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封来自空白的私信
凌晨三点,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我价值不菲的电竞椅上切割出斑马线般的条纹。我叫苏芮,一个在抖声平台上拥有八百万粉丝的探险主播。
在粉丝眼中,我是苏大胆,是那个敢在深夜探访废弃精神病院,敢独自一人在传说中的鬼林里过夜的硬核女孩。他们不知道的是,镜头之外,我连看恐怖片都要捂着眼睛。
我的成功,一半靠演技,一半靠我那个无所不能的幕后团队。
叮咚——
一声特别的提示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这不是微信,也不是普通的平台私信,而是我为榜一大哥设置的专属提示。
我揉了揉因剪辑视频而酸涩的眼睛,点开了私信界面。
发信人的ID是一片空白,头像也是纯粹的黑色,仿佛一个数据构成的黑洞。这很奇怪,我的榜一大-哥ID是龙潜于渊,一个充满了中年男性幻想的霸气名字。
我皱了皱眉,心想或许是平台出了Bug。但点开私信内容的那一刻,我后背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起来了。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我家的客厅,准确来说,是我现在身后的客厅。熟悉的灰色布艺沙发,墙上挂着的粉丝送的动漫海报,甚至连我刚刚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外套都清晰可见。
照片的焦点,是沙发正中央放着的一个东西——一个用红绳绑着的、巴掌大小的稻草人。
那稻草人做得极为粗糙,身上歪歪扭扭地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红色的墨水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不是恶作剧！我的住址是绝对保密的,除了公司核心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是从客厅的窗外拍进来的！
我的公寓在23楼！
谁能从23楼的窗外拍一张如此清晰的照片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一回头就看到窗外贴着一张惨白的脸。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将我攥紧。我僵硬地挪动脚步,一点一点地蹭到窗边,用颤抖的手指,猛地拉开了百叶窗！
窗外,是深邃的夜空和城市的万家灯火。
什么都没有。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T恤。我瘫软在地,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那张照片依旧静静地躺在私信列表里,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
你是谁我颤抖着打出这三个字。
对方几乎是秒回,依旧是一张照片。
这次,照片的背景换了。那是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墙壁上布满了水渍和霉斑。房间中央,吊着一盏发出昏黄光芒的钨丝灯。灯下,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
桌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稻草人。
每一个稻草人身上,都贴着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
我一眼就看到了最中间的那个,上面赫然是我的名字——苏芮。
而在我的那个稻草人旁边,还并排摆放着另外几个。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名字：
周扒皮、大力金刚、Miss.白……
我的呼吸停滞了。
这些人,我全都认识！他们全都是抖声平台上粉丝过五百万的头部主播！而且,他们和我一样,都属于同一个MCN机构——星途无限。
就在这时,对方发来了第三条信息,不是图片,而是一行文字：
下一个,轮到你了。
2.
数据献祭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冲进了星途无限公司。
CEO办公室里,我的老板,人称坤哥的王坤,正悠闲地泡着他的普洱茶。他看起来四十出头,总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但圈内人都知道,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小芮啊,这么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坤哥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我把手机拍在他面前,将昨晚的私信内容展示给他看。
坤哥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扶了扶眼镜,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些稻-草人,尤其是那几个我们都熟悉的名字。
恶作剧吧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但语气明显不如刚才那么镇定了。
坤哥,这不是恶作剧！我急切地说,周扒皮上周直播的时候,不是从道具楼梯上摔下来,腿断了吗大力金刚前天在户外直播,被毒蜂蜇了,现在还在ICU！还有Miss.白,她昨天突然宣布无限期停播,说自己精神衰弱,有严重的幻觉！
我越说,坤哥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些头部主播接二连三地出事,公司内部早有传闻,但为了维持股价和平台流量,这些消息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对外只宣称是普通的直播事故或个人原因。
如今看来,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
这个人,是在按照名单‘狩猎’我们公司的主播！我声音发颤。
