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当众跪碎尊严
晨光熹微,城市却早已苏醒。我像沙丁鱼一样被塞进地铁车厢,鼻腔里充斥着汗味、包子味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息。
让让！让让！一个足有二百斤的胖哥粗鲁地用胳膊肘开道,硕大的背包猛地撞在我侧身。我下意识护住胸前的旧电脑包,脚下却一空。
咔哒——一声轻响,我那只开了胶、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的旧皮鞋,直接脱脚而出,精准地滑进了站台与车厢间的黑暗缝隙里。
我操！我低骂一声,想弯腰去够,却被身后汹涌的人流直接挤进了车厢。车门冷漠地关上,透过玻璃,我看着那只孤零零的破鞋,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躺在铁轨旁。倒计时10分钟。
脚上只剩一只灰扑扑的袜子,踩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每一次颠簸,每一次拥挤,都像是在提醒我：沈匡,你连鞋都配不上一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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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着一只脚冲出电梯,公司前台电子钟显示：9：01。还是迟到了。
部门主管刘秃子——那个三十五岁就地中海锃亮、靠拍马屁上位的男人——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站在打卡机旁,活像一尊门神。
哟,我们沈大才子今天又是哪个项目绊住脚了鞋都走丢了一只他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开放办公区的人听见。
几声压抑的窃笑从工位间传来。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刘主管,我地铁上……
我不听解释。刘秃子打断我,慢悠悠地踱步到他办公室门口,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沾满油污的老旧键盘,咔哒一声扔在我面前的地上。老规矩,迟到一分钟,跪一分钟。今天给你换个软的,键盘可比主板舒服多了。
血液嗡一下冲上头顶。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手机解锁声。几台手机毫不掩饰地对准了我,屏幕的光晃着我的眼。我甚至能想象那些直播弹幕会怎么飞——直播吃键盘是男人就下跪！这哥们儿这个月第几回了
刘主管,这太过分了……我的声音干涩。
过分刘秃子皮笑肉不笑,不想跪行啊,收拾东西滚蛋。这个月全勤、绩效,你自己选。
全勤。绩效。下个季度的房租。母亲的药费。像一座座山压下来。那些举着的手机,像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膝盖一点点弯曲,接触冰冷的地板,然后深深陷进那些油腻的按键凹槽里。骨骼硌在硬塑料上,生出尖锐的痛。但我感觉不到,一种更大的屈辱感淹没了我。办公室里只剩下摄像头对焦的咔嚓声和键盘被挤压的吱嘎声。
我低着头,盯着键盘缝隙里陈年的污垢,把自己想象成一团没有知觉的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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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终于结束。我几乎是爬回自己的工位,感觉每一个同事的目光都带着刺。手机屏幕亮起,是女友林倩的微信语音消息。
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点开,把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
沈匡。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甚至有点陌生,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算了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你别怪我现实。毕业三年了,你看看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合租的老破小,下雨天漏水,大冬天没暖气。连一起喝杯咖啡,你都只买得起中杯,还要算计着用券。
哦对了,说到咖啡,上次你说发奖金就给我买那个我喜欢的链条包,算了,我也不要了。就这样吧,别联系了。
语音播放完毕。最后一句别联系了在空气里回荡。
星巴克中杯梗。成了压垮我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我今天刚刚跪碎了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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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我像游魂一样飘进便利店。胃里空得发疼,但更空的是胸口那个地方。拿了一桶最便宜的红烧牛肉面,走到收银台。
摸遍全身口袋,才凑够五个钢镚。店员眼神里的鄙薄毫不掩饰。
正准备离开,眼角瞥见柜台角落的彩票走势图。心猛地一跳！猛地想起,三个月前,好像也是在这家店,我用最后几个硬币机选过一张彩票！当时好像顺手就……
我几乎是扑向门口的垃圾桶,不顾一切地翻找。周围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终于,在一个皱巴巴的泡面袋和几个饮料瓶下面,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卡纸壳——我的破手机壳！
颤抖着掰开手机壳,里面除了几张一元纸币,赫然夹着一张小小的、皱巴巴的彩票！
核对墙上的开奖信息。第一期,没中。第二期,没中。第三期……号码一个个对上,我的呼吸几乎停止。
头奖！
奖金池累计……2.6亿！
兑奖截止：倒计时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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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混合着霉味和隔壁炒菜油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没开灯,径直走到洗手间那面裂了缝的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头发微卷油腻,眼神空洞,穿着只剩一只的脏袜子,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能改变命运的纸。
我开始对着镜子数：欠房东三个月房租,四千五；老王头垫付的妈上个月药费,三千；信用卡最低还款,两千；刘秃子说的罚款,八百……
数字一个个蹦出来,像鞭子抽打在身上。曾经,这些数字像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但现在,它们在那张彩票面前,轻飘飘得像一粒灰尘。
我把彩票小心翼翼塞回手机壳夹层,指尖却突然触到一个冰冷的硬物——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芯片,不知何时被谁塞了进去！
几乎同时,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起,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弹窗强行弹出,上面只有一行不断跳动的小字,像某种邪恶的心跳：
高价收手。无论来路,即刻变现。
