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城少年下山行
青城山顶的云雾总比别处稠,像被山风揉碎的绿绸子,裹着道观的飞檐,也裹着许世仙十八岁的少年气。他背着师父亲手锻打的青钢剑,剑鞘上刻着
青城十三剑
的纹路,阳光透过云雾洒在上面,竟漾出几分脆生生的光。
仙儿,你剑法是练到九成了,可这‘侠义’二字,不是靠剑劈出来的。
师父的手搭在他肩上,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道袍,下山去吧,往江南走,看看西湖的水,听听百姓的苦,才算真的长大了。
许世仙当时点头,心里却揣着股少年人的傲。他自幼便在青城山修道,青城十三剑的
流云落雁惊雷
式练得炉火纯青,去年还在山门比试里赢了大师兄,寻常妖物,在他眼里不过是剑下亡魂。他揣着师父给的二两碎银,背着剑就下了山,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里,满脑子都是
斩妖除魔
的名头,想着要让江南百姓都知道,青城派有个许世仙。
可他没料到,江南的风,比青城的雾软,却也比青城的雪冷。
他到杭州城时,正是初夏,西湖的荷花刚开了半塘,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看着该是极美的。可城门口却没半点热闹气,守城的兵士背着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见了许世仙这道士打扮,倒多了句嘴：道长是来游西湖的别去了,最近不太平。
2
杭州城蛇妖现形
怎么个不太平法
许世仙停下脚步,手按在剑鞘上,他的剑,还没沾过真正的妖血。
兵士往城里瞥了眼,声音压得低：闹蛇妖呢。说是活了上千年,专吸男人的阳气,前儿个城西张屠户的儿子,早上出去挑水,傍晚就被人发现躺在湖边,脸白得像纸,气都快没了。官府派人去搜,连个蛇影子都没找着,倒是又搭进去两个后生。
许世仙心里一沉。千年蛇妖,这修为远非他能对付
,师父曾说过,百年妖物有蛮力,千年妖物通人性,更有通天手段。可他看着城门里来来往往的百姓,个个面带愁容,有妇人提着菜篮,走几步就往身后看,像是怕什么东西追上来。他想起师父说的
百姓的苦,那股少年傲气突然就沉了下去,变成了沉甸甸的责任。
多谢兄台告知。
他朝兵士拱了拱手,迈步进了城。
杭州城的街面很宽,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可两旁的铺子大多半开着门,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盹,却睁着半只眼,没半点生意人的活络。许世仙找了家茶馆,刚坐下,就听见邻桌的两个老汉在叹气。
唉,王秀才家的小子,昨天也没回来。
可不是嘛,这蛇妖到底要吸多少阳气才够再这么下去,杭州城的后生都要被吸光了。
听说金山寺的法如海大师要来了那大师有佛骨舍利,说不定能降住妖。
等大师来,怕是来不及了……
许世仙端着茶碗,指尖有些凉。他知道自己实力不够,可让他就这么离开杭州,修道之人岂能逢难就退,他做不到。他喝了口茶,茶是好茶,龙井的清香裹着暖意,可他心里却像揣着块冰,他得试试,哪怕打不过,也得探探这蛇妖的底细。
3
西湖畔白素素
当天傍晚,许世仙就去了西湖边。夕阳把湖水染成金红色,荷叶上的露水顺着叶脉往下滴,落在水里,溅起小小的涟漪。他沿着湖边走,眼睛盯着水面,也盯着岸边的草丛,青钢剑握在手里,指节泛白。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突然听见一阵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他猛地回头,就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个穿月白衫的女子。
那女子生得极美,头发用一根素银簪挽着,鬓边别了朵刚摘的荷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她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是些新鲜的莲蓬,见许世仙看她,竟朝他笑了笑,眼角弯成了月牙：道长也是来赏荷的
许世仙心里一动。这女子身上没有凡人的烟火气,倒有股淡淡的草木香,像是长在深山里的灵植,却又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他没放松警惕,拱了拱手：贫道许世仙,自青城而来,路过杭州。姑娘是本地人
我叫白素素。
女子走近几步,声音柔得像西湖的水,家就在这湖边,从小看着这荷花长大。道长刚到杭州近来城里不太平,道长晚上还是少出来为好。
许世仙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像盛着星光,没有半分妖物的凶戾。他有些犹豫
——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可这杭州城除了那千年蛇妖,再没听说有别的妖物。他试探着问：姑娘可知城里闹蛇妖的事
白素素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只是笑意淡了些：自然知道。那妖物害了不少人,真是可恨。可惜我只是个弱女子,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每日来湖边拜拜,求菩萨保佑百姓平安。
她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个莲蓬,剥出颗莲子递过来：道长尝尝刚摘的,甜得很。
许世仙看着她递过来的手,那手很白,指尖带着点粉色,没有半分妖的冷硬。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莲子放进嘴里,确实甜,甜得有些发腻。他正想说什么,白素素却突然朝他身后看了眼,声音轻了些：天色晚了,我得回家了。道长也早些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她说完,拎着竹篮转身就走,月白的衫角在风里飘着,很快就消失在柳树后面。
