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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那次偶遇,只是一段插曲。
没想到,几天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林薇女士吗?”
“我是,您是?”
“我是楚峰的同事。”对方的语气有些犹豫,“他他出事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怎么了?”
“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现在在医院抢救,情况很不好。他昏迷前,嘴里一直念着你和孩子的名字。我们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只能冒昧打给你了。”
我挂了电话,在原地站了很久。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该去。
但情感上,我却做不到如此冷漠。
毕竟,他曾是我深爱过的人,也是舟舟血缘上的父亲。
最终,我还是去了医院。
楚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浑身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
医生告诉我,他伤到了头部,就算能救回来,也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前公婆,在他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但当他们听到高昂的治疗费用和渺茫的希望后,只是留下了一句“我们没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楚峰的工友们,凑了一些钱,交了前期的抢救费,也已经尽力了。
现在,他成了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我站在病床前,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恨他吗?
恨过。
但现在,看着他这副样子,那些恨意,似乎也淡了。
人死如灯灭。
再多的恩怨,在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最终还是用他的名义,给他办了手续,垫付了后续的治疗费用。
我不是在原谅他,也不是想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我只是想给舟舟一个交代。
我不想让舟舟长大后,知道他的父亲,是孤零零地死在医院里,无人问津。
我也不想让这段恩怨,成为我和舟舟心里,永远的疙瘩。
就当是,为我们那段逝去的青春,画上一个不算圆满,但至少完整的句号。
我做完这一切,就离开了医院。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舟舟。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楚峰还是没能挺过去。
我去给他办了后事。
葬礼那天,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父母,他的亲戚,一个都没有来。
我把他的骨灰,安葬在了一个能看到海的公墓里。
我记得,他以前说过,他喜欢海。
站在他的墓前,我轻轻地说,“楚峰,都过去了。下辈子,别再做梦了,好好做人吧。”
一阵海风吹过,吹散了我最后的一丝执念。
我转身,迎着阳光,一步步走下山。
山下,舟舟正在等我。
他看到我,笑着朝我跑来,扑进我的怀里。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我牵着他的手,走向我们崭新的人生。
过往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这一次,我会走得无比坚定,无比坦然。
因为我的身边,有我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