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时他才想起,这对母女自己住在这里,又没有伺候的人,喝水也要自己烧。
现在苏晚病了,难道指望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自己烧开水吗?
他越发恼怒:“纪德明!”
“纪公公似乎是去请太医了。”叶澜说着,已经熟门熟路拿起一块干净手帕,蘸了凉茶,轻轻润湿了苏晚干裂的唇瓣。
萧彻微微蹙眉,伸出手,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干脆将手落在苏晚的额头上。
滚烫的温度惊了他一下,一股莫名的戾气瞬间冲上胸腔——这蠢女人!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
“主子,太医来了!”纪德明气喘吁吁到了门口,身后跟着同样喘着粗气的老太医。
“还不快些!”彻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目光却依旧锁在苏晚那张痛苦的脸上。
他烦躁地一甩袖袍,在床边让开位置,高大的身影却像一尊守护的石像般杵在阴影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老太医只匆匆瞥了一眼床前那寒气凛冽的身影,便不敢再看,连忙跪在床边诊脉。
冰凉的手指搭上苏晚纤细滚烫的手腕,那剧烈的脉动让老太医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位”老太爷不知该怎么称呼苏晚,只能小心的又觑了萧彻一眼,斟酌措词,“风寒入体,外感风寒之气已深入腠理,郁而化热。”
顿了一下,老太医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正气不足,无法抵御外邪,致邪热炽盛于内,发为高热。观其脉象滑数而急,寸关尤甚,此乃高热灼营,津液大伤之象!加之气血本虚,无力祛邪,故症见昏迷、唇焦、畏寒颤栗、呼吸灼热。若再拖延,恐热邪内陷心包,或耗竭真阴,凶险异常!”
诊断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萧彻心上。
他虽不通歧黄之术,但那“郁而化热”、“高热灼营”、“津液大伤”、“凶险异常”几个词却听得清清楚楚,字字惊心!
叶澜骇的整个人站起来:“那怎么办!她会不会有危险?”
“先用上一副药,到下午看看”
“那还不滚去煎药!”萧彻的声音因压抑怒火而嘶哑变形,对太医吼道,“用最好的药!她若有个好歹,朕”
他顿住,把后半句“要你们陪葬”咽了回去,但那森寒的眼神已说明一切,“滚!”
“你!”萧彻转而指向纪德明,眼神几乎要把他剐了,“带着人!立刻!马上!把这屋子收拾干净!烧热水!熬参汤!再去取库房里最好的银丝炭来!要热,但别熏着她!伺候的人呢?!就让她们这般住着吗!”
纪德明从未见主子气成这样,连声应是,连滚带爬地安排去了。
几个原本不该出现在宫女排房的小太监也连滚带爬地被纪德明提溜着进来,大气不敢出。
叶澜心乱如麻,只握着苏晚的手,连萧彻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身边似乎总有人来来往往,叶澜却只定定看着苏晚,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
“我知道当时你是什么感觉了”叶澜低低说道,“晚晚,快点好起来。”
她默默地又拿起手帕,重新蘸了纪德明刚命人送来的温热水,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擦拭着苏晚滚烫的脸颊和脖颈,试图用那一点点湿意带走些许灼热。
正在焦躁暴怒的萧彻,目光却被叶澜安静又专注的小动作吸引。
那纤弱的手指拿着温热的帕子,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她没哭没闹,甚至没说一句话,只是这样一遍遍地重复着那简单的动作。
这一丝人间的温度,奇异地稍稍压下了萧彻心中肆虐的狂怒风暴。
他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但焦躁的情绪并未减轻分毫。
太医还没回来,药还没煎好,纪德明找的人进进出出收拾屋子,却都因他此刻身上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而战战兢兢,动作僵硬无比。
他烦躁地挥退旁人想替苏晚喂水的举动,干脆自己坐在了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