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愿陷在一个漫长而逼真的梦里。
梦里阳光灿烂,游乐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陆柏远紧紧牵着她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耐心地陪她玩游乐园里每一个项目,给她买粉色的棉花糖和抹茶冰淇淋,看她吃得嘴角沾上一点奶油,便笑着用手指轻轻擦去。
他们一起坐上了摩天轮。透明的轿厢缓缓升高,整个城市的景色在脚下铺展开来。她靠在陆柏远肩上,觉得幸福得不真实。
“愿愿,”他忽然低声叫她,声音却有些异样。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刚才还盛满的温柔爱意,不知何时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令人心悸的阴沉和冰冷。
“柏远?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担心地问,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
下一秒,他猛地挥开了她的手!
轿厢正好升至最高点。
他毫无预兆地、粗暴地一把拉开了摩天轮的门!
高空冰冷的风瞬间呼啸着灌了进来!
“啊——”
安知愿惊恐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被他狠狠一推,整个人失重地朝后栽去!脚下是令人眩晕的百米高空!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疯狂擂鼓,额头上全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里充满了未散的恐惧。
“愿愿?怎么了?做噩梦了?”温暖的手立刻抚上她的后背,母亲焦急担忧的脸庞映入眼帘。父亲也守在一旁,眉头紧锁。
安知愿怔忡地环顾四周。
熟悉的柔和灯光,异国风情的卧室装饰,窗外是宁静的意大利夜空。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已经离开了。和父母一起,在意大利开始了新的生活。这里没有陆柏远,没有黎夕染,没有那些无休止的伤害和折磨。
“没事,做了个梦。”她声音沙哑,勉强对父母挤出笑容,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手却出卖了她。
尽管身处安全之地,那段噩梦般的经历却像刻进了骨子里。她依旧经常在半夜被类似的噩梦惊醒,心悸不已,难以入睡。
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几天后,母亲小心翼翼地提议:“愿愿,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就你一个人,找个喜欢的地方,彻底放空一下,别想那么多。”
安知愿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她一个人去了附近的海边。
清晨的海滩空旷宁静,蔚蓝的海面一望无际,初升的太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海面上,泛起细碎而温柔的粼粼波光。
海风带着咸涩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裙摆。
她静静地站着,看着这片广阔而包容的蓝色,听着规律的海浪声,那颗一直紧绷着、蜷缩着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丝缝隙,慢慢舒展开来。
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宁静和放松。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相机快门声。
安知愿下意识地回头。
一个穿着休闲衬衫、气质干净温和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台复古相机,见她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步走了过来。
“抱歉,冒昧了。”他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刚才看到你和海景融为一体的背影非常美,没忍住拍了下来。我是摄影师,薄锦川,习惯捕捉一些觉得美好的人文风景。”
他顿了顿,将手里刚买的一杯冰镇椰子水自然地递给她,笑容坦诚:“这个给你,算是我唐突的赔礼。”
安知愿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
“一个人来散心?”薄锦川很自然地问道,目光落在她依旧带着些许郁色的眉眼间,“看起来好像有点心事。”
安知愿捧着冰凉的椰子水,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薄锦川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着指了指海滩另一边热闹的区域:“心情不好的时候,试试刺激点的游戏也许能解压?要不要一起感受一下?”
他说着,很自然地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向她,眼神明亮而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邀请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