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阵消毒水的气息中恢复意识的。
眼皮沉重地掀开,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稍微转动僵硬的脖颈,便看到三张写满担忧与疲惫的脸庞守在床边——
我的父母,还有黎钰。
妈妈的眼眶是红的,显然刚哭过,此刻见我醒来,立刻紧紧握住我的手,未语泪先流。
爸爸站在她身后,一向沉稳的脸上也带着后怕,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肩膀,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心疼与安抚。
黎钰离我最近,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我醒来,立刻俯身,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她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一时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病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隐约夹杂着女人急切又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让我进去吧,我就看他一眼,求求你们了”
是苏晚的声音。
我的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黎钰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看向我,眼神带着询问。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寂的淡漠。
我对着黎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黎钰会意,起身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保镖低声吩咐了一句。
门开了,苏晚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的。
她头发凌乱,脸色比我这个病人好不到哪里去,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她看到病床上的我,以及床边神色冰冷的我的父母和黎钰,脚步猛地顿住,脸上掠过一丝畏惧和难堪。
“云琛”她怯怯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嘶哑。
黎钰站在她身后,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苏医生,有什么话,就跪着说吧。”
苏晚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黎钰,又看向我。
我平静地回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最终,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无言压力和巨大的愧疚恐惧下,她的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我的病床前。
“云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的眼泪瞬间决堤,语无伦次地道歉。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帮皓哥完成最后的心愿”
她哭得浑身发抖,抬起头,用充满乞求的眼神望着我:
“云琛,我知道错了你怎么怪我都可以但是,但是求求你,放过皓哥吧他真的只剩一个月了,他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求你给他留个善终吧,别再追究了,好不好?”
人之将死?
听着她直到此刻还在为那个男人苦苦哀求,我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波动也彻底平息了。
我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却清晰:“可以。”
苏晚的哭泣瞬间停住,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但我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直接打入冰窟:
“我们的婚礼取消,你以后好好陪他走完最后这一个月。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