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人生,在接到那个电话的瞬间,彻底粉碎。
电话是我妈打来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颤栗:小哲……没了……他们说他……头不见了……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碎裂开来,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我叫林皓,皓月集团的掌舵人,手握足以撼动城市的经济命脉,却在此刻,连握住一个电话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弟弟,林哲,我那个被宠坏了的、除了挥霍和玩猫之外一无是处的宝贝弟弟,死了。而且,死无全尸。
巨大的玻璃幕墙外,是繁华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一切曾经代表着我掌控的世界,此刻却变得无比虚幻和嘲讽。一股冰冷的、尖锐的痛楚从我心脏最深处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我扶住冰冷的办公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脑海里闪过小哲最后的样子。昨天早上他还兴冲冲地跑来跟我炫耀,说他终于搞到了那只他梦寐以求、价值七位数的赛级布偶猫星云,通体雪白,蓝眼睛如同最纯净的冰川。他溺爱那只猫的程度近乎病态,甚至晚上都要搂着睡。为此我没少骂他不务正业。
可现在,他死了。因为一只猫
助理陈默小心翼翼地捡起我的手机,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惊惧。我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脆弱已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所取代。
备车。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腥味,去北郊那个他常去的宠物公园。
林总,警方已经……
备车!我低吼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我必须亲眼看到。我必须知道,是谁敢动我林皓的弟弟!我要他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怒在我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但我知道,我不能疯,至少现在不能。在找到凶手之前,我必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冷酷。
2
北郊宠物公园的清晨,本该充满鸟语花香和宠物们的欢叫,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肃杀。警戒线拉起了很大一圈,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忙碌,脸色凝重。空气中似乎还隐约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我走下劳斯莱斯,无视了试图阻拦的警察,径直走向现场负责人——刑侦队的张队长。他认识我,脸上露出为难又略带惶恐的神色。
林总,您节哀……这现场……
让我看。我打断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张队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侧身让开。
那一刻,我的呼吸停滞了。
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铺着一次性的蓝色防水布,上面躺着一具无头的尸体。穿着我昨天才骂过他品味差的限量版潮牌卫衣和破洞牛仔裤,脚上是那双脏兮兮的、他死活不肯换的联名款球鞋。那具身体,我看了二十多年,绝不会认错。
是我的小哲。
他的双手甚至还维持着一个微微蜷缩的姿势,仿佛临死前还想抱住什么。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直冲喉咙,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压了下去。眼睛干涩得发痛,却流不出一滴泪。所有的悲伤都被更汹涌的恨意所取代。
怎么回事我听到自己异常冷静的声音在问,仿佛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商业案。
张队长硬着头皮汇报:初步勘察,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清晨五六点。颈部……切口利落,像是专业刀具所致。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也没有……死者的头部。周围挣扎痕迹很弱,可能是突然遇袭,或者……他顿了顿,……或者他当时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
监控呢
这个公园是老公园,内部监控很少,而且好几个都是坏的。我们已经去调取周边所有路口的了,需要时间。
他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遛猫我问,目光死死盯着那具冰冷的身体。
根据我们初步了解,是的。林哲先生对那只……叫‘星云’的布偶猫,极其宠爱,几乎形影不离。张队长补充道,但是现场,没有发现那只猫。
猫不见了。
价值百万的名贵猫,和它主人的头颅,一起消失了。
是谋财害命还是两者皆有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瞬间勾勒出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指向一个必须被碾碎的敌人。
再睁开眼时,我眼底只剩下绝对的冰冷和决绝。
张队长,我看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压力,动用你们一切能动用的资源。我也会动用我的一切资源。我要最快的速度,看到结果。
说完,我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那具让我心如刀绞的尸体,转身离开。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泥土上,也踩在我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之上。
小哲,等着哥。哥会让所有沾了你血的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3
林家别墅,已是一片愁云惨雾。母亲哭晕过去好几次,家庭医生寸步不离。父亲的旧疾复发,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
我把自己关在小哲的房间里。房间里还弥漫着他常用的那股张扬的香水味,混合着猫粮和猫砂的淡淡气味。各种昂贵的猫玩具、猫爬架散落一地,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空荡荡的、镶嵌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的猫窝。
星云的猫窝。
我坐在他的床上,手指拂过冰冷的床单,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体温。那只布偶猫,我见过几次,确实漂亮得不像话,一双蓝眼睛通透得能看进人心里去。小哲对它,简直比对自己还上心。
就因为这只猫,他送了命
我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平板电脑上。鬼使神差地,我拿起来,尝试用他的生日解锁——成功了。
桌面背景就是他抱着星云的自拍,笑得没心没肺。
我快速翻查着他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相册。大部分都是他和狐朋狗友的炫富照、派对视频,以及无数张星云的照片和视频。
在一段几天前的视频里,小哲正抱着猫在公园里嘚瑟,镜头不经意地扫过一个穿着灰色工装、背着个工具包、蹲在远处看着他们的男人。视频里小哲的声音充满嫌弃:啧,又是那个穷酸鬼,天天盯着我的星云看,看他那样子,买得起吗他……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放大画面。那个男人的脸有些模糊,但眼神里那种混杂着羡慕、贪婪甚至是一丝怨毒的情绪,几乎要穿透屏幕。
他是谁
我立刻将视频截图发给陈默:半个小时,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男人,和这场悲剧脱不了干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我反复看着那段视频,那个男人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不到二十分钟,陈默的电话来了,语气急促:林总,查到了。这人叫赵德柱,38岁,是个无固定职业的零工,平时主要在老城区接一些通下水道、修理小家电之类的活计。口碑很差,嗜赌,欠了一屁股债。最近确实经常在北郊宠物公园一带晃悠。住址也查到了,是棚户区的一个出租屋。
赵德柱!