许世仙站在原地,手里还留着莲子的甜味。他总觉得这白素素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握紧剑,又在湖边转了一圈,没再发现任何妖气,只能先回了客栈。
接下来的几天,许世仙每天都去西湖边。他想再遇到白素素,也想找到蛇妖的踪迹。可蛇妖没找着,倒是每天都能碰见白素素。有时她在采荷花,有时在湖边洗衣,有时就坐在柳树下看书,见了他,总会笑着打招呼,递给他新鲜的莲蓬或荷花。
许世仙的警惕,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慢慢松了些。他发现白素素懂的东西很多,知道西湖的历史,知道江南的风俗,甚至还懂些道法
,有次他随口说起青城派的剑法,她竟能说出
流云式重轻灵,落雁式重精准,让他惊讶不已。
你怎么懂这些
他问。
白素素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手里把玩着一片荷叶,阳光洒在她脸上,美得有些不真实：以前听路过的道士说过,记在了心里。道长的剑法,一定很厉害吧
data-fanqie-type=pay_tag>
许世仙想起自己还没打赢过蛇妖,有些不好意思：谈不上厉害,只是略懂皮毛。
道长太谦虚了。
白素素转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我听说,青城派的道士都是侠义之人,道长这次来杭州,是为了那蛇妖吧
许世仙心里一紧,刚想承认,却又想起自己的实力。他叹了口气：倒是有这个想法,可那蛇妖修行千年,我……
道长别灰心。
白素素打断他,声音软下来,妖物再厉害,但自古邪不胜正。道长有这份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的话像暖风吹进许世仙心里,让他想起了师父。师父也总说,侠义之心,比剑法更重要。他看着白素素的笑脸,突然觉得,或许这女子只是个普通的江南女子,是自己想多了。
可他没料到,这
普通
的女子,就是他要找的千年蛇妖。
4
情迷蛇妖心
那天晚上,许世仙又去了西湖边。他总觉得蛇妖会在夜里出来,想碰碰运气。月光把西湖照得像面镜子,湖边没什么人,只有风吹过荷叶的声音,沙沙的,有些冷清。
他走了没多远,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呼救声,是个女子的声音,很像白素素。他心里一急,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转过一片荷花池,就见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女子拉扯。
那女子正是白素素,她的竹篮掉在地上,莲蓬散了一地,脸上满是惊慌：你们放开我！
小娘子长得这么美,跟我们去快活快活吧！
一个汉子笑着,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许世仙怒喝一声：住手！
那几个汉子回头见是个道士,也没放在眼里：哪来的臭道士,少管闲事！
许世仙没废话,拔出青钢剑,剑尖指向那汉子：再不退开,休怪贫道剑下无情！
那汉子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就你这细皮嫩肉的道士,还想跟我们动手兄弟们,给我上！
几个汉子扑了上来,手里还拿着短刀。许世仙剑法灵动,流云式
一出,剑影翻飞,很快就把几个汉子的刀打落在地。那几个汉子见打不过,放了几句狠话,转身就跑。
许世仙收了剑,走到白素素身边,扶起她：白姑娘,你没事吧
白素素站起身,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眶红红的：多谢道长救我……
我只是来湖边采些莲蓬,没想到会遇到这些恶人。
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若不是道长,我……
许世仙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阵疼。他递过自己的手帕：姑娘别害怕,有我在。以后晚上别一个人出来了,太危险。
白素素接过手帕,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感激：道长是好人。
那天晚上,许世仙送白素素回了家。她的家在西湖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种着荷花,还有一棵老柳树,月光洒在院子里,很安静。
道长进来喝杯茶吧
白素素推开院门,回头邀请他。
许世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走进院子,坐在石桌旁,看着白素素泡茶。她的动作很轻柔,茶水倒在杯子里,冒着热气,清香扑鼻。
道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白素素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着茶杯,声音有些轻。
姑娘请说。
白素素抬起头,眼睛里带着点犹豫,也带着点期待：道长……
我知道你是来除妖的,可我……
我喜欢你。
许世仙愣住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白素素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他对这女子,其实也有好感,只是许世仙自幼便在青城山修道,自然不通男女之事,没敢往这方面想。
我知道我配不上道长。
白素素低下头,声音有些失落,我只是个普通女子,道长是名门正派的道士,可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
许世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放下茶杯,看着白素素：白姑娘,我……
我也喜欢你……
那天晚上,许世仙没有回客栈。他留在了白素素的小院里,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他抱着白素素,感受着她的体温,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没想到,自己在杭州,不仅要除妖,还遇到了喜欢的人。
