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寒灯照影人未归 > 第十五章

三天后,裴氏集团官网首页,弹出一条爆炸性新闻:
裴氏继承人裴之临,宣布放弃所有股权,净身出户。
同日,飞往瑞士的私人航班上,沈清婉靠着舷窗,指尖摩挲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十七岁的裴之临背着她,少年白t恤被雨水打得透明,肩胛骨像一对要冲破皮肤的翅膀。
那一夜,他踩着水洼,大声对她说:“婉婉,闭眼,我带你飞!”
真的飞了。
飞散的是八年,是彼此从少年长成大人后,再也回不去的夏天。
季时川递来一杯温水,“真的不后悔?”
沈清婉看向舷窗外,云海翻涌,像极了那年他背着她冲进的雨夜。
“有些人,只适合活在回忆里。”
她答得轻,却像用尽了全部力气。
飞机开始下降,机翼掠过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夕阳把雪照得滴血。
沈清婉把照片塞回钱夹,闭眼,想做一个干净的梦。
梦里果然下雨。
暴雨像银针,少年踩着水花,笑声亮得烫穿夜空。
她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碰到冰冷的机舱玻璃。
下一秒,灯光熄灭,黑暗如潮水漫来。
颈侧传来尖锐刺痛,冰凉的液体推入血管。
意识坠沉前,沈清婉听见那道熟悉到发狂的声音,贴在她耳廓里,像一条蛇钻进鼓膜:
“婉婉,我们回家。”
再睁眼,腥咸的海风裹着潮湿的铁锈味。
沈清婉躺在一张老式铁架床上,天花板极高,漆成极夜般的黑。
手腕一沉,原来软牛皮锁链扣在床柱,长度被计算得精确到厘米,只够她走到窗前。
窗外黑潮翻卷,像无数张嘴,随时准备把灯塔撕碎。
灯塔内部被彻底改造成了全新的样子。
一楼厨房,老式瓦斯炉上煨着糖炒栗子,十七岁那年裴之临没来得及递给沈清婉的。
二楼卧室,天花板重新漆成极光色,投影仪无声转动,是十八岁那年沈清婉许愿要看极光;
三楼画室,墙上钉满她的旧手稿,每一张都被塑封,像被钉住的蝴蝶。
沈清婉开口,嗓子沙哑得似被砂纸磨过:“你打算关我到死?”
裴之临坐在床尾,白衬衫被海雾打湿,透出肩胛骨的瘦削轮廓。
他把锁链另一端缠在自己腕骨,扣合声清脆。
“那就死在一起。”
少年时的笑意在瞳仁里碎裂,只剩偏执的火焰。
第一日,沈清婉断水绝食。
她滴水未沾,唇色干裂。
裴之临端着温水,单膝跪在床沿,吸管抵在她齿间。
“婉婉,乖,喝一口,就一口。”
她阖眼,牙齿狠狠咬合。
“咔”!
玻璃吸管碎裂,尖锐的渣子划破裴之临虎口,血珠滚在沈清婉苍白的唇缝。
腥甜味弥漫,她笑:“裴之临,你的血也是苦的。”
裴之临垂眸,把碎玻璃按进自己掌心,血顺着指缝滴在雪白的床单,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苦也得一起咽。”
当晚沈清婉发起高烧,体温飙升到四十度,锁链因颤抖而哗啦作响。
夜里,裴之临抱着她滚烫的身体
“婉婉,吃一点,我放你走。”
他声音嘶哑,眼底布满疯狂血丝。
沈清婉却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声音轻得像风:“放我走的办法只有一个,只有你死。”
裴之临低笑,胸腔震动,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就一起死。”
掌心下的跳动剧烈而紊乱,仿佛随时会炸开。
裴之临强行给沈清婉喂下退烧药。
就在这时,投影仪故障,天花板上的极光画面碎成乱码。
沈清婉昏沉间看见十七岁的少年在光斑里向她伸手。
她喃喃:“裴之临别闹了”
裴之临跪在床边,额头抵着锁链,泪水砸在她手背。
“我没闹,我只是把你弄丢了,现在找回来了。”
他拿消毒棉球擦她干裂的唇,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却换来她一句:“我恨你。”
三个字,比任何利器都锋利,直插心脏。
裴之临笑,眼泪却更凶:
“恨也好,至少你眼里有我。”
第二日,暴雨再次来访。
灯塔的窗棂被雨点砸得嗡鸣,像无数细小的铁锤。
沈清婉醒来,床头多了一只白瓷碗,里面盛着剥好的栗子。
裴之临坐在楼梯口,衬衫袖口卷到小臂,一道旧疤横在腕骨,像一条死去的蜈蚣。
那是十八岁的冬天,她为救一只流浪猫跳进冰湖,他跟着跳下去,碎冰割开皮肉,血染红半片湖水。
他上岸第一句却是:“婉婉,别怕,我在。”
如今,他把剥好的栗子一颗颗摆成心形,像摆一场无人赴约的盛宴。
沈清婉抓起碗,狠狠摔向墙壁。
瓷片四溅,栗子滚进角落,沾满灰尘。
裴之临没动,只抬眼看她,眸色深得像海底。
“你恨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自己?”
沈清婉喉咙发紧。
她也说不清。
到现在了,已经分不清是爱更深还是恨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