名字普通得像路边的石头,却可能沾染了我弟弟的鲜血。
盯住他!但不要打草惊蛇。我冷声下令,把他最近所有的行踪、接触的人,全部给我挖出来!
挂掉电话,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一个猎物,出现了。
4
警方那边的进展缓慢得令人窒息。监控排查毫无头绪,现场取证除了确认凶手反侦察能力较强之外,没有突破性发现。他们甚至开始怀疑是否是仇家报复,或者随机杀人。
但我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个赵德柱!
陈默派去监视的人传来消息,赵德柱在案发后行为异常。先是消失了半天,然后突然还了一笔不小的赌债,甚至还去商场买了新衣服,虽然依旧是廉价货,但对他而言已是反常的奢侈。
他哪来的钱
答案呼之欲出——卖掉了那只价值连城的布偶猫!
我几乎要立刻下令让人把他绑来,扔进江里喂鱼。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我。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我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我要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死,我要他受尽折磨!而且,小哲的头颅还没有找到!
就在我几乎要被焦躁和恨意吞噬的时候,我的邮箱突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点开,只有一行字和一个附件照片。
想知道你弟弟的猫在哪里吗
附件照片里,一只湛蓝眼睛的布偶猫,正怯生生地趴在一个精致的猫爬架上。背景虚化,但隐约能看到奢华的水晶吊灯。那绝对是星云!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发件人是谁是凶手的同伙还是另一个知情人目的是什么勒索
我立刻让技术部门追踪邮件来源,结果却显示来自一个海外代理服务器,无法定位。
对方是有备而来。
我盯着那封邮件,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对方没有直接提钱,而是先展示了猫。这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一种炫耀。
我回复邮件,只有三个字:你是谁
等待回复的每一分钟都无比煎熬。直到深夜,对方才姗姗回信。
一个能帮你找到真相的人。不过,你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什么代价
三百万。现金。旧钞。拿到钱,我会告诉你猫在哪里,以及……一个关于凶手的小秘密。
果然是为了钱。
但我关心的不是钱。我怎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除了我,没人能告诉你那只猫现在在谁手里。那个人,可是大有来头哦。而且,他似乎很喜欢这只‘幸运猫’呢。
大有来头幸运猫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难道买家也是个关键人物甚至……和杀害小哲有关
好。怎么交易我迅速回复。钱不是问题,哪怕是陷阱,我也要跳下去看看!这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
明天下午三点,城西废车场。只能你一个人来。带上钱。看到钱,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地址和信息。
一个人废车场
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好啊,我就一个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幕后玩弄这些把戏。
5
城西废车场。废弃的车辆堆积如山,锈迹斑斑,像一片钢铁坟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尘土混合的怪异气味。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车辆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破碎的光斑。
我独自一人,拎着一个沉重的黑色运动包,里面是对方要求的三百万旧钞。我没有通知警方,陈默带着人远远地埋伏在废车场外围,没有我的信号绝不会靠近。这是一场赌局,我必须亲自下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只有风声和远处高速公路传来的模糊噪音。我的心跳平稳,但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感官放大到极限,留意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突然,一部被遗弃在废铁堆上的破旧手机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场地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慢慢走过去,接起电话。
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电子音传来:林总,很守时。钱带来了吗
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我冷声回应。
看到你左边那辆红色的报废卡车了吗驾驶座下面,有一个信封。里面有地址和一个U盘。把钱放在卡车引擎盖上,然后拿着你的东西离开。别耍花样,我看着你呢。
我依言看向那辆红色卡车。然后,我对着电话那头笑了,笑声冰冷: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小把戏吗听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但我林皓的规矩,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见不到我确认价值的东西,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电子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恼怒:你想怎么样
现身。或者,派个能说话的人来。让我看到诚意。否则,我顿了顿,声音压低,充满威胁,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和那只猫一起消失。相信我,我做得出来。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电流的嘶嘶声。
我在赌。赌对方更想要钱,赌他不敢真的彻底激怒我。
终于,电子音再次响起,多了一丝妥协:……好。你往前走五十米,右转,有一间旧办公室。门开着。进去。只能你一个人。
我拎起钱袋,按照指示走去。那是一个破烂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里面灰尘弥漫,光线昏暗。
屋子中央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个子不高,眼神闪烁,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东西在这。钱给我。他声音沙哑,带着紧张。
我没有动,只是打量着他。U盘里是什么
是……是那家伙卖猫之后的交易录像片段,还有买家的地址。他催促道,快把钱给我!