可他不知道,这梦,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白素素确实是那千年蛇妖。她修行千年,早已能化为人形,只是近来修行遇到瓶颈,需要阳气来突破,才不得不吸人阳气。她一开始注意到许世仙,是因为他身上有青城派的道家真气,是极好的阳气来源。
可相处下来,她发现这小道士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见了她,要么是贪图她的美色,要么是贪图她的妖丹,只有许世仙,待她真诚,还救了她（那几个汉子,其实是她用法术变出来的,就是为了试探许世仙）。
她活了千年,见惯了人心险恶,从未有人对她这般好。她慢慢动了心,甚至忘了自己吸阳气的目的,只想和许世仙在一起。
许世仙在白素素的小院里住了下来,几经月余,他每天早上陪她去采荷花,中午和她一起做饭,晚上坐在湖边看月亮,日子过得像江南的软风,温柔得让他忘了自己的使命。他甚至想,等过段时间,就带白素素回青城,求师父成全他们。
可他没等到那一天。
5
法海大师降临
那天,他去城里买东西,路过茶馆时,听见里面有人在说金山寺的法如海大师到了杭州。他心里一动,
法如海大师,他早有耳闻,据说有佛骨舍利,能降妖除魔,是当今得道高僧。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蛇妖还在害人,他不能就这么沉溺在儿女情长里。他心里一阵挣扎
,一边是喜欢的人,一边是百姓的安危。他想,如果能和法如海大师联手,一定能除了蛇妖。
他没回小院,直接去了金山寺。
金山寺在杭州城外的山上,香火很盛。许世仙到的时候,法如海正在大殿里讲经,他穿着红色的僧袍,手里拿着念珠,面色平静,眼神却很锐利,像是能看透人心。
许世仙等法如海讲完经,上前行礼：弟子许世仙,青城派门下,拜见大师。
法如海扶起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施主是为蛇妖而来
正是。
许世仙点头,那蛇妖修行千年,可惜弟子实力不足,求大师出手相助,为民除害。
法如海沉吟了一下,说：那蛇妖确实厉害,老衲的佛骨舍利虽能克制她,但若有施主相助,胜算更大。施主可知那蛇妖的踪迹
许世仙摇了摇头：我来杭州已四月有余,却从未发现蛇妖的踪迹。
法如海凝视了许世仙一阵：老衲观你妖气侵体,想必蛇妖必然是长期伴你左右之人,不过你尚且年轻修行不够,没能识破千年蛇妖的幻化之能也是情有可原。
许世仙呐呐自语：蛇妖是我身边之人难道是白素素。
他想起了白素素,想起了她的小院,想起了她的笑容。他突然不敢说
,也不敢信,如果蛇妖真的是白素素,那他该如何抉择
可他又想起了那些被蛇妖伤害的百姓,想起了自己作为青城山弟子的立场。他咬了咬牙,说：弟子知道。那蛇妖化为人形,名叫白素素,住在西湖边的小院里。
法如海点了点头：好。今夜三更,你带老衲去她的小院,咱们联手除妖。
许世仙答应了,可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他走出金山寺,看着山下的杭州城,心里一阵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可他知道,他是道士,斩妖除魔是他的本分。
那天晚上,他回到小院时,白素素正坐在湖边等他,手里拿着件刚做好的衣服：仙哥,你回来了我给你做了件新衣服,你试试合不合身。
许世仙看着那件衣服,是青色的,和他的道袍很像,上面还绣着荷花。他接过衣服,指尖有些抖：素素,你……
怎么了
白素素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关切,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许世仙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没什么,就是今天去了趟金山寺,见了法如海大师。
白素素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大师来了那太好了,有大师在,蛇妖很快就能被除了。
许世仙心里更疼了。他知道,今夜之后,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蛇妖。他想告诉她真相,想让她逃走,可他不能
,他是道士,他要为民除害。
6
雷峰塔下泪
三更时分,许世仙带着法如海去了小院。月光很暗,风吹过荷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哭泣。
白素素还没睡,她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着许世仙。见他带着个和尚来,她愣了一下：仙哥,这位是
法如海没等许世仙说话,就从怀里取出佛骨舍利,舍利子发出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小院。他大喝一声：蛇妖！还不现出原形！
白素素脸色骤变,她看着许世仙,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仙哥,这……
这是怎么回事
许世仙别过脸,声音沙哑：素素,你……
你就是那千年蛇妖,对不对
白素素的身体晃了一下,她看着许世仙,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仙哥,你早就知道了你接近我,就是为了除我
我……
许世仙想说不是,可他说不出来。
法如海举起舍利子,金光朝着白素素射去：蛇妖,害了这么多百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白素素猛地后退一步,身上的月白衫突然裂开,一道青光闪过,她的真身显现出来
,那蛇身粗得能绕院子里的老柳树三圈,鳞甲是深青色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信子吐出来,带着腥气的风扫过整个小院。
许世仙！
