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青梧并不懂苏离的意思,直到回了吏舍监,听见那两个做粗活的婆子聊天,才陡然明白了。
“你瞧见了没?苏姑娘天天都穿黑色灰色的衣服,比那死了男人的寡妇还素。”
“你哪里知道啊我听别人说,她母亲就是因为穿错了衣服死的。”
“啊,穿错衣服会死人?”
“可不是么十几年前,九皇子夭折,她母亲苏氏前去宫里验作时,粉色内衫露出的衣边被高贵妃看见了,高贵妃勃然大怒,治了她一个大不敬的罪,将她处死了。”
“这这实在也太惨了些,当时苏姑娘才只有十岁吧?”
“是啊
,当时她父亲和她也受了牵连,被逐出了聿京,还是去年咱们陆少尹来府衙上任,才悄悄将他们带了回来。”
“难怪她天天蒙面纱着素衣,竟是因为这些缘故”
站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的青梧听见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怪苏离说活下来需要谨小慎微,难道她格外在意衣物着装和各处细节,原来竟有这段渊源。
同为仵作,青梧不免感同身受。
仵作的地位极低,三教九流中被视作不入流、不吉利的行当,甚至不能与良民通婚,子孙也不能参加科考。
这也是当初沈氏得知她收到聘书后欢喜的原因。沈氏觉得她是受到了无尽的惩罚,这辈子完了。
青梧作为现代人,倒不在意通婚和科考的事。反正她对婚姻无感,也就没小孩要去科考。
只是因为露出粉衣的边就被处死,这让她心中警惕,也莫名有些惧怕。这听起来也不好活啊!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暗自思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料想是不行了。
罢了罢了,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多想无用。走好眼前路,做好眼前事。
还没发生的事,烦恼干嘛?
此后几日,青梧日夜苦练恶补仵作技巧,有苏离这位严师在侧,她进步很快。
虽说理论懂了许多,但是她的短板也很明显,实际操作不太熟练、加上力气太小无论是搬动翻转都极耗体力,她这小身板疲于奔命。
所以最后这一天,苏离收拾工具时略有些担忧:“时间已至,只能如此了。乱葬岗遗尸极多,你随意选一个暴露在外的就行,千万不要为了省事,挖得太深太远。”
“我知道了。”
“还有,仵作行人会龙蛇混杂,指不定明天派来的就是奸滑之辈,你到时随机应变,切莫跟人杠上。”
“好。我会的。”
“考核之时我们不便前往,所以全靠你自己了。这次考不过,就待下次,也别太焦虑。”
青梧点了点头:“嗯嗯,好的。”
苏离提起箱子,声音带了些惊讶:“你倒是沉着得很,仿佛一点也不怕?”