录像你怎么弄到的我追问。
少废话!给钱!他显得越来越焦躁。
我慢慢放下钱袋,但没有完全松手。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假的
你!他气急败坏,似乎想冲上来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那男人猛地一惊,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突然把信封往我怀里一扔,一把抢过钱袋,转身就从办公室的后窗窜了出去,动作快得惊人。
抓住他!我对着隐藏的耳麦低吼,同时迅速拆开信封。
里面果然有一个地址,和一个黑色的U盘。
地址指向的是——滨海区观海大道1号,铂悦府。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铂悦府那是本市最顶级的豪宅区,住里面的人非富即贵。难道买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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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林总,人跟丢了!这家伙对这里太熟了,钻了几个巷子就不见了!
废物!我骂了一句,但注意力已经全在地址和U盘上。
匿名者,买家,铂悦府……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但我终于抓住了下一根线头。
6
回到公司顶层办公室,我立刻将U盘插入电脑。
视频画面晃动,像是在某个隐蔽角落偷拍的。背景是一个高档咖啡馆的包间。虽然画质一般,但能清晰认出那个穿着不合身新西装的男人,就是赵德柱!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只能看到背影和部分侧脸,穿着考究,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他们的交易桌上,放着一个高级宠物航空箱,里面正是那只布偶猫星云!
……钱货两清。这只猫,以后就跟你没关系了。管好你的嘴。戴表的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淡漠。
是是是,您放心,我懂规矩……赵德柱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手紧紧抓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里面显然是现金。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没能清晰拍到买家的正脸,但他的侧脸轮廓、那块表、他的声音,还有那种气质,都绝非普通人。而且,铂悦府……
查!我对陈默下令,铂悦府一号楼的所有业主信息,还有,动用所有关系网,给我匹配这个侧脸和这块表!我要在明天之前知道他是谁!
愤怒和一种被挑衅的屈辱感在我心中交织。一个住在铂悦府的富豪,买了我弟弟用命换来的猫他知不知道这猫的来历他和赵德柱是什么关系仅仅是买卖,还是……更有甚者
与此同时,警方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抓住了赵德柱!
据说是在一个地下赌场里,他正在挥霍新到手的钞票,被蹲守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我立刻驱车前往警局。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害死我弟弟的杂碎!
审讯室外,隔着单向玻璃,我看到赵德柱戴着手铐,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但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侥幸和狡黠。
张队长正在里面审讯。
赵德柱,说!北郊公园的杀人案是不是你干的!
警官,冤枉啊!我……我就是偷了只猫,卖了点钱……我哪敢杀人啊!赵德柱大声喊冤。
偷猫那猫主人死了你怎么解释你哪来的钱说!
我……我捡的!对,捡的钱!
放屁!张队长猛地一拍桌子。
我看着他那副无耻的嘴脸,胸腔里的恨意几乎要破体而出。我直接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看到我进来,赵德柱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张队长也愣了一下:林总,您怎么……
我抬手制止了他,一步步走到赵德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我弟弟林哲,是不是你杀的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赵德柱不敢看我,声音发抖。
那只布偶猫,‘星云’,是你偷的,然后卖给了别人,对吗我继续问,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我是捡的!对,捡的!我看那猫拴在树上,没人要……
没人要我猛地俯下身,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我的眼神里的疯狂和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赵德柱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片,骚臭味在审讯室里弥漫开来。
我说!我说!他崩溃地大哭起来,猫是我偷的!但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啊!我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了,一动不动……我……我就是鬼迷心窍,看那猫值钱,就……就拿了猫跑了……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真的,我发誓!