暗网他们怎么找到我的！心跳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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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头,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超跑无声滑入夜色。
副驾上,林倩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娇声笑着：赵烨哥,你今天真该看看沈匡那副样子,太可怜了。
赵烨,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傲慢与戏谑。他轻轻捏了捏林倩的脸蛋：这就心疼了宝贝儿,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接过副驾递来的平板,屏幕上赫然是沈匡跛着脚走进出租屋大门的监控画面,右下角显示着实时时间。
赵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指尖在暗网悬赏的确认键上轻轻一点。
明天,我会让他更惨。
第二章　暴发户的72小时爽袭
兑奖截止倒计时3小时。
我站在省福利彩票发行中心气派的大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价值两亿六千万的纸片,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它浸透。
头上套着的熊本熊头套又闷又热,毛绒布料紧贴着我的脸颊,呼吸都带着一股橡胶和灰尘的怪味。这蠢头套花了我五十块,在路边礼品店仓促买的。黑色卡通熊脸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完美遮住了我的一切表情。
透过头套眼睛处的网格,我看到门口保安警惕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扫射,手里的对讲机捏得紧紧的。也难怪,一个穿着廉价T恤、旧牛仔裤,却套着个巨大卡通头套的怪人,在彩票中心门口徘徊了将近半小时,怎么看怎么可疑。
兑奖是吧终于,一个穿着衬衫西裤、像是小领导的人走出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跟我来吧,我们这边有特殊通道。他大概见多了我这种不愿露脸的幸运儿（或者倒霉蛋）。
流程比想象中简单,又比想象中复杂。签字,复印,核对身份信息,接受工作人员程式化的恭喜和隐含审视的目光。每一个环节,我都感觉像在梦游。那头套像个保护壳,把我与这个正在发生巨变的世界暂时隔开。
最后,那个衬衫男递给我一份文件,笑容职业：恭喜您,沈先生。税后奖金会尽快划拨到您指定的银行账户。根据规定,我们可能需要拍一张宣传照……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捂紧了头套。
啊,理解理解。他立刻点头,眼神瞟向旁边。一个保安迅速拿起手机,对着我咔嚓拍了一张。照片里,一个巨大的、可笑的熊本熊站在福利彩票中心的标志前,比着僵硬的剪刀手——是他们要求的姿势。
这大概会成为彩票中心年度最奇葩领奖照片之一。但我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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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彩票中心,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摘掉头套,深深吸了一口汽车尾气混杂着的、属于城市的空气。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安静得可怕。
是梦吗那张彩票其实没中所有的一切只是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就在自我怀疑即将吞噬我的那一刻,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短信。一条,两条,十条,几十条……手机像发了高烧一样颤抖不止,屏幕被接连不断弹出的银行短信彻底刷屏！
【中国银行】您尾号9374账户07月10日14:30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130,000,000.00,余额130,000,005.33。
【建设银行】您尾号2816账户07月10日14:30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78,000,000.00,余额78,000,002.18。
【工商银行】您尾号0159账户07月10日14:31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52,000,000.00,余额52,000,001.07。
……
不同的银行,不同的尾号——是我昨天半夜在网上慌乱申请的一大堆新账户。数字像疯了一样跳动、叠加、累积,屏幕的光映在我瞪大的眼睛里。
我死死盯着那些零,像个不识数的文盲,用手指一个个点着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
2.6亿！税后！全是我的！
一股巨大的、蛮横的、足以掀翻一切的力量猛地冲上天灵盖,让我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我猛地靠在路边一棵香樟树上,树干粗糙的触感让我稍微找回一点真实。
不是梦。沈匡,不再是那个连鞋都丢不起的穷光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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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存钱买房挥霍
不。
我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师傅打量着我这一身行头,眼神有些疑惑。
师傅,去宝马4S店。我说出这个名字时,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断。那家店,离我昨天跪下的公司,只隔了一条街。
出租车在4S店明亮的展厅前停下。我下车,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里面灯光璀璨,一辆辆锃亮的豪车像艺术品一样陈列。穿着西装套裙的销售们脸上挂着标准微笑,步履从容。
我记得很清楚,上次路过,只是多看了一眼展厅里的一辆车,里面的销售就投来了轻蔑的、驱赶般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空调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新车特有的皮革和香氛味道。几个销售瞥了我一眼——洗得发白的T恤,旧牛仔裤,一双在路边临时买的、不合脚的廉价拖鞋——又立刻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没人上前接待。
正合我意。
我径直走向展厅最中央,那辆最新款的宝马7系幻影,深海蓝色的车漆在灯光下流淌着奢华的光泽。我伸出手,轻轻抚摸过它冰凉光滑的引擎盖。
哎！你干什么呢别乱摸！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一个销售皱着眉快步走来。
就在这时,展厅另一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先生您好！我是销售顾问Amy,很高兴为您服务！
一个穿着合体西装裙、梳着马尾辫,笑起来露出一颗可爱虎牙的女生小跑着过来,
subtly挡在了我和那个脸色不悦的销售之间,热情地向我点头微笑,眼神里没有任何轻视。
我还没开口,展厅门口又是一阵骚动。
