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前,永定门外的官道上,林云瑶裹紧了身上的粗布衣裳。
胸口的箭伤还在隐隐作痛,连日来的奔波早已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她扶着路边的老槐树喘息,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身子一软便向前倒去。
“吁——”
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辆乌木马车在她面前猛地停下。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男人穿着玄色锦袍,腰间佩着一柄长剑,正是镇北将军沈惊寒。
“将军,是个姑娘晕倒了。”
随从翻身下马,刚要上前查看,却被沈惊寒拦住。
他亲自跳下马车,蹲下身拨开林云瑶额前的乱发,那张苍白的脸上沾着尘土,脖颈间的疤痕若隐隐现,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你?”
沈惊寒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她的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回府。”
他沉声吩咐,抱着她钻进了马车。
将军府的偏院静谧雅致,林云瑶在柔软的床榻上醒来时,窗外正飘着细雨。
她猛地坐起身,胸口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雕花的床架,干净的被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显然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地方。
“你醒了。”
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林云瑶循声望去,只见沈惊寒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玄色锦袍上沾着些许雨珠。
她下意识地往床里缩了缩,手悄悄摸向枕头下,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她的匕首早在离宫时就扔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
沈惊寒将药碗放在桌上,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温和。
“在下沈惊寒,这里是镇北将军府。姑娘昨日晕倒在官道上,是在下把你带回来的。”
林云瑶的瞳孔微微收缩。
“多谢将军相救,民女……”
“姑娘不记得在下了?”
沈惊寒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三年前,岭南边境,姑娘曾从毒蛇口中救下一个迷路的商人。”
林云瑶一怔,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段模糊的记忆。
那时她还在岭南陪傅时衍流放,一次去山里采药,确实救过一个被毒蛇咬伤的男人。
那人穿着普通的布衫,说是来岭南做生意的,因之前她也中过蛇毒,便给了他些草药,治好了他的伤,便匆匆离开了。
“是你?”
她有些惊讶,当年那个落魄的商人,竟是镇北将军。
“正是在下。”
沈惊寒颔首,
“那日我奉陛下密令查访岭南吏治,不便暴露身份。若非姑娘出手相救,沈某早已命丧蛇腹。”
想起往事,林云瑶的戒备心渐渐放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轻声道:
“举手之劳,将军不必挂怀。如今伤势已无大碍,民女这就告辞。”
“姑娘伤势未愈,怎能再奔波?”
沈惊寒按住她的肩膀,语气诚恳。
“将军府虽不比皇宫富丽,却也清净安全。姑娘不如在此安心养伤,等身子好些了再做打算。”
林云瑶犹豫了,她身无分文,伤势又重,确实无处可去。
可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对方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姑娘不必顾虑。”
沈惊寒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沈某并非施恩图报之人,只是感念当年救命之恩。府中客房空着也是空着,姑娘尽管住下便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
“府里的人都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姑娘的行踪。”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林云瑶的顾虑。
她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而沈惊寒的眼神坦荡,不似奸邪之人。
“那……多谢将军收留。”
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
沈惊寒微微一笑,将药碗递到她面前。
“趁热把药喝了吧。府里的医官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调理。”
林云瑶接过药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汁,她忽然想起从前,傅时衍也曾这样喂她喝药。
心头掠过一丝苦涩,她很快将其压下,仰头将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