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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人很快离开。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说了最后两句话。
“你们做得最对的事,就是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往后我用其名,却不会再冠你们谢家姓。”
“我与你们一刀两断,这个名字和那几千两银子,就当是断绝关系的费用了。”
几人身形踉跄几下,终是缓缓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坐回榻上,闭眼假寐。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冰冷的手指落在我眉间,轻轻抚了抚。
那是我和沈珏还为夫妻时,最常做的动作,代表着安抚和疼爱。
“对不起,阿愉,是我不好。”
沈珏温热的吐息洒在我颈间,带着愧疚,抑或心疼。
我分不清,也懒得睁眼,只是淡淡道。
“前面几个跟我说对不起的人,已经被我赶走一刀两断了。”
“你也想这样?”
沈珏似乎笑了一下,嗓音压得低低的,落在我耳畔似隔靴搔痒。
“那阿愉想听我解释了吗。”
我没说话。
沈珏明白这是默认的意思,弯了弯唇角,虚虚将我揽在怀里。
“我离开的那日,其实并没有想起什么。”
那时我去了山上采药,沈珏的部下却在之后找了过来。
沈珏想要留在我身边,自然不愿跟他们离开。
那群部下没办法,只能将他敲晕了强行带走。
所以我回来后,只知道沈珏消失了,却不知缘由。
而沈珏也因为这一举动,不敢将我说出来,怕会给我带来危险。
直到半月之后,沈珏恢复记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终于再次上山想要找我。
可那时,我已经走了。
即便后面他将整个江南都翻了一遍,也没能寻到我半分踪迹。
结果最后,却是在京中谢家听到了我的名字。
以及我怀孕的消息。
沈珏低低道。
“当时我听到你怀着身子从谢家跑走的消息时,真的很害怕。”
“我找了你这么久,却次次都跟你错过,我怕我们有缘无分,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怕这个孩子会将你拖累。”
“我也恨自己没有在最好的时候跟你相遇,恨自己蠢到将你一个人丢下,恨自己让你遭受了这么多非议羞辱阿愉,都是我不好。”
我听着沈珏剖析般的自白,沉默片刻,终于睁眼看他。
如我记忆中那样,沈珏正静静的看着我,眼中柔情缱绻似春日暖阳。
我同他对视,摇了摇头。
“孩子于我而言,并不是拖累。”
少愉少愉。
我这一生,欢愉的时候太少,孤独的时候又太多。
自老医女死后,我一个人呆在山上。
接触最多的,是死气沉沉的病人,以及鲜红狰狞的伤口。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生活了无希望。
所以我明知沈珏失忆变数太多,却依旧利令智昏的答应了他的以身相许。
在发现自己怀上孩子后,我也并没有怎么犹豫就决定了要将他留下来。
不是为了沈珏,而是为了自己。
世间人人都不靠谱,但起码孩子是自己的。
我会疼他爱他,做好一个称职的家人和母亲。
我陪着他,他也会陪着我。
沈珏顿了顿,将额头贴到我的眉心,轻声道。
“那阿愉,也给我一个陪着你的机会好不好。”
“我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有很多很多的爱,都给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