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念,我死了。
最后一刻,我看见傅谨言把我推下楼梯。
他的白月光,我的假姐姐苏晚,站在他身后,笑得温柔。
阿言,她死了,我们就再也没有阻碍了。
我重生了,变成了一只叫黄飞鸿的鹦鹉。
傅谨言和苏晚也重生了。
他们以为甩掉了我这个包袱,能开始全新人生。
他们不知道,我正在笼子里,看着他们。
傅谨言温柔地对苏晚说:晚晚,这一世,我绝不负你。
而我,只能在笼中,磨利我的喙。
第1章
阿言,这只破鸟叫什么不好,非要叫黄飞鸿土死了。
苏晚的声音娇滴滴的,指甲上新做的钻石几乎要戳进我的眼睛。
我被关在纯金打造的鸟笼里,笼子大得像个别墅,但我只想吐。
这是我和傅谨言新婚的第三天。
也是我作为一只鹦鹉,旁观他们偷情的第一天。
傅谨言从身后抱住苏晚,亲吻她的脖颈,声音带着笑。
你不懂,这叫情趣。你不觉得,它看你的眼神,很像苏念那个蠢货吗
苏晚咯咯地笑起来,身体在傅谨言怀里扭动。
哪里像了苏念那个木头,眼睛里除了钱,还会看什么不像这只鸟,还会歪头,真可爱。
她说着,用手指逗弄我。
小东西,叫声姐姐听听。
我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滚!
可惜,在他们听来,只是一阵不成调的嘶嘎。
苏晚被吓了一跳,夸张地躲进傅谨言怀里。
阿言,它好凶!我好怕!
傅谨言抱着她,轻声安抚,看我的眼神却变了。
不乖的东西。再敢吓到晚晚,我就拔了你的毛。
他的话很轻,却带着一股子寒气,让我浑身的羽毛都竖了起来。
这就是傅谨言。
傅家和苏家商业联姻,为了名正言顺地拿到两家产业的继承权,他必须履行兼祧两房的婚约。
上一世,他娶了我这个真千金,心里却装着苏晚那个假货。
我们结婚三年,他碰我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一次,都带着屈辱和不耐。
他说:苏念,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他说:晚晚身体不好,你别去招惹她,她受不起刺激。
他说:把这个肾捐给晚晚,不然我们就离婚。
最后,我死在了苏晚受刺激后的那场意外里。
现在,我们都回来了。
我变成了笼中鸟,他们却成了神仙眷侣。
多可笑。
苏晚腻在傅谨言怀里,看着我,忽然开口。
阿言,你说……苏念那个扫把星,这一世会不会又阴魂不散地缠上来啊
傅谨言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笃定。
不会。这一世,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苏家的婚约,我会想办法解决。
可是我听说,苏家爷爷的遗嘱里写明了,你必须娶苏家大小姐,才能……
那我就让苏家没有大小姐。傅谨an言打断她,话说得云淡风轻。
苏晚的眼睛亮了。
阿言,你真好。
她踮起脚尖,吻上傅谨言的唇。
两人就在我的面前,上演着一幕活色生香。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恨。
我恨不得啄瞎他们的眼睛。
我用力撞击着笼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
傅谨言停下动作,不耐烦地看过来。
吵死了。
他走过来,扯过一块黑布,猛地罩在笼子上。
再吵,就炖了你。
黑暗瞬间笼罩了我。
我能听到布外他们压抑的喘息和对话。
阿言,你说……要是苏念知道我们这样,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她没那个本事。
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绝望和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
不。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傅谨言,苏晚。
笼子外的世界,一定很精彩吧。
我会亲眼看着,你们怎么从天堂,一步步走进我为你们准备的地狱。
黑暗中,我竖起耳朵,听到苏晚拿起手机。
电话接通了,她甜腻地开口。
李警官吗我是苏晚。对,关于我妹妹苏念的案子,我想再提供一些线索。
第2章
李警官。
这个名字让我浑身一震。
上一世,就是他负责调查我失足坠楼的案子。
最后,以证据不足,定性为意外。
苏晚为什么会主动联系他
我将耳朵贴在笼布的缝隙,屏住呼吸。
李警官,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妹妹苏念,生前好像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受益人……是我先生,傅谨言。
苏晚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和悲伤。
我不是怀疑阿言,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让警方知道。毕竟,阿言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个女人,不止恶毒,而且聪明。
她这是在以退为进。
主动抛出疑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塑造成一个为妹妹之死奔走,却又深爱丈夫、内心饱受煎熬的善良姐姐。
傅谨言就在旁边听着,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了一声轻笑。
晚晚,你太善良了。
电话挂断,苏晚转过身,扑进傅谨言怀里。
阿言,我这么做,你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傅谨言抱着她,你这是在帮我。把所有可能引火烧身的线索都主动掐掉,那帮警察就再也查不出什么。
那……苏念的保险金……
放心,一分都不会少。等风头过去,就当是你妹妹,送给我们的新婚贺礼。
他们相视而笑,仿佛在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