好好的我手上的力道加重,好好的会没了头!
头……头没了赵德柱猛地瞪大眼睛,脸上露出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不像是装出来的,我……我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他真的还有气儿!我只是拿走了猫!我真的没砍他的头!不是我!饶了我吧!!
他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难道……他真的不是凶手至少,不是直接砍下小哲头颅的人
那会是谁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他没说谎,那他是在小哲发病昏厥后偷走了猫,而真正的凶手,是在他之后出现的,残忍地杀害并肢解了小哲
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我松开手,任由烂泥一样的赵德柱瘫倒在地。我看向张队长:查他离开公园后的所有行踪,核实他的话。另外,继续找那个头颅。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走出警局,外面的阳光刺眼,我却感到一阵寒意。
赵德柱只是一个小偷,一个贪婪的蠢货。而真正的杀人恶魔,还隐藏在暗处,甚至可能正享受着那只用鲜血换来的幸运猫。
铂悦府的那个买家,他知道自己手上的猫,沾染着鲜血吗
我必须去会会他。
7
陈默的效率极高,第二天一早,买家的信息就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周天豪,45岁,天豪集团董事长,主营地产和金融,身家雄厚,在本地是能排进前十的富豪。性格强势,迷信风水命理,尤其相信招财猫之说。据查,他最近确实在四处寻觅名贵猫咪,试图扭转一个重大项目上的不利局势。
铂悦府一号楼顶层复式,正是他的宅邸。
很好。一个迷信的富豪,一个急于转运的商人。
我拿起那个装有交易录像的U盘,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周天豪,你以为你买到的真是幸运猫吗那是我弟弟的索命符!
我没有预约,直接驱车前往铂悦府。这种级别的人物,常规途径根本见不到。
车子被拦在小区大门外,保安态度礼貌却坚决。我直接拨通了周天豪助理的电话,报上名字。
几分钟后,大门缓缓打开。皓月集团的名号,在某些层面还是管用的。
周天豪的家奢华得令人咋舌,欧式装修,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暴发户的俗气。他本人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穿着丝绸睡袍,手里把玩着两个文玩核桃,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我,带着一丝警惕和居高临下。
林总稀客。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他并没有请我坐下的意思。
我也不绕圈子,直接将U盘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周总,打开看看。或许能帮你‘清醒’一下。
他眉头一皱,示意旁边的佣人将U盘插入电视。
当那段偷拍的交易录像播放出来时,周天豪的脸色瞬间变了,玩核桃的手也停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怒意。
意思就是,周总手上那只漂亮的布偶猫,来历不太干净。我冷冷道,它原来的主人,我的亲弟弟林哲,在拥有它的时候,被人残忍杀害,并且割下了头颅。而现在,凶手逍遥法外。
周天豪的脸色由红转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但很快被强硬的愤怒所取代:林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这猫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他弟弟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林家得罪了什么人,招来的祸事!
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我逼近一步,气势逼人,买赃物,甚至是买可能牵连人命的赃物,周总,你说如果这段录像流传出去,对你的生意,对你的‘运势’,会不会有影响你指望这只猫给你招财它只会给你招来血光之灾!
你威胁我!周天豪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不是威胁,是告知。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把猫交出来,并且告诉我,卖猫给你的人,除了赵德柱,还有没有接触过其他人有没有提到过什么异常
周天豪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但眼神深处那抹对血光之灾的迷信恐惧,还是被我精准地捕捉到了。他这种白手起家、极度迷信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些。
他死死盯着我,又看了看屏幕上定格的赵德柱那谄媚的嘴脸,半晌,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颓然坐回沙发。
……猫在楼上。他挥了挥手,对佣人说,去把那只猫带下来。
很快,佣人抱着星云下来了。它依旧漂亮温顺,蓝眼睛无辜地看着所有人,仿佛不知道围绕着自己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接过猫,它能感受到小哲的气息,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这一刻,我的心如同被针扎一样痛。
卖猫的,就只有那个瘪三。周天豪闷声道,似乎极不情愿,他说这猫是家里养的,品相好,急着用钱才出手……我他妈怎么知道是这种来历晦气的东西!赶紧拿走!