坤哥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终停在我面前,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小芮,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再告诉第三个人。他压低声音说,对方的目标是我们,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流量,已经大到能引起某些‘东西’的注意了。
东西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有没有想过,流量是什么坤-哥突然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数据,是粉丝的关注,是他们投入的时间和情感。这是一种能量,一种非常庞大的……能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狂热和诡异,在古代,人们祭祀神明,用的是三牲六畜。而在现在这个数据时代,最好的‘祭品’,就是流量。我们把这叫做……数据献祭。
我听得脊背发凉：坤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可能不是人干的。坤哥一字一顿地说,或许,是我们的竞争对手,用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在‘献祭’我们的主播,来换取他们自己的流量暴涨！
他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我一时无法接受。
坤哥,现在是21世纪,你跟我讲玄学
你不信坤哥冷笑一声,他打开自己的电脑,调出了一个后台数据监控页面。你看看这个月的数据。我们公司几个头部主播出事的同时,我们的死对头‘奇点传媒’,他们旗下那个叫‘K’的新人主播,数据涨得有多恐怖
屏幕上,一条几乎是垂直上扬的数据曲线,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主播K,三个月前还是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色,现在,粉丝已经突破了一千万。他每次直播,热度都能碾压我们公司所有主播的总和。
他的崛起,就像一个神话,不,更像一个诅咒。
公司会处理这件事的。坤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害怕,而是反击。对方不是要玩吗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给你策划一场有史以来最刺激的直播。我们要把这次的‘危机’,变成你的‘机遇’！我们要让全平台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流量之王！
我看着坤哥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扭曲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商人对话,而是在和一个赌徒,一个准备将所有筹码都推上赌桌的疯子。
而我,就是他最重要的那个筹-码。
3.
魔鬼的赌局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出坤哥的办公室,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那四个字——数据献祭。
这太荒谬了。
我,苏芮,一个靠着精心设计的剧本和一点点勇气在互联网上装神弄鬼的主播,怎么可能去相信这种真正的鬼话
坤哥不是疯了,就是另有所图。比起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诅咒,我更相信这一切的背后,是一个逻辑严密、手段狠辣的人在布局。而坤哥,他那近乎狂热的反应,让我感到一种比诅咒本身更刺骨的寒意。
我不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我没有回自己的工位,而是转身走向了公司大楼最阴暗的角落——IT部的服务器机房。
机房门口,一个瘦得像麻杆,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得像鸟窝的青年正抱着一桶泡面吃得正香。他叫刘小帅,但我们都叫他老鼠。他是公司的网络安全大神,也是唯一一个敢在坤哥制定的办公室禁食规定下,公然享用老坛酸菜面的人。
因为没人能替代他。
芮姐老鼠看到我,惊讶地差点把面汤喷出来,你怎么来‘贫民窟’了
我没心情跟他开玩笑,直接把手机递过去,调出那张稻草人的照片。帮我个忙,分析一下这张照片,原图。我要知道所有能知道的信息。
老鼠放下泡面,表情严肃起来。他接过手机,用数据线连接到他的电脑上。一瞬间,他面前的三块屏幕上同时开始滚动瀑-布般的数据流。
有意思,他敲击着键盘,语速极快,照片的EXIF信息被清得一干二净,这是高手所为。从光影和像素噪点分析……这张照片的背景,也就是你家的客厅,和这个稻草人,很可能不是一次成像的。
什么意思我心头一紧。
合成的,芮姐。老鼠指着屏幕上的一处细节,你看这个边缘,有非常轻微的羽化痕迹,还有这个光照角度,和你家客厅的光源对不上。对方的技术非常高超,但只要是假的,就不可能天衣无缝。
我的心沉了下去,又升起一丝希望。是合成的！这至少证明,对方不一定真的在我窗外。
那张从我家窗外拍的照片呢我追问。
那个更像是真的,老鼠调出另一张图,拍摄设备非常专业,像是带了增稳云台的长焦镜头。理论上,用一架专业的无人机,在夜间悬停在你窗外,完全能拍出这种效果。只不过……这需要顶级的飞手和设备。
无人机……
这个解释比鬼可怕,但也让我感到了一丝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能追踪到发信人的ID吗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老鼠摇了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挫败感：不行。我查了,这个‘空白’ID是个‘幽灵账户’,它的信号经过了至少十七次全球代理服务器的跳转,最后消失在了暗网里。对方是个顶级的黑客,或者说,是一个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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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熟悉高超合成技术、拥有顶级无人机和飞手、同时还是个顶级黑客的团队……他们的目标,仅仅是为了献祭我们几个主播
我不信。
谢谢你,老鼠。我收回手机,这件事,替我保密。