而我,就是那个被他们啃得骨头都不剩的贺礼。
我闭上眼睛,上一世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
我和傅谨言的初见,并非在商业宴会上。
是在大学。
那天我替室友去上大课,报告没写,被教授点名批评。
傅谨言就坐在我旁边,他把他的报告推给我,低声说:念我的。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很好看,声音清冷,却带着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对他一见钟情。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傅氏集团的继承人,是天之骄子。
而我,是刚刚被从乡下认回苏家的真千金。
我们云泥之别。
可我还是像所有怀春少女一样,疯狂地迷恋他。
我给他送早餐,替他占座位,为他竞选学生会主席拉票。
他从不拒绝,也从不回应。
他享受着我的付出,却吝于给我一个微笑。
所有人都笑我痴心妄妄。
直到苏家和傅家宣布联姻,我成了他的未婚妻。
我以为我终于等到了。
订婚宴上,苏晚哭着跑了出去。
傅谨言丢下满堂宾客,追了出去。
那一晚,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我看到新闻,傅谨言的跑车停在医院门口,他抱着昏迷的苏晚,神情焦灼。
标题是:傅氏继承人情系养女,真假千金谁是真爱
我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笑话。
结婚后,所谓的兼祧两房,不过是他为了同时占有我和苏晚,捏造出的借口。
他需要我的身份,去拿苏家的钱。
他需要苏晚,去满足他的爱。
我活得像个影子,一个多余的摆设。
有一次我过生日,亲手做了一桌子菜等他。
他回来了,却带着苏晚。
苏晚看着那桌菜,捂着嘴笑。
姐姐,你做的这些,阿言都不爱吃呢。他喜欢吃辣,口味跟我一样。
傅谨言看都没看我一眼,牵着苏晚的手。
别理她,我们出去吃。
他们走了,留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子冷掉的菜。
那天晚上,我把所有的菜都倒进了垃圾桶。
也倒掉了心里对他最后一丝期待。
回忆的痛楚让我几乎窒息。
笼布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阿言,黄飞鸿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们给它改个名字吧
你想叫什么
苏晚想了想,笑了。
不如,就叫念念吧。跟苏念同音,也算是一种纪念了。
她叫我念念。
用最温柔的腔调,说着最残忍的话。
傅谨言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好。
第3章
我成了念念。
每天听着他们叫这个名字,一遍遍提醒我,苏念已经死了。
傅谨言和苏晚似乎很享受这种病态的乐趣。
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活的纪念碑,一个证明他们爱情战胜一切的战利品。
念念,你看,这是阿言送我的海洋之心,漂亮吗苏念那个穷酸鬼,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钻石吧
苏晚举着项链在我面前炫耀。
念念,阿言要带我去环球旅行了,第一站就是巴黎。苏念以前最想去的地方,可惜她没命去了。
她翻着旅游杂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
傅谨言在一旁看着,纵容着,甚至会附和几句。
晚晚喜欢,买十个都行。
她那种人,不配去巴黎。
我沉默地吃着谷子,把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刻进脑子里。
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每天下午三点,傅谨言会去书房处理公事。
而苏晚,会趁这个时间,见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为苏晚换肾的主治医生,张远。
他会伪装成管道维修工,或者快递员,熟门熟路地从后门进来。
今天,他又来了。
苏晚把他带到偏厅,那里正好是监控的死角。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苏晚开门见山。
放心,都处理干净了。那份肾脏移植的资料,我已经彻底销毁了。没人会知道,你根本没做过手术。
张远的声音带着一丝讨好。
我心头巨震。
没做过手术
那上一世,傅谨言逼我捐的那个肾呢
我的肾,到底给了谁
苏晚笑了,递给他一张卡。
这里是五十万,事成之后,还有五十万。
张远接过卡,眼神贪婪。
晚晚,你对我真好。不过……傅总那边,真的不会发现吗
他他现在以为我为了他,身体都搞垮了,心疼我还来不及。男人就是这么蠢,尤其是傅谨言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苏晚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你只要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等我彻底坐稳了傅太太的位置,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明白,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们在角落里密谋,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不是人,我是一只鸟。
我的听力,远超常人。
我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所谓的身体不好,所谓的需要换肾,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一场苏晚为了博取傅谨言同情,为了彻底套牢他,精心设计的骗局!
