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囚玉传 > 第5章 绕指柔

长乐宫的龙涎香漫过门槛时,萧衍正松着腰间玉带,龙袍从肩头滑下半寸,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斜斜倚着廊柱,没半分君王架子,倒像个专来寻欢作乐的浪荡子。
萧衍眼梢微挑着扫过来,倒是有几分漫不经心。
见苏月窈捏着她心爱的新袄迎来,衣角扫过青砖地,带起细碎的响。
料子软得像捧水,偏被她走出一股劲儿来,活脱脱一团淌动的艳色。
眼尾胭脂晕开来,像蘸了点酒意,比袄上熠熠发光的玉石还晃人。
他喉间滚出声笑,尾音拖得懒懒散散,“朕才离了几日,丽贵妃这眼尾就红得跟哭了似的?”
苏月窈没答话,先一步扑进他怀里。
双臂缠得死紧,胸脯贴着他紧实的腰腹,发间钗环珠翠撞得叮当作响。
“陛下还说。”她撅着嘴仰起头时,眼波像淬了蜜的钩子,直往他心里钻。
“今儿个去请安,见皇后娘娘戴的珍珠银簪,瞧着倒比您赏给娇娇的鸾鸟宝钗还俏呢。”
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红蔻指尖却轻轻往他胸口龙纹补子上戳。
那抹痕,分明是今早从坤宁宫回来时,沾了沈清晏那儿的朱笔印子。
“陛下的龙袍沾了松木的香味儿呢。”苏月窈伸手去捋他肩头的刺绣,指尖故意擦过他颈侧。
他肩阔如岳,腰敛似束,龙袍裹着的身躯是藏不住的挺拔。
素日里弓马不辍,隔着料子都能透出股沉稳的力道。
偏这会垂眸看她,眼尾挑着点笑,眼神软得像化了雪的春水,漫过来裹得人心里发酥,倒比御花园新凿的暖泉更能泡得人骨头都软。
苏月窈眼尾先漾开点得意的笑,转脸就撅起嘴,佯装气鼓鼓的,“刚从坤宁宫过来?皇后娘娘的松木香,倒比陛下用惯了特赐给娇娇的龙涎香,更对您的胃口?”
萧衍捉住她作乱的手,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绞丝银镯。
唇角含着半抹笑,暧昧地凑近她的耳朵,低喃道,“再香,也抵不过朕的娇娇往朕怀里钻时,那股子勾人的香甜气。”
他臂弯一沉,稍一使劲便将她打横抱起。
苏媚儿娇呼一声,身子便软得像没了骨头似的,顺势往他怀里撞去,鼻尖恰好蹭在他衣襟盘扣上。
龙涎香裹着御书房的墨气漫过来,是独独属于他的气息,是旁的妃嫔们平日里盼星星盼月亮的味道。
她耳尖泛起薄薄的红,眼尾却已漾起三分春色。
指尖勾住他衣襟,似嗔似喜地往他怀里又偎了偎,喉间溢出半声软语,偏不直说那心头的热意,“萧郎~~~~~”
萧衍笑意漫在眼角,“那簪子是前朝旧物,珍珠哪及得上你这支钗的红宝名贵?”
他俯身,鼻尖擦过她耳垂,气息带着点戏谑,“还是说,朕才在坤宁宫多待了两刻,丽贵妃的醋坛子就翻了?”