赵总,您看看这款,最新到的……谄媚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心脏猛地一缩。
搂着一个黑长直美女走进来的,正是赵烨——那个在超跑里说要让我更惨的人。而他怀里的,正是昨天刚跟我分手的林倩。
林倩也看见了我,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惊讶、尴尬、一丝慌乱,最后全化为了浓烈的鄙夷,她下意识地更紧地挽住了赵烨的胳膊,好像我是什么需要避开的病毒。
赵烨推了推金丝眼镜,嘴角勾起完美的嘲讽弧度：哟,这不是沈匡吗怎么,来这里过过眼瘾这车摸一下,够你赔好几个月的吧他身边的几个跟班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林倩撇撇嘴：保安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针一样扎人。Amy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我看着赵烨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看着林倩依偎在他怀里的样子,昨天跪在键盘上的刺痛和微信里冰冷的语音再次清晰地浮现。
血液里的某种东西,彻底沸腾了。
我没看赵烨,也没看林倩,直接转向身边的Amy,语气平静得可怕：这辆车,顶配,现车,有吗
Amy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有的,先生！刚好有一辆深海蓝顶配在库！
好。我点头,从旧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那是昨天申请的一堆卡里额度最高的一张,刷全款。现在就要。
整个展厅瞬间鸦雀无声。
赵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林倩的眼睛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那张卡。
Amy的手有些抖,但她反应极快,双手接过卡,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好、好的！先生您这边请！
刷卡的POS机发出吱吱的打印声,在那片死寂里格外清晰。交易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我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烨的脸色从错愕变成铁青。他显然没料到这一幕。林倩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那里面充满了震惊、后悔和一种急速计算的复杂光芒。
Amy小跑着回来,恭敬地将卡和发票递还给我,手里晃着一把崭新的车钥匙,钥匙上的蓝白标志格外醒目。
先生,手续办好了！这是您的钥匙！车马上给您开到门口！
我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直抵心尖。
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缓缓转过身,正面看向脸色难看的赵烨和眼神闪烁的林倩。
赵总,我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展厅的人听清,看来,有些东西,不是靠抢和施舍就能得到的。
我又看向林倩,目光扫过她瞬间煞白的脸：星巴克中杯确实寒酸,以后想喝,可以自己买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中,走向展厅大门。Amy小跑着为我拉开门,门外,那辆深海蓝色的巨兽已经安静地停好,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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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这辆价值数百万的豪车,我直接驶向了原来的公司。
我没上楼,只是把车嚣张地横在公司大楼门口。然后拿起手机,打开外卖APP,定位公司地址。
小龙虾来五十份！顶级和牛来二十份！刺身拼盘来最大的！日料法餐意大利菜把附近最贵的外卖统统点一遍！
不到半小时,大楼门口仿佛召开美食博览会。一个个穿着不同制服的外卖小哥骑着电驴蜂拥而至,手里提着琳琅满目的奢华餐袋,面面相觑。
哪位是沈先生您点的澳龙到了！
沈先生！神户牛排！
沈先生！黑松露披萨！
我降下车窗,对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外卖小哥,也对着那些从楼上窗户探出来的、熟悉的同事脑袋,挥了挥手：兄弟们辛苦了！今天我请客,大家放开了吃！
整栋楼几乎要沸腾！欢呼声、口哨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同事们冲下来,围着那堆成小山的外卖,脸上洋溢着狂喜和感激。
只有一个人被孤立在狂欢之外——闻讯赶下来的刘秃子。他站在大厅角落,脸色惨白如纸,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我,看着那辆闪瞎人眼的豪车,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他试图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我推开车门,走下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我走到刘秃子面前,从那个巨大的外卖袋里,拿出一只最大最红的清蒸澳龙,递到他面前。
刘秃子受宠若惊,双手颤抖着想来接：沈…沈哥…这怎么好意思…
我却手一松。
啪嗒！鲜红的澳龙直接掉在他锃亮的皮鞋上,酱汁溅了他一裤腿。
刘主管,我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的力道,键盘跪久了,尝尝龙虾的味道。不过……
我顿了顿,在他错愕的注视下,缓缓补充道：你大概不配。
说完,我转身走向我的车,留下身后死一般的寂静和面如死灰的刘秃子。巨大的快感如同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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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车窗外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却无法真正照进心里。巨额财富带来的狂喜和报复的快感退潮后,一种巨大的空虚和茫然浮了上来。
2.6亿,我该怎么用仅仅是为了报复这些羞辱过我的人吗
鬼使神差地,我把车开到了那个破旧的老小区门口。摇下车窗,递给门卫室里那个总是笑呵呵、眼神却透着些不同的老头一根烟。
徐叔,值夜班呢
老徐,徐国峥,接过烟,就着我的火点燃,眯着眼吸了一口,目光扫过我这辆与周遭破旧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笑了笑：哟,小沈发财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巴结,只有一种淡淡的、仿佛看透一切的平静。
发了点小财。我含糊道,靠在车门上,徐叔,你说,这人突然有了很多很多钱,该怎么花才不算浪费
老徐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显得有些深邃：钱啊,是好东西,也是王八蛋。能买命,也能要命。他转过头,那双看过太多世事的眼睛盯着我,关键看握在谁手里,怎么用。金融杠杆玩得好,一块钱能撬动地球；玩不好,亿万家产也就是个数字,说没就没。
我心里猛地一动。一个门卫大爷,怎么会说出金融杠杆这种词
徐叔,您还懂金融
老徐呵呵一笑,摆摆手,花白的胡茬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瞎看,瞎听,瞎琢磨呗。老了,也就只能看看大门喽。
