那上面烧出两个洞来。我坐在靠门的位置,旁边是那位带队警官。
一路无话。只有引擎的低吼和电台偶尔传来的、模糊不清的电流杂音。
我能感觉到旁边警官审视的余光,但我只是偏头看着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色在车窗外飞速倒退,图书馆、教学楼、熙攘的人群……前世种种如同默片在眼前闪回——我在图书馆熬过的无数个深夜,为那个项目奔波忙碌的身影,得知保研资格出问题时的晴天霹雳,还有最后拖着行李箱离开时,背后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缓缓松开。
这一次,不一样了。
车子驶入派出所院子,停稳。下车时,晚风带着一股凉意吹来,我抱紧了怀里的文件袋。
流程按部就班。分别被带入不同的问询室。我面对的是一位表情严肃的中年警官和一位负责记录的年轻女警。灯光白得有些刺眼。
问询开始了。事无巨细。
从我是如何发现保研材料被篡改,到如何获取那段关键录音,再到直播的动机。我省略了重生的荒诞部分,只说是无意中发现了林薇薇录制的炫耀视频,并因此起了疑心,暗中调查,才拿到了录音证据。
你所说的原始项目资料,都在这里中年警官翻看着我递过去的文件袋,里面每一页纸都浸透着我的心血。
是。所有数据记录、实验流程、初期手稿,以及和期刊编辑部的邮件往来,都在这里。您可以找任何相关领域的老师核实真实性。我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那段录音,你确定没有经过任何剪辑或合成处理
我保证是原始文件。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完整的、未剪辑的版本,包括一些……可能涉及其他交易的边缘内容。我意有所指。林父那种人,不可能只干净地办了这一件事。
警官的目光锐利起来,和旁边的女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问询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我逻辑清晰,对答如流,提供的证据链完整得让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
期间,我听到隔壁问询室隐约传来压抑的、激动的争辩声,是王主任的嗓音,但很快又低下去,只剩下模糊的呜咽。林薇薇那边则始终死寂。
问询暂时告一段落。我被允许在休息室等待,一名警察给我倒了杯热水。纸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
是兴奋。
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喷薄而出的战栗。
休息室墙上的时钟指针,一格一格地跳过。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带队警官走了进来,脸色凝重,但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情况基本核实了。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斩钉截铁,你提供的证据,尤其是那段录音和你的原始项目资料,很有力。林薇薇对其偷换材料、企图冒名顶替的行为供认不讳。王主任那边……态度反复,但在证据面前,也承认了部分事实。目前案件性质恶劣,已经涉及刑事犯罪,我们会正式立案侦查。
我的心重重落回实处,却又飘得更高。
立案侦查。
这意味着,不再是学校内部可以捂盖子的纠纷了。
学校那边……我轻声问。
警官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校领导刚才已经来了电话,表示一定全力配合我们调查,绝不姑息任何违法违纪行为。态度……很明确。
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是已经烂透了的墙。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我的辅导员李老师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近乎讨好的笑:苏晚同学……没事吧学校领导非常关心你,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去休息。你看这事闹的……你放心,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眼神躲闪,再不见之前的半点不耐烦。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公正的交代我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让李老师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没有再看他的窘迫,拿起我的文件袋,对旁边的警官点了点头:谢谢您。如果后续还需要我配合,随时联系。
我走出休息室,没有理会身后亦步亦趋、试图说些安慰话的李老师。
派出所走廊灯光通明,照得一切无所遁形。
经过其中一间问询室时,门正好打开。林薇薇被女警带出来,准备送往别处。她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向我。
那双曾经盛满了无辜、甜美、以及隐秘恶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和巨大的恐惧。她的骄傲、她的家世、她偷来的一切,在此刻全都碎成了齑粉,无法再保护她分毫。
我们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胜利者的炫耀,也没有失败者的乞求。
只有一片冰冷的、尘埃落定的虚无。
我收回目光,挺直脊背,抱着我沉甸甸的文件袋,一步一步,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门外,夜风更凉了,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
天,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