而我,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那个被他逼着躺上手术台的牺牲品……
我的肾呢
我的肾脏到底去了哪里!
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愤怒和恶心让我几乎要爆炸。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毁掉所有证据。
我看着书房的方向,傅谨言还在里面。
我不能指望他。
那……还有谁
我的脑海里,闪过李警官那张严肃的脸。
对,警察!
我必须想办法,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我开始在笼子里疯狂地扑腾,用身体撞击着笼门。
哐!哐!哐!
巨大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偏厅里的两个人。
怎么回事那只破鸟又发什么疯!苏晚不耐烦地骂了一句。
她快步走过来,看到我发狂的样子,眼神一冷。
吵死了!
她打开笼门,一把将我抓了出来,狠狠掼在地上。
我的翅膀传来一阵剧痛,骨头像是断了。
再吵,信不信我今晚就让你变成一锅汤!
她抬起脚,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我的头狠狠踩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只手,攥住了苏晚的脚踝。
是傅谨言。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了,脸色阴沉地看着苏晚。
你在干什么
第4章
阿言我……我被这只鸟吓到了,它刚刚突然发疯……
苏晚慌忙收回脚,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受惊小白兔的表情。
傅谨言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翅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动弹不得。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只鸟而已,你跟它计较什么。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责备苏晚,可我却听不出半分关心。
他只是觉得,苏晚的失态,丢了他的面子。
他弯腰,伸手想把我捡起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断掉的翅膀,往后缩了一下。
别碰我。
我觉得脏。
傅谨言的手僵在半空。
他大概从未被一只动物如此嫌弃过。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旁边的张远见势不妙,早就想开溜。
那个……傅总,苏小姐,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
傅谨言冷冷开口。
张远身体一僵,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傅谨言的目光锐利如刀。
我……我是来修水管的……
修水管傅谨言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家里的水管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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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上前挽住傅谨言的胳膊。
阿言,是我叫他来的。我觉得浴室的水流有点小,就想着让他来看看。是我忘了跟你说,你别怪他。
她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傅谨言看着她,又看看惊魂未定的张远,没再追问。
滚。
他对张远说。
张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傅谨言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把我包裹起来,放回笼子里。
他的动作很轻,但我还是疼得发抖。
我让兽医过来看看。他对苏晚说,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苏晚咬着嘴唇,眼圈红了。
阿言,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看到它,就想起苏念,我心里难受……
她又开始提我。
这是她百试不爽的招数。
果然,傅谨言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苏晚梨花带雨的脸,最终还是心软了。
好了,不怪你。
他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一只畜生而已,死了就死了。别为了它伤心。
他刚才还说要叫兽医,现在就变成了死了就死了。
男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针。
我趴在笼子里,翅膀的剧痛和心口的绞痛混在一起,让我几乎昏厥。
我看着他们相拥的背影,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
我不能死。
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他们的罪恶。
我死了,就正中苏晚的下怀。
我要活下去。
我还要看着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兽医很快就来了,给我断掉的翅膀做了固定。
临走前,他叮嘱傅谨言:这只鹦鹉的翅膀伤得很重,短期内不能再飞了。而且它受了惊吓,情绪很不稳定,需要好好安抚。
傅谨言心不在焉地应着。
等兽医一走,苏晚就凑了过来。
阿言,你看它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真晦气。不如我们把它扔了吧
扔了
我死死地盯着她。
傅谨言看着笼子里萎靡不振的我,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他要同意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
不行。
苏晚愣住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它只是一只畜生吗
我是说过。傅谨言看着我,眼神复杂,可是晚晚,你没发现吗它的眼神,真的太像苏念了。
尤其是,她临死前,看我的那一眼。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我,在那一刻,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报复方式。
我张开嘴,对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用尽所有力气,发出了一声清晰的,模仿着警笛的鸣叫。
嘀——呜——嘀——呜——
声音尖锐,刺耳,响彻了整个别墅。
傅谨言和苏晚的脸色,同时变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管家匆匆跑进来,神色慌张。
先生,太太,不好了!