放心吧芮姐,老-鼠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有需要随时来‘贫民窟’找我。
回到办公区,坤哥的助理立刻通知我开会。
会议室里,只有我和坤哥,以及公司的金牌运营阿哲。阿哲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精明干练,我所有探险直播的剧本和节奏,都出自他手。
坤哥直接开门见山：我已经决定了。三天后,我们要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直播。地点,就定在城西的‘14号仓库’。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阿哲脸色同时一变。
14号仓库,是本市最富盛名的鬼地。它本来是一个废弃的纺织厂,传说几十年前出过一场大火,烧死了上百名女工。一年前,我们死对头奇点传媒的一个顶流探险主播,就是在14号仓库直播时,离奇失踪的。
当时他正对着镜头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然后就把镜头转向了身后一条漆黑的走廊。画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直播就中断了。
从此,那个主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14号仓库也因此成了所有探险主播的禁地。
坤哥,这太冒险了！阿哲第一个反对,那个地方很邪门,而且警-方已经把它封锁了。
封锁了,才有挑战性。邪门,才有流量！坤哥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一个嗜血的猎人,我们就是要去最危险的地方,搞一票最大的！对方不是想‘狩猎’我们吗我们就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它的嘴边,看它敢不敢咬！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苏芮,这场直播,我们要反客为主。我们不是去探险,我们是去……‘捉鬼’。
阿哲还想说什么,但被坤哥一个眼神制止了。我知道,坤哥已经打定了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他这是在用我的命,和那个神秘的对手进行一场豪赌。
4.
直播开始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公司都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阿哲团队通宵达旦,为我量身定做了一套完美的直播剧本。坤哥则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不仅搞定了14号仓库的入场券,还从外面请来了一个专业的安保团队——四个穿着黑色制服,沉默寡言,看起来像退役特种兵的壮汉。
表面上,我在积极配合公司的所有安排,试穿装备、背诵台词。
但背地里,我找到了老鼠。
帮我个忙,把这个东西,植入到我直播用的那台主摄像机里。我递给他一个U盘,它不会影响正常的直播信号,但在必要的时候,它可以把摄像机变成一个强信号发射器。
芮姐,你这是要……老鼠有些犹豫。
我要留一张底牌。我的眼神冰冷,我信不过坤哥,更信不过他找来的那些人。如果我真的出事,我希望你能通过这个信号,定位到我的具体位置。
老鼠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三天后的深夜,我站在了14号仓库的铁门外。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树叶混合的怪味。巨大的厂房像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黑洞洞的窗户如同它空洞的眼窝。
设备调试完毕,随时可以开始。阿哲在我的蓝牙耳机里说。
那四个黑衣保镖分散在仓库四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直播设备。
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人数开始以几何级数疯狂飙升。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仅仅是预告,就让我的直播间冲上了全平台热度第一。
弹幕如潮水般涌来。
来了来了！‘苏大胆’终于要挑战终极禁地了！
天啊,真的是14号仓库！一年前那个主播就是在这里没的！
老婆注意安全！打赏个‘火箭’给你壮胆！
我对着镜头,挤出一个专业而自信的微笑,开始了早已烂熟于心的开场白：哈喽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苏芮。今晚,我们要挑战的,是传说中会‘吞人’的14号仓库。究竟是鬼怪作祟,还是另有隐情就让我的镜头,带大家一起揭开真相。
说完,我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走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摄像机的夜视功能自动开启,将仓库内部苍白而诡异的景象呈现在千万观众面前。到处都是废弃的纺织机器,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结满了蜘蛛网。
我按照剧本,一步步走向仓库深处,一边走,一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解说着。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正常得有些诡异。
就在我走到仓库正中央,准备说出下一句台词时,耳机里突然传来阿哲惊恐的声音：苏芮！你的直播间！快看你的直播间！
我心中一凛,迅速瞥了一眼手机屏幕。
下一秒,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原本滚动的弹幕消失了。整个评论区,被一条信息疯狂刷屏,发送者,是成千上万个ID不同、但头像统一为纯黑色的账号。
它们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苏芮,看看你的身后。
紧接着,我的直播画面一黑。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我永生难忘的,纯黑色的头像。
那个空白的ID,在八百万人的注视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劫持了我的直播间！5.
