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疫情下的森林困境：寂静里的烂胡萝卜味
森林的寂静是从一场雾开始的。那雾是灰紫色的,缠在树枝上像没洗干净的棉絮,连最聒噪的麻雀都缩在巢里不敢探头——不是怕冷,是怕张嘴就吸进满嘴霉味。往年这个时候,胡萝卜地该飘着甜丝丝的土腥气,松鼠们在树洞里嗑坚果的脆响能传半里地,狐狸叼着野果跑过,尾巴扫得树叶沙沙响。可现在,只有风刮过空田埂的呜呜声,像谁在哭。
胡萝卜疫病这四个字,是老田鼠最先从地底下刨出来的。它揣着半根发黏的胡萝卜跑遍森林,胡子上沾着泥,声音抖得像筛糠：烂了！都烂了！从根开始,黑的,黏糊糊的,闻着能呛晕过去！它跑过灰耳的胡萝卜地时,差点被烂泥滑个跟头,低头一看,地里的胡萝卜缨子全蔫成了灰绿色,扒开土,底下的萝卜早成了一滩散发着酸臭味的烂泥,几只蛆虫在泥里扭来扭去,看得灰耳胃里一阵翻涌。
那时兔子灰耳还蹲在自家田埂上傻乐。它春天种的胡萝卜刚冒红顶时,特意用草绳给每棵苗做了标记,还编了本胡萝卜生长日记——用树叶当纸,松针当笔,记着3月15日,第三排第5棵冒芽了4月2日,浇了淘米水,叶子更绿了。它甚至数过,足足有三百二十七棵,够它和老伴儿啃到明年春天,还能给小孙子留两筐最甜的。可三天后,它蹲在田埂上哭的时候,那本日记掉在烂泥里,字迹晕成了一团黑,像它此刻的心情。
你看这根。灰耳扒开一丛蔫叶子,露出半截褐红色的东西,轻轻一碰就噗地塌成泥,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就成这样了。它的耳朵耷拉着,沾了片烂叶子也没察觉,三瓣嘴抽抽噎噎：我浇了三遍水,松了五遍土,连虫都没让啃一口……话没说完,就被远处传来的争吵声打断。
不远处的坚果林里,松鼠纳特正和儿子小栗吵架。小栗捧着颗发霉的坚果,眼泪汪汪：爸,我饿……纳特把坚果抢过来扔回洞,爪子狠狠抹了把脸：饿也不能吃这个！你昨天啃了半颗,上吐下泻一整天,忘了它转身扒开洞底,露出寥寥几颗没发霉的坚果,每颗都小得可怜,往年这时候,我能收两麻袋饱满的,你随便啃！今年倒好,一半没熟就掉了,剩下的还长了这鬼东西。小栗眨巴着眼睛：那我们冬天吃什么呀纳特没说话,蹲在洞口望着灰蒙蒙的天,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
更惨的是狐狸阿红。它的果园在山脚下,往年秋天满树挂着野苹果、山楂,红的红,黄的黄,像缀了串小灯笼。可现在,树叶上全是洞,虫子屎掉得满地都是,走一步都得踮着脚。好不容易结出几个小果子,阿红摘了个最大的野苹果,咬一口又酸又涩,核还特别大,差点硌掉牙。它蹲在树下,尾巴扫得地上落叶乱转,眼睛红得像要冒火：这些虫崽子！我守了三夜,撒了草木灰,甚至学人类撒了点辣椒粉,没用！全没用！它抬头看见啄木鸟在树上啄虫,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使劲啄啊！把它们全啄死！啄木鸟被吓得扑棱棱飞走了,留下个空荡荡的树洞。
老山羊的干草场也没好到哪去。往年夏天割的干草晒得金灿灿,捆成垛码在棚里,闻着有股阳光味。今年雨水多,草刚割下来就发霉,晒了三天还是潮乎乎的,摸一把手上能沾层绿毛。老山羊站在棚门口,用拐棍戳了戳草垛,草垛哗啦塌了一角,露出里面更湿的草。它叹了口气,胡子都白了半截：这咋过冬啊我这老骨头,冻着了可就熬不过去了。旁边的小山羊凑过来：爸,要不我们去借点老山羊摇摇头：谁有多余的借我们啊现在大家都难。