录像的原件我会销毁。但希望周总记住今天的事,以后做生意,擦亮眼睛。我抱着猫,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另外,周总最近的项目似乎不太顺或许,该多做点善事,而不是指望一只猫。
说完,我大步离开,留下周天豪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虽然没能从周天豪这里得到关于真凶的直接线索,但找回了星云,并且敲打了这个潜在的麻烦人物,算是斩断了一条可能的干扰线。
现在,焦点重新回到了赵德柱和那个神秘的真凶身上。
赵德柱坚持说自己离开时小哲还活着,那么,谁会在清晨的公园里,对一个昏迷的富二代下如此毒手仅仅是为了取走他的头颅
这太不符合常理。
除非……有更深的原因。
8
星云被接回了家,母亲抱着猫哭得几乎晕厥,仿佛抱着小哲最后的一点念想。我将它安置在小哲的房间,派了专人照料。这只猫现在不仅是宠物,更是重要的物证,连接着凶手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警方对赵德柱的审讯陷入了僵局。无论怎么问,他都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偷猫,没有杀人。测谎仪的结果显示,他在砍头这个问题上的反应异常,似乎真的不知情。而对他离开公园后行踪的排查也初步证实,他确实直接去了赌场,中途没有长时间停留处理东西的可能。
难道真凶真的另有其人一个在赵德柱偷猫之后、挑粪工人发现尸体之前,短暂出现在现场,并实施了残忍杀害和分尸的人
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随机杀人仇杀还是……针对我们林家
张队长那边压力巨大,几乎将所有警力都投入了案发现场的二次勘察和更大范围的走访中。但时过境迁,线索渺茫。
就在我几乎要再次被焦躁吞噬时,那个匿名的邮件又来了。
这次的内容更短,也更惊心。
头颅并非目的,只是手段。查查最近的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我立刻想起,为了尽快找到小哲的头颅,让弟弟得以全尸安葬,我曾在极度悲痛和愤怒下,让手下人对外放出了悬赏——一千万,寻找小哲的头颅!这件事做得不算隐秘,在某些圈子里肯定流传开了。
难道……有人为了这笔天价赏金,制造了头颅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意味着小哲可能并非死于仇杀或劫杀,而是死于一场极其荒谬和残忍的、针对悬赏的模仿作案或者,真凶利用了这份悬赏
查!我几乎是吼着对陈默下令,给我查清楚地下悬赏圈,最近有没有异常动静!特别是关于人体……器官或者遗骸交易的!还有,所有近期突然急需大笔资金或者突然还清巨额债务的人,尤其是社会底层,给我筛!一个一个筛!
一条新的、更肮脏也更可能的调查方向被打开了。人性的贪婪,有时候比任何仇恨都更可怕。
陈默动用了所有灰色地带的关系网,甚至联系了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信息掮客。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快,一些零碎的信息开始汇聚。
有几个消息源都隐约提到,最近黑市上确实有人在暗中打听处理特殊物品的渠道,价格开得很高,但要求干净利落,看不出原貌。时间点,就在小哲遇害后不久。
同时,一份经过初步筛选的名单放到了我的桌上。上面是几十个近期财务状况发生剧变的社会底层人员。其中一对姓黄的父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黄大强,黄小强。住在本市最破旧的棚户区,父亲黄大强是个老赌鬼,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常年被追债。儿子黄小强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主。但就在一周前,这对父子突然一次性还清了所有赌债,甚至还租下了一个小门面,声称要做点小生意。
他们的经济来源,极其可疑。
重点查这对黄家父子!我用红笔圈出了他们的名字,把他们最近一个月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银行流水,全部挖地三尺!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我可能摸到那条藏在淤泥下的毒蛇了。
9
调查黄家父子的指令刚发出去不久,我就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张队长打来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有一丝如释重负:林总,头颅……可能找到了。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在哪里!
在南屏山脚下的一个藕塘边,有晨练的人发现的……被浅埋着,已经……有些不成样子了。但我们技术科初步比对了一下衣物纤维和……和大致轮廓,很可能就是林哲的。张队长的声音有些沉重,发现者是一对父子,姓黄,他们来警局报案,说是无意中发现的,想要……领取悬赏。
黄家父子!
果然是他们!