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门卫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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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丝疑惑和莫名的触动,我回到临时落脚的酒店总统套房。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但我无心欣赏。我拿出那个旧手机,摩挲着手机壳背后那张承载着我命运的彩票,以及那个来历不明的黑色芯片。
鬼使神差地,我尝试着连接了那个暗网链接。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跳转和加密验证,一个极其简洁的黑色界面出现在屏幕上。像某个地下论坛,又像某个交易平台。
一条新的私信弹窗突兀地跳了出来,没有署名,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血红色小字,像一句恶毒的诅咒：
悬赏更新：目标坐标已锁定。取‘幻影车主’右手。赏金翻倍。
幻影车主……右手……
我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楼下停车场里,那辆在夜色中静静停泊的深海蓝色宝马幻影。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第三章　黑网追杀令
手机的震动将我从浅眠中惊醒。总统套房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光线,只有屏幕幽亮的光映在脸上。
是林倩。
一连串的微信语音消息,红色的未读标识刺眼极了。我皱眉点开。
沈匡……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表演痕迹明显的哭腔,都是赵烨逼我的！他拿我家的生意威胁我……我心里一直爱的只有你啊！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冰凉。爱这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显得如此可笑。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见你最后一面,当面跟你道歉……求你了……
最后一条语音后面,紧跟着一个实时位置共享。
定位显示：城西,废弃第三机械厂仓库。
下面还有一行文字：赵烨把我关在这里了……沈匡,救救我……我只相信你……
拙劣。极其拙劣的表演。她甚至没掩饰好语气里那丝急于引我上钩的迫切。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准备直接拉黑这个号码。但就在手指即将按下的瞬间,另一条短信突兀地插了进来。
发件人是一个陌生的、未经存储的号码。
内容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别去,有诈。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号码……我飞快地翻找着陈旧的联系人列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跳了出来——阿狗。李狗蛋,我们都叫他阿狗。高中时跟我挤在一张床上分吃一碗泡面、一起挨揍一起罚站的兄弟。
记忆像破闸的洪水,猛地冲回那个闷热的午后。
高中食堂,我因为丢了饭卡,饿了两天,躲在操场角落喝自来水。是阿狗,那个自己家里也穷得叮当响、总被嘲笑穿着破旧球鞋的瘦小子,把他那张只剩最后三块钱的饭卡硬塞到我手里。
匡哥,拿着！饿不死就行！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转身就去小卖部退了刚买的那瓶最便宜的矿泉水,换了一个干馒头啃。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他为了这三块钱,替校霸抄作业抄到半夜,手指都磨破了皮。
一张饭卡,换了我一条没饿死的命。
毕业后,他家里出事,早早辍学混社会,我们渐渐断了联系。只隐约听说他沾上了赌,欠了一屁股债,过得浑浑噩噩。
是他！他怎么会知道他又在哪里
那条别去的短信,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我被财富冲昏的头脑,也刺穿了我试图用金钱武装起来的坚硬外壳。
兄弟……
几乎没有犹豫,我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我必须去。不是为了林倩那虚假的眼泪,是为了阿狗这条冒着风险递过来的警告。我要去亲眼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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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咆哮着划破郊区夜晚的寂静。蓝色的宝马幻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停在锈迹斑斑的废弃厂区大门前。
周围荒草丛生,只有远处仓库门口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在风中摇晃,投下惨淡的光晕。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手机屏幕上,那个代表林倩定位的光点就在眼前的仓库里疯狂闪烁。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我推开一条缝,灰尘簌簌落下。里面空间巨大,堆满了蒙着帆布的废弃机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几个破窗透进的微弱月光。
林倩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回音。
沈匡！我在这里！林倩的声音从一堆集装箱后面传来,带着哭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握紧了暗中藏在袖口里的甩棍,一步步朝声音来源走去。
刚绕过集装箱,脑后猛地传来一阵恶风！
我下意识偏头,一根粗大的木棍擦着我的耳朵砸在旁边的铁架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不等我反应,三四条黑影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拳头、棍棒像雨点一样落下。我奋力挥舞甩棍格挡,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而且人多势众。
几下重击落在我的背部和腹部,剧痛让我几乎窒息。很快,我就被死死按倒在地,双手被粗暴地扭到身后,用粗糙的尼龙绳死死捆住。
妈的,这小子还挺能打！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骂道。
搜他身！找银行卡！U盾！另一个声音催促道。
几只粗糙的手在我身上胡乱摸索,手机、钱包、车钥匙被尽数搜走。
赵哥,人拿下了！有人对着对讲机汇报。
脚步声从阴影里传来。赵烨搂着林倩,慢悠悠地踱步出来,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嘲弄笑容。林倩依偎在他怀里,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我。
沈匡啊沈匡,你说你是真傻还是装纯赵烨用鞋尖踢了踢我的脸,为了这么个女人,真敢单枪匹马跑来你的2.6亿智商呢
我吐掉嘴里的血沫,死死盯着他,也盯着他身后的林倩。
银行卡密码是多少赵烨蹲下来,拍拍我的脸,说出来,少受点皮肉之苦。我的这些兄弟,手艺可有点糙。
呸！我一口血水啐在他昂贵的西裤上。
赵烨脸色瞬间阴沉,猛地站起身：给脸不要脸！阿狗！给他松松骨！让他清醒清醒！
一个穿着黑色背心、露出满臂狰狞刺青的壮汉应声而出。他手里拎着一根橡胶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
