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透过窗帘,将卧室映照得一片明亮,却驱不散王磊心头的阴霾。连续几日的猜疑和冷战,让这个家仿佛成了一个精致的冰窖,安静,却寒意刺骨。他需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状态,或者说,他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那些美好的过去并非他的幻觉。
他走到衣柜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柜门。里面整齐地挂着他和张倩的衣物,他的大多是非黑即灰的职业装,她的则色彩缤纷许多,但近来添置的那些,却带着一种陌生的精致感。他的目光越过那些新衣服,投向衣柜最深处。
那里挂着几件被防尘袋仔细罩起来的衣服,是他们重要时刻的见证。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拉开拉链——一抹鲜艳夺目的红色瞬间跃入眼帘。
那是张倩结婚时穿的敬酒服,一件手工刺绣的红色旗袍。丝绸面料依旧光亮,金色的龙凤呈祥图案盘绕其上,针脚细密精致。他记得很清楚,为了这件旗袍,他们跑遍了全城的定制店,张倩试穿了无数次,最终才选定这款式和料子。婚礼那天,她穿着这身旗袍,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尽是娇羞和幸福。她挽着他的手,一桌一桌地敬酒,接受着亲友的祝福。走到稍微安静点的角落时,她曾悄悄靠在他耳边,声音甜得像浸了蜜:“老公,我穿这个好看吗?以后我所有的新衣服,都要你帮我挑,你的眼光最好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守护她的决心。
往日的甜蜜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眼眶微微发酸。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件旗袍,仿佛捧着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转身走出卧室。
张倩依旧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姿势都没怎么变,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嘴角偶尔牵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却绝不是给他的。
王磊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旗袍稍稍展开,让那抹鲜艳的红色映入她的眼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期待,试图唤醒她共同的记忆:“倩倩,你看,我整理衣柜,把这个翻出来了。你还记得这件旗袍吗?结婚敬酒那天你穿的。”
他顿了顿,目光描摹着旗袍上精美的纹样,语气变得温柔:“那天你穿着它,特别好看,大家都夸你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他期待着她能抬起头,哪怕只是看一眼,眼中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怀念或触动。
张倩的视线终于被那抹红色干扰,极其不耐烦地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极其短暂地瞥了一眼那件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旗袍。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艳,没有怀念,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有浓浓的厌烦和嫌弃,仿佛那是什么碍眼的陈旧垃圾。
“嘁,”她发出一声轻嗤,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尖锐而不耐,“都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土里土气的,你还翻出来干什么?占地方不说,看着都膈应。扔了吧!”
扔了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捅进了王磊的心脏,瞬间冻结了他脸上所有试图维系的温情和期待。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写满不耐和冷漠的脸。这件她曾经爱不释手、声称要永远珍藏作为纪念的旗袍,如今在她口中,竟成了“土里土气”、“占地方”、“该扔了”的废物?
那他们之间的过去呢?那些誓言和美好呢?是不是也像这件旗袍一样,在她心里早已褪色、陈旧、变得一文不值,只想尽快丢弃?
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凉意席卷了他,让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