怒火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他们不仅残忍地杀害了我弟弟,取走了他的头颅,现在竟然还敢拿着它来领取赏金!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我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控制住他们!我马上到!我对着电话低吼,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
当我冲到警局时,那对黄家父子正坐在接待室里,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和紧张。黄大强搓着手,眼神闪烁,黄小强则坐立不安,不时偷瞄门口。
看到我进来,两人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张队长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道:林总,冷静点。技术科还在做DNA比对,最快也要几个小时出结果。现在只是初步判断。他们俩的口供很一致,说是早上去那边抓泥鳅,无意中挖到的。
无意中我冷笑,眼神如同刀子一样刮过那两人,张队长,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全市警察找不到的东西,被他们两个‘无意’找到了而且偏偏是这对刚刚还清巨额赌债的父子
张队长脸色凝重:我明白您的意思。已经派人去他们家搜查了,也在重新详细询问他们的行程。但没有证据之前……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现在发作没用,我要的是铁证,要他们死得明明白白!
我走进接待室,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死死盯着他们。
两人被我看得毛骨悚然。
头,在哪里发现的具体位置我冷冷地问。
就……就在藕塘边上,一棵歪脖子树下面……黄大强结结巴巴地回答。
怎么发现的
就……就用铁锹挖泥鳅,一下就……就碰着了……
你们经常去那里挖泥鳅
是……是啊……
上次去是什么时候
上……上个星期吧……
上个星期挖泥鳅的时候,没发现
没……没有……可能埋得深……
他们的回答漏洞百出,眼神躲闪,冷汗直流。
我不再问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两个死人。这种无声的压力,远比咆哮更让人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审讯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终于,张队长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猛地一变。
他放下电话,看向黄家父子,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技术科在你们家院子里新翻的土下面,发现了大量未被清理干净的血迹反应。经初步检测,是人血。而且,和埋头颅地点附近的脚印,与你们父子完全吻合。
轰——!
黄大强和黄小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不……不是的……那是……那是鸡血……黄小强语无伦次地辩解。
DNA比对结果也出来了,张队长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那颗头颅,就是林哲的。
真相如同沉重的闸刀,轰然落下。
我猛地站起身,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我浑身颤抖,我几乎要控制不住扑上去将他们撕碎!
说!!我的一声怒吼,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我弟弟的头,为什么会在你们家院子里!是不是你们杀了他!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铁证面前,黄小强心理防线率先崩溃了,他瘫倒在地,嚎啕大哭:不是我们杀的!不是我们!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头……头是……是爹说……说能换钱……
黄大强面如死灰,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根据他们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供述,一个令人发指、荒谬到极点的真相浮出水面:
黄大强赌博欠下巨债,被逼得走投无路。得知林家天价悬赏寻找头颅后,竟然萌生了恶念。他知道北郊公园最近不太平,竟然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无主尸体或者……制造一具。
案发清晨,他原本只是去公园转转,却意外发现了昏迷的林哲。看到林哲穿着不凡,又联系到悬赏,一个疯狂而残忍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他残忍地割下了林哲的头颅,带回家中掩埋处理,打算过些时日再假装发现去领赏。而他的儿子黄小强,知情并协助了掩盖。
他们根本不知道赵德柱偷猫的事,也不知道之前有人来过。他们只是撞上了一场罪恶的尾声,并亲手将它推向更黑暗的深渊。
为了钱,他们可以残忍地杀害一个无辜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年轻人,并割下他的头颅。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边的恨意和恶心几乎将我淹没。
赵德柱的贪婪,偷走了猫。
黄家父子的贪婪,夺走了小哲最后的生机和完整的身体。
都是因为贪婪!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蛆虫般的男人,声音冷得掉冰渣:张队长,交给法律。但我要求,必须是顶格判决。我要他们,死。
说完,我转身走出接待室。外面阳光刺眼,我却只觉得冰冷。
真凶,终于找到了。