门口……门口来了好多警察!
第5章
警察来了。
带队的人,正是李维。
我趴在笼子里,看着傅谨言和苏晚瞬间惨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傅先生,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李维的表情很严肃,他出示了搜查令。
我们接到举报,怀疑这里跟一起故意伤害及商业诈骗案有关,请你们配合调查。
商业诈骗
傅谨言的瞳孔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镇定。
李警官,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不是误会,搜查之后就知道了。
李维一挥手,身后的警察立刻分散开来,开始在别墅里进行地毯式搜索。
苏晚紧紧抓着傅谨言的胳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阿言,怎么会这样警察怎么会突然找上门
傅谨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的紧张。
李维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的笼子上。
他走了过来。
这只鹦鹉,就是你们报警说骚扰电话里提到的那只
前几天,苏晚为了表现自己的无辜,曾经报警说有神秘电话骚扰她,电话里总是传来奇怪的鸟叫。
现在,李维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苏晚的脸更白了。
是……是的。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学一些奇怪的声音。
哦是吗
李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比如呢
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傅谨言和苏晚那两张故作镇定的脸。
机会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张开了嘴。
我没有再学警笛。
我模仿的,是那天下午,张远和苏晚在偏厅里的对话。
我学着张远那种谄媚又猥琐的腔调:放心,那份肾脏移植的资料,我已经彻底销毁了。
然后,我又切换成苏晚那种娇媚又恶毒的声音:男人就是这么蠢,尤其是傅谨言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我的模仿惟妙惟肖。
整个客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苏晚的血色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她尖叫一声:你这只破鸟!胡说八道什么!
她想冲过来,被旁边的警察拦住了。
傅谨言的脸色,比她更难看。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怀疑,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
觉到的恐惧。
肾脏移植资料销毁
李维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他转向傅谨言。
傅先生,苏小姐,能解释一下吗
不!不是的!它胡说的!一只鸟的话怎么能信!苏晚已经语无伦次。
傅谨言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我,一遍遍地回想刚才那句话。
男人就是这么蠢,尤其是傅谨言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心里。
他可以不信前半句,但后半句,那种不屑和嘲讽的语气,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他开始怀疑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警察从书房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李队,有发现!
他把文件夹递给李维。
我们在傅先生书房的碎纸机里,发现了这个。虽然被粉碎了,但好像可以复原。
李维接过袋子,里面是无数张纸的碎片。
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傅谨言。
傅先生,不介意我们带回去,拼一下吧
傅谨言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份文件,正是他准备用来彻底侵吞苏家财产的计划书。
而苏晚和张远提到的那份肾脏移植资料,上一世,就是被他亲手销毁的。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他以为重生一次,他可以掌控一切。
他错了。
他最大的错,就是把一只知晓所有秘密的鹦-鹉,带回了家。
警察带走了碎纸机里的文件,也带走了惊慌失措的苏晚,说要协助调查。
傅谨言没有被带走,但李维临走前,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意味深长。
傅先生,好好照顾你的鸟。它好像……知道很多事。
别墅里,瞬间只剩下我和傅谨言。
还有一室的死寂。
他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许久,他才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看向我。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疯狂的神色。
你……到底是谁
第6章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傅谨言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我冷冷地看着他。
我是谁
我是被你亲手推下楼梯的妻子。
我是被你和你的情人啃食得尸骨无存的苏念。
我张开嘴,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笑声。
咯咯。
这笑声在傅谨言听来,无疑是最大的嘲讽。
他的眼睛红了。
你在笑我你竟然敢笑我
他猛地打开笼门,一把将我攥在手心。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断掉的翅膀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我没有叫。
我只是看着他,用那双他自己说的,像极了苏念的眼睛。
我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恨意。
他被我看得一怔,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苏念……不,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是个蠢货,是个木头,她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是啊,上一世的苏念,看你的眼神里,只有爱慕和卑微。
所以,你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还是妖
他掐着我的脖子,将我举到眼前,眼神疯狂。
说话!你不是会学人说话吗告诉我!
