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陆承洲睁开眼。
别墅里静悄悄的,他还躺在原来的位置,额头传来一阵阵钝痛。
他和那个男人都摔下了楼梯,却没有一个人管他。
陆承洲挣扎着站起身,独自去了医院。
急诊室里,医生一边给他清洗伤口、缝合包扎,一边忍不住皱眉:“怎么摔得这么严重?就你一个人来的?家属呢?”
陆承洲木然地坐着,任由医生操作,没有回答。
他的家属,此刻正守在另一个男人的病床前。
包扎完毕,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开了些消炎药。
陆承洲拿着单据走向缴费处,可就在一个转角处,他无意间瞥向一间半开的病房门,脚步倏地顿住。
顾言生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而乔芷希,就坐在床边,她微微倾身,半依偎在顾言生的怀里,低声说着什么。
“言生,还疼不疼?今天是你受委屈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和我的孩子吗回去,我们就备孕,好不好?”
乔芷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带着安抚的温柔,“我们……我们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轰——
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狠狠砸在陆承洲的心上。
乔芷希和顾言生,已经瞒着他,想要备孕了?
更让他心碎的画面紧随其后。
陆右右似乎被乔芷希的话安慰到了,小脸上的难过褪去一些,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去抱顾言生,稚嫩的声音带着期盼:“言生叔叔,右右想要一个妹妹……你和妈妈给右右生一个妹妹好不好?”
顾言生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陆右右的头,乔芷希也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
陆承洲站在阴影里,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妻子,变心了。
他尽心尽力,付出一切去疼爱的亲生女儿,想要叫别的男人爸爸。
巨大的悲伤之后,是绝望。
他对这个家的最后一丝留恋,彻底斩断。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接下来的三天,正如陆承洲所料,乔芷希和陆右右都留在了医院陪着顾言生。
偌大的别墅,只剩下陆承洲一个人。
他不再难过,开始收拾行李。
他将自己需要的换洗衣服叠进行李箱,而那些乔芷希曾经送给他的领带,全都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走到陆右右的房间,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地上。
那个他曾经熬了无数个夜晚,一针一线亲手为女儿绣的小花被,被随意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上面还沾着点污渍。
尽管已经对这对母女彻底失望,陆承洲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陆承洲走过去,将小花被捡起,丢进了垃圾桶。
陆右右已经不想要他这个爸爸了,那他就帮陆右右扔一下,他这个废物爸爸产生的垃圾。
扔掉小花被,陆承洲又将他曾经买给乔芷希的名牌包包也扔了。
所有他们母女拥有的带着他印记的物品,他一件也没有留。
做完这一切,陆承洲环顾四周。
客厅依然保持着生日宴后的混乱,陆右右和朋友们吃的小蛋糕纸盘子、喝的饮料瓶子杂乱的扔在桌子上、地上,沙发上乱七八糟,玩具散落一地,没有人收拾。
自从陆右右出生后,陆承洲就辞职在家,家里的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乔芷希没有请保姆,所有的卫生都是他打扫的,可是现在他不想打扫了,等他离开,这一切都让陆右右的新爸爸,顾言生来做吧。
陆承洲提着行李箱,准备出门找一家酒店暂住一段时间,可他刚打开大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右右。
门外,乔芷希正扶着身体还虚弱的顾言生,她的手臂紧紧揽着顾言生的腰,动作亲昵而自然。
乔芷希看到陆承洲脚边的行李箱,脸色微微一变,揽着顾言生腰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心虚。
她上前一步,试图解释:“承洲,你……你这是要去哪?言生他身体还很虚弱,我……”
“妈妈,你还跟他解释什么呀!”陆右右不耐烦地打断乔芷希的话,站在顾言生身边,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对着陆承洲说,“他是坏爸爸!右右要认言生叔叔做新爸爸!妈妈不是也同意了吗?你和言生叔叔都领了……”
“右右!住口!”乔芷希厉声呵斥,连忙阻止女儿继续说下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不安地看向陆承洲,心里涌起一阵恐慌。
她害怕陆承洲知道她和顾言生早已偷偷领证的事实,她害怕陆承洲知道真相后离开她。
可让乔芷希意外的是,陆承洲似乎并不在意。
他看到她搂着顾言生的手了,却一点吃醋的感觉都没有,而是淡淡道:“我要出门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情,不用找我。”
乔芷希心里的不安瞬间变成了被忽视的恼怒。
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陆承洲的手腕,长长的指甲划破了陆承洲的皮肤,刺地陆承洲生疼,“你害得言生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走?这是你家,你想去哪?”
陆承洲被乔芷希拽得一个趔趄,行李箱差点脱手。
他没有挣扎,只是抬起眼,平静地问道:“是不是我给他道了歉,你就让我走?”
乔芷希被陆承洲这过于冷静的反问噎了一下。
她看着陆承洲毫无波澜的眼睛,心里那股无名火更盛,几乎是赌气般地尖叫:“是!你道歉!给言生道歉!”
“好。”陆承洲没有丝毫犹豫,转头看向顾言生。
“顾医生,对不起,害你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了伤。”
道歉的话说完,不等众人回应,陆承洲拉起行李箱,毫不犹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