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德明几乎是半推半请地将小小的叶澜带离了偏殿。
门被轻轻合上时发出的那声轻响,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苏晚紧绷的心湖,激起一圈不安的涟漪。
殿内光线逐渐昏暗下来,唯余萧彻身侧书案上的一盏孤灯,以及角落火盆里跳跃的暗红炭火。
光影在他深灰色的典簿常服上流淌,将他高大的身形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轮廓,压迫感瞬间如同粘稠的夜色,将苏晚完全笼罩。
“还不打扫一下,嗯?”
声音带着重重寒意,沉沉压在苏晚身上。
可是,地上地上哪里脏了?
苏晚心中警铃大作,但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多年扮演各类角色的经验让她在面对高位者时,下意识的服从几乎成了本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和无数疑问,低着头,飞快地环视一周。
除了那被丢掉的两页账本碎片,她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萧彻脚边不远的地方——那里恰好有一小块炭火的灰烬溅落。
好巧。
她毫不怀疑这是他随手弹落的,只为制造这个局面。
“是,奴婢遵命。”苏晚的声音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顺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迅速转身去墙角寻水和抹布。
取水的指尖微微发凉,后背却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如同实质般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让她头皮发麻的兴味。
她蹲下身,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开始擦拭那本不存在、或者说微不足道的“污渍”。
水很凉,浸湿了抹布,也让她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
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并未移开,如同冰冷的蛇信在她颈后逡巡。
殿内静得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她自己略显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抹布擦拭地面时发出的极轻微的“沙沙”声。
这安静比她预想中最严酷的盘问还要煎熬。
突然,“呲啦”一声轻响,打破死寂。
苏晚吓了一小跳,手下的动作猛然一顿。她下意识抬眼看去——
只见萧彻不知何时从桌案后踱步过来,高大的身影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烤得金黄微焦、散发着甜香的红薯!那声响正是他漫不经心地撕开红薯焦脆外皮所发出的!
他什么时候弄的这玩意儿?
苏晚微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离奇的转折意味着什么,就见萧彻微俯下身,姿态竟有几分散漫。
他将那块冒着热气的金黄薯肉,随意地递到了她唇边!
香甜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霸道地侵占了她的呼吸。
“这么点儿活还干了半天,饿了吧?”萧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质感,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陈述她精心布置的舞台。
那唇角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充满了玩味,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幽深,完全探不到底。
他捏着红薯的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递到她唇边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又透着一种诡异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