蛇妖的声音不再柔婉,而是带着金石之音,震得许世仙耳膜疼,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骗我！你骗我的感情,骗我的信任,你好狠的心！
许世仙看着她的真身,心里一阵剧痛。他拔出青钢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素素,我……
别叫我素素！
蛇妖嘶吼着,蛇尾一甩,把院子里的石桌砸得粉碎,我白素素活了千年,从没受过这样的骗！你想除我我让你们整个杭州城都陪葬！
她的妖力爆发出来,西湖的水突然开始上涨,波浪翻涌,朝着杭州城冲去。很快,城里就传来了百姓的呼救声,哭喊声,乱成一片。
不好！她要水淹杭州！
法如海脸色一变,急忙举起舍利子,金光形成一道屏障,挡在杭州城前,许世仙,快帮忙！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世仙看着城里的火光和呼救声,心里一阵愧疚。他知道,是他害了百姓。他咬了咬牙,举起青钢剑,朝着蛇妖刺去：素素,住手！别再伤害百姓了！
蛇妖见他真的动手,眼神里满是绝望：许世仙,你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她的蛇尾朝着许世仙扫来,许世仙用剑去挡,当
的一声脆响,剑身上崩出个小口,他被震得后退三步,胸口发闷。
法如海趁机用舍利子的金光困住蛇妖：蛇妖,你害了这么多无辜百姓,今日老衲定要镇压你！
他嘴里念着经文,舍利子的金光越来越亮,慢慢形成一座塔的形状,从地面升起
,那是雷峰塔。一块块砖石从地面冒出来,垒在蛇妖身上,把她慢慢困住。
许世仙！
蛇妖挣扎着,嘶喊着,声音里满是不甘,你看清楚！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许世仙猛地愣住了,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他看着蛇妖的腹部,那里确实比别的地方粗了些,他想起前几天白素素说过身体不适,想起她摸着肚子笑的样子,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孩子……
我们的孩子……
他喃喃自语,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可他已经来不及了。雷峰塔已经垒到了蛇妖的脖子,只剩下她的头露在外面。她看着许世仙,眼神里满是恨,也满是不舍：许世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块砖石落下,雷峰塔彻底封死,蛇妖的声音被挡在了塔下,再也听不见了。
西湖的水慢慢退去,杭州城的百姓得救了。可许世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坐在雷峰塔下,看着那座冰冷的塔,手里还握着白素素给他做的那件衣服,衣服上的荷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大师,
许世仙站起来,走到法如海身边,声音沙哑,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求您放她出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任凭您处置。
法如海双手合十,面色平静：阿弥陀佛。蛇妖千年修为,一旦放出,必为祸人间。放虎归山,施主可曾想过杭州百姓的安危
可孩子也是一条命啊！
许世仙情绪激动,抓住法如海的胳膊,大师常说慈悲为怀,为何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此狠心
法如海摇了摇头,掰开他的手：妖就是妖,本性难移。施主不必再求,老衲心意已决。
他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许世仙一个人站在雷峰塔下。
许世仙看着法如海的背影,又看着雷峰塔,心里满是愤怒和无奈。他想冲上去打一架,可他打不过法如海；他想把雷峰塔推倒,可他没有那样的力气。他只能坐在塔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
素素,声音嘶哑,眼泪流了一脸。
天亮的时候,杭州城的百姓来感谢他和法如海,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他看着那些百姓的笑脸,想起了白素素的笑容,想起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一阵剧痛。
7
法海你不懂爱
那天之后,许世仙就离开了杭州。他没回青城,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带着白素素给他做的衣服,在西湖边流浪。他常常坐在雷峰塔下,看着湖水,想着和白素素在一起的日子,想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后来,他用竹笛谱了一首歌,调子又悲又愤,歌词很简单：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法海你不懂爱,白素素会回来……
他在西湖边唱,在杭州城里唱,路过的百姓听了,有的叹气,有的流泪,有的也跟着他一起唱。慢慢的,这首歌就传遍了江南,传遍了天下,成了千古绝唱。
很多年后,还有人在西湖边唱这首歌。唱到
孩子无辜
时,总会有人指着雷峰塔,说那下面压着一个深情的妖,还有一个后悔了一辈子的道士。
而许世仙,没人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有人说,他一直在西湖边,等着雷峰塔倒掉的那一天；也有人说,他化成了西湖里的一朵荷花,永远陪着白素素和他们的孩子。
只有西湖的水,还在静静地流着,像在诉说着那段未完的爱,那段未了的恨,还有那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结。
直到现在,法海你不懂爱仍然成为网络神曲,被广大网友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