观众即囚笼
恐惧,是最好的扩音器。
当看看你的身后这句弹幕淹没整个屏幕时,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我猛地转身,手中的战术手电筒划出一道苍白的光弧,照亮了身后……
空无一物。
只有一台锈迹斑斑的纺织机,像一具史前巨兽的骸骨,静静地趴在那里。
是我的幻觉吗
不。
我的余光瞥见,在我右后方约十米远的一根承重柱后面,一个高大的黑影收回了身形。是坤哥请来的那四个保镖之一！他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跟着我！
他们不是来保护我的,是来监视我的！
这个念头让我如坠冰窟。
就在这时,被黑屏劫持的直播间画面,突然亮了。
出现的不是我的镜头,而是一段制作精良的动画。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看不清面容的卡通形象出现在屏幕中央,背景是燃烧的时钟。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电子合成音,通过我的手机,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仓库,也传到了八百万观众的耳朵里。
晚上好,苏芮,以及屏幕前的各位‘见证者’。
欢迎来到我的游戏——《真实冒险》。规则很简单。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孩眉清目秀,但眼神里透着一丝怯懦。我认得他,他就是一年前在这里失踪的主播,奇点传媒的小疯。
找到属于‘小疯’的工牌,那个声音继续说,它就藏在14号仓库的某个角落。你们看,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画面一角,一个血红色的数字时钟凭空出现：60:00。
如果时间归零,你还没找到它,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我将向所有观众,直播一场绚烂的‘烟火’。相信我,你,还有你的老板王坤,都不会想看到那场烟火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冲出去！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这是一个陷阱！
然而,我刚迈出一步,那个黑影就从柱子后闪了出来,拦在我面前。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保镖,他像一堵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苏小姐,坤哥出门前吩咐过,您必须……完成这场直播。为了公司。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如此。
坤哥他什么都知道。他不是在和魔鬼赌博,他就是魔鬼的同谋！这场直播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献祭我的局！为的,可能就是平息那个神秘对手的怒火,或者,是达成某种更肮脏的交易。
而这八百万观众,他们以为在看一场刺激的探险,实际上,他们正在参观我的刑场。
我,被困住了。被这仓库,被这些人,也被这八百万道目光,困得严严实实。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玩。
6.