是阿狗！
几年不见,他壮硕了很多,眉宇间多了戾气,但那轮廓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塞给我饭卡的少年。
他走到我面前,举起橡胶棍。
我看着他,没有求饶,也没有愤怒,只是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饭卡。
阿狗的手臂猛地一僵,举起的橡胶棍顿在半空。他的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握着棍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妈的！阿狗你愣着干什么！动手啊！赵烨不耐烦地吼道。
阿狗咬了咬牙,眼底那丝挣扎最终被一种绝望的狠厉取代。他低吼一声,橡胶棍狠狠砸下！
但不是砸向我,而是重重砸在我身旁的水泥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同时,他借着俯身的动作,用极快的速度,将一截磨尖的塑料片——看起来像是从牙刷柄上掰下来的——塞进了我被反绑的手里！
操！没吃饭啊！往他身上招呼！赵烨骂道。
阿狗假装再次举起棍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狗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身体却巧妙地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我心脏狂跳,手指艰难地摸索着那截塑料片,用其锋利的边缘疯狂地锯割着手腕上的绳索！
尼龙绳很粗,进展缓慢。阿狗只能一边假装殴打,一边用身体替我掩护。
行了！赵烨似乎失去了耐心,看了一眼手表,把他手机拿过来,给他拍个精彩点的视频,不怕他不说密码！
一个马仔拿着我的手机走过来。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
啪！一声轻微的脆响,绳索终于被割断了！
我猛地暴起！一拳砸翻拿手机的马仔,抢过手机！同时一脚狠狠踹在猝不及防的赵烨肚子上！
啊！赵烨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
他挣脱了！抓住他！林倩发出刺耳的尖叫。
仓库里顿时一片大乱！马仔们吼叫着冲上来。
我根本不恋战,一边飞快地操作手机,一边凭借对仓库地形的模糊记忆,朝着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退去。
手机屏幕上,一个预设好的紧急程序被启动——一键将实时定位和求助信息同步发送至云端某个加密地址,并自动呼叫一个号码。
拦住他！别让他操作手机！赵烨忍着痛吼道。
阿狗混在冲上来的人群中,却故意慢了一拍,还不小心绊了另一个马仔一下。
我利用这短暂的混乱,猛地钻进一堆废弃的帆布下面,屏住呼吸。
搜！他跑不远！肯定躲起来了！外面传来赵烨气急败坏的吼声。
脚步声在周围杂乱地响起。我的心跳如擂鼓。
突然！
呜哇——呜哇——呜哇——
急促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整个仓库！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高窗,疯狂地切割着仓库内部的黑暗！
警察！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出来！扩音器的声音威严无比。
仓库里的绑匪们瞬间慌了神！
警察怎么来了！
快跑啊！
后门！走后门！
混乱中,我听到赵烨惊怒交加的咒骂和林倩惊恐的哭声。
哐当！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
不许动！抱头蹲下！
我掀开帆布,看到警察迅速控制住了那些惊慌失措的马仔。带队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短发女警,眼神锐利如鹰,动作干净利落。她看了一眼被同事扶起来的我,微微点头,随即目光扫向现场。
报告周队！嫌疑人大部分被控制！但……主犯赵烨和一名女性人员不见了！一个警察过来汇报。
周警官——后来我知道她叫周妍——眉头一皱：搜！他们肯定从其他出口跑了！
警察们展开搜索。我靠在冰冷的机器上,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缓缓松了口气。云端同步和自动呼叫……起作用了。但我呼叫的,明明是……
别看了,早就人去楼空。一个冷静的女声在身边响起。
我转过头,是那位姓周的女警官。她递给我一瓶水,目光在我脸上审视着：我们接到匿名线报,说这里发生重大绑架案。线报还提供了详细的仓库结构图和可能的逃脱路线。赵烨很狡猾,看来是提前溜了。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沈先生,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被赵烨绑架吗据我们所知,你们之前似乎有些……经济纠纷
我接过水,灌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翻腾的气血。
经济纠纷我看着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周警官,他绑架我,不是为了寻仇,是因为我手里的彩票奖金,本来就是他赵家拿来洗钱的脏款！他这是狗急跳墙,想黑吃黑！
周妍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洗钱你有证据
我……我一时语塞。这只是我的猜测和赵烨刚才话语里的暗示。
没有证据,就是诽谤。周妍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沈先生,巨额资金来历不明,本身就很值得调查。我建议你……
她的话没说完,我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不是电话,是银行APP的连续推送通知！
【紧急通知：您尾号9374账户已被冻结】
【紧急通知：您尾号2816账户已被冻结】
【紧急通知：您尾号0159账户已被冻结】
……
屏幕上,红色的冻结字样像鲜血一样刺眼。
几乎同时,微博的推送也弹了出来——暴发户秒变负二代
话题后面,跟着一个猩红的爆字。
点开话题,里面是各种恶意揣测和嘲笑：果然来路不正！穷鬼乍富守不住财！听说涉嫌洗钱,钱全被冻结了！活该！
我的手指瞬间冰凉,手机几乎拿不稳。
周妍看着我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补充道：看来,有人动作很快。沈先生,你现在麻烦大了。
---
深夜,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那间豪华酒店套房。曾经觉得无比舒适的一切,此刻都变得冰冷而讽刺。
账户冻结。热搜嘲讽。2.6亿变成一串冰冷的、无法动用的数字。甚至还背上了涉嫌洗钱的嫌疑。
从云端到地狱,原来只需要一瞬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巨大的茫然和恐慌攫住了我。
鬼使神差地,我又走到了那个破旧的门卫室。
老徐还在值夜,戴着老花镜,就着一盏小台灯,看着一份泛黄的旧报纸。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杯,冒着热气。
他抬头看到我,一点也没惊讶,仿佛早就料到我会来。
来了他推过一杯刚沏好的浓茶,尝尝,败火。
我机械地接过茶杯,烫手的温度都无法驱散心里的冰冷。
徐叔……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钱没了老徐放下报纸,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笑了笑,皱纹舒展开：热搜我看到了。银行那群孙子,动作一向这么快。
他们凭什么冻结我的钱！那是我的彩票奖金！我几乎是低吼出来,压抑的愤怒和委屈找到了宣泄口。
凭什么老徐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眼皮都没抬,就凭有人举报你涉嫌洗钱。就凭你这笔钱,数额巨大,来历在他们看来‘过于幸运’。就凭想动你这笔钱的人,能量不小。