窒息感传来,我的眼前开始发黑。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真的死在他手里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他的律师打来的。
傅总,不好了。警方复原了那份文件,现在已经以商业诈骗的罪名,对您正式立案调查了!
傅谨言的身体猛地一震。
苏晚呢她怎么样了
苏小姐……她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您身上。她说,她对一切都不知情,所有事都是您一个人策划的。
律师的声音带着焦急。
而且,她还向警方提供了一份录音,内容是……是您和她讨论如何处理苏念小姐那笔保险金……
什么
傅谨言手一松,我掉在了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听着电话,脸色从铁青变成了死灰。
录音她什么时候……
傅总,苏小姐这次是有备而来。她好像……想要跟您撇清所有关系。
电话挂断了。
傅谨言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晚。
他放在心尖上,疼了宠了两辈子的苏晚。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柔弱善良,需要他保护的苏晚。
竟然,在背后捅了他最狠的一刀。
她录了音。
她把他当成了弃子。
哈哈……哈哈哈哈……
傅谨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凉。
他笑得弯下了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报应……这都是报应……
他终于明白,他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
他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猎人,却不知自己早已是别人网中的猎物。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慢慢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看向我。
这一刻,他眼中所有的疯狂和暴戾都褪去了,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是你,对不对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从一开始,就是你。你回来了,你是回来报仇的。
他终于信了。
信了我是苏念。
我没有回应他。
我只是拖着断掉的翅-膀,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他的脚边。
然后,我抬起头,用我的喙,轻轻啄了一下他的裤脚。
就像上一世,我无数次卑微地,拉着他的衣角,求他回头看我一眼一样。
傅谨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我,却又不敢。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抖得不成样子。
念念……我的念念……
他终于叫出了这个名字。
不是叫那只鹦鹉,而是在叫我。
他哭了。
一个高高在上,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
可惜,太晚了。
我的心,早已在被他推下楼梯的那一刻,就死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崩溃,没有一丝动容。
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是李维回来了。
他走进客厅,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愣了一下。
然后,他走到傅谨言面前,拿出了手铐。
傅谨言,你被捕了。
第7章
傅谨言没有反抗。
他甚至没有看李维一眼,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把我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照顾好它。
这是他被带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傅谨言失魂落魄的背影,眼神复杂。
放心,我会的。
别墅被贴上了封条。
我,作为本案的重要证物,被李维带回了警局。
他没有把我关进证物室,而是在他的办公室里,给我安了个新家。
笼子不大,但很干净。
他每天亲自给我换水,加食,甚至会笨拙地给我梳理羽毛。
小东西,你可真是个功臣。
他一边忙活,一边跟我唠嗑。
傅谨言和苏晚的案子,进展很顺利。苏晚那个女人,为了减刑,把什么都招了。不光是商业诈骗,还有上一世,她怎么跟傅谨言合谋,伪造你失足坠楼的现场,骗取保险金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我都知道。
最精彩的是那个肾。苏晚根本没病,所谓的换肾,就是个骗局。她找了个医生做假证,骗了傅谨言,也骗了所有人。
李维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
你说这傅谨言,聪明一世,怎么就在这个女人身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是啊。
他为什么会栽跟头
因为他爱她啊。
爱到,可以为她颠倒黑白,草菅人命。
对了,我们查到,你被摘除的那个肾,被非法卖到了黑市。顺着这条线,我们端掉了一个巨大的人体器官买卖团伙。也算是,你为社会做了件大好事。
李维拍了拍我的笼子,笑了。
等你伤好了,我就放你走。你想去哪就去哪,再也没人能关着你了。
自由。
多么诱人的词。
我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有一瞬间的恍惚。
案子在两个月后开庭。
傅谨言和苏晚,数罪并罚,都被判了无期徒刑。
傅氏集团因为主脑入狱,加上巨额赔偿,很快就宣布了破产。
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
我是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新闻的。
那天,李维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