虚假的舞台
我转身,不再看那个刀疤脸,开始执行游戏。
我不能慌,慌乱是猎物的第一特征。我现在是演员,必须演好一个被吓坏了,但又在努力求生的主播。
我将手电筒的光对准那些废弃的机器,假装在仔细搜寻,同时大脑在飞速运转。
对方的目标是小疯的工牌,为什么这说明小疯的失踪,是整个事件的关键。
合成的照片、顶级的无人机和黑客技术、坤哥的反常与背叛……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庞大的、计划周密的阴谋。而那个所谓的数据献祭,不过是坤哥用来迷惑我的烟雾弹！
仓库很大,一个小时内找到一个巴掌大的工牌,无异于大海捞针。对方一定留下了线索。
我一边表演,一边悄悄地用手指,在摄像机的侧面,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轻轻敲击着。
这是我和老鼠约定的暗号——摩斯电码。
我敲出的信息是：劫持。坤叛。求救。
我不知道老鼠能不能收到,这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按照直播剧本的路线,走向了二楼的经理办公室。这里是整个仓库保存最完好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办公室里积满了灰尘,我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翻箱倒柜,来掩盖我真正的目的。我的目标,是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铁皮文件柜。
我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全是发霉的员工档案。我迅速地翻阅着,突然,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夹层。
夹层的隔板后面,不是工牌。
而是一个黑色的U盘,和几张被塑料膜封好的A4纸。
我心脏狂跳,迅速将东西塞进口袋,然后将一叠没用的档案扔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吸引外面监视者的注意。
借着混乱,我躲到办公桌下,用手机的微光看清了纸上的内容。
那是一份……直播策划案！
策划案的标题是：《小疯的最后一夜》。
内容详尽地记录了灯光、音效、机位,甚至包括小疯在哪个时间点该说什么台词,该做出什么惊恐的表情！最后,策划案的结尾写着：当主播喊出‘救命’后,切断所有信号,执行‘人间蒸发’计划。
策划人签名那一栏,有两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王坤。
K。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K！那个奇点传媒的神秘新人王！他竟然和我的老板坤哥,联手策划了小疯的失踪！
小疯的失踪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他们制造了一个主播被鬼抓走的爆点,让奇点传媒名声大噪,再顺势推出新人K来收割这波灵异事件带来的巨大流量！
而周扒皮、大力金刚他们的意外,恐怕也是他们为了清除异己、打压竞争对手的杰作！
我明白了。
根本没有什么诅咒,没有什么献祭。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横跨两家MCN的、肮脏到极致的流量骗局！
而现在,他们想故技重施,把我打造成第二个小疯,成为K登顶王座的最后一块垫脚石。
我浑身发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滴答,滴答。
屏幕上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
我还没找到工牌。
办公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那个刀疤脸走了进来,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苏小姐,时间快到了。
我被堵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我的蓝牙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同样经过处理的、沙哑的电子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老鼠！他收到了我的信号！
他只说了一句话,一句让我瞬间醍醐灌顶的话：
别信眼睛。他们在后台看着‘监播’画面,真正的舞台,不在仓库里。
好的,我们立即为这个故事拉上最终的帷幕。
倒计时即将结束,阴谋的獠牙已经抵在苏芮的喉咙上。但一条来自盟友的神秘信息,将成为她刺破黑暗的唯一武器。好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7.
看不见的观众
真正的舞台,不在仓库里。
老鼠的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瞬间明白了。
我所处的这个布满灰尘的办公室是现实,但对于坤哥、K以及那八百万观众来说,他们看到的,是经过精心剪辑和编排的直播画面！
他们是导演,是上帝,在后台的监播屏幕前,欣赏着我这个演员的表演。他们可以随时切换机位,插入特效,甚至……用虚拟技术（CG）在画面里加上他们想让观众看到的东西。
那么,小疯的工牌……
我的目光,猛地扫向我刚刚藏身的办公桌底下。那个地方,阴暗、普通,但我之前翻找时,摄像机镜头肯定扫到过无数次。对于一个想制造最后一秒寻获的戏剧性效果的导演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完美的藏宝地了。
我立刻趴了下去。在桌子底板一块不起眼的角落,我摸到了一片冰凉的塑料。
果然在这里！
他们早就把工牌粘在了这里！不是为了让我找到,而是为了让摄像机在某个特定的角度能看到！这根本不是给我的游戏,这是给镜头设计的剧本！
我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倒计时：00:10。
刀疤脸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他伸出手,似乎准备在我游戏失败的瞬间,将我处理掉。
00:05
00:04
我猛地从桌下滚了出来,手中高举着那张工牌,对着主摄像机,用尽全身力气嘶喊道：我找到了！！
我的表演,完美得无懈可击,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激动。
刀疤脸的动作,果然停顿了。他的任务剧本里,或许并没有这一出。他愣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耳机里来自导演的新指令。
就是现在！
我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脸上的狂喜瞬间切换为冰冷的嘲讽。我看着摄像机的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背后那张属于K和坤哥的脸。
恭喜你们,游戏结束了。我缓缓举起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那个黑色的U盘和那几张策划案。
但是,我也为你们准备了一个‘彩蛋’。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清晰地喊出了我和老鼠约定的、那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启动密语：
老鼠,天气凉了,给大家送一份‘外卖’暖暖身子！
8.