他顿了顿,抬起眼,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盯着我：赵家父子干的
我僵硬地点点头。
哼,果然还是这套下三滥。老徐冷笑一声,抿了口茶,十五年前,他们就用这招,吞了我一手创立的公司,把我送进去吃了几年牢饭。
我震惊地看着他。
老徐,徐国峥,这个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门卫老头,十五年前竟然是……
觉得我一个看大门的,不像他自嘲地笑了笑,小子,我玩金融杠杆,让一块钱变一百块的时候,赵家那个老王八蛋还在给人提包呢。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而冰冷,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贪婪,轻信,还有那点可笑的、以为能掌控一切的自负……这些都是当年栽跟头的原因。他缓缓说道,像在复盘一场古老的战役,赵家最擅长的,就是抓住你的弱点,然后用合法的金融手段,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洗钱,做空,恶意收购……他们玩得炉火纯青。
那我该怎么办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问道。
老徐看着我,目光深沉：你的钱,现在就是一潭死水,被围堤困住了。想让它活过来,甚至变成洪水冲垮敌人,你得先学会……
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杠杆。
但同时,他收回手指,语气变得极其严肃,记住我今天的话：别学我脏了手。有些捷径,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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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门卫室,老徐的话在我脑中反复回响。
杠杆金融手段复仇
还有那句警告：别脏了手。
回到酒店,我试图登录银行APP查看,依旧是完全冻结的状态。微博上,暴发户秒变负二代的热搜还高高挂着,下面的嘲讽评论还在不断增加。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我吞噬。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
不是银行通知,也不是社交软件。
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内容依旧言简意赅：
听证会。明天上午九点。金融管理局。你唯一的机会。
短信末尾,附上了一个陌生的案件编号。
听证会
谁给我申请的
周妍老徐还是那个神秘的X
我看着那条短信,又看看屏幕上那些刺眼的冻结字样和热搜标题,攥紧了拳头。
唯一的机会……
窗外,天色已经开始蒙蒙发亮。
第四章　直播听证反杀局
听证厅的气氛庄重得令人窒息。冰冷的白色灯光打在长条桌光滑的表面上,反射出惨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打印纸墨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我坐在一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廉价西装裤的缝线——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体面的衣服了,在账户被冻结的当下,它更像一种讽刺。
对面,金融管理局的方科长正了正麦克风,他四十岁上下,一张脸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连嘴角下垂的弧度都透着程式化的严谨。面瘫,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但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分布在会场四角的高清摄像头。那些幽深的镜头后方亮着小小的红色指示灯,像休眠的野兽睁开了眼,无声地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这场关于2.6亿奖金归属与是否涉嫌洗钱的听证,正在被全网直播。
沈匡先生,关于你名下账户巨额资金流动及其可能涉及的洗钱嫌疑,听证程序现在开始。请你如实陈述……方科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压力。
我喉咙发干,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是熄灭的,但我能想象此刻网络上的滔天巨浪。
事实上,根本无需想象。
听证厅侧方的大屏幕上,为了方便与会人员了解舆情动向,实时滚动着某个热门直播间的弹幕。那是顶流吃瓜网红瓜酱的直播间,她标志性的粉色双马尾虚拟形象正在屏幕一角兴奋地晃动。
弹幕已经厚得完全遮住了直播画面：
来了来了！大型法制现场直播！
赌五毛,这暴发户绝对有问题！
钞能力瞬间失效,喜闻乐见！
暴发户秒变负二代
兄弟们把词条刷起来！
长得还行啊,可惜走了歪路。
瓜酱在线判案：有罪！退钱！
财务自由体验卡到期咯~
那些冰冷的、看戏的、恶毒的文字,像无数根细针,隔着屏幕扎在我身上。瓜酱娇俏的画外音还在添油加醋：宝宝们快看！当事人表情很紧张哦！是不是心虚了呢礼物刷一波,瓜酱带你们直击真相！
百万人的审判场,无形的刽子手。我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
沈先生方科长提高了一点音量,对我的走神表示不满。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艰难开口。
抱歉,方科长,我的当事人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女声自身侧响起。
周妍站起身,她今天换上了一身熨帖的黑色律师袍,衬得短发愈发利落,丹凤眼里锐光内蕴。她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让人心安的气场。她朝我微微点头,示意一切交给她。
方科长皱了皱眉,但没反对。
周妍从容地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个银色的U盘：审查官,各位听证委员,关于我方当事人沈匡先生名下资金被冻结一事,我方持有新的关键证据,证明此事纯属恶意举报与构陷。申请当庭播放。
会场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弹幕瞬间爆炸：反转了律师小姐姐好帅！证据剧本吧！
方科长与左右低声交换意见后,点了点头：准许。
U盘插入接口。周妍操作电脑,找到了三段音频文件。
第一段录音,周妍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寂静的会场,清晰无比,录制于三天前,城西第三机械厂仓库。
她按下了播放键。
滋啦的电流声后,赵烨那傲慢又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响彻大厅：
——沈匡啊沈匡,你说你是真傻还是装纯为了这么个女人,真敢单枪匹马跑来你的2.6亿智商呢
——银行卡密码是多少说出来,少受点皮肉之苦。
——给脸不要脸！阿狗！给他松松骨！
录音里甚至能听到棍棒挥舞的风声和闷响。
会场一片哗然！方科长的面瘫脸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弹幕直接疯了：我靠！绑架！赵烨！是那个赵氏集团的赵烨！惊天大瓜！
第二段录音,周妍面不改色,播放了下一个文件,来源保密,录制时间约为一周前,赵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一个略显苍老、但更加阴沉冷酷的声音响起,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漠然：
——……那边催得紧,窟窿必须尽快堵上。那笔彩票奖金,本来就是我赵家洗钱的池子,走漏出去是个意外,必须尽快回撤……