森林管委会的公告贴在老橡树上,用炭笔写的,字歪歪扭扭：共克时艰,互帮互助,邻里友爱,共度难关。下面画了只握手的兔子和松鼠,看着挺暖。可灰耳揣着公告找邻居借粮时,才知道互帮互助四个字有多轻。
它先找了纳特。纳特正蹲在树洞里数剩下的好坚果,数得眉头打结。借点坚果纳特抬头,小眼睛眯成条缝,灰耳啊,不是我不借,你看我这存货……它扒拉了一下洞底,露出寥寥几颗没发霉的坚果,我自己都得省着吃。除非……它顿了顿,爪子在坚果上敲了敲,你愿意付点利息。
利息灰耳愣了愣,多少啊
借十还十五,一个月。纳特说得干脆,像报菜名。
灰耳吓得耳朵都竖起来了：五、五成利息你这是抢钱啊！
抢钱纳特翻了个白眼,把坚果往怀里拢了拢,现在这光景,借东西就是担风险！万一你还不上,我不就亏了这叫‘风险补偿’,懂不
灰耳咬着牙走了。它又找了刺猬,刺猬缩成个球：我这点果子自己都不够垫肚子,真没法借。找了小鹿,小鹿晃着尾巴：我妈说现在不能乱借钱,万一被赖上了呢甚至找了平时不太来往的野猪,野猪哼了一声：借你我还想借你点胡萝卜呢,你有吗最后它走到一片灌木丛前,腿一软蹲下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砸出小土坑。
它没注意,灌木丛后有双黑眼睛正盯着它。蜜獾塔姆蹲在那里,爪子里还攥着半块从人类营地捡来的、印着金融字样的废纸,眼睛亮得像落了颗星星。它刚才听见了灰耳和纳特的对话,心里正打着算盘：五成利息都有人敢要那我搞个低息的,岂不是能赚翻
2
塔姆的金融创新：桦树皮外套与树桩咨询台
塔姆这些日子没少琢磨危机这俩字。它前几次创业都黄了：春天卖野蜂蛹能量棒,为了凑原料去捅蜂窝,结果被蜜蜂追得满森林跑,屁股上蛰了好几个包；夏天搞树叶防晒伞,用梧桐叶缝了几十把,结果一场雨全淋成了纸浆,赔了不少树叶；秋天想做坚果剥壳机,用树枝和石头攒了个怪物,一启动就嘎吱嘎吱响,把坚果壳崩得满天飞,差点打瞎老山羊的眼睛。现在疫情一来,它看着动物们愁眉苦脸,反倒来了精神——危机危机,有危就有机嘛！
那天它蹲在灰耳身后,听着灰耳哭借不到钱,又想起纳特说的风险补偿,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只蜜蜂撞开了门。它摸出怀里那张印着金融的废纸,虽然字认不全,但网贷利率风控这几个词它记得牢——上次偷溜进人类帐篷,听两个穿西装的人念叨过,说这是赚钱的好路子。
传统借贷太老套了！塔姆一拍大腿,差点吓着灰耳,信息不对称！效率低！还得看脸色！它蹦起来,爪子在胸前比划：得搞点新的！零接触！闪电到账！这才是动物们需要的！
那天夜里,塔姆的树屋亮得跟过节似的。它把攒了半辈子的宝贝全倒出来：人类丢的圆珠笔、印着字的废纸、装过饼干的铁盒子,还有几片光滑的桦树皮。它趴在树桩桌上,用圆珠笔在废纸上划拉,嘴里念念有词：
名字得好听点……要应急,还得实在……叫‘应急果’怎么样像果子一样,能解饿！它用爪子敲了敲桌子,觉得这名字不错,又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果子图案。
宣传语得诱人……‘3分钟审核’！动物们没耐心等！‘即刻到账’！让它们觉得钱来得容易！它想起人类广告里的词,抄在纸上,还特意用红炭笔圈了低息两个字。
利息不能说高……日息0.1%！听起来跟没有似的！谁会算年化啊它掰着爪子算：0.1%一天,一个月就是3%,一年……它算到一半算不下去了,干脆摆摆手：不管了,反正听起来便宜！