审判直播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手机上的直播画面,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布满了雪花！
与此同时,仓库外那几个保镖的耳机里,同时传来坤哥气急败坏的咆哮：信号！信号被劫持了！快,抓住她！别让她再说话！
刀疤脸如梦初醒,猛地向我扑来！
但我早有准备,我将办公桌奋力一踹,沉重的铁桌延缓了他一秒。就这一秒,已经足够了。
因为,真正的审判,开始了。
八百万观众的屏幕前,那被空白ID劫持的黑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粗暴地一分为二的画面。
左边,是我在办公室里,与刀疤脸惊险对峙的、来自我主摄像机的原始画面。
而右边……
右边出现的,是那份名叫《小疯的最后一夜》的直播策划案！一页一页,清晰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每一个执行细节,每一个台词,都证明了那场所谓的灵异事件是何等荒谬的一场骗局！
弹幕,在静止了三秒之后,以一种核爆炸般的姿态,彻底爆发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假的小疯的失踪是剧本
王坤K这他妈是星途无限和奇点传媒联手搞的鬼！
紧接着,U盘里的内容开始播放。那是坤哥和一个人的加密通话录音,里面详细地讨论了如何制造周扒皮等主播的意外,如何将我打造成下一个失踪者,为K的登顶铺路！
那个和坤哥通话的人,声音经过处理,但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老鼠的最后一击,来了。
画面的右侧,突然切换成了一个监控录像的画面。那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办公室,坤哥正惊慌失措地砸着面前的电脑,而在他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计划败露的、病态的微笑。
他缓缓地摘下了用来监听我现场的耳机。
是他——公司的金牌运营,一直以来被我视为朋友和老师的,阿哲！
阿哲,就是K！
弹幕彻底疯狂了,无数的卧槽和原来是他淹没了屏幕。
为什么坤哥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哲。
阿哲,或者说K,笑了起来：为什么王坤,你忘了吗‘星途无限’这个公司,最初的创意是我给你的。你用我的心血,我的点子,把我一脚踢开,自己当了老板。我只不过……是用你最看重的‘流量’,把你的一切,连本带利地拿回来而已。
他指着屏幕里的我,对坤哥说：她,本来是我送你下地狱的最后一件礼物。没想到,这件‘祭品’,自己撕开了祭台。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轰然撞开,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几乎在同一时间,14号仓库那扇沉重的铁门,也被从外部暴力破开。刺眼的警灯和无数手电筒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仓库。
警察！里面的人不许动！全部放下武器！
刀疤脸等人面如死灰,束手就擒。
我看着那片将黑暗驱散的光明,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我赢了。
尾声
那一天,被业内称为直播地震之夜。
星途无限与奇点传媒两大MCN巨头联手制造虚假灵异事件、恶意打压同行、甚至涉嫌故意伤害的惊天丑闻,彻底引爆了全网。王坤与阿哲（K）等人被当场抓获,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而我,苏芮,那个差点成为祭品的探险主播,在配合警方完成所有调查后,做了一件事。
我登录了那个承载了我所有荣耀和噩梦的抖声账号,最后一次开启了直播。
没有探险,没有剧本,镜头前只有我素颜的脸。直播间里,依旧涌入了上千万人。
我看着滚动的弹幕,那些关心、那些道歉、那些咒骂骗子的话语,平静地开口说道：
大家好,我是苏芮。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从今天起,这个账号将永久停播。
流量的世界很精彩,但也可能很危险。它能让你一夜成名,也能让你瞬间坠入深渊。真正能保护你的,不是数据,不是热度,而是你自己的选择和良知。
再见了,各位。
说完,我没有理会屏幕上滚动的无数不要走的弹-幕,平静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下播按钮。
然后,我卸载了抖声APP。
窗外,黎明的阳光正穿透云层,为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知道,属于苏芮的探险,结束了。
但属于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