——……处理干净点,别像十五年前徐国峥那样,留下首尾……
——……小烨那边……让他去闹,吸引下注意力也好……
彩票奖金本来就是我家的洗钱口！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听证厅里轰然引爆！
刚才的哗然变成了彻底的震惊和骚动！委员们交头接耳,脸色剧变。方科长猛地站起身,又强迫自己坐下,手指紧紧捏着钢笔。
直播弹幕已经彻底失控,密密麻麻的卧槽和覆盖了整个屏幕：实锤了！赵家！洗钱！十五年前徐国峥还有大案！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烧了！
瓜酱的虚拟形象激动得疯狂晃动：宝宝们！听到了吗！世纪大瓜！赵氏集团！赶紧录屏啊！
周妍等现场的声浪稍微平息,才缓缓开口,播放了最后一段录音。这是一段音质极差、充满杂音的老旧录音,仿佛来自遥远时空：
——……赵兄,这次并购案,多亏你里应外合……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徐国峥那个绊脚石……已经按‘意外’处理掉了……他那个金融帝国,现在是我们的了……
——放心,他永远开不了口了……
这段录音里的两个声音,其中一个,赫然与第二段录音中赵烨父亲的声音相似！而另一个,经过技术处理,也被标注为某已被定罪金融诈骗案主谋！
三段录音,像三记重锤,一锤比一锤狠厉,彻底将赵家钉死在罪恶的耻辱柱上！
整个听证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脸色惨白如纸的方科长和那些目瞪口呆的委员。
周妍环视全场,声音清晰而有力：审查官,证据链已经清晰。赵氏集团涉嫌巨额洗钱、金融诈骗、绑架、谋杀未遂等多重罪名,并恶意构陷我的当事人沈匡先生。我正式申请,立即解除对沈先生名下所有资产的冻结,并追究赵氏集团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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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进程,快得超乎想象。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一切辩解都苍白无力。
方科长几乎是颤抖着签署了解除冻结令。几乎在他落笔的瞬间,我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
【中国银行】您尾号9374账户冻结已解除,余额130,000,005.33。
【建设银行】您尾号2816账户冻结已解除,余额78,000,002.18。
……
一条条短信提示音,此刻听在耳中,如同最美妙的交响乐BGM。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直播画面切换到了赵氏集团总部大楼外。混乱的人群,闪烁的警灯。几个熟悉的、经常在财经新闻上出现的面孔——包括赵烨和他的父亲——被铐着双手,在记者的疯狂抓拍和警察的押送下,狼狈地钻进警车。
直播弹幕彻底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爽！！！天网恢恢！正义虽迟但到！恭喜沈匡沉冤得雪！暴发户秒变负二代
这个词条可以撤了！
股票软件的推送紧随其后——【赵氏集团股票闪崩跌停,市值蒸发近百亿】。
一场惊天逆转,在亿万网民的围观下,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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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证会结束,人群逐渐散去。
周妍整理着文件,侧头看我,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事情解决了。你的钱和名声,都回来了。
谢谢。我看着她,由衷地说道。没有她,我不可能打赢这一仗。
不必谢我,我只是完成工作。周妍合上公文包,丹凤眼微微眯起,打量着我,不过,沈匡,你比我想象的更有韧性。面对那种局面,没崩溃,还算有点胆色。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正式的邀请意味：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影刃’小组,专门处理这类涉及巨额资金的特殊经济案件。你需要一个平台,我们需要你这样……经历过底层,又拥有巨大资金和‘运气’的人。
影刃特殊经济案件
我愣了一下。这显然是一个远超普通律师范畴的机构。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听证厅门口。刚好看到林倩的身影一闪而过,她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正试图悄悄溜走——看来她作为关联人员,也被带来问话了,但似乎侥幸脱身。
一个念头猛地窜上心头。
我转回头,看着周妍,目光平静却坚定：加入你们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赵烨的案子,移送检察机关,提起公诉,直到最后审判宣判。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让林倩,作为重要证人,亲自去法庭上,送他最后一程。
我要让她亲口指证那个她曾经背叛我而投靠的男人,我要让她在自己选择的路上,走到黑,走到绝。这才是对她最彻底的报复。
周妍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像是欣赏,又像是别的什么：……够狠。可以,这个条件,我答应你。
她递给我一张只有电话号码的黑色名片：考虑好了,打给我。
说完,她转身离去,律师袍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
带着一种混合着释然、空虚和隐隐兴奋的复杂心情,我回到临时住所。
桌上放着一个没有署名的快递文件袋。
我皱皱眉,拆开。
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份发黄、脆旧的报纸。日期是十五年前。头版头条用巨大的黑体字报道着一起当时轰动全国的金融大案,主角正是徐国峥,旁边配图是一个年轻很多、意气风发的男人,眼神锐利,与现在门卫室里那个佝偻的老徐判若两人。
报纸滑落,从文件袋里又掉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孩玩的、塑料的哪吒面具,眉心点着红印,笑容狰狞。
面具的背面,用红色的马克笔,写着一个飞扬跋扈的字母：
X。
我看着那面具和报纸,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缓缓爬升。
老徐的过去。X的警告。还是……邀请
周妍的邀请,老徐的教导,X的神出鬼没……我的游戏,似乎才刚刚拿到入场券。
窗外,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却照不透这重重迷局。
第五章　最后一张牌·终极反转
总统套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手指疯狂敲击机械键盘的噼啪声,密集得像一场没有间歇的暴雨。
Leo,那个卷发混血天才交易员,双眼紧盯着六块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他的团队在我身后压低声音急促交流,各种金融术语和英文缩写碰撞在一起,紧张得几乎要迸出火星。
标普500期货跳水！
恐慌指数VIX突破35！
特斯拉盘前跌超7%！
倒计时3分钟,美股开盘。
我的心脏跳得像要挣脱胸腔。老徐留下的U盘里,不仅是十五年前赵家的罪证,更有他毕生钻研的、针对赵氏集团命门的金融狙击策略。而周妍的影刃小组,提供了关键的实时数据和近乎无限的交易权限。
我们押上了所有——税后的2.6亿,加上难以置信的三倍杠杆！目标直指赵氏集团海外根基最深、也最脆弱的几只股票和指数期权。
这是一场豪赌。要么一夜之间财富再翻数倍,彻底碾碎赵家任何翻身的可能；要么……被打回原形,甚至万劫不复。
All
in!
