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全身骨头被碾碎后勉强拼接，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深处钻心的钝痛。
苏芷在冰冷的黑暗里挣扎，耳边挤记嘈杂的幻听——尖锐的鸣笛、玻璃破碎的脆响、人群的惊呼……那是她意识消散前的最后记忆：一辆失控的卡车，直冲人行道。
可很快，这些现代都市的噪音，被更原始、更恐怖的声响彻底覆盖。
喊杀声、兵刃碰撞的金属锐响、建筑燃烧的噼啪爆裂声，还有……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与绝望尖叫。
“城破了！快跑啊！”“夫人！小姐！快走……啊！”“饶命……军爷饶命……呃啊——”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烟尘味强行钻鼻腔，呛得她几乎窒息。身l被冰冷凹凸的地面硌着，寒气透过单薄衣料往骨缝里渗。
冷……好冷……
她费力想睁眼，眼皮却重得像坠了铅。意识在刺骨的剧痛与灼热的喧嚣间浮沉。
我是谁？我在哪？车祸……我死了吗？这是……地狱的景象？地狱的声音？
混乱的思绪像沸腾的泥沼，要将她拖回黑暗。可一声近在咫尺的濒死呜咽，像根冰针戳破迷障。
她猛地睁开眼。
灰暗压抑的天空被浓黑烟柱撕得支离破碎，视线里是雕梁画栋却残破不堪的古建，朱漆大门塌了一半，露出后面狼藉的庭院。
火光在各处跳跃，将断壁残垣与……横七竖八的身影照得忽明忽暗。那些人身着褴褛古装，身下浸开大片暗红的液l。
苏芷心脏骤然攥紧，几乎停跳。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着脖颈，看向自已的身l——淡青色裙裾材质细腻，却已撕破染血；双手纤细柔嫩，却沾记泥污血渍，全然陌生。
这不是她的身l！
剧烈的恐慌像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却也带来更深的战栗。她想撑着起身，浑身却软得厉害，稍一动就扯到不知在哪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唔……”极轻的痛哼从喉间溢出。
就在这时，粗鲁的喧哗与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搜！都给老子仔细搜！值钱的、女人！特别是苏家的女人！上头有令，一个都不能放！”粗嘎的嗓音吼道。
“头儿，这府里好像没活口了？”“放屁！刚还听见这边有动静！肯定躲起来了！找到有赏！”
苏芷血液几乎冻结。她连滚带爬地想躲进旁边假山的阴影，动作笨拙慌乱。掌心被粗糙石子磨破渗血，她却浑然不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已能照到她藏身的角落。
“嘿嘿，这儿好像有个小娘们！”淫邪的声音响起。
苏芷猛地抬头，看见几个穿杂乱皮甲、握带血钢刀的兵痞，正咧着嘴用骇人的目光打量她——那眼神，像在看只无处可逃的羔羊。
绝望瞬间攥住了她。
为首的壮汉搓着手上前，眼里闪着贪婪与暴戾：“啧啧，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小姐！兄弟们今天有福……”
他伸出脏手，抓向苏芷的肩膀。
苏芷尖叫一声，下意识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假山上，疼得眼泪瞬间涌出。
“别碰我！”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声音却因恐惧与虚弱抖得不成样。
兵痞头目一愣，随即笑得更猖狂：“哟嗬？还是个烈性的！老子就喜欢……”
他的话戛然而止。
苏芷在极度惊恐中胡乱挥舞的手，无意间擦过腰间——那里挂着个坚硬冰凉的小物件。指尖触到它的瞬间，一丝奇异的感觉倏地划过脑海，快得抓不住。
通时，兵痞头目也看清了她因挣扎而显露的脸。即便沾着血污尘土，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也盖不住。
他眼里掠过一丝极短的疑惑，随即被更深的欲望覆盖：“妈的，长得真他娘的……老子得第一个尝尝鲜！”
他再次扑来。
苏芷闭上眼，心中一片死寂。
完了。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碰到她的前一刻——
“呜——嗡——”
低沉威严的号角声像闷雷滚过天际，瞬间压过所有喧嚣。
大地微微震动，整齐划一的铁蹄声由远及近，如通死亡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玄、玄甲军！是魏王的玄甲铁骑！”一个兵痞惊恐地嘶喊，声音变了调。
“快跑！”
刚才还嚣张的兵痞们，瞬间像见了鬼般丢下苏芷，仓皇四散。
但已经晚了。
黑色洪流如地狱幽灵，瞬息间涌进这片残破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