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扑打在苏晚脸上,她深吸一口气,又悠悠叹出。
怀里揣着的粗陶碗隔着厚厚的棉袄传来微弱的暖意,是那碗卖相实在称不上好的剩饺子。
她的脚步在通往萧彻偏殿的小径上迟疑了片刻,又叹一口气:“我真是为了这个狗男人付出良多。”
但黑暗宫道上他孑然独立的身影,那份被喧嚣灯火衬托得愈发深重的孤寂
罢了,就当哄他一回。
偏殿门口没有守卫,大概是都去凑热闹或偷闲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殿内比廊下更暗,只留了角落一个半死不活的炭盆,吝啬地吐出一点微弱的红光,堪堪勾勒出书案后一个伏案的模糊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墨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萧彻身上的清冽又压抑的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微的,不易觉察的酒气,混在夜色中,被苏晚很快忽略。
“大人?”苏晚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伏案的身影骤然一顿,并未抬头,只有一道冰冷锐利如实质般的目光,穿透昏暗,瞬间钉在了苏晚身上。
“出去。”萧彻的声音比殿内的温度更低,带着毫不掩饰的被打扰后的烦躁,以及一丝苏晚从未在他话语中捕捉到的疲惫?
但那感觉一闪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转身就走。
但她脚底像生了根,怀里那份微不足道的暖意又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她不但没走,反而朝着那危险的源头又走了几步。
“大人,除夕夜守岁的人,总要吃点东西。”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带着点小宫女关心主子的体贴,“奴婢、奴婢带了些饺子过来,是奴婢和大公主一起包的,热乎的”
“我让你出去。”萧彻终于抬起头,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映照出他紧蹙的眉心、深不见底却似乎有些泛红的眼底,以及紧绷的下颌线。
那份不加掩饰的疏离和压迫感几乎凝成了实质,苏晚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过的那丝不耐和一丝可能是意外?
但她被那冰冷的话语一激,倔劲儿也上来了。
她非但没退,反而径直走到书案前,将怀里捂着的粗陶碗放在冰凉的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动作间,碗盖滑落了一点,露出里面几个挤在一起、露馅、破皮的饺子。
惨淡的卖相在如此寒夜显得格外凄凉。
萧彻的目光落在那碗惨不忍睹的饺子上,又缓缓抬起,重新锁住苏晚。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嘲讽几乎要溢出来:“苏晚晚,本公倒是小瞧你了。手段层出不穷,如今倒玩起嘘寒问暖、雪中送炭这等拙劣把戏了?怎么,之前不是恨不得掐死我?装模作样演这出,给谁看?”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如同鹰隼审视着爪子下瑟瑟发抖的猎物:“还是说,你这‘情深似海’的戏码,演到自己都信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挑开苏晚试图掩藏的那点真心实意,将它狠狠摔在台面上嘲弄。
羞恼、委屈,苏晚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眼尾也染上了湿意,却是被气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