Now!Leo嘶哑着吼了一声,重重敲下回车键！
巨大的主力资金像嗜血的鲨群,顺着老徐策划的路线和周妍提供的管道,无声而凶猛地扑入深海般的国际市场。
屏幕上,代表盈亏的数字开始以令人眩晕的速度疯狂跳动、翻滚、飙升！
绿色的数字是狂欢,红色的数字是警告。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键盘的哀鸣。
突然,Leo手边一台负责高频交易的键盘猛地窜起一股刺鼻的青烟！一个按键甚至因为瞬间过度频繁的敲击而弹飞了出去！
Ignore
it!（别管它！）Leo头也不回,嘶哑地喊道,双手在另一块键盘上舞出了残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
所有的屏幕,几乎在同一瞬间,被一个巨大的、绿色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刷屏——
$780,000,000
USD（7.8亿美元）！
盈利结算！
短暂的死寂后,巨大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团队成员们互相拥抱,击掌,有人甚至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Leo瘫倒在椅子里,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看着那冒烟的键盘,咧开嘴笑了：Boss,下次得加钱换套更耐用的。
我看着那串数字,一种冰冷的、近乎战栗的平静笼罩了我。财富的数字再次以几何级数膨胀,但它带来的不再是狂喜,而是一种沉重的、足以撬动命运的力量感。
---
匡扶基金成立发布会的现场,镁光灯闪烁得如同白昼。
我站在台上,身后是巨大的LED屏幕。台下是黑压压的媒体记者、金融界人士以及无数看直播的观众。
我没有穿昂贵的定制西装,依旧是一身简单的深色休闲装,但眼神里的东西已经完全不同。
很多人问我,拥有这么多钱,想做什么。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平静而有力,是穷奢极欲,挥霍一生还是埋头享受,不问世事
台下寂静无声。
我经历过极致的贫穷,知道没钱寸步难行；也经历过荒谬的暴富,知道钱能买来尊严,也能招来杀身之祸。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但更重要的是,我知道钱应该成为一件武器,不是用来掠夺,而是用来守护,用来匡扶那些本该存在却可能被强权践踏的公平和正义。
LED屏幕亮起。我的助理小七,一个穿着精致洛丽塔裙、看起来像个洋娃娃的00后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台前。她怀里抱着一个粉色笔记本,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
但当她开口,声音却清晰、冷静,带着与她外表截然不同的锐利：
各位好呀,下面由我为大家简单说明一下赵氏集团近十年来的七项重大财务造假、非法集资、操纵市场以及跨境洗钱的证据链。哦对了,还有他们试图栽赃陷害我们沈先生的小把戏的完整复盘哦~
她轻巧地打开PPT,页面上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资金流向图、隐秘的邮件截屏、经过处理的电话录音文字稿……所有证据环环相扣,逻辑严密得像一部侦探小说。
她用最甜美的表情,说着最硬核的内容,用最可爱的语气,投下最致命的炸弹。PPT的最后一页,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锤子emoji,狠狠砸在赵氏集团的LOGO上。
台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惊呼和快门声！微博热搜瞬间被匡扶基金、小七PPT、赵氏集团终极实锤等相关词条彻底屠榜！
发布会尾声,人群逐渐散去。
一个身影犹豫着,慢慢走到我面前。
是林倩。
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曾经精心打理的头发也有些散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后悔、羞愧,还有一丝不甘的挣扎。
沈匡……她声音干涩,递过来一个银色的U盘,这是……赵烨以前让我保管的一些……他们集团内部的部分财务密钥和备份数据。周警官说……对后续追查有用,让我交给你……
我没有接,只是看着她。曾经那张让我心动又心碎的脸,此刻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林倩,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星巴克中杯,好喝吗
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最终接过了U盘,我们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接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谢谢你送来。我淡淡地说,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你的证词很重要,好好准备吧,送他最后一程。
这句话像最终的判决,让她猛地哆嗦了一下,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我,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会场。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我没有感到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淡淡的、烟灰般的寂寥。
---
发布会后,我去了老徐的门卫室。
里面空荡荡的,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人长住过。只有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U盘,还有一张简单的字条,上面是老徐那略显潦草的字迹：
小子,路给你铺了一段,怎么走,看你自己。钱是浑水,也是利器。拿它做点干净事。别学我,脏了手。
落款处,只有一个简单的徐字。
我捏着字条,站在狭小的门卫室里,窗外是车水马龙。这个谜一样的老人,用他的方式完成了复仇,也给了我最初的启蒙,然后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他去了哪里是回归茫茫人海,还是去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我不知道。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结局。
---
周妍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路边。
她摇下车窗,递给我一个造型奇特的徽章。徽章通体暗黑,材质冰凉,上面刻着一个花体的字母Q,线条锐利,透着神秘感。
考核通过了。欢迎正式加入‘影刃’。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里有一丝难得的认可,代号‘Q’。以后,你会接触到更多‘水面之下’的世界。做好准备。
我接过徽章,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巨大的重量和秘密。
Q代表什么
Question（问题）。Queen（皇后）。或者……Quiet（寂静）。周妍难得地卖了个关子,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微光,你自己慢慢体会。有任务,我会联系你。
说完,车窗升起,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
回到空荡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财富、权力、地位、新的身份……曾经渴望的一切,似乎都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得到了。
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巨大的虚无和疑惑在蔓延。
这一切,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分。老徐的适时出现,周妍的精准援手,甚至那张恰到好处的彩票……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新的短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点开。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的电子版。
照片上是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勾肩搭背地站在一个老旧的院子里,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其中一个男孩,眉眼间能看出就是我——沈匡。
而另一个男孩……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男孩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绳子串着的旧钥匙。而钥匙的形状,竟然和我中奖的那张彩票号码的数字排列,一模一样！
照片下面,终于缓缓浮现出一行小字：
礼物还喜欢吗
发信人的号码,我下意识地仔细看去——那串数字,赫然就是我中奖的那组号码！
猛地抬头望向窗外！
只见城市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架无人机,它们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正缓缓汇聚,排列组合,最终清晰地拼成了一个巨大的、占据半边天空的、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字母——
X！
巨大的震撼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童年玩伴神秘人X中奖号码无人机表演……
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串联起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命运偶然选中的幸运儿,是自己一步步挣扎奋斗上来的英雄。
直到这一刻,我才惊觉,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个被精心策划、投入这场巨大游戏的……变量
从地狱到天堂,再从天堂窥见更深邃的宇宙。恐惧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战栗感抓住了我。
我缓缓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光影迷离的城市,看着夜空中那个巨大的X,仿佛回应般,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也对着窗外那个无处不在的操纵者,轻声说道：
游戏,才刚开始。
---
遥远的城郊,一片废弃的厂区空地上。
快递小哥小黑默默地看着天空中那壮观的无人机表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脚边,是一个燃烧着的铁桶,里面扔着一些废弃的纸板和文件。
最后,他从怀里取出那个笑容狰狞的哪吒面具,凝视了片刻。
风很大,吹动了他的额发。
然后,他手臂一扬,将面具准确无误地抛入了熊熊燃烧的火桶中。
塑料面具在烈焰中迅速扭曲、变形、融化,最终化为一缕青烟,和一股刺鼻的气味。
小黑抬起头,望着城市中心那栋最豪华的酒店大楼,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距离,定格在某个亮着灯的窗口。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意味不明的微光。
火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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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