但我的复仇,还远未结束。法律会审判黄家父子,但那个引发这一切贪婪欲望的源头——那只猫,以及那些隐藏在幕后、若隐若现的影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那个神秘的匿名邮件者……他到底是谁他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小哲,再等等哥。所有沾了你的血的人,哥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10
黄家父子的落网,像是抽走了我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却又点燃了更深沉的愤怒火焰。他们不是为了仇,不是为了怨,仅仅是为了一笔悬赏,就对我那毫无反抗能力的弟弟下了毒手。这种源于最卑劣贪婪的罪恶,比任何预谋的仇恨都更令人作呕。
法庭审理过程迅捷而冷酷。铁证如山,他们的供词也清晰无疑。最终判决下来的那天,我坐在听众席第一排,穿着黑色的西装,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被告人黄大强、黄小强,犯故意杀人罪、侮辱尸体罪,犯罪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社会危害性极大,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槌落下,声音清脆,却沉重得像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黄大强直接瘫软在地,被法警拖走。黄小强则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哭喊着后悔。
后悔晚了。
我的小哲,再也回不来了。
我没有感到丝毫快意,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疲惫。法律给了他们应得的惩罚,但这并不能填补我心中万分之一的痛楚。
走出法庭,外面围满了记者,闪光灯刺得我眼睛发痛。我没有停留,在陈默和保镖的护卫下,迅速坐进了车里。
去墓地。我哑声说。
小哲的墓前,终于立起了一块完整的墓碑。他的身体和头颅已经缝合,勉强算是全尸下葬。照片上,他笑得依旧没心没肺,仿佛世间一切罪恶都与他无关。
我将一束他生前最喜欢的白色鸢尾花放在墓前,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墓碑照片。
小哲,哥给你报仇了。我低声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那两个杂碎,很快就会下去给你赔罪。
风声呜咽,没有人回应我。
那些肮脏的、贪婪的、残忍的灵魂得到了审判,但我的生活,早已被彻底撕裂,再也回不到从前。
母亲因为悲伤过度,身体彻底垮了,长期需要住院疗养。父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终日对着小哲的照片发呆。皓月集团这艘巨轮,还需要我强打着精神去掌舵。
我变得比以前更加冷酷,更加不近人情。公司里的员工见到我都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只有我知道,这冰冷的躯壳下,是一颗早已千疮百孔、日夜灼烧的心。
偶尔,我会去小哲的房间坐坐。星云那只布偶猫似乎也感受到了悲伤,变得安静许多,总是默默地趴在小哲的枕头边,蓝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忧愁。
我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它会轻轻蹭我的手心。
这一切,原本都不该发生。
11
事情似乎已经了结。真凶伏法,头颅找回,弟弟入土为安。
但那个发送匿名邮件的人,依旧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有交易录像他引导我找到周天豪,目的真的只是为了那三百万他是否还知道更多
我让陈默继续暗中追查,但对方极其狡猾,使用的都是无法追踪的黑客技术,线索几乎为零。
直到一个月后,一份加密的包裹,没有任何署名,直接寄到了我的办公室。
打开包裹,里面只有一个旧的智能手机。
我迟疑地打开手机,里面只有一段音频文件。
点开播放。
先是一阵嘈杂的电流声,接着,一个熟悉又令人憎恶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赵德柱!但听起来像是在和什么人争吵,背景音很乱,有麻将碰撞的声音。
……妈的,运气真背!……那小子真他妈有钱,一块表就够老子潇洒一辈子……
另一个模糊的男声:少做梦了!赶紧把那猫处理了,拿钱走人!别节外生枝!
赵德柱:知道了知道了……啧,不过说真的,那小子晕在那儿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攥着个东西,亮闪闪的,我看着像颗钻石袖扣……可惜掰不开他的手……
咔嚓——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血液瞬间冰冷!
钻石袖扣!
我猛地想起,小哲生日时,我送过他一对定制款的铂金钻石袖扣,他喜欢得不得了,经常戴!警方最初的现场报告里,根本没有提到袖扣!赵德柱这个贪婪的蠢货,他不仅偷了猫,他还拿了小哲的袖扣!
而他话里提到的别节外生枝的另一个男人……是谁!
这段录音,显然是偷录的。录制地点,很可能就是那个地下赌场!那个匿名者,当时就在现场他录下了赵德柱酒后的真话!
赵德柱这个杂种,他不仅偷猫,他还盗窃了尸体上的财物!他甚至可能看到了什么!他一直在撒谎!
把赵德柱从拘留所给我提出来!现在!立刻!我对着电话咆哮,额角青筋暴起。
我再一次见到了赵德柱。不过几天,他看起来更加萎靡和惊恐。
我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播放那段录音。
听到自己的声音,赵德柱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浑身像筛糠一样抖起来。
这……这不是我……我瞎说的……他语无伦次。
瞎说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提起来,眼中的暴戾吓得他屁滚尿流,袖扣在哪里和你说话的那个男人是谁!你当时还看到了什么说!再有一句假话,我让你比黄家父子死得还难看!
