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无声地推开更大的缝隙,依旧是那袭深灰色的太监常服。
萧彻去而复返,高大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背对着廊下昏暗的灯笼光,面容笼罩在深重的阴影里,只余下一双眼睛,如同寒渊中燃着的两点鬼火,幽深莫测地投了过来。
没有侍卫,没有嬷嬷,只有他独自一人。
“睡下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暗哑,却比之前的雷霆震怒更令人胆寒。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一句宣告——你们最好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苏晚一个激灵,几乎是弹跳起来,立刻恢复到跪伏的姿态,头深深埋下:“谢大人开恩,刘太医刚走,叶子她睡下了。”
她不敢说“大公主”,这个称谓在身份随时暴露的当口如同淬毒的蜜糖。
萧彻的目光掠过床上呼吸渐趋平稳,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的叶澜,最后落在苏晚身上。
“演得不错。”
他轻轻吐出四个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器物,听不出是褒是贬,却让苏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他难道一直都知道!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刺痛让她保持了一丝清醒。“奴婢奴婢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不明白?”萧彻微微挑眉,“‘邪气客之,必坏其真’?”
他嗤笑一声,终于踱步走了进来,靴子踩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到了苏晚身边时,他微微俯身,审视着对方镇定却破碎又绝望的脸:“我真是好奇,你这脑子里”
苏晚不敢与他对视,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只浑身的颤抖无法控制。
她撑着开口:“什么?”
“你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萧彻的手指,轻轻敲在她的百会穴上,“让人真想扒出来看看啊”
轻轻一个敲击,却已经像是要将她头骨破开,真的掏出她的脑子来。
苏晚下意识一缩脖子,有些惶惶的看向萧彻。
点滴烛光中,她苍白的脸蛋也染上了一些暖色,倒是显得没那么凄惨了。
萧彻微微一怔,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他从未仔细瞧过任何一个女子的模样,自然也不知道,旁的女子是否也是这般
娇俏。
这是在萧彻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萧彻忽然有些恼怒。
他抬手抓住苏晚的手腕,想说什么,却又被手心传来的触感一惊——
温软,柔软,似乎与他从前抓过的任何人都不同。
下一刻,他甩开苏晚,冷笑一声:“惊扰了本公好梦,总得有个说法。”
萧彻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目光扫过案几上堆积如山、墨迹淋漓的《千字文》。
“抄书百遍,也罚了。夜半惊魂的这笔账,又该如何清算?”
苏晚不解的看向他:“大人这是何意?”
“哼,她在生病,便由你来替她偿还。”萧彻慢慢说完,如愿以偿的看到女子脸上的惊色。
他哼笑一声,缓缓抛出两个字:“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