它越想越兴奋,爪子敲得树桩咚咚响。为了做APP界面,它把桦树皮剪成小方块,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胡萝卜——代表借款额度,又画了个箭头从左到右——代表到账。画完还不够,它翻出片最光滑的桦树皮,往身上一裹,假装是金融专家外套,对着装水的叶子镜子照了又照：嗯,像那么回事！就是少个领带……它扯了根草茎系在脖子上,满意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塔姆推着个带轮子的树桩出门了。那树桩是它连夜凿的,底部安了四个松果当轮子,推起来咕噜咕噜响；上面铺了片梧桐叶当台面,摆着它做的桦树皮APP和一本厚厚的树皮账本——账本是用十几片树皮订起来的,封面写着应急果客户档案,字丑得像鸡爪刨的。它还在树桩上插了根芦苇,挂着面用红浆果汁染的小旗子,上面写着应急果咨询台。
它把海报贴得满森林都是——用甜菜根汁写的字,红得扎眼：应急果,您的森林数字钱包！3分钟审核,即刻到账！低息无套路！动物们围过来看,跟看稀奇似的。
数字钱包老山羊凑过来,鼻子快贴到海报上了,是用数字编的钱包吗能装草不
就是不用见面就能借钱！塔姆推着树桩挤进来,拍了拍外套,朗声道,朋友们！以前借钱得求爷爷告奶奶,还得看人家脸色！现在不用了！来我这,填个表,几分钟就能拿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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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特抱着颗坚果挤到前面,眯着眼问：不用抵押我可没东西押。
不用！塔姆一拍胸脯,把桦树皮APP举起来,我们有‘信用评估系统’！登记下你是谁、住哪、往年能攒多少粮,系统自动算额度！其实那系统就是张列着姓名、物种、住址的树皮纸,评估全靠它瞎编。
灰耳也挤过来,小声问：利息……真的低吗
塔姆蹲下来,凑到灰耳耳边,声音压得像说悄悄话,眼睛却瞟着周围的动物：日息才0.1%！借100个胡萝卜,一天才还0.1个！一个月也就3个！比纳特那五成利息便宜多了吧
动物们哇了一声。0.1%听起来确实不多,跟白给似的。小刺猬小声嘀咕：那借10个草莓,一天才还0.01个,几乎不用还啊……
可我咋知道你说话算数阿红晃着尾巴,不太信。它见过塔姆之前的创业项目,总觉得这货不靠谱。
塔姆叹了口气,往地上一坐,摆出委屈的样子：我塔姆在森林里混了这么多年,虽然以前创业没成,但啥时候坑过谁这次是真心想帮大家！你看灰耳,它急需胡萝卜,我这就借它！
它转头对灰耳说：你要借多少20个够不
灰耳愣了愣,赶紧点头：够！够了！
塔姆从树桩下的篮子里掏出20个饱满的胡萝卜——那是它前几天用能量棒换的,本来想留着过冬——递给灰耳,又拿起树皮账本,用炭笔写：灰耳,借胡萝卜20个,日息0.1%,15天还20.3个。写完还让灰耳用爪子在旁边按了个印。
灰耳捧着胡萝卜,眼泪都快下来了：谢谢你啊塔姆！你真是好人！
周围的动物看傻了。真借啊还这么快纳特撇了撇嘴,没说话；阿红眨了眨眼,凑过来问：我借点水果做果酱,行不
塔姆唰地站起来,拍了拍外套：当然行！应急果,服务所有森林居民！