在极度的恐惧和新的铁证面前,赵德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哭喊着交代了所有:他偷猫时,确实看到小哲手里紧紧攥着那对闪亮的袖扣,他一时贪念,强行掰开小哲的手拿走了其中一颗(另一颗可能在那时掉落在了草丛里)。而录音里和他说话的男人,是那个地下赌场放高利贷的打手,叫疯狗强,赵德柱欠了他很多钱,偷猫卖猫也是为了还他的债。他怕说出偷袖扣的事罪上加罪,更怕被疯狗强报复,所以一直死死隐瞒。
疯狗强……我慢慢松开手,眼神冰冷得能冻裂灵魂。
原来还有一只藏在暗处的蛆虫。
勒索我的匿名者,大概率就是这个疯狗强或者他相关的人!他拿到了赵德柱偷袖扣的证据,甚至可能猜到了赵德柱和命案有关,于是用录像和录音来敲诈我,既能拿到我的钱,又能逼赵德柱尽快还他的高利贷!
一环套着一环,全是蛆虫的互相撕咬和贪婪!
处理掉他。我对旁边的张队长冷冷地说了一句,指的是赵德柱盗窃及隐瞒证据的新罪行。
然后,我转身离开。
下一个,轮到你了,疯狗强。
12
疯狗强很好找。在本市的地下世界里,他是个有点名气的打手,心狠手辣,专门帮赌场追债。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个地下台球厅里,叼着烟,跟几个混混吹嘘。
我的人直接清场,将他堵在了里面。
他看到我,先是错愕,随即露出惯有的凶狠表情:你谁啊找死吗
我没有跟他废话,直接让手下人播放了那段录音。
听到录音里自己和赵德柱的对话,疯狗强的脸色变了,眼神开始慌乱。
匿名邮件是你发的U盘是你给的勒索我三百万我一步步走近他,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还在强撑。
我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他指着我的那只手,反向一掰!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他杀猪般的惨叫在台球厅里回荡。
我的耐心有限。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钱,你拿了。现在,该付出代价了。
剧烈的疼痛和绝对的武力碾压面前,疯狗强那点凶狠瞬间消失殆尽。他瘫倒在地,抱着断手,涕泪横流地求饶:是我……是我发的……邮件和U盘是一个黑客帮我弄的……录音是我偷偷录的……我想着既能拿到你的钱,又能逼赵德柱那废物还钱……一石二鸟……林总,我错了!钱我还给你!双倍还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黑客是谁我问。
我……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网上找的……代号好像叫‘影子’……
果然是个小角色。只是另一只被贪婪驱动的苍蝇。
我厌恶地看着脚下这把涕泪横流的烂泥。就是他,为了那点肮脏的钱,故弄玄虚,一次次地撩拨我的痛苦。
你拿的那三百万,脏了我的手。我冷冷地说,用你的下半辈子,来洗干净吧。
我没有亲自动手。那样太脏。
法律会制裁他的勒索罪行。而我,只需要确保他在监狱里,会得到特殊关照,每一天都会活在生不如死的悔恨里。
所有直接的、间接的凶手和蠹虫,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结局。
赵德柱,因盗窃、隐瞒证据,数罪并罚,将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岁月。
黄家父子,死刑,立即执行。
疯狗强,勒索罪,加上我为他安排的特殊照顾,余生堪忧。
周天豪,因为买赃,虽然逃脱了法律严惩,但名声受损,那个他寄予厚望的大项目也因为这场风波和我的暗中施压而彻底黄掉,损失惨重,算是付出了代价。
那个可能存在的黑客影子,我会继续让陈默留意,但他已经无关紧要了。
尘埃,终于落定。
尾声
我站在皓月集团大厦的顶层,俯瞰着这座城市。它依旧繁华,依旧冰冷。
复仇完成了,所有该付出代价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但我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解脱和快意。
心里那个巨大的、被小哲离开撕开的窟窿,永远都无法填满了。留下的,是无尽的虚空和永恒的悲伤。
我失去了唯一的弟弟,失去了那个会没大没小叫我哥、会闯祸后可怜巴巴求我摆平、会拿着一点小事就兴高采烈来炫耀的亲人。
这场由一只猫引发的惨剧,像一场荒诞而血腥的噩梦,卷走了太多东西。
它血淋淋地揭示了人性最深的贪婪和恶意,可以有多么的可怕和没有底线。
秘书轻轻敲门进来,提醒我接下来的会议。
我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冰冷和威严。只是眼底深处,那片冰冷的死寂之下,是再也无法融化的永冻冰川。
生活还要继续,皓月集团还需要它的掌舵人。
只是从此以后,林皓的生命里,有一部分已经永远死去了。
窗外,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将城市的阴影拉得很长很长。
就像我心里,再也无法驱散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