我看着屏幕上,傅谨言和苏晚穿着囚服,被法警押送的画面。
他们都瘦了,也憔悴了。
苏晚还在哭哭啼啼,试图博取同情。
而傅谨言,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镜头一眼。
他的目光,空洞,死寂。
我以为,我会大笑,会感到痛快。
可我没有。
我的心里,一片平静。
大仇得报,尘埃落定。
上一世的恩怨,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的伤也渐渐好了。
断掉的翅膀重新长出了新的羽毛,虽然飞起来还有些笨拙,但已经可以离开地面了。
李维遵守了他的承诺。
他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
走吧,小家伙。
他摸了摸我的头。
去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算是告别。
然后,我展开翅膀,飞向了那片广阔的天空。
我飞过了高楼大厦,飞过了车水马龙。
这个我曾经生活过,又被无情抛弃的城市,在我的身下,变得越来越小。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天地之大,仿佛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漫无目的地飞着,直到力竭。
最后,我落在了一处墓园的枝头。
墓碑上,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温婉,眉眼弯弯。
那是苏念。
是我。
碑前,放着一束已经枯萎的白菊花。
旁边,还靠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胡子拉碴,形容枯槁。
他手里拿着一瓶最廉价的白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照片。
是傅谨言。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监狱里吗
我正疑惑着,他忽然开口了。
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念念,我出来了。
我用傅家剩下所有的钱,去赔偿,去做慈善,换了减刑。他们都说我疯了。
可是我知道,我没疯。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我的脸。
我只是想早点出来,见你。
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以前跟在我身后的样子,想你为我做饭的样子,想你……看我的眼神。
我以前怎么就那么瞎呢
他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怎么就把鱼目,当成了珍珠呢
他哭了,眼泪混着酒,流过满是胡茬的脸。
念念,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他跪在我的墓碑前,头抵着冰冷的石碑,身体抖成一团。
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把命给你,好不好
第8章
我停在枝头,冷眼看着傅谨言的独角戏。
他的忏悔,深情又可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的命,我要来何用
我只想他活着,活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里,日日夜夜,永世不得安宁。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傅谨言在我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下午。
从我们初遇到他入狱,事无巨细。
他说,他后来才想起来,他对我不是没有过心动。
大一那年,他被几个竞争对手堵在巷子里,是我抄起一块板砖,像个小疯子一样冲上去,把他护在身后。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爪牙。
也是那一次,他记住了我的名字。
苏念。
他说,他跟我结婚,固然有利益的成分,但也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私心。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份突如其来的,不在他掌控之内的感情。
所以他逃避,他抗拒,他用苏晚当借口,用冷漠来伪装自己。
直到,彻底失去了我。
念念,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
他没有说下去。
因为他知道,没有如果了。
天色渐渐暗了。
傅谨言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把最后一口酒喝完,将酒瓶摆在我的墓碑前。
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深深地看了我的照片一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墓园。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
一个念头,忽然从我心底升起。
就这么放过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他毁了我的一生,只用余生在我的墓前忏悔,就够了吗
不够。
远远不够。
我要的,是让他也尝尝,我所受过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慢慢成形。
第二天,傅谨言又来了。
依旧是那身衣服,依旧带着一瓶酒。
他像昨天一样,坐在地上,对着我的墓碑说话。
就在他喝得半醉,神志不清的时候。
我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傅谨言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当他看清是我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泪水。
念念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没有叫,也没有动。
我只是看着他,用那双黑亮的,属于鸟类的眼睛。
是你……真的是你!
