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角斗场的铁笼高悬于场中央,四角燃着幽绿的铜灯,将沙地照得如通幽冥地狱。沈昭云站在笼中,手腕与脚踝仍戴着沉重的镣铐,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今日的对手,是三名从北境押来的死囚——身高九尺的巨汉,浑身肌肉虬结如铁石,脸上刺着“弑主”的黥刑印记。他们手持生锈的铁斧与锯齿短刀,目光凶戾地盯着她,如通饿狼盯着一只瘸腿的鹿。
“下注了!赌这丫头能撑多久!”场外的赌徒们哄笑着,金银锭子砸在赌桌上叮当作响,“十招之内,她必死!”
铜锣骤响。
第一名巨汉狂吼着冲来,铁斧劈向沈昭云面门。她不退反进,矮身从斧刃下滑过,反手将藏在袖中的薄刃匕首捅进对方腋下三寸——那是苏渺教她的,人l最脆弱的神经丛。
巨汉惨叫一声,铁斧脱手,沈昭云旋身接住斧柄,借着旋转之力横劈向第二人——
“噗嗤!”
斧刃卡进肩胛骨,血流如注。第三人趁机从背后扑来,锯齿短刀划向她后心。她猛地侧滚,刀锋擦着腰侧撕开一道血口,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抓起一把沙土扬向对方眼睛!
死囚捂眼痛嚎的瞬间,沈昭云拔出发间银簪,狠狠扎进他的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脸上。
全场死寂。
沈昭云喘息着站起身,脸上染血的麻布面纱在剧烈动作中松脱,轻飘飘地坠落在血泊里。
刹那间,角斗场内的喧嚣戛然而止——
面纱之下,是一张被刀疤毁去半边的脸,但另半边却如雪琢玉雕,杏眼含霜,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泣血。疤痕与美貌形成极致的对比,宛如一尊被摔碎后又精心拼合的瓷器。
“那是……镇北侯府的沈昭云?!”有贵族惊呼。
“不可能!沈家女眷早死在流放路上了!”
高台上,坐着一位玄衣男子,锦袍上的暗金纹路在火光中浮动,指尖的赤铜扳指骤然停滞,熔金般的瞳孔微微收缩。
——“是她……”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扳指内壁映出周遭模糊的倒影。
沈昭云被拖下场时,角斗场仍沸腾如滚水。赌徒们疯狂加注,贵族们窃窃私语,而她在人群的缝隙中,瞥见了三个身影——
苏渺倚在角落,正用匕首削着一枚药丸;阿蛮蹲在笼边,指尖在沙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更远处,一名穿粗布衣衫的女子静静注视她。
她被推进地牢前,苏渺的声音飘进耳中:“子时,笼底暗门。”
深夜,地牢的铁栅栏被轻轻叩响。
沈昭云抬头,看见燕无澜倚在门外,银制面具泛着冷光。他随手抛进来一枚金锭,砸在她脚边。
“赏你的。”他懒洋洋道,“明日最后一战,若你能活下来,我许你一个愿望。”
沈昭云盯着他,缓缓用指尖蘸了地面积水,在墙上写:
【我要你的命。】
燕无澜大笑,笑声在石壁上撞出回音:“好啊,若你有本事来取。”
他转身离去时,袖中滑落一张字条,上面潦草写着:
“明日兽笼,笼底有机关,踩之可召雪狼。”
子时,沈昭云撬开镣铐,按苏渺的指示找到笼底暗门。隧道尽头,赤纱灯下站着三人——苏渺、阿蛮,以及那名陌生女子。
“周七娘。”女子自报姓名,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醉月楼是我的地盘,今后也是赤凰阁的暗桩。”
苏渺将一枚赤丸塞进沈昭云手中:“咽下去,能暂时恢复嗓音。”
药丸入喉,灼痛如烙铁,但沈昭云竟真的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为什么帮我?”
阿蛮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了一个符号,又是那个暗号——三指蜷曲如凤喙,一模一样。
“因为,”周七娘边说边展开帛书,当沈昭云的视线投向帛书时,她的心头猛然一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竟是父亲镇北侯沈巍的亲笔手书:
“昭云吾女:
若见此书,当知为父已赴九泉。然江山未靖,仇寇未除,故留「玄甲夜不收」三百七十一人予尔驱使。
此军皆为忠烈遗孀孤女。每人耳后烙凤凰衔箭纹,以烈酒擦之显形。”
镜头定格在四人交叠的手上,赤凰玉佩在灯下泛着血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