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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像野草,在陆尘渊心中疯长。
他用手肘在布满碎石的路上爬行,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却感觉不到疼痛。
在万毒窟的日日夜夜,他无时无刻不在忏悔。
他想起渊儿死时,自己是如何痛不欲生,如何在祖师面前立誓,愿折寿换孩子归来。
他终于发现,那个死去的婴孩,眉心有一点和他第一个孩子一模一样的朱砂痣。渊儿真的回来了。
可自己,却亲手杀死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听他喊一声“爹”。
他越想越悔,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鬼迷心窍,一心只想争权,伤透了霄儿的心。
都怪白若薇那个毒妇,日日在耳边挑唆,说整个江湖都笑话他吃软饭,说宗门长老只认苏家血脉。
而此刻,我已在魔域调养好了身体,在夜寒声的陪伴下,前来参加父兄的庆功宴。
刚踏入大殿,脚踝突然一紧,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恶臭的乞丐,死死抓住了我的裙摆。
我以为是哪个疯了的俘虏,随手扔下一颗夜明珠:
[拿去吧,别挡路。]
他却不肯松手,抬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泪流满面:
[霄儿,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陆尘渊啊!]
听到这个名字,我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后退。我冷眼看他:
[我夫君早死了,我不认识什么陆尘渊!]
陆尘渊却死不放手,膝行到我面前:
[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
[白若薇那个毒妇,我已将她扔进万蛇坑!只要你回来,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当初是我蠢,信了她的话,以为她才是陆家的恩人!我已查清,你根本没想害她的灵狐,都是她陷害你!是我错了,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了:
[你到现在还觉得,错的是白若薇?错的,是你。是你野心勃勃,却又无能狂怒!是你妄图做天衍宗的主人,却没有我父兄的本事,只能趁他们不在,对我一个孕妇下毒手!]
[你错在,你把那点可怜的男人自尊,看得比我和孩子的命还重!]
[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停手,可你没有!是你,亲手杀死了我们的感情,杀死了我们的孩子!如今,你在这里喊冤?]
[那我那可怜的孩儿呢?谁为他喊冤?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用最恶毒的方式虐杀!]
[陆尘渊,我苏凌霄,永生永世,绝不原谅你!]
说完,我端起夜寒声递来的酒杯,将杯中美酒,决绝地倾倒在他面前的地上:
[看到了吗?覆水难收!]
陆尘渊看着渗入地砖的酒液,彻底崩溃。他突然发疯般用手去捧,可什么都捧不住。
他越是想去挽回,酒液渗得越快。他心慌意乱,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去舔那片酒渍。
我嫌恶地皱眉,命人将这个疯子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