那天下午,塔姆的树桩咨询台前排起了长队。有借坚果的,有借干草的,还有借树枝修窝的。塔姆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记账本,一边吆喝：下一个！别挤！都有份！阳光照在它的桦树皮外套上,亮闪闪的,像镀了层金。它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可算找对路子了！
3
甜蜜的陷阱：复利算法与额度提升通知
头几天,应急果成了森林里的明星项目。灰耳用借的20个胡萝卜撑过了最难的日子,逢人就说：塔姆是个好人！利息真不高,15天就多还0.3个胡萝卜,跟没还似的！它还把塔姆的海报贴在自家门口,帮着宣传。
纳特的疫期坚果店开起来了。它借了50颗坚果,在树洞里摆了个小摊子,挂着送货上门的牌子——疫情期间动物们不愿出门,它这生意竟还不错。第一天就卖了10颗坚果,纳特数着钱（其实是几颗浆果）,心里美滋滋的：塔姆这网贷真方便,不然我这店开不起来。
阿红的果酱也做出来了。它借了30个野苹果,熬了满满三罐果酱,酸甜味飘得老远。它把果酱装在树叶盒里,卖给南迁的候鸟,赚了不少粮。它拿着空罐子去找塔姆：再借点钱,我想买个石臼,捣果酱更方便！
老山羊也来了。它借了20捆干草,把屋顶修得严严实实,下雨再也不漏了。它摸着胡子对塔姆说：谢谢你啊,小獾。不然我这冬天可难熬了。
塔姆天天数账本,数得爪子都酸了。它的仓库里堆满了胡萝卜、坚果、干草,甚至还有阿红送的一罐果酱——说是感谢费。它把账本摊在阳光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借债记录,笑得合不拢嘴：这才叫生意！以前那些都白干了！
但动物们不知道,塔姆的账本里藏着机关。它宣传日息0.1%,却没说这利息是复利。比如借100个胡萝卜,第一天利息0.1个,第二天利息就按100.1个算,虽然每天多的这点利息不起眼,可日子一长,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塔姆在废纸背面偷偷算过,借100个胡萝卜,一年不还,连本带利得还137个——比纳特的五成利息黑多了。可它才不告诉动物们呢,只在账本上用小字写着复利计息,谁也看不懂。
它还搞了个免息期。说借款前3天免息,可要是超过3天没还,利息就从借款第一天开始算。有只小刺猬借了5个草莓,想着第4天还,结果塔姆说：得算4天利息,因为你过了免息期。小刺猬糊里糊涂就多还了0.02个草莓,还觉得塔姆讲规矩。
最阴的是手续费。每次借款,塔姆都会说：得收点‘技术服务费’,给系统升级用。借20个胡萝卜收0.5个,借50颗坚果收1颗,虽然不多,但借的次数多了,加起来比利息还多。动物们问啥是系统升级,塔姆就指着它的树皮账本说：你看,我这账本越记越厚,不得花功夫整理这就是成本！其实它所谓的整理,就是把账本搬到太阳底下晒,晒账本时,塔姆总故意把技术服务费那页摊开,让路过的动物看见——不是为了透明,是为了装模作样。有次老山羊路过,眯着眼问：小獾,你这账本上咋还有‘风险管理费’塔姆立刻指着远处灰耳的胡萝卜地,一脸严肃：您看,灰耳借了胡萝卜,万一它的地又闹疫病,还不上钱咋办我这是提前做风险准备,总得留点心眼儿嘛！老山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塔姆却在心里偷乐：这老糊涂,哪有什么风险准备,不过是多收点粮罢了。