他伸出手,想要碰我,又怕惊扰了我。
你没有走……你还在……你还在等我,是不是
他语无伦次,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我依旧不动。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从绝望的深渊,一点点爬向希望的顶峰。
他以为,我是原谅他了。
他以为,这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捧在手心。
念念,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
他把我带回了他现在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破旧的,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小小的,崭新的鸟笼。
鸟笼里,铺着柔软的棉花,放着最新鲜的谷物和水果。
原来,他一直都在等我。
他把我放进鸟笼,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念念,你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
他开始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
他戒了酒,找了一份在工地上搬砖的工作。
每天累得像条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清洗笼子,陪我说话。
他把每天赚来的,为数不多的钱,全都花在了我身上。
给我买最好的鸟食,给我买各种各样的小玩具。
他对着我,会笑,会哭,会说很多很多话。
他以为,我们有了新的开始。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补偿,我就能变回原来的苏念。
他不知道。
我只是在等。
等一个,能将他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最佳时机。
一个月后,时机到了。
那天,是我的忌日。
也是上一世,我被他推下楼梯的日子。
他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点上蜡烛,放在我的墓碑前。
念念,生日快乐。
他对着我的照片说。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站在他肩膀上的我,笑了。
念念,我们也回家,吃蛋糕。
他带着我,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出-租屋。
他把蛋糕放在桌上,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就在他准备许愿的时候,我从他肩膀上飞了起来。
我没有飞向蛋糕。
我飞向了窗户。
窗户是开着的。
我头也不回地,飞了出去。
傅谨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第9章
念念!
傅谨言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疯了一样冲到窗边。
他只看到我越飞越远,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不——
他绝望的嘶吼,响彻了整个老旧的居民楼。
我没有回头。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
从希望的云端,瞬间坠入绝望的地狱,是什么滋味
傅谨言,你现在,感受到了吗
我没有飞远。
我落在了对面楼顶的天线上,冷冷地注视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
我看到傅谨言像个疯子一样冲出了出租屋。
他在楼下,在大街上,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念念!你回来!
别不要我!求求你!
路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没有人理会他。
他找了一整夜。
直到天亮,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出租屋。
他坐在地上,抱着那个空荡荡的鸟笼,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原谅他。
我只是,在用他最期盼的方式,报复他。
我给了他希望,又亲手,将那希望捏得粉碎。
这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从那天起,傅谨言彻底变了。
他不再去工地,不再出门,整天就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
他唯一的活动,就是每天抱着那个空鸟笼,坐在窗边,从天亮,等到天黑。
他在等我回去。
可我,再也没有出现。
我像一个最冷静的猎人,躲在暗处,欣赏着我的猎物,如何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一个月后。
我看到救护车呼啸而来,几个医生抬着担架,冲进了他住的那栋楼。
很快,他们又抬着一个人下来。
那个人被白布蒙着,看不清脸。
但我知道,是他。
房东太太在楼下跟邻居八卦。
听说是活活饿死的!好几天没出门了,屋子里都臭了!
造孽哦,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
听说是失恋了,女朋友跟人跑了,受了刺激。
失恋
我发出一声无声的冷笑。
傅谨言,你不是失恋。
你是罪有应得。
我看着救护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上一世,他亲手把我推向死亡。
这一世,我让他自己,走向了灭亡。
我们之间,终于,两清了。
我展开翅膀,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囚禁过我的城市。
再见了。
傅谨言。
再见了。
苏念。
我逆着风,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用力飞去。
我要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我的地方。
开始我全新的,属于一只鸟的,鸟生。
我飞了很久很久。
飞过了一座又一座城市,飞过了一片又一片森林。
我看到过山川湖海,也看到过四季更迭。
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飞到生命的尽头。
直到那天,我为了躲避一场暴雨,误打误撞地,飞进了一座小小的院子。
院子里,种满了花草。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坐在屋檐下,安静地看书。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
当他看到我时,愣了一下。
然后,他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下雨了,快进来躲躲吧。
他的声音,干净,温暖,像四月的春风。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我歪了歪头,落在了他对面的栏杆上。
他没有惊动我,只是继续低头看书。
雨停了。
我准备离开。
他却忽然开口。
小家伙,要不要留下来我一个人住,有些孤单。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他给我取名叫飞飞。
他从不把我关在笼子里。
他每天看书,画画,种花。
日子过得平淡,却很安宁。
我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也渐渐,放下了所有的过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宁静。
来人是李维。
他看起来老了许多,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原来你在这里。
然后,他看向那个给我取名叫飞飞的男人,神情变得复杂。
张医生,好久不见。
张医生
我心头一震。
我看向那个白衣男人。
他放下手里的画笔,平静地看着李维。
李警官,你还是找到我了。
第10章
张医生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个每天为我梳理羽毛,声音温柔的男人,是张远
是那个和苏晚合谋,伪造病历,害我失去一个肾脏的张远
怎么可能!