苏月窈被说中了心事,反倒扬着下巴凑近。
舌尖轻轻扫过下唇,留下点水光,眼尾漾着几分风情,瞧他的眼神越发摄人心魄,“陛下好坏~偏会冤枉人家嘛~~~~”
话音刚落,她忽然凑得极近,在他颈侧轻轻咬了一下。
齿尖刚碰到皮肉又收了力,还趁势用舌尖飞快地舔了舔,才退开些。
那里已留下个浅浅的红痕,像朵没开透的桃花,印在他颈间。
“只是想着,陛下处理国事累了,娇娇新编了支《缠腰舞》,该比那些粮册好看些嘛~~~~~~”尾音拖得长,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热切。
萧衍低笑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
指腹不经意蹭过她唇上的胭脂,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朕这娇娇,倒叫朕没了法子。”
他接过崔来喜递来的锦盒,取出玄鸟步摇时,指尖故意在她鬓角多停留片刻,“这支步摇的流苏,比上次给你的长三寸。朕知道你平日里爱流苏摇曳的增色,这样晃起来才够惹眼。”
这话正说到苏月窈心坎里。
她本就爱在人前摆足了宠妃的风光,鬓边流苏扫过脸颊的轻痒。
混着旁的妃嫔们羡慕的目光,比得了什么稀世珍宝都让她心头熨帖。
那股子得意劲儿,从眉梢眼角漫出来,藏都藏不住。
当下便软了身段,往他胸口蹭得更紧,“还是陛下懂娇娇。”
眼尾却飞快瞥过他袖口,那里还沾着点松木香,是坤宁宫特有的味道,嘴角便抿了抿。
萧衍哪会没瞧见?他抬手抚过她发顶,语气漫不经心,“方才在坤宁宫,皇后说漕运要改道,现在已经传命下去了,估计一会儿民夫名册得朕亲批。”
他顿了顿,见她的嘴撅了撅,补了句,“不过比起那些册子,自然是丽贵妃的舞更要紧些。”
苏月窈这才笑开,眼里的妒火褪了些,却又缠上来。
拽着他的玉带不放,指尖都攥得发白,“那陛下批完了,就得立刻回来。娇娇让红袖炖了燕窝呢,就侯着陛下……”
“陛下!”殿外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匆忙,“户部李尚书在御书房侯着,说漕运民夫兹事l大,恐有疏漏,得您即刻过目!”
苏月窈的手猛地收紧,指腹几乎要嵌进玉带的纹路里。
萧衍却轻轻挣开,指尖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力道轻,却带着不容分说的意思。
“听话。”他理了理被她揉皱的衣襟,方才的慵懒风流全散了,眉眼间浮起层沉凝,“半个时辰,朕准定回来。”
苏月窈望着他转身的背影,龙袍裹着精壮的身段,走出殿时,廊下宫人都敛了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忽然扬声,“陛下!”
萧衍回头,见她立在殿门口,孔雀蓝的料子在风里飘,碎玉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娇娇等您到三更。”她眼波里的热乎混着点骄纵,“若是不来……”
“便罚朕明日陪你练琵琶到天明。”萧衍接话时,桃花眼又弯了弯,带点风流的笃定。
转身却已迈大步子,龙袍下摆扫过石阶,带起的风里,再没半分方才的缠缠绵绵。
崔来喜跟在后头,见皇上指尖在袖中捻了捻,似乎带着些许意犹未尽,可眉宇间的严肃半点没松。
他暗叹:陛下这心,一半是枕边风月,缠上来能让世间女子心头发软。
一半是镇殿金龙,沉下来便镇得住记朝风雨。
偏那苏贵妃,专拣着枕边风月缠磨不休,偏又怕碰着金龙的逆鳞,躲得远远的。
萧衍的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远时,苏月窈才有些气愤地退回殿内。
孔雀蓝衣摆扫过门槛,带起的风卷得红袖的心脏跳了跳,她抬手摸了摸刚从小厨房拎过来的小瓷罐,指尖却有些发颤。
“娘娘,燕窝还温着呢。”红袖捧着描金瓷罐进来,见她对着空荡的殿门发怔,小声劝,“陛下说半个时辰就回,您别着急。”
苏月窈没回头,指尖在紫檀木案上轻轻叩着,声音漫不经心,“李尚书?漕运民夫?”
她忽然笑了笑,眼尾那点骄纵又浮上来,“红袖,待会派人去御书房外侯着,看看是哪路的事,竟比本宫的燕窝还急。”
红袖应着要走,却被她叫住,“罢了。”苏月窈转身坐到软榻上,拾起案上琵琶,指尖拨弄了下弦,调子却乱得不成样。
“他既说了回来,自然会回来。”
只是说这话时,她指腹在最粗的那根弦上按得太紧,竟断了根弦。
尖锐刺耳的声响在殿里荡开,像根没系牢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