额度提升的套路,塔姆玩得更溜。灰耳刚还完20个胡萝卜的本息,第二天一早就看见窗台上放着片桦树皮,上面用炭笔写着：恭喜灰耳客户！您信用优良,额度已提升至50胡萝卜！特殊时期,备足粮草才是上策,点击‘确认’即可激活新额度——塔姆敬上。所谓点击确认,其实就是让灰耳用爪子在树皮上按个印。
灰耳捧着桦树皮,心里直打鼓。它的储藏室确实还空着,冬天眼看要到,要是再闹疫病,没粮可咋整塔姆像是猜透了它的心思,傍晚就推着移动咨询台路过胡萝卜地,故意大声说：灰耳啊,新额度不用白不用！现在借50个,分30天还,每天才0.05个利息,划算得很！
灰耳被说动了。它摸了摸空空的储藏室墙角,那里原本放着去年冬天的胡萝卜干,今年疫病后早空了。那……我再借30个它小声问。塔姆立刻眉开眼笑,从咨询台底下掏出30个胡萝卜,塞到灰耳怀里,转身就在账本上记：灰耳,借胡萝卜30个,日息0.1%,复利计息,技术服务费1.5个,风险管理费0.5个,合计应收32个（首期）。至于复利和服务费,它只字没提——反正灰耳也看不懂账本上的小字。
松鼠纳特的疫期坚果店,早成了塔姆的债务陷阱样板。起初生意确实不错,小刺猬、小鹿都来买坚果,纳特每天数着赚来的浆果,还跟儿子小栗说：等赚够了,爸给你买人类小孩吃的‘巧克力’——上次听塔姆说,那玩意儿比坚果甜十倍。可没过半个月,动物们兜里的粮都见了底,没人再来买坚果。纳特的树洞里还堆着大半筐没卖出去的坚果,可借塔姆的50颗坚果到期了,它手里只有20颗。
纳特急得在树洞里转圈,小栗拉着它的尾巴问：爸,我们是不是要被塔姆赶走了纳特咬咬牙,硬着头皮去找塔姆。塔姆正坐在咨询台后嗑坚果,看见纳特来,立刻放下坚果,笑眯眯地说：纳特啊,是不是还款有困难没事,我这有‘借新还旧’服务——再借30颗坚果,把之前的还上,利息续着算,多方便！
纳特犹豫了。它知道这样下去只会越借越多,可眼下除了塔姆,没人肯借它坚果。那……利息还按日息0.1%算它小声问。塔姆拍着胸脯：当然！老客户,我还能坑你可纳特没看见,塔姆转身记账时,偷偷在日息后面加了个小括号,写着风险调整后0.12%——就因为纳特这次逾期,塔姆悄悄把它的利率涨了。
狐狸阿红的果酱生意本是个例外。它熬的果酱酸甜适中,候鸟路过时一口气买了十盒,赚了不少野苹果。塔姆路过果园时,看见阿红正用树叶盒分装果酱,立刻凑过去：阿红,你这果酱这么好,咋不多做点我给你借100个野苹果,再借点钱买套瓷罐子——人类用瓷罐子装果酱,能卖翻倍的价！
阿红心动了。它的树叶盒确实不结实,有次果酱漏了,还赔了候鸟半盒。可我现在有30个野苹果存货,够做一阵子了……它犹豫着说。塔姆却拉着它往森林边缘走,指着一片荒了的果园：你看那片地,以前种山楂的,现在空着。借点钱把它租下来,种上苹果树,明年就能自己产果,不用再买了！这叫‘扩大再生产’,懂不
阿红被说晕了。它跟着塔姆回了咨询台,稀里糊涂借了100个野苹果的钱,还签了果园租赁协议——其实那片地是老熊大黑的,塔姆根本没征得大黑同意,只是随便指了块地骗它。等阿红拿着钱去买瓷罐子,才发现森林里根本没人卖瓷罐子,塔姆又说：我帮你从人类营地换！不过得收点‘代购费’,10个野苹果就行。阿红这才隐约觉得不对劲,可钱已经借了,只能硬着头皮干。
4
风暴前夜：蒲公英信使与坚果传单
蝴蝶莉莉是第一个被催收的。它借了10朵花粉买翅膀粉,本想参加森林选美,结果选美因疫情取消了,翅膀粉没用上,还款期却到了。塔姆派的蒲公英信使飘到莉莉的花瓣巢前时,它正趴在花瓣上发呆——它连吃饭的花粉都快没了,哪有钱还。
蒲公英信使上绑着片小树叶,写着：亲爱的莉莉客户,您的10朵花粉借款已逾期1天,请尽快还款哦！——应急果温馨提示。莉莉看着树叶,眼泪掉了下来：我真的没钱……