我死死地盯着他。
眼前的男人,温文尔雅,眉目干净,和记忆里那个猥琐贪婪的医生,判若两人。
你认错人了吧我听见他平静地对李维说。
张远,五年前,你作为傅谨言商业诈骗和苏晚故意伤害案的重要证人,在出庭前夕神秘失踪。我们找了你五年。
李维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整容是个好东西,能换掉一张脸,却换不掉你的DNA。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鉴定报告。
我们在你丢弃的垃圾里,找到了你的毛发。张远,你还要狡辩吗
男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不再伪装,脸上的温和褪去,只剩下一种看破红尘的疲惫。
我没什么好狡辩的。他苦笑一声,我只是没想到,五年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维拿出手铐。
当年你虽然是污点证人,但你也参与了犯罪。现在,你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男人没有反抗,他顺从地伸出双手。
在被铐上的那一刻,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有不舍,有歉意,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解脱。
飞飞,对不起。
他说。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知道我是谁。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李维带着张远走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可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几天后,李维又来了。
他带来了张远的口供。
张远全都招了。李维叹了口气,他说,当年他拿了苏晚的钱,准备远走高飞。但在机场,他看到了傅谨言崩溃的新闻,也听说了你变成鹦鹉报仇的传闻。
他很害怕,他怕你下一个就来找他报仇。所以他拿着那笔钱,去做了整容,换了个身份,躲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
他为什么会收留我我忍不住问,虽然发出的只是鸟叫。
李维却像听懂了一样。
他说,那天你飞进他的院子,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他说你的眼神,跟传说中的一模一样。他以为,你是来索命的。
所以,他决定留下你。他说,这是他的赎罪。他想好好照顾你,直到你‘原谅’他,或者,直到警察找到他。
赎罪
多么可笑的词。
他还说,其实当年,给你做肾脏摘除手术的,不是他。他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幌子,真正主刀的,另有其人。
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傅谨言。
李维说出这个名字时,声音很轻。
傅谨言在大学时,辅修过临床医学,甚至拿到过行医资格。那场手术,是他亲自给你做的。
轰的一声。
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是他。
竟然是他!
他不止亲手把我推下楼梯。
他还亲手,摘除了我的肾脏!
我一直以为,他是被苏晚蒙蔽的傻子。
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最可笑的傻子!
所谓的忏悔,所谓的追悔莫及,全都是建立在他隐瞒了最大罪恶的前提下!
难怪,难怪他死前,会说出那样的话。
难怪他会在我的墓前,一遍遍地问我,能不能回来。
他不是在忏...悔,他是在害怕!
害怕我知道全部的真相!
一股极致的恨意和恶心,从我的心底喷涌而出,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
我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鸟鸣的尖叫,猛地冲向天空。
傅谨言!
你好狠!
你好狠啊!
我以为我赢了。
我以为我亲手导演了所有人的结局。
可直到最后一刻我才发现,我依然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那个最可悲的棋子。
我飞向高空,穿过云层。
阳光刺眼,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傅谨言那张脸。
他跪在我的墓前,哭得像个孩子。
念念,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把命给你,好不好
现在我才明白。
他不是想把命给我。
他是想用他的命,来掩盖那个他永远不想让我知道的,最肮脏,最残忍的秘密。
我停在云端,看着身下渺小的世界。
恨意散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
一切,都结束了。
也或者,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调转方向,朝着太阳落下的地方,飞去。
这一次,我不再有目的地。
天地之大,不过是我新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