第二天,塔姆亲自来了。它穿着桦树皮外套,蹲在花瓣巢前,假惺惺地说：莉莉啊,我知道你难,但规矩就是规矩。你看,你逾期1天,利息已经从0.01朵花粉变成0.02朵了,再拖下去更还不起。要不……你再借5朵花粉,先把利息还了莉莉没办法,只能又借了5朵花粉——这下欠得更多了。
老山羊的逾期,让塔姆第一次感到了压力。老山羊借了20捆干草修屋顶,本想等儿子从山那边送干草来就还,结果儿子被疫情堵在了半路。塔姆派小老鼠助手上门时,老山羊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看见小老鼠叼着催款单,叹了口气：再宽限三天行不我儿子马上就到了。
小老鼠回去跟塔姆说了,塔姆却皱起了眉：宽限那其他动物都学它,我还怎么收钱它亲自上门,站在老山羊的棚子前,声音比平时大了些：老山羊,不是我不通情,是‘系统’规定的——逾期三天要收‘滞纳金’,1捆干草。你要是不还,我就把你名字贴公告栏上了！
老山羊气得胡子发抖：你这小獾,怎么这么不通情理我儿子马上就送干草来了！可塔姆根本不听,转身就往森林公告栏走。老山羊没办法,只能把准备过冬的5捆干草拿出来,先还了利息和滞纳金——那是它省了半个月的口粮。
灰耳的名字出现在公告栏那天,它正在地里翻土,想种点耐寒的野菜。有只麻雀飞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灰耳,你快看公告栏！你的名字被写在红纸上了！灰耳跑过去一看,公告栏上贴着片大红树叶,上面用炭笔写着：严重逾期客户名单：灰耳（胡萝卜债32个,逾期5天）、纳特（坚果债80颗,逾期10天）、莉莉（花粉债15朵,逾期3天）……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哭脸。
周围路过的动物都停下脚步,指指点点。灰耳怎么还欠钱啊听说塔姆的利息可高了……灰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耳朵耷拉到胸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它跑回家,把自己关在储藏室里,连老伴叫它吃饭都没应声——它这辈子从没这么丢人过。
纳特的遭遇更惨。塔姆嫌公告栏传播太慢,把纳特的逾期信息写在了坚果壳上,让小老鼠们把坚果壳扔遍了整个森林。小栗在外面玩,被其他小松鼠围着笑：你爸是老赖！借债不还！小栗哭着跑回家,纳特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气得把洞门都撞坏了。它去找塔姆理论,塔姆却摊开爪子：我这是‘公示催款’,合法合规！你要是还钱,我立马就把坚果壳收回来！
更乱的是记账本出错。塔姆的账本越记越厚,它又雇了两只小老鼠帮忙,可小老鼠不识数,经常把借10个写成借20个,把已还款写成未还款。刺猬借了5个草莓,明明还了,却被标记成逾期,塔姆带着小老鼠上门催款,刺猬气得缩成球,扎得小老鼠嗷嗷叫。而真正逾期的乌鸦老黑,因为它的名字和黑炭的黑写混了,账本上压根没标它逾期——老黑偷偷乐,干脆就不还钱了。
塔姆看着满本子的红叉和错字,心里发慌。它想起人类废纸上学的资产证券化,一拍大腿：对！把债卖出去！它把狐狸阿红的水果债挑出来,写了张果酱资产支持证券——其实就是片树皮,上面画着个果酱罐子,写着预期收益：20个野苹果,然后找到一群乌鸦。
乌鸦们爱攒亮闪闪的东西,也爱投资。塔姆拿着树皮说：阿红的果酱卖得好,这债肯定能回本,还能赚5个野苹果！乌鸦们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叽叽喳喳讨论了半天,真用5个野苹果买下了这证券。塔姆又把纳特的坚果债包装成坚果未来收益权,卖给了蚂蚁集团——蚂蚁们人多,攒了不少粮,觉得未来收益听起来靠谱,就用10颗坚果换了。
最后轮到灰耳的胡萝卜债。塔姆想都没想,就找到了之前放高利贷的松鼠。松鼠一看灰耳的名字,眼睛都亮了：这兔子我认识！以前找我借过粮,胆小得很,好欺负！它用15个胡萝卜买下了灰耳的债,塔姆揣着胡萝卜,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总算把烂摊子甩出去了。
灰耳知道时,正蹲在地里种野菜。松鼠叼着债权转让协议,得意洋洋地说：灰耳,现在你欠我35个胡萝卜了！塔姆把债转给我了,明天不还,利息翻倍！灰耳看着协议上歪歪扭扭的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里：我为了躲你才借塔姆的钱,怎么又落到你手里了松鼠冷笑：谁让你欠着钱呢明天见不到胡萝卜,我就拆你家储藏室！
5
危机的爆发与解决
早霜来的那天,森林里的草叶都结了层白霜,踩上去咔嚓响。灰耳的野菜刚冒芽,就被冻蔫了；阿红租的那片果园,刚种的苹果苗全冻死了；纳特的坚果店彻底没人来了,树洞里的坚果都发了霉。
灰耳坐在储藏室里,看着空荡荡的墙角,突然站起来——它不能再忍了。它找到纳特,纳特正蹲在洞里数着最后几颗坚果发呆；找到阿红,阿红坐在冻死的苹果苗前掉眼泪；找到莉莉,莉莉的翅膀粉早就干了,它连飞都飞不动了。我们去找塔姆！灰耳说,声音虽然抖,却很坚定,不能再让它骗下去了！
动物们聚在老橡树下,越来越多——被记错账的刺猬、被催收的老山羊、没还钱也被催的乌鸦……灰耳站在树桩上,举起那张债权转让协议：大家看！塔姆把我们的债卖给高利贷！它说日息0.1%,可我算过,借30个胡萝卜,一个月要还3.5个利息,这根本不是0.1%！
纳特也跳上树桩：它还把我的名字写在坚果壳上,让我儿子在外面抬不起头！阿红哭着说：它骗我租地,还骗我买瓷罐子,现在我欠了100个野苹果,根本还不起！
动物们的愤怒像被点燃的干草,去找塔姆！拆了它的仓库！的喊声此起彼伏。它们浩浩荡荡地走向塔姆的树屋,一路上,连平时胆小的小松鼠都跟着喊：还我们公道！
塔姆正在仓库里数胡萝卜,听见外面的喊声,吓得差点把胡萝卜掉在地上。它扒着仓库门缝一看,黑压压一片动物,正往这边冲。塔姆赶紧把仓库门锁上,搬了个石头顶住,嘴里念叨：别慌别慌,我有办法……
可动物们根本不给它办法。纳特带着几只松鼠爬上树屋,想从窗户钻进去；阿红和老山羊撞仓库门,咚咚响；刺猬缩成球,准备随时扎塔姆——眼看仓库门就要被撞开,塔姆吓得躲在胡萝卜堆后面发抖。
就在这时,黑熊大黑带着管委会成员来了。大黑一声怒吼：都停下！它体型大,声音像打雷,动物们瞬间安静下来。大黑走到仓库门前,敲了敲门：塔姆,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塔姆哆哆嗦嗦地开了门,手里还攥着那张人类金融废纸：大黑……这是误会,都是正常的金融操作……大黑没理它,让管委会成员把塔姆的账本、海报、债权转让协议全收了上来。
管委会查了三天三夜,查出的问题能装一麻袋：塔姆的贷款实际年化利率高达36.5%,比纳特的高利贷还黑；债务转让没通知借款人,违法；催收时公示隐私,违反森林规矩；记账本错得一塌糊涂,故意多记借款……
大黑在老橡树下开了场大会,所有动物都来了。大黑拿着管委会的调查报告,声音洪亮：塔姆的‘应急果’,就是个骗局！从今天起,项目永久终止！动物们欢呼起来,塔姆低着头,不敢看人。
所有债务重新算！大黑继续说,利息超过月息1%的部分,全免！塔姆多收的技术服务费、风险管理费,必须退回来！债权转让不算数,谁的债谁自己找塔姆要！
灰耳的债原本算下来要还35个,重新算后只要还31个；纳特的80颗坚果债,免了20颗利息；阿红最划算,塔姆骗它租地的钱全免了,只要还50个野苹果。塔姆的仓库被管委会盯着,把多收的胡萝卜、坚果、花粉全退了回去——仓库瞬间空了一半,塔姆看着空荡荡的仓库,眼泪掉了下来。
管委会还制定了新规矩：森林里借钱,利息不能超过月息1%；借钱必须写清楚利息怎么算,不许搞复利；催收不能公示隐私；债权转让得经借款人同意。老山羊看着新规矩,摸着胡子说：早该这样了！
6
尾声与反思
灰耳来找塔姆时,塔姆正蹲在空仓库里,数着最后几颗胡萝卜——那是它没来得及退的。灰耳说谢谢你,塔姆吓了一跳,以为灰耳来嘲讽它。
真的谢谢你。灰耳蹲下来,递给塔姆一根自己种的野菜,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借钱这么危险。现在我每天攒点粮,储藏室都快满了,再也不用借钱了。塔姆接过野菜,蔫蔫地说：我骗了你……
可你也让管委会立了新规矩。灰耳笑了笑,以后森林里再不会有动物被高利贷骗了。塔姆沉默了,它看着手里的野菜,突然觉得这比胡萝卜还实在。
第二天,塔姆在老橡树下摆了个小摊子。摊子上放着块树皮,写着獾生财务规划,旁边摆着几本用树叶订的小册子,上面写着怎么算利息不被骗存钱比借钱靠谱应急储备清单。
几只年轻的小松鼠凑过来,好奇地问：塔姆,你这是干啥呢塔姆拿起小册子,认真地说：教你们怎么管钱。你看,借10个坚果,月息1%,一个月要还10.1个,要是复利,就得多还……它讲得仔细,连之前怎么骗动物的套路都抖了出来,小松鼠们听得津津有味。
大黑路过时,正好听见塔姆说复利就是陷阱,千万别碰,惊讶地挑了挑眉。塔姆看见大黑,赶紧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黑,我……我就是想做点正经事。大黑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颗坚果,放在摊子上：给我本小册子,我也学学。塔姆眼睛一亮,赶紧递过去。
夕阳西下时,塔姆收摊回家。路上,它看见灰耳正帮老山羊运干草,纳特带着儿子在种新的坚果苗,阿红在果园里摘野苹果,准备做果酱——这次没借钱,用的是自己攒的果。动物们看见塔姆,虽然还有点别扭,但没人再骂它了,灰耳还对它挥了挥手。
塔姆回到树屋,翻开新笔记本,上面写着新项目计划：第一个是森林互助储蓄箱,大家把多余的粮存进去,谁需要应急就借,利息只收0.5%；第二个是财务小课堂,每周给年轻动物讲怎么攒钱、怎么防骗。
窗外的月光照在笔记本上,塔姆摸了摸本子,笑了。这次的创业,肯定能成——因为它终于明白,金融不是骗来骗去,是让大家都能好好过日子。
森林里的雾早就散了,晚风带着青草的香味吹进来,塔姆把笔记本合上,心里踏实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